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有哥的孩子(4)

作者:諸葛扇
音樂會的後臺。

  陳平安看到林諾,笑着走了過來,“諾諾,你好久沒來聽我的演奏會了。”

  “前不久遇到了一些事情。”

  林諾問道:“很忙嗎?”

  “不忙,都結束了。”

  陳平安拿起外套,“一起喫個飯。”

  “好呀。”

  兩個人來到餐廳,陳平安將盤子裏的牛排切好,和林諾的交換了一下,“這樣方便一些。”

  “謝謝。”

  林諾拿起刀叉問:“陳平安,我們是我哥介紹認識的,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好奇。”

  陳平安說道:“你哥哥是我的恩人。”

  林諾安靜的等着。

  陳平安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樂團遇到了一些困難,我拿東西去變賣維持樂團的運轉,在畫廊碰到了你哥。”

  “畫廊?”

  “嗯,我當時拿家裏的藏品去買,你哥好像正在選畫,他翻看了我帶過來的畫,好像很感興趣就問我怎麼想起把這些畫買了,爲了價格賣得高一些,我就儘可能的賣慘,你哥沒說什麼就走了,畫也沒買,我當時還以爲是我賣慘賣過了,讓你哥看出來了。”

  陳平安無奈的一笑,“興許當時是真的賣慘賣過了頭。不過後來你哥的祕書就聯繫上我們樂團要投資,之後樂團走出了困境,就越來越紅火了。”

  林諾略微思索,問道:“那你當時賣的都是哪幾幅畫?”

  “讓我想想。”

  陳平安喝了口水,“一些小衆畫家的畫,都是我以前在一些畫展上購買的,說了你也不認識。我給你看照片吧。”

  陳平安拿出手機,點開自己以前個人賬號的相冊,按日期尋找,終於找到了。

  他將手機遞給林諾,“第一排的第三個,第五排和第六排中間幾個都是。”

  林諾一個一個的看過去,點開那副《海洋裏的小美人魚》問:“這幅也是嗎?”

  “是,你認識這個畫家?”

  陳平安說道:“當時有好幾個藏家跟我競價,我還是咬着牙用十萬美金拍下的。本來我還等着升值呢,沒想到這位畫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作品了。”

  說是這麼說,但看陳平安的語氣就是開個小玩笑。

  林諾笑了笑將手機還給陳平安,“陳平安,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一般,相當一般。”

  林諾一個眼刀殺過去。

  陳平安慌忙改口,“不過很可愛。”

  “真心的?”

  “真心的。”

  “那你喜歡我嗎?”

  “你可別看上我啊,我有未婚妻,我們還有半年就結婚了。”陳平安擺出了一個堅決捍衛自己的清白的動作。

  林諾:“……”

  林諾:“我說朋友那種。”而且咱倆差了十歲好嗎?

  “哦。”陳平安:“我還以爲如此優雅有魅力的我又在無意間讓一顆少女心迷失了。”

  “你的自戀還真是一如既往。”

  “這叫自信。”

  喫完飯,兩個人從餐廳走出來。

  陳平安看着林諾。

  白白嫩嫩的圓臉,肉嘟嘟的。

  胖乎乎的小姑娘像一個飽滿的紅蘋果。

  他突然輕聲說道:“林小姐。”

  “嗯?”

  “喜歡。”

  “哦。”

  “像親妹妹一樣喜歡。”陳平安拍了拍林諾的肩膀,“是不是有什麼人跟你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別理那些人,他們懂個屁。我告訴你,我們藝術家纔是最有審美的人,你本來就很可愛,我未婚妻上次見了你也說,你有一顆世界上最純真的心。”

  “知道了。”

  夸人就夸人,三句話不理自己未婚妻,怕她訛上他?

