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新式男女(14)

作者:諸葛扇
放過了趙忠海,卓詩琴回家吃了飯,休息了一會兒,帶着書本去了夜學。

  夜學開辦的地方,在力工和農民居住的人最多的地方,靠江。

  這都五月了,氣溫升高了不少,哪怕是到夜晚,也很是燥熱。

  力工和農民都是做苦力活的,到了夜間,一窩蜂的人擠在一起,有的時間充裕會洗澡,但是大部分人只來得及刨兩口米飯,能準時趕上上課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卓詩琴這還是第一次來,一來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汗臭味。

  她掩了掩鼻子,跟着周問靈和錢芳一起教這些人算數,而另一間房間,紀行昭帶着祝賀他們在教力工農民和他們的妻子兒女認字。

  這年頭紙筆都貴,這裏的人大多家貧,買不起,也捨不得買,要都發,紀行昭周問靈也撐不住這個體量,所以大多數只發了一點點的紙筆,大家都默契的拿了樹枝和泥沙,在上面練習。

  晚風帶着點熱氣,紀行昭看向窗外,月亮高懸於天空,亦浮於江水之上。

  王大力問道:“紀先生,三點水加一個工字是讀江,對嗎?”

  沒有得到迴應,王大力追問道:“紀先生?”

  “紀先生。”

  “紀先生!”

  王大力提高了一點聲音,紀行昭猛然回神,“抱歉,走神了。”

  王大力指着泥沙上的字問道:“紀先生,江是這樣寫的嗎?”

  他說話帶了很濃重的口音,以至於江字聽起來更像qiang的發音。

  紀行昭看向那個江字,說道:“長江之江,三點水加工,你寫得很好。”

  王大力憨厚的一笑,臉有些紅了,紀先生誇他寫得好呢。

  王大力的兒子湊過來一看,嫌棄的哼了一聲,歪歪扭扭的,也就紀先生會誇寫得好了。

  夜學教學和以往一樣是兩個小時,結束後,紀行昭將書放進公文包裏,騎着自行車往家去。

  街巷處拐彎,就是丹尼爾的照相館。

  他將自行車停靠在牆邊。

  丹尼爾正在櫥窗內給客人拍攝最後一組照片,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格外想念林諾。

  以前有林諾在,所有的預約安排的妥妥當當,哪裏會拖到夜間,又哪裏需要他晚上加班。

  忽然好想去把林諾給抓回來。

  拍攝完,丹尼爾送走客人,看到在休息區等候的紀行昭,拿了一瓶白蘭地和兩隻酒杯過來,“來,陪我喝兩杯,放鬆放鬆,林這一走啊,我都快累死了。”

  紀行昭盯着酒杯裏的酒,沒說什麼,端了起來。

  丹尼爾挑眉,“有心事?”

  “何以見得?”

  “以前讓你喝酒,你總推三阻四,藉口特別多,我要勸很久,今天這麼爽快?”

  “許久沒喝酒了,也想試一試。”

  丹尼爾嘿嘿奸笑,“既然紀先生今天這麼爽快,那你得陪我多喝幾杯。”

  這文人啊,尤其是紀先生這種死繃着的文人,喝酒是最快卸下他僞裝的方法。

  丹尼爾內心激動不已,已經考慮好了,等一會兒把紀行昭灌醉了,他要帶着紀行昭去拿石頭砸警察局的大門,去舞廳跳舞,再找兩個妞,一人摟一個,去師範大學遛一圈。

  他倒要看看,人人誇讚君子端正的紀先生以後還怎麼板着臉教授學生。

  哈哈哈。

  越想越開心。

  丹尼爾等紀行昭喝完,又給他滿上了,紀行昭彷彿有心事,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一瓶白蘭地被兩個人喝完了,丹尼爾又去開了一瓶威士忌。

  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喝着,丹尼爾感覺不對了。

  這個紀先生,平日裏很少喝酒,不像他總去舞會,時不時的就喝上幾杯,怎麼酒量這麼好,喝不醉嗎?

