第261章 羽翼已豐
這也是政治的本來面目,政治的主題永遠是鬥爭。
因爲蛋糕就只有那麼大,讓別人多喫一口,你就必然少喫一口。
元載身爲右相,認爲理所應當由他來主政,而不是皇太子李適。
李適就應該像他的祖先那樣當個甩手掌櫃,你一個太子,不過是個名義上的尚書令,沒事跑我們政事堂湊什麼熱鬧?
政事堂的政務就該交由宰相來處理。
你一個皇太子,打打馬球逛逛青樓不好嗎?
幹嗎非得費勁八啦的搶我們宰相的活計啊?
你把宰相的活計都幹了,讓我們宰相干嗎?
所以這一年多,元載一直在給李適使絆子,只不過效果很差。
因爲自從去年接到安西軍的聯名上書之後,李適突然之間就變聰明瞭,他彷彿是一夜之間學會了抓大放小,其他事務交給他和王縉辦,唯獨只有絲綢之路和淮南、江南諸道的戶調被他牢牢抓在手中,事無世細都必須由他定奪。
當然,兵權這塊元載和王縉是插不上手的。
兵權始終掌握在樞密使董休或者說聖人手中。
這就無形中加大了元載打擊、攻訐李適的難度。
道理也很簡單,李適的戰線縮短了,破綻也就少了。
絲綢之路現在由安西軍和郭家把着,根本不鳥政事堂的宰相。
淮南道和江南諸道的戶調也由劉宴、第五琦把持着,同樣插不進去手。
而更讓元載夜不能寐的是,隨着今年年初絲綢之路完全貫通,原本蕭條乃至陷於停滯的商貿重新變得興盛。
幾乎每天都有成羣結隊的蕃漢客商趕着駝隊、車隊甚至牛車離開長安,踏上前往河西甚至安西的漫漫旅途,與此同時,也有大量的胡商從涼州風塵僕僕趕來長安,將香料、珠寶乃至奴隸販賣到長安。
長安的東西兩市迅速恢復昔日氣象。
隨着絲綢之路的再次興盛,大唐的國庫肉眼可見的充盈起來。
戶部尚書劉宴和戶部侍郎第五琦現在說話的調門都高了三分,對他這個右相似乎也不像之前那般敬畏,時不時就頂嘴。
這讓元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慮。
因爲打通絲綢之路的構想是王臣和李適提的,仗是王臣打的,後勤是李適辦的,而且王臣還是李適的走狗,所以這完全就是李適的政績!
所以絲綢之路的商貿越是興盛,國庫越是充盈,李適的儲君位置就越是穩固,要想扳倒他的難度也就越大!
元載深切的感受到,不能任由局面再發酵下去。
要不然用不了兩年,李適的儲位就會穩如磐石,甚至有可能成爲李隆基第二。
於是,元載將王縉還有最心腹的兩位中書舍人,楊炎以及常袞召集到了一起。
四人一番計計之合,楊炎便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右相,此事還需從源頭入手,釜底抽薪、拔本塞源方爲上策。”
“就知道公南不會讓我失望。”元載急切的問道,“該如何釜底抽薪、拔本塞源?”
楊炎道:“絲綢之路的本源即是淮南及江南諸道之絲綢、瓷器及茶葉,若是斷了淮南及江南諸道之絲綢、瓷器以及茶葉,絲綢之路就成了無源之水!”
“此言差矣!”常袞聞言急道,“此等做派豈非自毀長城?”
王縉也說道:“此事雖說可以打擊絲綢之路的商貿,卻也會導致國庫重新變空虛,此等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之事,萬不可做。”
“我卻認爲,不破不立!”元載陰陰一笑,又說道,“捨得,捨得,有舍方能有得,只要能讓朝政重入正軌,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右相,此事萬萬不可!”常袞急得臉都白了。
“我意已決,夷甫休要多言。”元載卻根本不聽。
送走了常袞和王縉,元載便開始跟楊炎謀劃此事。
“右相,此事需從淮西入手。”楊炎慢慢說出他的全盤計劃,“近年來,淮西節度使李忠臣自恃功高,益發驕橫,時不時縱兵搶掠鄉里,這是一把快刀。”
“公南,你是說逼反李忠臣?”元載蹙眉,“事態會否失控?”
“右相,用不着逼反李忠臣。”楊炎微笑說,“養大其胃口即可。”
頓了頓,楊炎又陰笑着說道:“不管怎麼說,從淮南及江南諸道起解的絲綢、瓷器以及茶葉等戶調,都需要從淮西經過,我們只需將絲綢之路的鉅額利潤說與李忠臣聽,以此人之貪婪,又豈能不想着從中啄一嘴?”
“妙極!”元載頓時喜笑顏開。
……
太極宮,第五琦悄然來到東宮。
“太子,淮南和江南諸道的戶調已經解到。”第五琦恭敬的道。
“淮南還有江南諸道的戶調終於解到了麼?”李適鬆了一口氣,又道,“留出五十萬匹絲綢和十萬件越窯青花瓷,其餘全部納入太倉。”
第五琦聞言愣了一下,太子一下要走這麼多?
愣了愣,第五琦問道:“是西北又要用兵了嗎?”
很顯然,太子從戶調中拿走這麼多的貢品充入大盈、瓊林二庫,肯定是爲了邊軍打了勝仗之後的賞賜而預做準備。
東北現在沒什麼戰事。
有事也只可能是西北。
不是隴西,就是安西。
李適沒有隱瞞第五琦,點點頭說:“安西軍已經休整了大半年,現在正是兵精糧足、士氣高昂之時,是時候對葛邏祿用兵了!”
第五琦有些遲疑的道:“太子,安西四鎮由羈縻州改爲直管軍不足一年,民心未附,軍心不穩,此時就急着對葛邏祿這樣的大國用兵,怕是有些不妥吧?”
“非也。”李適擺手說,“馬璘在奏章中說了,安西的民心很穩,安西軍的各軍將士則更是求戰心切,急於建功立業。”
第五琦聞言便不再多勸。
因爲他知道根本勸不住。
太子這是羽翼已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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