  “對了。”陳平安擡起手上,故意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一臉驕傲,“我未婚妻也是個畫家,她最欣賞的就是我的鑑賞能力。”

  林諾:“……”

  滾一邊秀恩愛去。

  過了幾天,林諾收到了陳平安送來的畫。

  嗯,是他未婚妻蔣容親手畫的。

  畫像上的她,是蔣容眼裏原身的樣子。

  胖胖的,穿着公主圈。

  手裏捧着一個紅蘋果。

  笑容甜美如蜜糖。

  眼睛如寶石一般純淨。

  在蔣容的眼裏,原身像白雪公主一樣美好。

  本來以爲這樣已經結束了,林諾突然摸到畫紙有些厚,揭開一看,還有一層。

  小公主哼了一聲把紅色的毒蘋果砸女巫頭上。

  然後傲嬌的比了個鬼臉。

  小鳥兒在樹枝上歡快的唱着歌。

  林諾指着畫作對996說:“你說陳平安那種頂着一個藝術家的名稱,又自戀又自大的男人怎麼運氣那麼好,把蔣容這種七竅玲瓏心的女人給拿下了?”

  996:“可能因爲戀愛中的女人都瞎?就像原身?”

  林諾:“……”

  陳平安倒也不至於讓人到瞎的地步,還是有優點的。

  例如,鑑賞眼光很好。

  懂得欣賞原身的畫,和蔣容這樣的女人。

  將畫作掛起來,林諾又去見了許多原身以前的朋友。

  那些如陳平安一樣的,被哥哥挑選過,才引進原身圈子裏的朋友。

  林燁不是那種控制慾強,喜歡將別人劃定在自己控制範圍內的人,他盡力的保護着原身,又沒有限制原身的交際生活,他只是在引導原身。

  因此,原身的身邊有着他精挑細選的朋友,這些人,溫柔,善良,有着許多正直的品行。

  但是,人會長大,會不可避免的接觸到那些心存惡意的人。

  就像那幾個表面恭維原身,背地裏卻辱罵原身肥胖如豬的人。

  就像施博學,無差別的對每個人都心存惡意。

  咖啡廳內,方暮月將太陽眼鏡摘下來,雙手交叉在胸前,“幹嘛?不是不理我了嗎?又把我叫出來幹嘛?”

  “想你了。”

  林諾盯着方暮月眨眼。

  方暮月表情僵了一下,不自然的擡了擡下巴,“哼,我信你個鬼,你想我?我給你打那麼多個電話一個都沒接,現在說想我。林諾諾,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

  “那我走?”

  林諾起身就走。

  方暮月震驚了,“林諾諾!你耍我呢?”

  林諾坐下,“我求饒。”

  “哼!”

  林諾纖長的睫毛動了動,語氣誠懇:“月月。”

  “幹嘛?”

  “我以爲你是因爲我哥才和我做朋友的。”

  方暮月愣了愣,“關你哥什麼事?”

  林諾把原身當初在宴會上遇見江文耀,又偷聽到那幾個女生在背後笑她胖,只是單純的命好,攤上了一個好的家庭,好的哥哥。

  原身被保護的太好了,就像美好嬌嫩的花朵,驟然遇到時間惡意,一下開始懷疑人生,懷疑整個世界,走了極端。

  林諾說道:“我以爲所有的人都是和她們一樣的,只是因爲我是林家的大小姐,林燁的妹妹纔會恭維我,和我做朋友。其實大家都覺得我胖,我笨,我蠢,不喜歡我。”

  “你本來就胖。”

  方暮月眼尾帶着一抹紅,“但是你也很可愛啊。我又沒騙你。再說了,雖然是林燁介紹我們認識的,但他又沒讓我和你做朋友。我方暮月交朋友,只管自己喜歡纔不管別人。”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真心喜歡我?”

