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彼岸花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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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筱宁和展昭离开了任家村。
两人走到村口,看到路口河边的那棵柳树。
杨柳依依,可是那個曾经坐在树下苦等的少女呢?
杜筱宁走過去,护城河的水蜿蜒盘旋着汴京。夹杂着水汽的风缓缓吹来,扬起她的发带。
“干嘛站在這儿?”展昭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想事情。”杜筱宁随口說道。
展昭:“在想什么?想任五夫妻有沒有撒谎?還是在想张先生为何要认罪?”
“都不是。”杜筱宁转头,看向展昭,“我在想任敏玲坐在柳树下的时候,心裡在想什么。在她落下护城河的那一瞬,心裡又在想什么。”
她忤逆叔父,想要飞出這小小的村庄,最后溺水护城河中,她心中后悔嗎?
展昭站在她身旁,“那你想到了嗎?”
杜筱宁侧头瞥了展大人一眼,“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想到一個已死之人的想法呢?”
展昭闻言,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或许是因为周围很安静,杜筱宁觉得展昭低沉的笑声很好听,像是久酿的酒似的,容易令人沉醉。
展大人声音含笑,揶揄說道:“你不是有一股来自古老又神秘的直觉力量嗎?”
杜筱宁幽幽轻叹,咕哝着埋怨道:“太饿了,古老又神秘的直觉力量不管用了,展大人管饭嗎?”
展大人有些无奈。
要是他沒记错,他们离开任五家之后,三公子還去了一趟隔壁的任小芳家裡,還品尝了一些煎饼。
這么快就饿了?
展大人看了一下三公子。
只见三公子的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是真的饿。她說着,還往身后的柳树靠,只是地面不平,晃了一下。
展大人伸出长臂捞了三公子一把,等她站稳后才有些无奈地說道,“你這么容易饿,方才在小芳家裡就多吃点煎饼,你昨日送的玉佩够买她家一年份的煎饼了。”
三公子站稳之后,缓缓松开扶在展大人手臂上的手:“煎饼吃多了会腻。”
展大人:“……”
展大人常年在外面奔波,過得很将就,随便啃点干粮就是一顿,有热乎乎的煎饼那简直算是人间美味。
不過,展大人能将就不代表杜筱宁能将就。
展昭看着杜筱宁那清瘦又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担心一顿干粮能把三公子啃出毛病来。
他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今天寿风休沐,要不你跟我回家吃顿便饭?”
话一出,就又后悔了。
展大人想起昨天带着小平子去百味书斋蹭饭吃,百味书斋的那一桌菜,哪叫便饭啊?
那菜式快赶上過年了。
他家裡霍叔的那点手艺,三公子怕且是還看不上眼。
谁知三公子却笑着說:“好啊。”
展大人有点骑虎难下,只好带着三公子回了自己家。
展昭的官位是四品,在汴京有個三进的宅子,家裡就他和寿风,有两個老家带来的仆人。
寿风是個少年郎,是個武学天才。
但少年郎嘛,多少有些這個年纪才有的中二和抽风,譬如說……
大热天吃火锅。
展大人木着脸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火锅,看向笑得一脸灿烂的寿风。
寿风开心地招呼着,“哥,三公子,你们来得正好,霍叔和霍婶心疼我這些日子跑外勤太累,给我准备了许多好吃的!来来来,一起吃!”
展大人瘫着脸看向三公子。
杜筱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向展昭,问:“展大人,這顿便饭還让不让吃啊?”
展大人:“让,当然让!”
乳白色的高汤在锅裡开着,新鲜的羊肉放下去,沒一会儿就熟了。
熟了的羊肉被捞出来,然后夹到了杜筱宁的碗裡。
对面的少年郎眼神幽幽地盯着三公子,问:“公子,好吃嗎?”
杜筱宁:“……”
大概是展大人真的觉得她過于瘦弱,锅裡下了多少肉,就给她夹了多少肉,弄得无肉不欢的少年寿风一直眼神幽怨地盯着她。
杜筱宁内心有些愧疚,可少年寿风的模样又十分可爱,令她忍不住笑意。
她弯着眼睛点头,“嗯,好吃。”
寿风的眼神就更幽怨了。
這时,展大人又烫了一些肉送過来,被杜筱宁挡住了。
展昭:???
杜筱宁的神色无奈又好笑,“展大人,对你而言我诚然是有些瘦弱,但我平时真的不缺肉吃。”
展昭愣住,眼角往杜筱宁碗裡一瞥,发现三公子的碗裡已经堆满了肉,都是他投喂的。
杜筱宁瞅着他,开玩笑似的问:“展大人打算让我撑死在這儿么?”
