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甦醒的代價

作者:冥僧
遠遠看去,只見高爺的身體不停地微微抖動,每抖動一次,身上的寒氣就更加濃重一分。

  與此同時,不知道怎麼回事,高爺的身上居然開始慢慢散發出淡淡的乳白色煙霧,這種煙霧非常靈動,就好像是活的一樣。

  我隱隱感覺他的狀態似乎不大對,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幫助他,最後只能警惕的守護在內室入口處,阻止殘餘的殭屍們靠近高爺。

  這些殭屍不知道爲什麼,似乎突然有種向後撤退的動向,但是還沒等它們撤出陵墓,半空中忽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呼哨聲,隨着刺耳的聲音劃破夜空,那些恐懼後退的殭屍居然像吃了春藥一樣不顧一切的捲土重來,而且這次的攻擊比任何以此都要兇猛,圍攻這裏的數量要超出想象,我不但聽到在內室周圍有殭屍在奮不顧身的不斷衝擊陵墓的牆體,甚至在陵墓上方,即使上面埋着厚厚的一層泥土,也有大量的殭屍在手腳並用瘋狂的扒動着。

  我眼睜睜看着這些殭屍嘶吼着衝向我,似乎恨不得把我大卸八瓣大快朵頤,這些死去多年的殭屍裏面有多少是我的長輩,跟我有糾纏不清的血緣關係,但是此刻它們卻失去神智,徹底變成被人操控的行屍走肉,爲了活着的人能繼續活下去,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降魔寶杵在瘋狂涌動的殭屍羣裏上下翻飛,雖然我已經做好了拼命地準備,但是我畢竟不是鋼鐵之軀,興奮勁過後,我的動作已經漸漸慢了下來,冷不丁一個沒注意,背後一隻散發着烏光的爪子已經探到了我的肩膀,形式危急之下,我立刻使了個懶驢打滾,企圖躲開這致命的一爪,最後這一抓倒是躲開了,但是我發現再想爬起來卻難如登天。

  我躺在地上向上看去,只見有七八雙皮開肉綻的屍爪在同時伸向我身體的每個部位,身陷絕境的我雖然能誦唸金剛經震懾邪魔,但是佛家經文畢竟不是殺人利器,而是以淨化降服爲主,這些橫死的殭屍們在楚東流霸道的控制下,根本不懼佛經對它們的傷害,所以我除了徒勞的揮動的手中的降魔杵,只能眼睜睜看着它們的爪子一點點靠近我。

  緊要關頭,我看到頭頂忽然吹來一道白霜,這道白霜準確的擊中圍攏在我周圍的殭屍們,這些殭屍沾染了霜氣之後,奇蹟般的僵直不動了,而且現在雖然是炎炎夏日,這些沾染在它們身上的霜氣竟然凝而不化,非常奇特。

  聯想到高爺那邊的奇怪現象,我就知道一定是高爺見我陷入危機搭救了我。

  等我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這些殭屍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我剛想用手去觸摸一下它們身上的寒霜,高爺沙啞着嗓子急促說道,“不要碰,這些都是從我身上轉移的歹毒怨氣凝結的霜氣,這些怨氣已經在地下淤積了上千年,尋常人碰了會大傷元氣”。

  哦,聽到高爺提醒,我連忙小心避開這些中招的殭屍們,外面雖然還有殭屍不斷想涌進來,但是因爲有這些僵硬不動的殭屍攔路,它們一時半會根本沒有辦法順利走到內室入口。

  而且我看到高爺仍然在不斷地將身上的寒氣在不斷的通過附近的殭屍爲媒介,不斷傳遞出去,外面那些推推搡搡的殭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像傳染一樣,一個傳遞一個,紛紛中招,時間不大,剛纔還喧鬧不停地陵墓四周居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如果不是現場還有這些橫七豎八的殭屍呆立原地,沒有人會想到不久之前這裏正在進行一場有死無生的戰鬥。

  看到高爺忽然發威,瞬間平息了隱患,我心裏卻遲遲高興不起來,凡事都是公平的,高爺引導過來的怨氣這麼濃郁,甚至已經濃郁到可以結霜的地步,那麼高爺一定也會不出不可想象的代價吧?

  我回身再看高爺,雖然他一直在把身上的霜氣向外擴散,但是他的身體抖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幅度越來越大,而且身上的寒霜結的越來越厚,顯然他施展的這個超度打法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見勢不妙之下,我趕緊上前,“高爺,快停下來,現在危機已經解除了,再繼續下去,你會送命的”。

  高爺此時臉色已經發青,他艱難的睜開腫脹的眼睛,苦澀一笑,“天生,這個佛法一經施展,除非徹底淨化掉所有怨氣,不然將會永遠進行下去,直到施法者體力不支而亡。我現在發下宏願,超度的是古代那些被坑殺的四十萬趙國將士,按理說,這種規模的超度,沒有幾十位得道高僧是沒有辦法施展的,但是因爲情況緊急,我不得不兵行險招,以透支生命爲代價,強行大規模超度亡魂。”

  “您爲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呢,我們難道不可以想其他辦法嗎”?聽到高爺斷斷續續的說完,我的心裏一沉,感覺高爺似乎實在交待遺言了。

  高爺伸手從身後取出一隻硃砂毛筆,“你用這支筆在安然丫頭的額頭上畫一個符號”。

  我看到高爺用手在地上把那個符號畫出來後,不在多問,立刻跳上牀頭,在安然額頭中央用心寫好,然後跑回高爺身邊,“下面該怎麼做”?