  “以前是,現在不一定了,誰讓你這麼久不理我,還把我拉黑。”

  “那我請你喫蛋糕,喫草莓蛋糕。”

  “那還差不多。”

  兩個人從咖啡館出來,林諾買了兩個小蛋糕,一人一個,哄了方暮月好一會兒,方暮月才勉勉強強不生氣。

  兩個人坐在蛋糕店外面的椅子上,又要了兩杯奶茶,慢慢的聊着。

  突然前面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

  三個女生背對着林諾和方暮月。

  那穿藍衣服的女生薛琦手上貼着blingbling的水鑽,指着手機屏幕說道:“喂,你們最近看到林諾了嗎?”

  “她朋友圈不是屏蔽我們了嗎?”羅平凝探過頭來。

  “不是朋友圈,是我朋友上次去畫展碰到她和林總了。”

  薛琦水晶指甲捂着嘴呵呵一笑,“我朋友拍照,把她拍進去了,你們看,那裙子腰帶都要被擠爆了。”

  “我看看。”

  鄒宛竹也湊了過來,“哎呀,還是那麼肥,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也不減減肥。她站在那麼帥的林總身邊就不會覺得自卑嗎?她以爲在演美人與野獸,林燁是美人,她是野獸?”

  “怎麼會?”薛琦笑,“她要有那個自知之明就不會整天穿公主裙了,噁心死了。”

  “你看這裏。”羅平凝將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放大,“手臂上的拜拜肉都抖出陰影了。”

  “哈哈哈。”

  三個女生放聲笑着。

  笑着笑着,突然薛琦的腦袋上一杯奶茶直接倒了上去。

  珍珠,芋圓,啵啵粘膩的掛在她的頭髮上。

  “誰啊!”

  薛琦尖叫着站起來,拼命的擦自己的頭髮。

  方暮月拿起旁邊桌的奶茶,掀開蓋子,直接朝着另外兩個人潑了過去,“讓你們嘴賤!”

  “方暮月!”

  羅平凝認出來了,一邊拿紙巾給薛琦擦頭髮一邊說:“你有病是不是?我們說話礙着你什麼了?”

  “我看不慣,怎麼樣?”

  方暮月拿起隔壁桌的奶油蛋糕砸向羅平凝,“別人胖,你瘦,你不僅瘦得跟個猴似的,你長得還跟個猴似的,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前不久還飛韓國整了個鼻子!”

  “氣死我了,我讓你嘴賤,你嘴賤,我……”

  方暮月也是個從小被寵到大的小姑娘,也不會罵什麼髒話。

  她是真氣狠了,胸脯一上一下的,“我,我……”

  她眼珠子一轉,“我把你那假鼻子給你掰了!”

  說着她就衝向了羅平凝,劍指那幾十萬的假鼻子。

  羅平寧捂着鼻子四下逃竄。

  薛琦自顧不暇,鄒宛竹趕緊過來攔,林諾衝過來,抓住她的手腕,狠狠的往後一推。

  鄒宛竹腰窩撞在了桌角上,瞬間青了。

  這一疼,她眼淚吧啦吧啦的往下掉。

  她驚恐的看着林諾,“林,林小姐……”

  這一聲叫出來,羅平凝一下愣住了,方暮月直接對着她的鼻子上手使勁往旁邊掰。

  哦豁。

  鼻子真的歪了。

  “啊——”

  羅平凝尖叫着捂着鼻子蹲了下來,不敢見人。

  “哼!”

  方暮月這才放過了她。

  她來到林諾身邊,挽起她的手臂,“諾諾,別理這些無聊的人,她們是自己生活不幸福,嫉妒你呢。”

  “我知道。”

  林諾拍了拍方暮月的手背,看向還站着的鄒宛竹和薛琦。

  兩個人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鄒宛竹膽戰心驚,結結巴巴的說:“林,林小姐,我們是開玩笑的。”

  “那好啊,我也開個玩笑。”

  林諾給林燁發語音,“哥,薛琦和羅平寧和我開玩笑,說我像豬,鄒宛竹說我和你站在一起是美人與野獸,你是美女,我是野獸。當然哥哥是全天下最美最美的人。”

  語音最後,林諾還不忘奉承林燁一句。

  “林小姐,我們真的只是開玩笑,你原諒我們。”

  “我也只是開玩笑啊。”

  林諾笑,“怎麼了呢?”

