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心天高命却纸薄
而這尾随的挎剑年轻人,就是在茶馆的那人。
早在說书人說裴礼像临渊之时,這挎剑年轻人便就视线时不时落在裴礼身上。
对此,
裴礼本不想理会,可在他离开茶馆后,這挎剑年轻人居然也跟了上来。
“哑巴了?问你话呢,跟着我們做什么?”
靳晨勃双臂抱胸,“你小子该不会是想打劫吧?我可告诉你,我在魏水城有人。”
“谁跟着你们了?”游侠昂了昂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难道這路就只许你们走,别人就走不得了?”
靳晨勃被這小子逗乐了,“那行啊,那我們让你先走。”
“走就走。”
游侠儿挺胸抬头,相继从几人身旁路過,目不斜视。
不過但凡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走到前面后,便是有意无意的放缓脚步。
对此,裴礼几人也沒有揭穿的心思。
来到一個丁字路口,那游侠继续往前走,而裴礼一行人则是拐进了路口。
只是,一连走過了好几條街,那游侠儿居然又跟在了后面,還努力调整着呼吸。
靳晨勃一回头,那游侠儿却是抢先笑道:“又见面了,咱们還真是有缘啊。”
他很是自然的从众人身旁路過,来到了裴礼面前。
他抱拳拱手,“我叫李怀安,不知這位朋友如何称呼?”
裴礼抬了抬头,“匆匆過客,相逢何必曾相识。”
游侠儿继续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裴礼笑了笑,并未說话。
“现在天都黑了,你们還在城裡闲逛,肯定是刚入城還沒找到客栈下榻吧?”
“也不知道你们从哪来的,不過我知道附近有個环境不错,价钱又公道的客栈,你们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带你们過去。”
游侠笑道:“不必谢我,我都已经說了,同为江湖中人,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這人說的是客栈,但分明是拐着弯的打听裴礼一行人从何处来。
想来這人对裴礼临渊的身份信了七八分,只等最后一個確認。
裴礼道:“兄台有话直說就好,不必如此麻烦。”
李怀安微愣,旋即径直问道:“你是临渊对不对?”
說罢,他又补充一句,“我想跟你学剑!”
裴礼反问,“你学剑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啊!”
“难道你沒听茶馆說书先生說的嘛,临渊一路走来,遇魔杀魔,遇龙屠龙,遇不平事斩尽不平事。”
李怀安說的眉飞色舞,最后還补充一句,“男人就该這样!”
他眼裡有光。
這种光,裴礼在很多年轻人眼中见到過。
這些人无比向往江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跳入江湖。
殊不知,這江湖波澜壮阔的水底下,是暗流涌动,有多少人溺死在了江湖裡,尸体沉入水底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還有绝大多一部分人,穷其一生也只能在水中挣扎,连看一眼湖面上的风光都只是奢望。
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成名的却是少之又少。
但尽管如此,仍旧每天都有人往江湖裡跳。
或许,這便是這座江湖的魅力所在。
江湖永远都不会平静,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会是。
裴礼叹了一声,“你知临渊的风光,可知他有多少次命悬一线?有多少次死裡逃生?”
李怀安摆摆手,“行走江湖,难免磕磕碰碰,只要最后能活下来,這都不叫事。”
裴礼笑了笑,不再多言,抬脚就欲离开。
“诶。”李怀安张开双臂,“你還沒說你是不是临渊呢?”
“小子,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是趁早回家娶個媳妇来年生的大胖小子。”
靳晨勃插了一嘴,“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比混江湖有意思多了。”
李怀安冷声道:“你怎么不娶個媳妇生孩子呢?”
靳晨勃摊摊手,“我倒是想啊,到我這人心不静,而且我這不是還沒遇上心爱的姑娘嘛。”
“哼!”
李怀安冷哼一声,再度看向裴礼,“我不会让你白教,我给报酬。”
靳晨勃又插了一嘴,“就你這穷酸样,你能拿出什么报酬?”
“我……”
李怀安一愣,在身上一阵摸索,最后看着自己腰间的那把木剑。
他斟酌良久,将木剑小心翼翼捧起,“我把我的剑给你,”
靳晨勃嘴角带笑,“就一把破木剑。”
李怀安立时纠正道:“是一座江湖!”
“……”
小巷裡,一阵冷冽的北风呼啸而過。
天空有雪花飘飘洒洒,很快就在地上染上了一层白。
李怀安捧着他视若珍宝的木剑,目光望着裴礼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呆愣了很久。
脑子裡只回荡着裴礼最后留下那句话。
“别辜负了你爹娘给你取的這個名字,回家去吧。”
……
裴礼一行人迎着风雪,往坐落于城北的缺月楼而去。
秦水莲有意无意的呢喃一句,“那個李怀安听口音像是北方来的,他一路走来,肯定很不容易。”
裴礼略微偏头,“你觉得我不近人情?”
“不是,裴哥哥不教他学剑肯定有原因。”
秦水莲說道:“我是觉得,裴哥哥今天有些不一样。”
“哪不一样?”
“嗯……”
秦水莲略微沉吟,“裴哥哥向来都对世界抱有善意,哪怕是萍水相逢的江湖剑客,你也愿意分享自己对剑道的感悟。”
“怎么对這個李怀安学剑的請求,就如此……”
秦水莲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礼替她說道:“偏见?”
秦水莲轻轻一笑,微微颔首。
“或许是偏见的,总之,我不会教他学剑,哪怕是一招半式。”
裴礼說道:“有些人生来就属于江湖,而有些人,注定无缘江湖,都是命。”
秦水莲听的云裡雾裡,内心心有触动,只是,世上真的有命数嗎?
裴礼原是不信命,但经历的太多,让他有些不得不信。
李怀安根骨不错,是個学剑的好苗子,但他气运太弱了,比之将死之人的气运還要弱。
這样的人,犹如风中累卵,经不起一点风波。
志向远大很好,怕只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再加之,裴礼本身气运惊人,与他长期相处,会不自觉的沾染他的气运。
可問題是,這份因果,李怀安受的住嗎?
裴礼不想赌,也不愿赌。
“到缺月楼了!”
倏地,靳晨勃兴奋的往前方一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