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至親逝去
我淚水長流，跪倒在地，“姥姥，您那麼厲害，您一定不會死的對不對”，我真的不想，剛跟姥姥相認，就要品嚐失去至親的痛苦，我失去了太多太多。
姥姥似乎也很悲傷，她忽然渾身一震，只見無數的蟲子紛紛驚恐的從她的身體逃離，剛剛掉落在地上就僵硬不動了。
許久之後，再也沒有蟲子衝她身上鑽出，姥姥的真面目終於整個出現在我面前，只見姥姥整個身體處處佈滿了蟲子鑽過的空洞，甚至能從孔洞中看到她森白的肋骨。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衝到姥姥面前，剛想撲倒她的懷裏，又怕飽受折磨的姥姥承受不住我的撞擊，最後只能輕輕的把姥姥抱在我的懷裏，姥姥曾經魁梧的身子已經瘦弱不堪，我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打溼了姥姥枯草般稀疏的頭髮。
“姥姥，您一定可以活下去的，對不對”，我乞求道。
姥姥慈愛的踮腳摸了摸我的頭，“好孩子，你長高了，姥姥都快摸不到你了，姥姥會一直陪着你，以後，你的路要堅強走下去，知道嗎”？
我重重點了點頭，以爲姥姥這麼說一定是有辦法堅強的活下去。
“姥姥這些年想盡辦法，終於想出了破解那個人蠱術的辦法，並且利用他的智慧，新創造了一種蠱，這種蠱可以不被他的鬼孩兒發現，而且，還能在你以後遇到危險時，救你一命”，姥姥開心道。
“蠱？我還是不要了吧”，我使勁搖了搖頭，我對蠱蟲有種天然的恐懼，一想到身上某個地方寄生一個恐怖的傢伙，我心裏就發毛。
姥姥裂開嘴哈哈大笑起來，她的嘴裏已經看不到一點完整的肉，真不知道姥姥是不是像我一樣，感覺不到疼痛，不然，這真是一種非人的折磨。貳.五.八.中.文網
姥姥笑道，“天生，不要怕，姥姥不會害你，而且，姥姥已經把蠱種在你的身上，它不會害你的”。
啊，我大喫一驚，因爲我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怎麼可能會被下蠱。
姥姥看到我手忙腳亂，搜遍全身尋找蠱蟲的滑稽樣子，笑的樂不可支，這也許是老人家這些年來第一次開懷大笑吧。
“天生，別找了，那個蠱你是找不到的，除非有一天你遇到必死的局面，它纔可能起作用”，姥姥提到這個蠱的時候，特意趴在我耳邊低聲告訴我不要讓別人知道，我感覺她在提防二丫，難道二丫也不靠譜？我感覺姥姥擔心的有些多餘，不過，我還是尊重姥姥的意見。
我看到姥姥心情暢快的樣子，心裏也很高興，一直以來，我的生活都很枯燥壓抑，此刻何嘗不是我很久以來最開心放鬆的時刻。
我忽然情緒低落起來，“姥姥，對於舅舅的死，我真的很難過，以前，我一直忘記過去發生的事，所以，後來我誰都記不得了，我已經很久沒有給他上墳了”。
姥姥聽到我提起那個曾經被我叫做根叔的舅舅，情緒也低落起來，“他是我跟別人生的兒子，當年我生下你母親後，被我的親人親手挖去一隻眼睛，我費盡千辛萬苦才逃出那個冷酷的家族”。
“什麼，被自己的親人親手挖去眼睛！他們怎麼可以那麼殘忍”？我險些以爲我聽錯了。
姥姥淒涼一笑，“有的時候，利益比任何親情都重要，過去的事情太多，以後你會慢慢知道的”。
姥姥接着說道：“在那個電閃雷鳴的晚上，我跑啊跑，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後來，我跑到一個有燈光的木屋前面就暈倒過去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是一個採藥的山民救了我。等我看到自己一隻眼睛的醜陋模樣，再也沒有去尋找你姥爺的念頭，當時一門心思尋死，要不是那個山民幾次三番救我，我早就死了。後來，我也想通了，索性就嫁給那個山民本本分分過日子，生了你的水根舅舅”。