  她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笑容,“你們看,你們開我的玩笑,我笑了誒,我開你們的玩笑你們怎麼不笑呢?是覺得不好笑嗎?”

  薛琦渾身顫抖。

  鄒宛竹膝蓋一彎,差點給林諾跪下。

  她們三家加起來也抵不上林家的一小根手指頭啊。

  而且她們三個還是家族裏面的旁枝。

  當初也是靠着和林諾拉上了關係,纔在家族裏多拿了些資源,否則哪有現在有錢有閒的生活。

  “林、林小姐,我們錯了,不,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敢了,你原諒我吧。”

  撲通一聲,鄒宛竹雙膝一彎,真的跪下了,她拼命的磕頭,“林小姐,你原諒我,我求你,你心底最善良了,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林諾沒看她,慢條斯理的從錢包裏拿出錢遞給被他們搶了奶茶和蛋糕的隔壁桌小情侶賠償,並且道歉。

  小情侶兩人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這是在演戲嗎?

  什麼林小姐,又什麼撕逼的?

  上流社會這麼複雜的嗎?

  林諾和方暮月道歉的態度很好,小情侶雖然莫名其妙被捲入了一場紛爭,還被人搶走了蛋糕和奶茶,心裏很不愉快,但也也沒追究了。

  而且剛纔那三個女人聲音超級大超級吵,他們也很煩。

  和小情侶和解了,林諾拉着方暮月走。

  忽然。

  一杯奶茶砸在林諾後背上。

  薛琦鐵青着臉,死死的攥着拳頭,“林諾!”

  她歇斯底里的大叫,“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不就全部都靠你哥嗎?沒有他你什麼都不是!”

  林諾撿起地上的半杯奶茶,用力一扔,砸回去。

  “對啊,我有哥哥,有哥的孩子是個寶,你沒哥哥,你是根草,你活該。”

  “你——”

  薛琦咬緊了牙齒。

  方暮月豎起大拇指給林諾點了個贊,“這就對了嘛,你以前幹嘛要把那些垃圾的話放在心上?胖怎麼了?胖也可以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活着啊。我就不嫌你胖。”

  方暮月捏着林諾的肉嘟嘟的臉蛋,“你看,手感多好啊。”

  林諾伸手去捏方暮月的,“你的臉蛋也很滑。”

  “哈哈哈。”

  不出三天,薛琦,鄒宛竹,羅平凝就到林諾的公寓給她道歉了。

  三個人被各家的長輩拉來,跟小雞仔似的抖着。

  林諾打量着爲了博同情,素面朝天的三個人,“醜,真醜。”

  整容再多,心毒人就醜。

  說完,她關上了大門。

  林小姐沒說原諒或者不原諒,三家只能儘量解決這三個人。

  很快,薛琦,鄒宛竹,羅平凝靠着和原身拉近關係收到的資源全部被收回了。

  存款,包包,公寓,車子,還有各種各樣沒還的賬單。

  不好意思,只能自己還了。

  不僅如此,三個人和他們的父母還很快被送出了國,自力更生。

  罵了林小姐,林總沒還擊,只是讓他們教育好小輩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不及時把這三個人送走,讓她們永遠不再出現在林小姐面前,難道繼續留着給林小姐添堵,給家族抹黑嗎?

