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鬼上身
帳篷不大，平時都是李半拉子和羅老九一起睡，我踢開外面的雪，撩開簾子把頭探進去，立刻聽到了呼嚕聲。
羅老九聽到動靜，已經醒了，伸腳把李半拉子踹醒了。
我趕緊說：“老羅，是我！”
“嚇我一跳，我以爲王老三來摸營呢！”
李半拉子迷迷糊糊坐起來：“咋回事？要幹仗了？”
我趕緊說：“你睡吧，我找老羅有點事兒。”
羅老九抓起棉襖披上，低聲問：“大半夜的，啥事兒？”
“胡大彪中邪了，許文山擔心死鬼上身，你得去瞅瞅。”
他兩眼一瞪：“小兔崽子，你給我攬的是個啥活啊？不行不行，你就說我也病了，重病，起不來。”
“老羅，你去瞅瞅吧，隨便忽悠幾句就行。”
剛躺下的李半拉子，又起來了，抓起旁邊的棉襖棉褲開始往身上穿。
就聽他嘟囔着：“可不能讓這個兔崽子死了，要死也得死在我手裏。”
沒辦法，羅老九隻好穿上衣服，跟着我出去了。
外面大雪紛飛，積雪沒過了腳踝，羅老九躲在我的身後，嘴裏說着：“你管他是中邪了，還是快死了，和咱們沒啥關係。我這麼大年齡了，大半夜還要起來忽悠人，不合適。”
說着，我已經撩開帳篷，帶着他進去了。
許文山一見我們，立刻迎了上來。
羅老九趕緊抱拳拱手：“哎呀，許團長，老夫睡覺前就不踏實，總覺得有事兒。剛纔小刀一說，我立馬就起來了，原來是你這裏有麻煩，來晚了，來晚了。”
許文山趕緊上前攙扶：“羅老先生，你真是活神仙，知道要出事了。麻煩瞅瞅，胡大彪到底是招惹啥了？”
羅老九趕緊上前，給胡大彪把了把脈，又摸摸額頭，掰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受了傷，額頭滾燙，是不是燒糊塗了？”
許文山趕緊把胡大彪亂說日本話的事兒，詳細告訴了羅老九。
羅老九一聽，點點頭：“要說這日本人，死在咱們的地盤，還隔着海，找不到回家的路，魂不飛魄不散，確實怨氣大。”
“就是嘛，羅老先生，您給想想辦法。”
“不過呢，咱們都是山裏跑的鬍子，刀口上舔血，褲腰帶上別腦袋，小鬼見了都要讓三分。再說了，胡大彪天生陽氣盛，按理說不會招惹什麼啊？”
許文山趕緊遞上一支菸：“您再給瞅瞅，肯定不對勁兒。”
羅老九站起來，圍着胡大彪走了一圈，嘴裏唸唸有詞。走一圈不夠，他又走了一圈，然後蹲下來，衝着胡大彪的臉啪啪打了兩巴掌。
“達摩老祖在上，今有東洋少佐鬼魂，附身綠林好漢胡大彪之身。懇請老祖顯靈，降下天雷，打得這東洋鬼子魂飛魄散！”
說罷，他又朝着胡大彪的臉上狠狠扇了兩巴掌。
我們都在旁邊站着，一聲不敢吭。
胡大彪捱了這幾巴掌，哼了幾聲，身子抽抽兩下。
許文山大喜：“繼續，羅老先生，有效果，繼續！”
羅老九搓搓手，見旁邊有一壺酒，於是灌了一口，往胡大彪臉上一噴。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閂。行路君子奔客棧，鳥奔山林虎歸山。鳥奔山林有了安身處，虎要歸山得安然。”
“頭頂七星琉璃瓦，腳踏八棱紫金磚。腳踩地，頭頂着天。邁開大步走連環，雙足站穩靠營盤。”
“擺上香案請神仙。先請狐來，後請黃，請長蟒靈貂帶悲王。”
……
羅老九來了精神，邊唱邊跳，圍着胡大彪轉圈。
我們幾人都退到後面，許文山趴在我耳邊，低聲說：“老先生是有真本事的。”
剛說完，胡大彪忽然坐起來，把羅老九嚇得差點跌坐在地。
錢麻子趕緊上前扶着他，兩人直接退到了帳篷口，簾子都撩開了。
我立刻拔出短槍，走到胡大彪的面前，大聲問：“醒了沒？”
他立刻說：“壓着腕兒，裏碼人！”
許文山大喜，拍着巴掌說：“哎，把魂兒叫回來了！羅老先生，神仙啊！”
羅老九見沒了危險，笑呵呵往前走了兩步，輕輕捋捋鬍子。
我收了槍，彎腰一看，胡大彪兩眼無神，眼珠子轉來轉去，好像還沒反應過來。剛纔那幾巴掌，羅老九也是用了勁兒，他臉上還有大巴掌印兒呢。
“醒了，知道自己是誰不？”
“我是鬍子，名叫許大柱，今年十七了——”
許文山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上去對着他腦袋打了一巴掌：“十你大爺啊！你叫胡大彪，跟着我混的！”
“你給我改名了？”
許文山扭頭看着我，又趕緊對羅老九招招手：“羅老先生，魂兒是叫回來了，但是叫錯了，你再想想辦法。”
羅老九戰戰兢兢走到我身後，探着頭看了看，低聲說：“這是演的哪齣戲，我也不熟啊。”
“老羅，死馬當活馬醫，再唱一會兒吧。”
“還唱呀？”
“就剛纔那套詞兒，唱吧，指不定有用。”
羅老九清清嗓子，剛想開口，就見胡大彪兩眼一翻，直挺挺躺下了。
他們幾人也不敢上前，我只能衝李半拉子招招手，低聲說：“我覺得剛纔扇巴掌，也有點兒用。”
李半拉子走到我跟前，扭頭問：“啥意思？”
“你再扇他兩巴掌，指不定能把魂兒扇回來。”
許文山也說：“對對對，扇他。”
“我勁兒大，別扇死了。”
“沒事兒，扇死也不讓你償命，他都這樣了，死不死有啥區別？我的人，我做主。”
李半拉子點點頭：“那行，我試試。”
他說罷，雙腿跨在胡大彪身上，紮起馬步，揚起右胳膊，五指叉開，大巴掌猛然扇了下去。
啪的一聲響，還沒扇第二下，胡大彪猛然睜開眼睛，大聲喊：“李半拉子，你欺人太甚！”
李半拉子愣在原地：“你，你得聽我解釋。”
胡大彪一把將他推開，摸摸自己的左臉，又摸摸右臉：“趁我受傷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我胡大彪一開始還挺佩服你，覺得你也算個對手，沒想到啊……”
許文山站在後面，歪着頭瞅了瞅他，低聲問：“胡大彪？”
胡大彪趕緊跳起來，站直了身子：“團長，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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