“本來，如果沒什麼意外，我就要在那個窮鄉僻壤了此一生，可是，就在一次集市上，我竟然看到已經長大成人的你的母親，母子連心，雖然從小我就沒見過她，但是我卻一眼認出了她，可惜，你母親卻很絕情的把我關在門外，讓我以後不要找她。我也是悔恨不已，但是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最後我只能遠遠觀望着她，直到她有了你，直到她棄你而去，我都知道”。
聽到姥姥提起母親，童年被拋棄的怨恨又浮現心頭，我恨恨道，“爲什麼母親那麼狠心，狠心扔下我再也不管不問，我母親她去了哪”？
“也許，她有她的苦衷，也許，她是知道我一直在暗中注視着你，所以，如果可以，千萬不要像我一樣，以後要記得給你母親一個解釋的機會”，姥姥語重心長道。
我不忍心忤逆姥姥的心意，只有輕輕點了點頭。
姥姥滿意的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我淚水浸溼的臉，卻發現她的手上血肉模糊，青筋跳動的手掌上沾滿了血污，最後伸到一半就想放回去。
我激動的一把抓住姥姥的手，把它輕輕放在我的臉上，“姥姥，我是您外孫，我不嫌您髒，您儘管摸”。
姥姥的嗓子中突然發出一陣嗚嗚的聲音，似乎是人在痛苦後驟遇歡喜後的喜極而泣，卻因爲姥姥身體已經嚴重受損，難以發出正常人的聲音。
姥姥哈哈大笑道，“想我劉天雪，悲苦半生，臨死之前終於得到外孫的認可，終於可以死而無憾了，哈哈”。
說完，我感覺懷裏姥姥的呼吸急劇變弱，她在的身上的重量越來越沉，姥姥已經支撐不住了。
“姥姥，姥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我趕緊攙住姥姥搖搖欲墜的身體。
姥姥虛弱的躺在我的懷裏，慈愛的看着我，艱難的說道：“我的身體早就成爲活屍了，我的生機一直都靠着蠱蟲的反哺在維繫着，我之所以還能像正常人一樣感知，是因爲那個轉移到你身上的蠱王能過通過指揮蠱蟲，把周圍的信息傳遞給我，現在，蠱王已經被我馴服轉嫁給你，我終於可以安心閉目了”。
我聽不進任何話語，只希望姥姥可以繼續活下去，“姥姥，我不要什麼蠱王，我要您活着，您把那個東西收回去好不好”。
“傻孩子，姥姥早已經油盡燈枯了，再說姥姥心願已了，你也不想姥姥一直忍受痛苦不人不鬼的活着對不對”，姥姥輕輕的撫摸着我，爲我擦拭掉滾落而下的淚水。
二丫也湊了上來，她的眼裏也盈滿了淚水。
姥姥開心道，“傻孩子，姥姥這輩子，今天是最開心了，你別哭，聽話”。
我重重點了點頭，可是難過的淚水卻像造反一樣瘋狂滴落。
“天生，扶我起來”，姥姥低聲說道。
哦，我答應一聲，小心的把姥姥攙了起來。
姥姥輕輕掙開我的手，慢慢走了兩步，她大睜着本就空無一物的眼睛，好像在努力向前看着什麼。
這一刻，她好像迴光返照一樣，身體忽然靈活了許多。
只見她重重一戳手中的柺杖，“我孫飛雪，生於劉氏豪閥，畢生悽苦，得遇負心郎，又遭至親傷，生女不認，生兒早亡，悲苦一生，今有外孫相送，終得心安，此生無憾”！
話音未落，只見她的身體突然七零八落，像倒塌的木偶一樣，支離破碎……
姥姥！
我大喊一聲，淚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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