  三個人每天活在父母的怨懟辱罵中,差點被逼瘋。

  解決了三個人,林諾又過了一段輕鬆愉快的日子,每天不是打遊戲,就是陪哥哥喫飯,和方暮月逛街,日子簡直太舒服了。

  而江文耀和施博學就難受了。

  施博學被叫回了施家。

  以前,施家老太爺看在施博學流着幾分施家的血,人又聰明的份上,還是很疼愛的。

  而施聞執雖然是老大,但是施聞執的親媽在施老太爺看來,善妒,小心眼,愛發瘋,還爲了個小三自殺了。

  簡直不可理喻,沒有半點豪門的容人之量。

  偏偏施聞執每年清明祭日都要去拜祭,拜祭就算了,還叫了道士來家裏開法會。

  鬧得施老太爺高血壓一年比一年重。

  施老太爺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大孫子。

  現在情況逆轉了。

  施家一代不如一代,經營不善,搖搖欲墜,施博學又得罪了林家。

  多好的機會啊。

  施聞執帶來了林諾的話,施老太爺現在就算是再想維護私生子也維護不下去了。

  更何況,本來施老太爺對施博學就只是一般而已。

  施博學被勒令交出所有從施家拿到的東西,然後滾出施家。

  施博學帶着黑色邊框的眼鏡,淡定的笑着,“大哥還真是會把握機會。”

  “是嗎?”

  施聞執勾脣一笑,在沙發上坐下,手裏搖晃着一個信封,“這裏有你媽媽的消息,要看嗎?”

  “我知道媽媽還活着就很好了。”

  施博學笑道:“畢竟,活着才能比輸贏,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你說呢,大哥?”

  施博學說話專挑別人的痛處,施聞執和他對峙這麼多年來,剛開始每次被能被施博學刺中傷口,跳起來打他。

  一直到現在……

  他學會了忍。

  一忍再忍。

  哪怕忍字心頭的那把刀將他的心割得血肉模糊,他現在也能笑着應對。

  施聞執淡淡的笑着,“聽說你媽媽嫁人了。”

  他纖長的手指,優雅的,一點點,非常緩慢的拆開信封,“對方很不錯,華爾街的精英大律師,挺有錢的。”

  施聞執嘴角笑容更深,他抽出裏面的一張照片,“看,你的弟弟,可愛嗎?聽說上次你弟弟生病,你媽媽專門連夜從德國飛回去,不眠不休,不喫不喝的照顧了他三天三夜,多麼偉大的母愛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都感動的落淚了。”

  眼睜睜看着施博學的表情從那副令人憎惡的寵辱不驚慢慢變成嫉恨。

  施聞執捂着嘴輕聲笑出了聲,“博學,你媽媽真是一個令人感動的母親,她也一定很愛你吧,就像愛你弟弟一樣。”

  “閉嘴!”

  施博學低吼。

  施聞執將照片對着施博學撒了過去。

  照片在半空中飛舞。

  多好看啊。

  一張一張,從結婚到生子。

  那個女人,那個四十多歲依舊美麗的女人,多幸福啊。

  她穿着潔白的婚紗站在自己精英大律師的丈夫身邊。

  她穿着高定的紅裙,抱着幼小的嬰兒。

  她那麼的溫柔,那麼的恬靜。

  渾身上下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真像聖母瑪利亞誒。

  看看施博學那副嫉恨到臉部扭曲變形的模樣。

  難怪他那麼喜歡戳別人的痛處,看別人痛苦。

  原來,看到仇人痛苦的滋味這麼美妙啊。

  “對了。”

  施聞執作訝異狀,彷彿纔想起這件事情,“我昨天給你母親打電話了,告訴她,你完蛋了,你身無分文,一無所有的被施家趕出來了,你猜她說什麼?”

  “大哥,做人留一線。”

  施博學咬緊了牙關,轉身要走。

  施聞執只是輕輕打了個響指,保鏢一把抓住他,重重的踹在他的膝蓋上。

  咚!

  一聲巨響,施博學被按在了地上。

  連同他的臉也被壓在了地板上。

  施聞執起身,慢條斯理的走過來,垂眸冷漠的看着他,“不敢聽?弟弟。”

  他蹲下,捏住施博學的下顎,“這有什麼不敢聽的呢?你媽媽不過就是說與她無關而已。”

  “閉嘴。”

  “你媽媽說,你就是一個錯誤,哦,不,一個失誤……”

  “閉嘴!”

