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不是變態
現如今，將畫稿變成錢的渠道並不多。
一個是自售，但此時不像是後世，有漫展可以去擺攤自售，販賣渠道很少。所以自售的風險很高，一個不好書就要壓自己家了。而且自售的門檻很高，首先你得有本錢將小本子印出來。
清水白石現在天天喫杯麪，畫漫畫的網點紙都捨不得買，哪裏還有閒錢？對於這條路完全不予考慮。
然後就是找書商出版，但這是一個較爲漫長的過程，來錢太慢，而且變數也多，書商也不會給新人出書。
最後，自然是給雜誌投稿了。
清水白石瞄上的雜誌，名字叫做《禁忌樂園》，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孩子圖書了。這是一本成人雜誌，雜誌的紙質很是一般，排版不算好，看起來不太規範，但現在也由不得清水白石挑三揀四了。
《禁忌樂園》的前半部分刊登的是工口小說，間或會有寫實派的，或者立體派的插畫，說實話，如果沒這些插畫說不定還會好一些，寫實派的插畫之中女人都是狂野奔放，肌肉健碩的好漢子，看着母猩猩一個樣。立體派的就更神了，畫師估計學的是畢加索，畫出的妹子看起來方方正正，立體極了。看着這些插畫，讓人頓時興趣全無，只覺得神清氣爽，提前進入賢者時間。
陪插畫的小說之後，則是照片欄目，是一些半露不露的黑白照片，這本應該是一個相當出彩的單元，但由於印刷水平的低劣，而且模特攝影水準也不高，也是讓人很敗火。
最後一個單元則是漫畫單元，畫師走的是寫實派，學的應該是美漫，漫畫里長毛的肌肉男和健碩的妹子激烈的戰鬥着，簡直就像是在看動物世界。
這種粗製濫造的玩意，放到後世估計會被人投訴損害讀者身心健康，但在這個年代卻能開開心心的活着，真是讓人搞不懂，都不知道是什麼人才會買這種雜誌。
以自己的水平，秒殺他們十條街沒問題。
雜誌社並不難找，清水白石按照雜誌上的地址，下午就來到了東京的涉谷區，在一座五層的小樓房之中，他看到了雜誌社的前臺。
前臺竟然是一個漂亮妹子！？
“您好，歡迎來到和田會社，請問您是，您是來找人的嗎？”
“哦，我是來找《禁忌樂園》編輯部的，請問這裏是嗎？”
“是的，能問一下您的來意嗎？”
“我是來投稿的，想要約見一下你們的編輯，可以嗎？”
“可以的，你請坐，我給你倒杯水吧。”
“麻煩您了。”
漂亮的前臺姐姐給清水白石倒了一杯水，就跑到裏間去了，沒過一會，前臺小姐又回到了清水白石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們的編輯正在開會，可能需要你稍等一會，大約十分鐘的樣子。”
“沒有關係，謝謝你。”
“不客氣，那麼沒想到你這樣年輕，就走上了創作的道路啊。”
“是啊。”
“真是了不起啊，不過還有機會，還是快跑把。”
“唉？”
“少年啊，姐姐雖然不認識你，但也不想看你走上人生的歧途啊，你現在多大？十七，還是十八？”
“十六。”
“唉，”漂亮前臺姐姐嘆了一口氣之後，整個人都灰暗了下去，“我真是作孽啊。”
“那個，不必沮喪，這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地獄的看門人，眼看着一個個無知的少年走入地獄的深處，而我卻無能爲力。”
“那個，這不是你的錯。”
“當然不是我的錯，是社會的錯，體制的問題，這個社會沒救了，大家只是一味的追求金錢，像你這樣的本應該在學校上學的小孩子，都來搞什麼成人創作！”
搞錯沒有啊，這種雜誌社，擺一個這麼正直善良有社會責任心的前臺沒有問題嗎？清水白石尷尬的不行，他只希望自己是一塊石頭。
之後兩人都沒說話，尷尬的枯坐了十分之後，終於，從後間急匆匆的走出一位帶着眼鏡的高瘦大叔，讓清水白石松了一口氣。
眼鏡大叔的頭髮很是雜亂，恍如鳥巢一樣，衣服的褶皺上有着沒有洗乾淨的油漬，年紀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