  “紀?”

  “嗯?”紀先生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眼神飄忽,感覺腦子已經成了漿糊。

  丹尼爾狀況也不好,每回喝多了,他就異常興奮,他伸手把紀行昭從沙發上拖起來,拉着他就要去舞廳跳舞,找姑娘約會。

  兩個人勾肩搭背,紀行昭還好,不怎麼說話,丹尼爾唱了起來,那嘶吼的歌聲,讓路過之人無不側目。

  “紀,唱歌!”

  丹尼爾見紀行昭不說話,啪,一巴掌重重的拍紀行昭後腦勺上,紀行昭這下被打得更蒙了,不過倒是把他的興致也給打出來了。

  紀行昭也開始唱歌了。

  兩個醉鬼就在大街上一邊吵一邊叫一邊嚎。

  丹尼爾玩嗨了,直接拖了上衣,嗚嗚的鬼叫着,把衣服甩了起來,

  夜學教完課,回家的周問靈和卓詩琴看見這一幕默契的別開了眼睛。

  還是別看了。

  要不以後怎麼面對紀先生啊?

  這簡直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啊。

  兩醉鬼去了歌舞廳,歌舞廳保安實在是不覺得兩個人適合進去,尤其是丹尼爾,上半身一件衣服都沒有,萬一嚇着貴客們怎麼辦?

  保安趕兩個人走,丹尼爾怒了,“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丹尼爾大爺,是你這裏的常客。”

  “丹尼爾先生,我們認識您,但是……您也要不去對面那家看看,對面那家聽說今天在辦化妝舞會。”

  化妝舞會?

  丹尼爾來興趣了,拉着紀行昭要去。

  紀行昭不願意,嗯了一聲,丹尼爾強行推着他去了,兩個人又被擋了回來。

  “掃興!”

  丹尼爾罵了一句,紀行昭暈暈乎乎斷斷續續的吐出兩個字,“回家。”

  “哼,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等着吧。”

  丹尼爾醉乎乎的大叫,“走,我們回去喝。”

  兩個人就這麼相互攙扶着回了家。

  潘隨雨打開門,看到兩個醉鬼,尤其是跟着丹尼爾嚎叫的紀行昭,嘴角瘋狂抽搐,她伸手去扶兩個人,兩個人都不要她,自顧自的就去了客廳,丹尼爾又去拿了一瓶白蘭地出來,還要喝。

  潘隨雨扶額,我的天啊。

  她一個女孩子也控制不住兩個醉鬼啊。

  潘隨雨去牆壁那,咕咕的叫,給紀行知發暗號。

  下人聽見告訴了紀行知,紀行知披上外套就跑了過來。

  客廳內,丹尼爾和紀行昭兩個人徹底醉倒了。

  紀行昭睡着的樣子倒還不算太丟人,但腦袋上搭着一條丹尼爾的腿。

  丹尼爾就不是一般的丟人了。

  丹尼爾有很多部相機,林諾曾今教了一些簡單的拍照方法給紀行知,紀行知挑了一部,也不管自己方法對不對,對着丹尼爾就是咔嚓咔嚓,直到相機膠捲沒了才停手。

  潘隨雨:“……”

  這屋子裏就沒個正常人嗎?

  紀行知放下相機,和潘隨雨兩個人撲哧撲哧的將丹尼爾和紀行昭分別拖回他們自己的牀上。

  紀行知累得夠嗆,坐在牀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哥,我說你以後別跟丹尼爾喝酒行不行?你明知道丹尼爾先生是個十足的酒鬼。”

  “嗯。”

  紀行昭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真應還是隻是條件反射。

  紀行知回紀家,讓下人熬瞭解酒的湯,端了過來,分給了潘隨雨一份,讓她喂丹尼爾,這纔打開紀行昭的門。

  此時,紀行昭似半夢半醒之間。

  他直直的坐在牀上,一言不發的盯着桌子上的向日葵。

  這向日葵生命力不同尋常的旺盛,即便過了這麼多天,它依舊盛開得如此燦爛。

  它的色彩是那麼濃烈,不管周遭環境如何灰暗,都是突圍而出。

  “哥?”