  “你是她人生進階路上的恥辱,她都不知道生下你有什麼用。”

  “我他媽讓你閉嘴!”

  “還不如當初生下來就直接掐死!”

  “施聞執!”

  施博學拼命的掙扎,兩個保鏢都差點壓不住他。

  “痛苦了啊?”

  施聞執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是對什麼都不在乎嗎?不是不管別人是打你還是罵你,你都無所謂嗎?原來你的軟肋是這個啊,還沒斷奶?”

  “施聞執!”

  施博學仇恨的看着他,彷彿想將他千刀萬剮,“你又能比我好到哪裏去?你媽死了,被你那個天天找小三的爸逼死的。哈哈哈哈。”

  他大笑,“有本事你去砍死你爸,給你那個跳樓自殺,摔成爛泥的媽媽報仇啊,你敢嗎?”

  “媽的!”

  修煉了這麼多年,還是因爲施博學的一句話破防了。

  施聞執一腳踢在施博學腦袋上。

  施博學倒在地上,腦子嗡嗡作響。

  他無力站起,卻還是笑着。

  看,他就算再怎麼落魄,再怎麼不堪,在和施博學的對峙中還是他贏。

  這麼多年,從來沒變過。

  哈哈哈。

  “大少,冷靜一點。”

  保鏢出口勸告。

  施聞執深呼吸,他不是不想冷靜,實在是真的恨不得親手宰了這個天天噁心人的狗東西。

  “好,很好。”

  施聞執冷冷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必給你留情面了。”

  施聞執轉身坐下,冷酷的命令道:“爺爺說了,不允許他帶走施家的任何東西,他全身上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施家買的,把他給我扒光了,扔出去。”

  什麼!

  施博學大驚失色。

  保鏢一步一步走向他。

  施博學拼命的往前爬,“滾!滾開!

  強壯的手臂抓住他,一把撕裂他身上白色的襯衫。

  鈕釦掉了一地。

  緊接着是皮帶,褲子,運動鞋。

  襪子。

  內褲……

  保鏢咳嗽了兩聲,內褲還是算了。

  施聞執森冷的聲音在這個寬敞的房間內再度響起。

  這是施博學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把他扔出去。”

  施博學被扔出去了。

  施家的別墅在半山。

  來回都要開車。

  周圍人跡罕至。

  施博學只穿着一條內褲,光溜溜的赤足走在荒郊野外。

  偶爾有車輛從公路開過。

  他倉皇的躲在草叢中,甚至不敢伸手攔車求救。

  屈辱,恥辱,仇恨。

  自尊在每一輛經過的車的呼嘯聲中,一次又一次的被碾碎。

  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

  沒有住的地方,沒有手機,沒有錢。

  施博學蜷縮在草叢裏,一股悲涼由心底而起。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暴雨如注,他和媽媽跪在施家大門前。

  他好冷,好冷。

  他拉着媽媽問:“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

  媽媽一把甩開他的手,冷冷的說:“這就是你的家。”

  他看着雨幕下那冷冰冰的大門,衝了過去,用力的拍打。

  可是沒有用。

  一點用都沒有。

  沒有人理他,沒有人在乎他。

  後來,他冰冷的身體開始發熱,他病了。

  他倒在地上。

  門開了。

  媽媽走了進去。

  他也被抱了進去。

  迷迷糊糊中,他聽見媽媽和施家的人談條件。

  三百五十萬。

  他被賣了,賣給了施家。

  媽媽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了。

  從此,他成了施家的一份子。

  卻也永遠無法成爲施家的一份子。

  沒有人喜歡他。

  喜歡他的人一個都沒有。

  施父整日流連在不同的情婦之間。

  大哥恨他的媽媽逼死了他的媽媽。

  老太爺對哪個孫子都不冷不淡。

  爲什麼?

