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退位
我們不知道，這一晚上抓了多少人，關了多少人，又殺了多少人。總之，雞鳴天亮，一切又平靜了。
早飯按時送來，但送飯的人換了，送來的除了大碴子粥，還有大包子和炸油條。錢麻子和李半拉子連連感慨，喬金娘掌權，伙食都變好了。
喫完飯，也沒人理我們，外面安靜得可怕。
三鏢倚坐在牆角，和羅老九邊抽菸邊嘮嗑，李半拉子趴在炕桌上低聲唱小曲。
我和連水月、錢麻子圍在火爐邊，烤地瓜喫。
錢麻子邊喫邊說：“這烤地瓜不錯，你看這都流油。”
我被燙着舌頭了，也沒說話，只是點頭。
連水月扭頭問：“半拉子，要不要下來喫？”
李半拉子擺擺手：“大包子喫飽了，這是沒消化呢，你們先喫着。”
錢麻子笑了：“那你下來蹦躂蹦躂，出去溜達兩圈也行，一會兒就餓了。”
李半拉子伸了個懶腰，穿上鞋下來，打開門出去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響起銅鑼聲，還有人大喊大叫。李半拉子推開門，大聲說：“快快快，開始了，咱去看熱鬧。”
我們一聽，趕緊穿上棉襖，戴上帽子，打開了小院的門。
就見一羣人簇擁着洪瘸子和喬金娘，往皇宮大院的院牆上去了，我們跟在後面，見擠不上去，乾脆從大門出去，到外面看熱鬧。
隨着銅鑼聲不斷敲響，中寨的人都出來了，開始往大門外的廣場上聚集，人越來越多。
我們站在前排，仰頭看着上面，就見洪瘸子換了一件黃色棉大衣，戴上狐皮帽子，手裏拿着一個大鐵皮喇叭。
等了大概一袋煙工夫，人已經聚集了很多，都在議論紛紛。
這時，鐺鐺鐺三聲鑼響，衆人安靜下來。
洪瘸子右手舉起鐵皮喇叭，左手拿着一張紙，邊看邊喊：“朕登基以來，日夜操勞，天天想着怎麼造福萬民——這個字念啥？”
他扭過頭，問旁邊的喬金娘。
喬金娘低聲一說，洪瘸子點點頭，繼續大喊：“擔驚受——不對，後面這倆字呢？”
問了之後，他笑了：“哦，殫精竭慮。太累了，朕想了很久，決定退位！”
下面的人一聽，立刻議論起來。
洪瘸子趕緊示意旁邊的人敲鑼，大聲喊：“我退位，就是要出去遊歷四方，多學點治國的本領，以後才能回來造福百姓，都懂了不？”
下面沒人說話，等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一聲喊：“皇上，啥意思啊？”
洪瘸子搖搖頭：“知道西遊記不？”
衆人一聽，連連點頭。
“猴子在花果山過了一段日子，想出去學本事了，懂不？”
下面的人歡呼起來，看來是明白了。
洪瘸子接着大喊：“我走的這段時間，太子還小，大家都聽皇后的，懂不？”
接下來，費了一番口舌，洪瘸子才把事兒講明白。
喬金娘又隨便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讓大家都散了。
沒人多問什麼，都老老實實回院子去了。我們本想過去告個別，但洪瘸子遠遠就搖頭，示意我們別靠近。
之後，他領着兩個人，牽着馬朝前寨去了。
晌午的時候，喬金娘派人過來，把我和三鏢請到了後院，她的房間裏。
又是一桌子精緻的酒菜，我們剛坐下，喬金娘就倒了酒，笑着說：“也是多虧了你們，事兒還算順利。”
三鏢趕緊說：“我們也沒幫上啥忙。”
“跟我就不用客氣了，有啥要求，儘管提吧。”
三鏢看看我，笑着說：“我們還是那個要求，你出點兵，和王老六聯合起來，打王老三。”
“我和王老三無冤無仇，打了他能有什麼好處？就算打下來了，王老六也不會分給我多少東西的。”
“金娘，你腦子好使，我就不說虛的了。我們和王老六也算不上什麼好兄弟，他打老三是爲了錢，我們幫忙，是爲了追查一個人。”
喬金娘喝了一杯酒，笑着問：“什麼人啊？”
“一個日本女人。”
“哎喲，你還好這口啊！”
三鏢趕緊擺手：“想啥呢，是仇人。”
“哦，那我明白了，你們幫了王老六這個忙，他才能帶着你們玩。這事兒我要不答應，你們回去也沒面子。”
“金娘，你這麼漂亮，腦子還這麼好使，讓別的女人咋活啊！”
三鏢這話一說，我趕緊低下頭，憋住了笑。
太違心了，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喬金娘捂着嘴笑了，點頭說：“我的哥啊，看你說的，我哪有那麼厲害？行行行，這個忙我願意幫你們。但是，你們要先幫我一個忙。”
“有啥需要的，儘管說，我盡力而爲。”
“老洪雖然走了，他這個閨女還在呢。我也不是說趕盡殺絕，主要是我倆平時就嘮不到一起，以後該咋相處？”
三鏢趕緊扭頭看着我。
我搖搖頭：“我也沒主意，總不能也把她趕走吧？”
喬金娘趕緊擺手：“我也不是那惡毒的後孃，就是想給她安頓個好生活。她要是願意留下來，我當然沒啥話說。”
三鏢點上一支菸，抽了幾口。
“金娘，那你的意思是啥？”
“這姑娘昨晚到現在，都把自己鎖在房裏，也不喫飯，也不說話。這樣不是辦法，你們幫個忙，問問她，勸勸她，總要安排一下嘛。”
三鏢點點頭：“明白了，小刀，你去吧。”
我趕緊湊到他耳邊：“老大，我嘴笨，真不行。再說了，水月她——”
“那你就讓水月陪你一起去，想想辦法。”
我點點頭，站起身說：“那你們嘮，我找水月過來，去看看那姑娘。”
出了門，我直奔前面，把正在喫飯的水月領到後院，路上把剛纔的情況都說了說。
她明白什麼意思，笑着問：“這算什麼事兒，還非得拉上我？”
“這姑娘脾氣太怪，我是真對付不了，說不定連門都進不了。”
“她在哪屋？你先敲門試試。”
我指了指不遠處洪顏的房間，領着連水月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洪姑娘，我是伍六刀，聽說你一直把自己關屋裏——”
吱扭一聲，門開了，洪顏頭髮亂糟糟的，眼睛都腫了。
她看見我們倆站在門口，低聲說：“你們來了，快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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