  紀行知叫了一聲。

  紀行昭好像沒聽到,眼淚突然奪眶而出。

  這麼多年,紀行知打有記憶開始,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最敬愛的哥哥哭。

  “哥,你怎麼了?”

  他放下解酒湯,衝了過來。

  他無知無覺,只是看着向日葵喃喃自語,“一身淤泥,豈敢驚擾佳人?我自己都深陷泥淖之中,又怎麼敢告白,將別人也拉入同樣的泥潭裏?”

  “哥,你到底在說什麼?”

  紀行知聽不懂,他就是感覺哥好像很傷心很傷心,好像很難受很難受,好像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紀行知順着紀行昭的視線看過去,向日葵嗎?

  他猛然驚醒,“哥,你喜歡的是林姐姐?”

  紀行知追問:“那你爲什麼不告訴她呢?你告訴她啊,說不定林姐姐會留下呢?你爲什麼試都不試一下?”

  爲什麼要掩飾得這麼好呢?

  在紀行知的心裏,哥哥是他最喜歡最喜歡,全世界最喜歡的人。

  是他小小的世界裏見過的最溫柔最厲害的哥哥。

  是一直在努力保護他,他也最想保護的哥哥。

  所以他討厭潘如雲,討厭潘隨雨,甚至也對娘產生了很多不滿。

  他討厭所有一切讓哥哥不開心難受的人。

  可是林姐姐呢?

  既然哥喜歡就去追啊,哪怕林姐姐沒有往那邊想,哥這麼厲害,開了口,說不定有機會呢?

  紀行昭沒有回答,只是搖頭。

  他現在在泥潭裏,哪怕是登報澄清了,身邊也依舊有一個佔着妻子身份的女人。

  喜歡,對於他而言,太奢侈了。

  同樣的,正是因爲喜歡,他捨不得。

  捨不得將那樣自由的靈魂,那樣燦爛的生命拖入他所在的泥沼裏。

  只要拖了進來,她就會被他連累。

  百年之後,甚至不消百年。

  只要他把她拖了進來,所有人都會對這場三角關係品頭論足。

  總有人會污名化這一切,站在道德制高點去審判他們,罵他不負責任,人渣倒也罷了,可是也會罵她啊。

  這一場是是非非,這一片沾上了就洗不掉的淤泥,他怎麼敢拿來褻瀆清清白白的她,又怎麼敢開始呢?

  他一直在試圖說服潘小姐,試圖喚醒她……

  他總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等潘小姐想明白了,他就可以不用再壓抑一切的情感,去告白,去求愛。

  可是,他沒想到,相遇是如此的短暫,就像從江上劃過一葉扁舟。

  一切如水中月,只是一晃神,就碎了。

  許久後,紀行昭喝了解酒湯睡了。

  紀行知坐在牀邊,死死的抿着脣。

  第二日午後,紀行昭從睡夢中醒來,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睡得如此之久。

  他睜開眼,桌子上的向日葵,花瓣已然全都落了下來。

  這花是如此的與衆不同,平常的向日葵不會燦爛如此之久沒有任何衰敗之色,更不會如它一般,昨日還是盛放之姿,一夜之間便盡數枯萎。

  五月三日,林諾帶着趙光復坐火車,輾轉幾趟,又坐電車,馬車,黃包車等等,終於來到了cq。

  林諾找了一家中等的酒店,要了一間房,讓趙光復乖乖的在房間裏等她,然後去周邊熟悉環境。

  兩日後,林諾終於找到了一處治安稍微好一些,房租也恰當,也並不是富人區的地方。

  租了房子,林諾帶着趙光復搬了家,兩個人隨便吃了點麪條,第二天林諾帶着趙光復一起出門去置辦東西。

  才一日。

  消息已然傳到了cq,報紙上全都是昨日·五月五日《淞滬停戰協定》簽訂的消息。

  華國和r國宣佈停戰。

  華國政府同意取締全國的抗日運動,承認r本軍隊可以長期留駐b城及周邊等地區,而華隊卻不能在b城周圍駐紮設防。

  這跟割地賠款有什麼區別?