  高爺擺擺手,“我讓你畫這個符號,是因爲我的愛妻馨兒跟安然丫頭現在都是因爲魂魄沒有穩定,跟身體若即若離,所以昏迷不醒,本來如果要用這裏原有的陰氣休養,需要經過數十天時間即可,但是現在情況緊急,而且馨兒又傷上加傷,所以,我現在想到的辦法是,利用遠古兵魂們的古老煞氣因勢利導,瞬間沖毀這些殭屍的殘魂,而且還能反噬到殭屍背後的操控者,也就是你親姥爺楚東流,使他沒有襲擊我們的能力”。

  聽到高爺這麼說,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段時間裏殭屍們被制服以後,不見楚東流有新的攻擊動向,原來是他在猝不及防之下,也跟這些殭屍一樣受到了兵魂煞氣的侵襲,受了不輕的傷勢,暫時無力再來對付我們,現在如果我選擇追記得話,搞不好會順勢擒住他徹底擺脫危機。

  沒想到我的小心思已經被高爺看穿了,“你還是別出去,楚東流這個傢伙生性狡猾,就算他被我暗算重傷,但是垂死掙扎之下也不是你一個毛頭小子所能應付的了的,而且無論怎麼說,他還是你名義上的親生老爺,如果你沒有必殺他的決心,最好還是遠離他”。

  高爺與其擔心我不是楚東流的對手,其實更擔心我不能像楚東流一樣冷血無情,面對這樣一個危險人物,任何破綻都有可能致命。

  我懊惱的放棄了出門追擊的念頭,高爺這裏的狀況越來越糟糕,他接着說道,“四十萬趙國兵魂的滔天怨氣固然會摧毀我的生機,但是因爲我發下宏願爲它們大開轉生之門,而它們淨化之後就會有大量的陰氣消散在世間,我已經把馨兒安頓在一個穩妥的地方,現在這些從我身上散發出的陰氣就會源源不斷的被馨兒跟安然丫頭吸收,以此補充平衡她們靈魂跟**的主次關係,如果順利的話,明天早上她們兩人就會先後醒來。”

  “那你到時不就可以真正帶着馨兒奶奶遠走高飛了”?我大喜過望,更加開心的是,我捱到天亮竟然就能看到安然甦醒,這是天大的好事。

  高爺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着我在原地不斷地手舞足蹈,肉眼可見有兩道白色的霧狀氣體縹緲靈動的飛舞在半空,一道白煙源源不斷順着安然的額頭涌入安然的身體,另一道白煙直衝雲霄,不知去往何處。

  隨着白煙的涌入,安然久久不動的胸口竟然開始慢慢有了一點起伏,她居然重新恢復了心跳,這就預示着在不久的將來,身魂分離多年的安然又能像從前一樣恢復常人了。

  想着雖然曾經在寺廟裏匆匆遇到過安然的陰魂,但是當時我還沒有徹底回覆記憶,而安然也正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所以我已經有多年沒有見到兒時記憶裏的安然,想到這裏,我的心臟就不爭氣的撲通撲通加速跳動起來。

  我只沉浸在安然馬上甦醒的喜悅中,卻沒注意到高爺的情況已經迅速惡化起來,他蒼白的臉上已經不見一點血色,而且在短短一會功夫,蒼老的皺紋正在一道一道疊加在高爺的皮膚上,就好像高爺此刻正處於一個時間加速千百倍的節點上,殘酷的光陰正在吞噬着他短暫的生命力。

  “高爺”!我驚呼一聲,企圖撲上去阻止高爺繼續進行下去。

  此時的高爺忽然黯然一嘆,“看來是我妄自尊大了,諸天亡魂我沒有辦法全部度化往生了,那麼,我也沒有辦法轉化出足夠的陰氣,罷了,既然我即將離別人世,以我對馨兒的瞭解,即使我成功復活了她,她也會痛不欲生隨我而去的,安然,餘下的陰氣,就讓我成全你一人吧”。

  說着,原本分成兩股的白煙驟然合二爲一,從高爺身上散出之後通通涌向安然的額頭,此時的安然胸口伏動的動作越來越大,越來越有規律,而且我似乎已經看到她的手指頭在輕微顫動。

  可我的淚水已經止不住流淌下來,高爺看上去越來越萎靡,但他口中的誦經聲卻越來越宏大,這個瘦小的老頭,看上去那麼邋遢,但是卻寶相莊嚴,越來越像寺廟裏供奉的真佛,我模糊的視野中,高爺已經迴歸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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