前臺姐姐也鬆了一口氣，主動迎上去說道：“井田主編，您好，這位就是投稿人。”
眼鏡大叔，也就是井田主編這纔看到了清水白石，他頗爲不好意思抓了抓鳥巢頭，說道：“哎呀，真是年輕的創作者啊，歡迎歡迎，我們非常歡迎創作者的來稿子，本來呢，我應該邀請你到會談室，讓我們的編輯，或者是我看看你的作品，然後我們仔細商談一會的，但是我現在有急事要趕回家，所以你看能不能這樣，你把稿件交給我，我帶回家看看，我們明天在繼續談，我今天是真有急事，非常不好意思。”
對此，清水白石能說什麼呢？這可是家中有急事，從衣服曬出去忘了收，到爐子忘記關導致家中失火都算是家中有急事。此時要是仔細問什麼事情，就太沒眼色了。
“沒關係的，那麼，我明白再來找您？”
“真是多謝你了，那麼，你的稿件是複印件嗎？”
“是的，原稿在我家中，需要原稿嗎？”
“明天來商談的話，最好還是帶上原稿把。”
“好的，那麼我明天再來。”
“不好意思，那麼我們明天見。”
井田主編收起了清水白石的稿子，放到了自己公文包之中，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他是真有急事，井田主編今天有一次約會，上一次的相親十分的成功，相親的對象，酒井小姐對井田也頗有好感，井田的不修邊幅，在酒井小姐的眼中是坦誠真實的表現。於是也就了有了相親之後的第二次單獨約會。
對於年過四十，相親無數次的單身漢井田來說，這無疑是一次偉大的勝利。
井田主編急匆匆的趕到約定好的餐廳，看看手錶，時間剛剛好，而且酒井小姐還沒來，叫了一杯水，井田主編便開始了等待。
約會之中遲到是女性的特權，井田主編對此也無可奈何，等到他把店裏的裝飾，周邊的客人全都仔細的研究了三次後，他終於感到了無聊。自然而然的，他想起了公文包之中的稿件。
這草蛋的社會啊，這麼年輕的少年就出來賣了，不，是出來搞創作了，真是可憐啊。
是寫的小說嗎？恩，多半是小說吧，少年人總是充滿狂想的，當然，這些沒有見識過大人世界的狂想總是會閒的很單純，讓人想笑。
這麼想着，井田把公文包之中的稿件拿了出來。
井田先是一楞，然後就是一驚。竟然是漫畫，這畫風，從未見過，我了個草，好給力！
哦哦哦，這是學生妹把，宿舍管理員不都是大媽大叔嗎？竟然還能有年輕的學生妹做宿舍管理員，好羨慕啊！
等等，這裝束，這裙子也太短了把！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露出小褲褲的把，加上黑絲，這不是銀座裏的妹妹們的裝束嗎？何等不知羞恥，現在的學生都是這麼穿的了嗎？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怎麼了？難道東瀛的未來已經完蛋了麼？
哦，真是讓人羨慕啊，好像回到過去重新讀書，校園裏都是這樣的妹子，感覺就像是天堂啊。
繼續看，臥槽，這麼簡單就上手了，別說前奏了，就連談情說愛的功夫都沒有，兩人看上眼然後就滾牀單了，這是歐美鬼畜的節奏嗎？
不過這種節奏也不錯呢，看我一眼就上了你，這種直接快速，讓人慾罷不能啊，話說這妹子真是棒啊，這腿，這足，還有這清純臉紅的表情，讓人口舌發乾，好想跪舔啊。
啊啊啊，好激烈的戰鬥啊，這種風格的人物，這種風格的妹子。
井田主編完全沉浸到了漫畫的世界之中。
然後他突然聽到了有人敲桌子，“井田？井田？”是酒井小姐的聲音。
井田一抖，迅速的收起了畫稿，尷尬的看着坐在對面的酒井小姐。“呵呵，酒井小姐，你來了，不好意思，我剛剛有點無聊，所以就工作了一會，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反正是我的原因，還是因爲我遲到了，”酒井幽幽說道：“不過，也幸好遲到了呢。”
“啊？什麼意思？”
“井田先生，您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工作？第二次見面，就談這個，是不是快了點。”