  c城距離b城很近。

  cq要遠一些,cq都已經知道了,c城也不會例外。

  一時之間,舉國譁然,大量學生工人自發的走上街道遊1行示威,抵制這一協定。

  人潮洶涌。

  警察出動,軍隊出動。

  還有不少宵小趁火打劫,到處偷東西搶東西。

  整個城市都處在極度的混亂中。

  這也是林諾不敢把趙光復一個人留在家裏的原因,越是混亂的時候趁火打劫,入室搶劫,燒殺擄掠的人就越多。林諾帶着趙光復買完東西趕緊回家。

  混亂中,不知道誰開了槍,學生們聽到槍聲羣情激憤,開始衝擊警衛線。

  林諾帶着趙光復,弓着身子逃了回來,快速上二樓。

  這場遊1行,第一天就開始暴力衝突,卻持續了很多天。

  房東嚇得瑟瑟發抖,當即決定賣了房子帶着老婆孩子出國,過來問林諾買不買。

  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戰亂時候,價格十分便宜。

  林諾能買,但也不能就這麼輕易買下來。

  房東和林諾兩人站在門口,有好幾個鄰居看着。

  林諾爲難的說道:“房東,你這個價格,我也知道很便宜了,我也是真的想買。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和兒子,我們兩個人是逃難過來的,身上總共就這麼點錢,買了你的房子,我們就只剩下這一兩個月的飯錢了,就這還要省喫儉用,勒緊了褲腰帶才能挨下去,我也纔來,還沒找到工作……”

  “行了行了。”房東不耐煩的說道:“你就說買不買,你不買,我就賣給別人,別人買了說不定就會住進來,到時候讓你搬家,我可就管不了了。”

  “我……”

  林諾一臉愁容,“那您能便宜點嗎?”

  “便宜不了。”

  林諾哀求道:“我們是逃難的,家裏男人在路上死了,就只有這麼點傍身的錢,買了房子,我一個女人,又沒什麼本事,帶着孩子難道去要飯嗎?”

  “對啊,老劉,你別太過分了,人家孤兒寡母的,剛租了你的房子,你就要賣。你這不是逼人家嗎?”

  鄰居張大娘看不下去了。

  這林家妹子剛搬來的時候拎着個木箱,還帶着書,大家都猜測她有幾分家底,沒想到也是個可憐人。

  王大媽也說道:“老劉,人家也不容易,這到處都在打仗,咱們都是華國人,你就別欺負人家了。”

  “我哪兒欺負她了?”

  房東也不樂意,“我這房子,你就說我剛纔說的價要貴了嗎?她自己沒錢,我難道白送?”

  “那你便宜點。”王大媽過來做和事佬,“你給人林嫂子讓一讓,多給人留一點喫飯的錢啊,她還有個孩子要養呢?”

  大家都來勸,房東也煩了,讓了幾步。

  林諾連忙傻白甜的千恩萬謝,進屋拿錢,她故意將錢揉了又揉,做出一副藏了許久攢了許久的樣子,給錢時也是死死的盯着銀元和紙票,一副捨不得的樣子。

  房東一把搶過來,把地契給了她,兩個人又約定了去過戶的時間,一切就搞定了。

  這下林諾和這樓裏的人一樣窮,甚至更窮了,大家對她的探究和打量防備就少了更多,反而更加關心她了,讓她以後遇着事了,又或者實在是沒喫的了,就找他們,他們雖然也沒多少錢,但是大家相互幫襯着,總能渡過難關的。