  爲什麼林諾可以得到林燁無條件的愛。

  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爲什麼偏偏她就那麼幸運。

  如果也有人愛他……

  這個世界上也有人在乎他……

  本已經放棄的施博學突然想到了遊戲裏那個矯健的身影。

  那是他這一生唯一沒有放棄他的人。

  哪怕那只是虛擬的遊戲。

  一諾999金。

  對。

  他不能放棄。

  他還要去見一諾999金。

  他不求她喜歡他,不求她低下高貴的頭顱恩賜他憐憫。

  他只要看着她就好了。

  像一個她的小尾巴,小跟班那樣。

  施博學終於重新振作了起來,他忍着強烈的羞恥,靠着一諾999金給予的強大信念感的支撐攔住了一輛一路的車。

  他沒說什麼,只是借了一套衣服,讓對方將他放在學校門口,然後去找江文耀借錢。

  “借錢?”

  江文耀愕然看着施博學,“你會缺錢?”

  “先借我幾萬塊。”

  “幾萬塊是不多。”

  江文耀拿出手機要轉賬,結果手機顯示限額了。

  不可能啊。

  家裏的狀況還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他打電話回家詢問。

  江父的意思很清楚,不把林大小姐哄好,別想有錢。

  艹!

  江文耀罵了句髒話。

  施博學眼眸精光一閃。

  林諾嗎?

  要是錯過了江文耀,林諾的人生那就真的完美了。

  不行。

  他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那多其他活在痛苦中的人而言多不公平啊。

  施博學淡淡的說道:“林諾是真心喜歡你,她雖然胖,雖然笨,但是對你是真心的。你也可以嘗試着和她相處,這樣對江家也好。”

  江文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將頭扭向一邊,大少爺的自尊心不允許他承認自己因爲連跪林諾三盤太丟人,不敢去找林諾。

  他找了個藉口,“我有喜歡的人了。”

  “江安潔?”

  “你怎麼知道?”

  話一出口,江文耀才驚覺自己承認了什麼,他警告道:“你暫時不準告訴我爸媽。”

  “我不會告訴他們。”

  施博學好笑的看着江文耀。

  看,這世界多不公平啊。

  越沒腦子的人活得越舒服。

  施博學在江文耀身旁坐下,“你喜歡江安潔,江安潔喜歡你嗎?”

  “嗯。”江文耀喉嚨裏看似隨意的發了一個音節。

  “她真的喜歡你?”

  施博學再度追問。

  別的不敢說,江安潔對江文耀,他看的很清楚,更多的是討好。

  喜歡?

  江安潔有這種機能存在嗎?

  “我和她早就確認了。”

  江文耀想起過往和江安潔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耳鬢廝磨,眼睛裏都流露出了讓施博學刺目的幸福。

  真是讓人噁心的情緒。

  施博學微微跳動了一下眉毛,放出一個重磅炸彈,“所以,她打掉的那個孩子,是你的?”

  “什麼?”

  江文耀有點反應不過來,“誰打掉了什麼孩子?”

  “江安潔在兩年前打過一次胎,她沒告訴你嗎?”

  轟隆一聲。

  窗外一個閃電驚雷。

  閃電刺目的光在江文耀臉上閃過。

  錯愕,震驚,驚慌,不敢置信。

  他抓着椅子的手指用力收緊,“施博學,你說認真的?”

  “你可以問她。”

  施博學身影半隱於黑暗中,“至少我沒有騙你。”

  話音剛落,江文耀轉身衝入了暴雨中。

  施博學看着他那狼狽倉皇的身影笑了。

  去吧,去問清楚吧。

  好好的確認清楚江安潔不喜歡你。

  然後沒有了感情上的羈絆,你就可以去找林諾了。

  少女之愛,可以爲之生可以爲之死。

  林燁再強,他也只是個人,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妹妹喜歡什麼樣的人。

  也阻止不了一顆奔赴渣男的心。

  大雨漂泊。

  江文耀一路狂奔回家。

  江安潔正在閣樓整理東西。

  這些年,她小心翼翼的存了很多東西。

  她是被收養的孩子,她沒有安全感。

  她害怕一旦被江家趕出去,她就一無所有了。

  所以,她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將江家給她的東西換成錢,換成金子,然後存起來。

  沒想到,現在剛好。

  江家快完了,但是她還有足夠的錢繼續生活下去。

  轟隆隆。

  雷聲陣陣。

  驚得江安潔心臟砰砰砰的跳。

  江安潔江存摺銀行卡和金條重新放回箱子裏藏好,從閣樓下來。

  剛打開臥室的大門,江文耀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後,“兩年前,你把我們的孩子打掉了?”