“我們的年紀都不小了，所以還是速率一點把。”
“說的也是，大家都不年輕了。我是雜誌社工作的主編，剛剛也是在審覈稿子。”
“那麼，是什麼樣的雜誌社呢？和文藝春秋一樣嗎？”
《文藝春秋》是東瀛文學界首屈一指的大型雜誌社，可以說是東瀛文學界的執牛耳者，著名的芥川獎和直木獎，在初期就是由雜誌社負責辦理以及經費。後來雖然獨立出去了，但辦公地點依然在雜誌社內。
三流黃色雜誌和文藝春秋比，這能比麼？這就像是逮住一個在靖江寫bl文的妹子，問她你什麼時候能夠拿到魯迅獎一樣。你就這麼想聽到魯迅用腐朽的聲音在棺材裏發出哀嚎嗎？
所以與其說這是一個問題，還不如說這是一次攻擊，當然，提問的是外行人，自然沒法計較了。
而且酒井小姐也確實不知道井田先生的工作，井田先生的工作並不光彩，所以他在相親的時候並沒有仔細的說明，只說自己是主編，至於他主編的雜誌，他自然略過不談了。
“文，文藝春秋啊，哈哈，某種程度上，有點類似把。不過我們這本雜誌更加傾向於探討生命起源的奧祕，偏向科學一些，真是讓人頭疼的話題啊，女性應該不會喜歡這類東西的把。”
“呵呵，是呢，確實讓人頭疼。”
“呵呵，不好意思，說了些讓人頭疼的話。”
然後，淬不及防的，酒井小姐說道：“所謂的生命起源，就是兩人抱在一起滾牀單把。”
井田先生呆住了：“啊？”
“井田先生，我的年紀也不小了，也不是容易上當受騙的小女生了，你剛剛在看的，是成人漫畫把。”
“啊啊啊！？？”井田先生徹底凌亂了：“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來的時候，你整個人都沉浸在漫畫之中，我叫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我自然就走到了你的身後，看看你到底是在看什麼，結果，你竟然是在看成人漫畫。”
“啊啊啊。”井田先生對這個世界絕望了，我會被當成變態的把。
“和相親對象約會，遲到是我不對，但你竟然在等待的時候竟然跑去看成人漫畫，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在這種公衆場合，做這種事情合適嗎？”酒井小姐毫不留情的問道：“井田先生，你是變態嗎？”
井田先生還想努力一把，“我，不是變態！我只是，我，我只是很熱愛工作……”
“恕我很難相信，因爲，你還沒發現嗎？桌子現在還是斜的。”酒井小姐隱祕的向井田的下半身掃了一眼，只是示意一下，當然她什麼都看不到。“你就沒感覺嗎？把桌子頂了這麼久。”
井田先生迅速的撅起了屁股，整個人如圖龍蝦一般的弓了起來，被頂着傾斜的桌子，也碰的一聲，落回到了地面。
此時，井田的臉也如圖煮熟的龍蝦一般，呈現出鮮亮的紅色。
似乎覺得該說的都說完了，酒井小姐最後問道：“那麼，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變態井田？”
“我覺得，我們還可以試着繼續一下，”井田先生尷尬的笑着，勉強的說道：“你看，至少你現在知道了，我器大活好，剛剛那種事情，很多人做不到的。呵呵呵。”
“啪！”
“流氓！”
酒井小姐氣沖沖的走了。
這草蛋的社會啊！
帶着臉上的掌印，井田回到了家中，但此時他卻意外的沒有太多的沮喪，反而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終於，能夠放下心來好好的欣賞作品了。
井田先是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後坐下，重新開始看漫畫，翻了兩頁，又跑去拿了一刀廁紙。
而後，他才心滿意足的回到了漫畫的世界。
果然還是二次元的世界美好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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