  林諾再度一一感謝。

  晚上,林諾將醃製好的山楂拿了一些送給左鄰右舍,感謝他們出言相助。

  王大媽笑道:“你這也是,自己都不寬裕,還給我們送東西。”

  “這是我來的路上摘的野山楂,只是多費些功夫,花不了多少錢。”

  “看你的手,就知道是個手巧的人。”

  王大媽收下了,又拿了兩個水果給林諾,林諾也笑着收下,這一來二往,大家也算是有幾分交情了。

  世道艱難,相互扶持,互相幫助,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等混亂結束,林諾開始擺攤賣麪條,得空了,還淘了一個二手的烤箱回來,買了材料準備烤餅乾去賣。

  張大娘和王大媽走了過來,“妹子,你還會這些洋玩意兒?”

  “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我有個堂姐在洋人的蛋糕店打工,學了幾樣餅乾,回來教了我,不過那時候我們都沒工具,就是過家家一樣,這次也是我第一次嘗試。”

  林諾笑着說,手上動作不停。

  烤箱大小啊,功率啊不同,烤餅乾時的火候掌握要求就不同。

  第一次烤,糊了一半。

  張大娘王大媽也相信她是第一次了。

  不過糊了也讓人心疼,這些材料可都是緊俏的好東西啊。

  林諾試第二次,第三次。

  到了第四次,總算成功了一次。

  張大娘和王大媽一起歡呼,“成了成了。”

  兩個人比林諾還高興。

  林諾分了一些給兩個人,兩個人也不好意思多拿,一人拿了兩三片給自家孩子嚐嚐鮮就是了。

  林諾將用烤箱烤餅乾的時間溫度控制和注意事項都記下來。

  然後每天出去擺攤賣麪條,有時候,去電影院門口賣袋裝的餅乾,家裏的進項也會多一點。

  那天林諾剛剛賣完所有的餅乾,拿着錢準備回家,996叮咚一聲上線,“恭喜宿主,任務完成。”

  林諾咦了一聲,“我任務完成了?”

  “原身的第一個心願應該是達成了。”996說道:“宿主,其實上次,你和小光出去買東西,遇到遊1行,槍聲四起,原身擔心兒子,迫不及待想回來,就是死也想和自己的兒子一起死,就按了任務完成按鈕,但是主神系統判定任務尚未完成,原身那時回去還太危險,所以就沒有允許結束任務,一直到你徹底穩定的安頓下來,才同意結束任務。”

  “那原身的第二個心願,尋找答案呢?”

  原身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但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尋找的是什麼樣的答案。

  她一開始以爲趙忠海和卓詩琴會是她想要的答案。

  後來以爲紀行昭和潘如雲會是她想要的答案。

  但是,一直到她離開,都沒有任務完成的提示。

  996無奈說道:“原身自己也說不清楚,想要尋找什麼答案,主神系統的評語是,原身她可能模模糊糊的意識到了什麼,但是受限於文化水平並沒有辦法清楚的表示和整理出來,所以第二心願算完成,也不算完成。因此,宿主,你這次任務,原身滿意度雖然有100,但是主神評定積分只有八十。”

  林諾:“……”

  雖然她能理解第二個心願沒有算完成,扣二十積分。

  但是,原身滿意度都百分百了,破爛主神系統還扣她二十積分。

  奸商!

  奸詐資本家!

  林諾舉起手,豎起了中指,“996,替我用這個國際友好手勢問候你家主神。”

  996:“……”

  不要這麼孩子氣好不好?

  996:“那宿主,你要結束任務,回到現實世界嗎?”

  “回,怎麼不回?”