  他表情陰沉,如幽靈一般。

  江安潔害怕的向後退,卻一把被江文耀抓住。

  他嘶吼道:“回答我!”

  “我……”

  江安潔顫抖着脣,“那時候我們太小了,不能生下他。”

  “爲什麼!”

  江文耀痛苦的質問,“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說了,我們太小了,還不能負責。”

  “可是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對,我們又不缺錢,我可以和你結婚的,我們可以先生下他,然後過兩年結婚,我那麼愛你。”

  “那不一樣。”

  江安潔瑟縮的說道:“那時候我才十八,剛剛成年,我和你還是兄妹,爸爸媽媽不會讓我生下他的。”

  “所以,是爸和媽他們說了什麼,是他們逼你的?”

  “我都說了不是。”

  江安潔推開江文耀,“你爲什麼總是誤解別人的意思?”

  理解能力這麼差,到底是怎麼考上大學的?

  “那你說!”

  江文耀大吼,“如果不是爸媽說了什麼,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麼過不去的檻,你爲什麼連說都不說一句就打掉了我們的孩子!沒有理由啊,你可以先休學生下來,我們可以養大他,給他找保姆,找三個,等你生完了孩子,你一樣可以讀書,然後等我們到年齡了就可以領證了。”

  “憑什麼?”

  江安潔受不了了,她反問。

  “什麼憑什麼?”江文耀不明白。

  “你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的質問我?”江安潔也快忍到極限了,“我憑什麼?你說,我憑什麼要在十八歲大好的青春年華爲了生孩子休學?憑什麼?江文耀,你不要總是這麼自以爲是,我也有人格,我也有自尊,我也想過正常人的日子,我不是你的附屬品。”

  “附屬品?我什麼把你當我的附屬品了?”

  江文耀抓着她的肩膀,瘋狂搖晃,“江安潔,你還有沒有良心,我那麼愛你。我這一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我可以負起責任當一個好父親,你不能擅自就把我開除。”

  “你感到痛苦了嗎?”

  江安潔突然淚崩。

  多麼自高自大,自說自話的一個人啊。

  永遠都聽不懂別人的話。

  永遠自以爲是。

  他說愛就愛了。

  他說要就要。

  肚子是她的,委身於他是不得已,難道她連生不生孩子都不能自己做主了嗎?

  江安潔諷刺的說:“如果你覺得失去這個孩子讓你很痛苦,江文耀,那也是你自找的,如果你不想發生這種事情,你就不該在我們未成年的時候強迫我,也不該不戴套。”

  轟隆隆,雷聲一個比一個爆裂。

  閃電在屋內一閃而過。

  “強迫?”

  江文耀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江安潔驟然驚嚇。

  慌亂中,話趕話,情緒一上來,她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用詞。

  江文耀卻好像不認識她了一般看着她,“你說我強迫你?”

  “江安潔,你瘋了嗎?”

  他搖着頭,好像極力否認着什麼,“那個時候,你明明是願意的,你根本沒說不願意。”

  江安潔咬着脣不說話。

  江文耀卻快瘋了。

  “你說話啊!”

  他大叫。

  江安潔低頭閉嘴。

  “我讓你說話!”

  砰!

  江文耀將花瓶砸在了地上。

  雷聲還在無休止的響着。

  外面狂風呼嘯。

  樹枝瘋狂的拍打着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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