展昭:“……”
筷子在空中稍作停顿,随即拐了個弯,放到寿风的碗裡。
寿风捧着碗,感激地看了杜筱宁一眼。
杜筱宁忍俊不禁。
天气比较热,這会儿杜筱宁的额头鼻尖都有细细的汗珠,大概因为热的缘故,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潮,竟然十分好看。
展大人吃得差不多,干脆搁了筷子,靠着椅背,看着三公子吃饭。
這样被人看着……任谁都有些吃不消。
杜筱宁也搁了筷子,沒好气地看向展昭。
展昭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挑眉问道,“吃好了?”
杜筱宁:“……嗯。”
展昭笑了笑,领着她到后院。展大人的后院不比杜尚书的府邸,也不比百味书斋的后院,但也宽敞雅致。
后院有個葡萄架,葡萄架下放着两张太师椅。
他抬手指了指其中一张太师椅,“你去歇会儿,歇好了我們回开封府。”
看到太师椅,杜筱宁才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累,她沒有推辞,走過去靠在太师椅上。
葡萄枝叶繁茂,挡住了日光,靠坐在太师椅上的杜筱宁阖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展昭在旁边坐下,大长腿搭在前方的脚踏上,看着十分随意。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心裡总有种說不上来的感觉。
他生平遇见過许多人,也与许多人相处過,但谁也不像杜筱宁這样讨人喜歡。
是的,展大人觉得三公子十分讨人喜歡。
容貌俊秀、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骨子裡都透着善意的温柔。
展昭看了杜筱宁一会儿,又移开目光。
他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看着上方在风中摇曳的葡萄叶子。
身旁的人看似睡着了,可听呼息,却還清醒着。
展昭问:“怎么不睡?”
杜筱宁有些诧异,這人是怎么知道她沒睡的?
是了,展昭耳力惊人,她离他那样近,听呼息也能听出来。
“我在想事情。”杜筱宁缓缓张开眼睛,侧头看向展昭。
展昭的侧颜线條分明,十分英俊。
他维持着双手枕在脑后的姿势,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金氏說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任敏玲都会到大佛寺去为父母烧香祈福。而且听金氏的话,任敏玲的意中人,若不是大佛寺中的人,大概也是大佛寺的常客。”
展昭侧過头,黑眸与杜筱宁的目光对上,“五年前张先生到汴京参加科举考试,也曾在大佛寺落脚。你觉得這两者之间,有关系?”
杜筱宁点头,“嗯。”
一根葡萄藤掉落下来,在杜筱宁身侧风中晃动。
展昭伸手碰了碰葡萄叶,徐声說道:“读书人喜歡在寺庙落脚,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大佛寺的禅房,接待過无数像张先生那样上京赴考的读书人。”
展昭的话倒是真的,寺庙与客栈相比,花费更少而且环境幽静,而寺庙的和尚不管在什么年代,都算是文化人,他们也乐于接待读书人。有的寺庙還会开设学堂,让寺裡的僧人教导附近的孩子读书认字。
杜筱宁伸手,手指缠绕着刚才展昭碰過的葡萄藤,她笑着說:“你說的有道理。”
展昭:???
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神神叨叨的三公子并不是如此容易放弃自己观点的人。
果然,杜筱宁侧過头,凤眸微弯,大概是饭后這样闲坐着容易令人放松,柔和的声音透着一丝慵懒。
“展大人也說了,张先生的供词并不可信,任敏玲的死很有可能另有隐情。张先生跟任家叔父說,他跟任敏玲有缘,不会拒绝她的請求。”
展昭回想张先生的供词,“张先生說他与任敏玲谈不拢起了争执,两人先有推搡,后来他被任敏玲气得丧失理智,才会将她推下河。”
他一只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扶手,“任敏玲是溺水身亡,身上也并无其他的伤痕。两人从争执推搡,到怒极之下要将人推到河裡去……任敏玲身上却沒有任何伤痕,你觉得合理嗎?”
他们都知道,那当然不合理。
因此她和展昭才会去任家村。
杜筱宁:“我們都知道张先生撒谎了,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展昭笑了起来,“所以我才找很会聊天的三公子啊。”
杜筱宁:“……”
展大人:“三公子等会儿要不要去见张先生?”
杜筱宁抬手掐了掐眉心,“這個自然是要的。”
展昭打量着杜筱宁,只觉得她眉间有些倦意,不由问道:“累嗎?可要睡一会儿?”
杜筱宁微微一笑,正要說话。
忽然一只大手伸過来,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她听到展昭的声音。
“是不是太亮了不好睡?”
杜筱宁:“……”
展大人对人好怎么都不需要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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