  林諾氣呼呼的回到了二樓的房子,躲進臥室,這纔回到了現實世界。

  在民國待了快一年了,再回到自己舒舒服服的大牀上,蓋着舒舒服服的大被子,林諾幸福得快哭了。

  果然,還是家裏最好。

  睡了一覺,休息休息,林諾從冰箱裏拿出一根冰棍一邊喫以便讓996打開了回溯鏡。

  原身回去後,帶着趙光復和林諾以前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擺攤賣麪條,去電影院賣餅乾,小食。

  只不過,原身雖然有林諾攢下的家底,在這個戰亂年代還是非常沒有安全感。

  原身非常勤勞,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碼頭擺攤賣麪條,九十點鐘收攤回來開始按照林諾留下的方子做小食餅乾,然後去電影院門口叫賣。

  有時候會被保安趕,但是總體來說生意還可以。

  趙光復按照林諾留下的書本學習,原身也在他滿七歲後送他到學堂讀書。

  很快,戰爭全面爆發,原身只能挑一些好光景去賣東西了,大家都在省喫儉用,世道越來越亂,原身不敢再出去做生意了,就帶着趙光復在家待着,林諾留下了很多書,她都會一一的看,有時也會拿着趙光復的字帖跟着練,她總會下意識的看着紀行昭送的那隻鋼筆,看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麼。

  45年,原身因病去世。

  趙光復拿了錢去海外留學。

  到了這裏,996要放其他人的經歷了,林諾就不看了。

  亂世太苦,紀行昭,周問靈這些人都是冒着殺頭的風險在前進。

  她不敢看,只要不看,就可以當他們好好的活到了最後吧。

  就當是這樣吧。

  就當結局是這樣的圓滿。

  林諾起身,伸了伸懶腰,出門逛街了。

  好久沒逛街了,她要去逛街,shopping,買耳環,沒首飾,喝奶茶,看電影,喫爆米花。

  又是美好的一天。

  996默默關了回溯鏡,好吧,就當所有人都好好活到了最後吧。

  1931年五月五日《淞滬停戰協定》簽訂。

  林諾所在cq收到消息後開始遊1行,反對協議的簽訂,c城全體大學工人農民也不例外。

  因爲協定規定取締全國的抗r運動,遊1行隊伍遭到驅逐,軍隊和學生髮生衝突,對着學生開槍。

  警察署王正和平他們也去維持秩序。

  紀行昭和周問靈,王繼民所面對的形勢急轉而下。

  肖署長在混亂中,被學生薅了頭髮,本就不多的頭髮,更少了,都快氣死了。

  他以前就最討厭師範大學的學生,更討厭王繼民,紀行昭,周問靈這一幫狗東西。

  現在更討厭了。

  原教育廳廳長被調走。

  中央政府要求停止所有的抗r運動,曾經的抗r領頭軍紀行昭,周問靈這些都成了政府的眼中釘,肉中刺。

  早就恨不得紀行昭死的肖署長更是在紀行昭的再三逼迫下,氣得天天罵人。

  何平王正每天被罵得狗血淋頭,心裏也知道肖署長這不是在罵人,這就是在逼他們想辦法解決紀行昭。

  兩個人晚上喝酒,一琢磨,總算想出了個注意。

  何平有個表親,何數,比何平大了快十歲,平常就在街邊上擺攤算命,裝神弄鬼的騙人。

  剛好潘如雲每週都會去郊外山上的廟裏祈福求菩薩保佑她和紀行昭恩愛。

  但是,紀行昭是在報紙上刊登過澄清啓示的,所有人都知道紀行昭不喜歡這個自己親孃指定媳婦。

  王正賊眉鼠眼的看着何平,“你的意思是?”

  他做了個毒和殺的手勢。

  何平說道:“你也不想天天捱罵吧?署長那是罵我們嗎?那就是讓我們幫他解決麻煩。”

  “行,幹了。幹了這一票,升官發財。”

  兩個人碰杯,幹了手裏的酒。

  第二天,何平就將何數找了過來。

  那何數戴着一副小圓墨鏡,穿着算命的衣服,留着長鬍子,晃眼一看,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何數在pt寺擺攤,時不時的給人算命。

  那天潘如雲帶着桃紅照常來上香,何數捋了捋鬍子,攔住她,“這位夫人,我瞧你面有愁色,兩頰凹陷,印堂略微發黑,可是遇着煩心事了。”

  潘如雲不理會,這些江湖術士都是騙子。

  “夫人,我掐指一算,你不是本地人。”

  何數掐着手指裝模作樣,還報出了潘如雲的生辰八字,這可就牛了。

  潘如雲驚訝的看着何數,何數捋着鬍子,得意洋洋。

  桃紅是底層人,對騙子見得多了,說道:“能報出我家夫人的不奇怪,那你報報我的。”

  何平王正是警察,早把潘如雲周圍的人查了個底掉。

  何數裝作爲難的樣子,等桃紅諷刺他,立刻報了出來。

  桃紅也傻眼了,“你怎麼知道?”

  “你還知道,你本來不該這個時日出生,是你娘懷你的時候被莊稼裏的牛嚇了一跳,然後早產了。”

  桃紅張大了嘴,“大仙!”

  何數仙風道骨的甩了甩浮沉,這下潘如雲和桃紅兩個人都相信他了。

  何數就跟潘如雲聊天,把她的所有煩心事都給套了出來,給了她一些符,讓她貼身帶着。

  潘如雲十分相信何數,時不時的就會來找他。

  終於有一日,何數開口道:“夫人,符咒到底是外物,能量有限,你若是真想挽回你丈夫的心,恐怕需要內物。”

  “先生,什麼內物?”

  何數拿出一瓶水,“此乃鍾情水,你倒在你夫君的飲食當中,哄他喫下,兩個人獨處一炷香的時間,讓他一直看着你,切記,這中間不能讓你夫君眼睛裏有別人,等一炷香之後,他就會徹底的愛上你。”

  “這個這麼神奇?”

  “當然。”

  潘如雲伸手去拿,何數立刻躲開,“夫人,這東西很是金貴,我可也就只有這一瓶。”

  潘如雲立刻將自己的金鐲子取了下來,交給何數。

  何數心滿意足的笑了,將鍾情水給了潘如雲,然後等潘如雲離開就收拾東西跑路了。

  晚上,潘如雲主動讓桃紅將紀行昭請了過來。

  這些時日,相公不知道是不是耐心用盡了,已經很少過來給她念書了。

  她心裏也是焦急萬分,這纔不得不用這些靈異的法子。

  希望有用吧。

  潘如雲在心裏默默的說着。

  等紀行昭過來,潘如雲端上自己熬的湯,“相公,你先喝點東西,暖暖胃,我這裏不急。”

  “嗯。”紀行昭也沒多想就喝了幾口。

  然後潘如雲讓桃紅出去,拿出書假意請教。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忽然,說話間,紀行昭感覺喉嚨不舒服,很癢。

  他幾次咳嗽都不得緩解。

  潘如雲擔憂的問道:“相公,你沒事吧?”

  再等等,再等等。

  還差一點,等香火燃盡就能給相公請大夫了。

  “咳咳咳。”

  噗。

  紀行昭直接噴出了血,鮮血噴灑在桌子上,染紅了一片。

  “相公!你怎麼了?”

  潘如雲焦急萬分,“這到底是怎麼了?”

  此刻她也顧不得何數的交代在一炷香之內不讓人進來,潘如雲大喊,“桃紅,桃紅,快去叫人,相公吐血了。”

  桃紅一聽,也慌了,立刻衝出院子,大聲喊叫。

  紀行昭張了張嘴,想問什麼,但是一張嘴那血就往外涌,跟自來水似的。

  終於,他掙扎着抓住潘如雲的手腕,“你剛纔給我吃了什麼?”

  “什麼?”

  潘如雲六神無主,“是、是算命的先生說,吃了,你就會愛上我,說是鍾情水。”

  紀行昭看着潘如雲的眼神瞬間暗淡了下來。

  他一把推開潘如雲,倒在地上,“走,快走,你快離開紀家。”

  潘如雲不能留下。

  他這個樣子是決計活不下去了。

  潘如雲如果留下,就是殺夫,紀家上下都不會放過她。

  “不、我不走。”潘如雲悽慘的哭着,“相公,你到底怎麼了?”

  “走!”

  紀行昭再次開始吐血,血已經開始變黑。

  說完這一個字,他就再也說不出別的字了。

  這時,紀老夫人,紀行知,王媽他們全都過來了。

  紀老夫人一看自己寶貝兒子變成這樣,嚇得全身發抖。

  紀行知撲過去,“哥,哥,你怎麼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紀行昭沒辦法迴應,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還是清醒的,但是四肢抽搐,眼睛已然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哥、哥……”

  紀老夫人大喊:“大夫呢?快叫大夫。”

  “回老夫人,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哥……哥。”紀行知痛哭流涕,紀行昭艱難抓住他的衣袖,在紀行知耳邊啞着聲音艱難說道:“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別怪她。”

  說完,紀行昭嚥了氣。

  紀行知徹底崩潰了。

  什麼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別怪誰啊?

  “哥!哥!”他大聲的喊,“哥,你不要死,不要死。”

  紀行昭的呼吸停了。

  潘如雲也痛苦的大喊,“相公,相公,你不要死,不要丟下如雲。”

  “你走開!”

  紀行知一把推開潘如雲,“你別碰我哥。”

  他紅着眼,如同一頭被激怒的幼狼,“哥是在你房間裏出事的,你說,你對我哥做了什麼?”

  “我……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做。”

  “行昭,行昭……”紀老夫人顫顫巍巍的坐下,伸手去抱紀行昭,紀行知就跟瘋了一樣打掉了紀老夫人的手,“你也別碰我哥,這個女人是你帶回來的。現在哥死在她的房裏,哥是被你們害死的。”

  紀行知流着淚瞪着紀老夫人,惡狠狠如同要喫人一般,“娘,我恨你,恨你們所有人,是你們害死了哥,毀了他追求幸福的機會,讓他不開心,讓他痛苦,現在還害死了他,我討厭你!”

  紀行知大喊。

  “不、不是……”紀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最疼愛,最引以爲傲的兒子就這麼死了。

  很快,大夫來了。

  大夫一看就知道紀行昭已經死了,但是還是做了一些檢查,這才說道:“請老夫人節哀。”

  丹尼爾和潘隨雨聽到消息也趕了過來。

  這時天空剛剛微微亮。

  丹尼爾顫抖着手,在紀行昭的屍身前蹲下,“喂,紀?”

  “紀,別開玩笑。”

  他憤怒發問:“到底怎麼回事!”

  所有人下意識的看向潘如雲。

  紀行知指着她說道:“問她啊,我哥好好的回來,到她房間沒一會兒就吐血死了。”

  丹尼爾來到臉色蒼白的潘如雲面前,憤怒寫滿了他整張臉,“你對紀做了什麼?”

  “我……”

  所有人都看着她,潘如雲很害怕,渾身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潘隨雨抓住桃紅,“你是我姐的貼身丫鬟,你說。”

  桃紅害怕的朝着紀老夫人跪下,將何數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好了,事情清楚了。

  盛怒之下,紀老夫人走到潘如雲面錢,一巴掌抽在她的臉上,將她抽到在地,“你!你焉敢害死我兒子?我怎麼帶了你這麼個毒婦進門。我要你給我兒子償命,要你償命!”

  潘如雲趴在地上哭,誰也不敢去扶她。

  紀老夫人打完了她,也哭。

  他好好的兒子啊,才二十六歲,正是最年輕的時候,怎麼就被這個女人害死了。

  “報官,我要她償命。”

  紀老夫人大喊。

  “不是的。”潘隨雲跪在地上哭,“娘,不是的,我沒有害死相公,那是鍾情水,何半仙告訴我是鍾情水,我沒有想害死相公。”

  在所有人都被紀行昭的死衝擊到快喪失理智的時候,只有潘隨雨是清醒的。

  因爲紀行昭對於她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

  紀行昭死了,她很遺憾,也很傷心,但也並沒有其他人那麼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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