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言而有信
靠近河西走廊的外圍。
“踏踏踏…”
密集而又整齊的軍隊行走在曠野之上。
盔甲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北風鼓動之下，捲起軍陣隊列中無數玄色的旌旗，也捲動了蘇綰那面玄色的大纛。
“報——”
“朱將軍已經提前出發，準備與匈奴軍進行野戰。”
威嚴華貴的車架之上，蘇綰身着戎裝從身邊親衛的手上拿過那名斥候向她稟告前方軍情的文書，查看了起來。
上面詳細寫了朱正對於匈奴的看法，並在細細描述現如今的情況過後，決定暫時與其野戰的信息。
他強調這次肯定不是正式決戰，因爲按他對阿爾曼的瞭解來說，只要阿爾曼進攻不順利，就會選擇繼續撤離，讓自己不要擔憂。
這讓蘇綰眉頭微皺，心生隱憂。
因爲她這邊距離朱正那邊還有一段距離。
所以，這次決戰大致是趕不上的。
而且朱正手中最多就三萬餘人。
匈奴一方卻至少有着十數萬人。
單純的字面差距都可以說的上是非常巨大了。
不過蘇綰雖然心有憂慮，但對於沙場宿將的決定，她最終還是給予了尊重，並沒有寫文書把朱正召回。
而是思考了一會，向着身側的傳令兵道：
“通令全軍，加速進軍，今天務必趕到張掖郡。”
“諾。”
聞言，一身甲冑的周軍傳令兵翻身上馬，手持着令旗飛馳而去，將消息通報全軍。
下一秒。
“大纛有令，加速進軍，今天務必趕至張掖郡！”
“大纛有令，加速進軍，今天務必趕至張掖郡！”
呼喊聲從軍陣中響起。
大纛的軍令一級又一級傳到各處，隨即行走在曠野上的周軍開始加快了行軍的速度。
就連拉着蘇綰車架的戰馬也在親兵的驅使下，邁開了馬蹄加速。
見此，蘇綰也沒有在說話，而是把手放在了車架的扶手上，望向了遠方。
北風呼嘯，帶着一絲寒意。
蘇綰在心中嘆氣的同時，又泛起些許幽怨。
她不懂吳信現在在幹嘛。
明明離開前，還說好會派人彙報他的安危。
可自從離開後，別說消息了，就連他麾下半個兵的人影都沒看見。
簡直是…
蘇綰抿了抿脣。
完全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只希望不要出事吧。
念及此處，蘇綰又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頗爲煩躁，隨後左右看了一眼，發現沒人注意後，才輕輕的拍了一下扶手。
平靜的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態。
……
而此時，遠在張掖郡的一處曠野上。
無數甲騎飛馳在四周。
一處依靠在平緩的坡地，能將曠野四周盡收眼底的龐大周軍營寨正在無數軍兵的身影中慢慢建造成型。
步對騎，不佔優勢。
因爲兩條腿怎麼跑的過四條腿。
光是奔馳在四周，不停的射箭耗都能耗死步卒。
畢竟不是每一名甲士都是身穿重鎧，無懼箭矢。
所以這也是朱正吩咐下面的人建造營寨的原因。
而他的軍令也得到了嚴格的執行，建造的頗爲順利。
沒有多久，稍顯簡陋的營寨就已然成型。
不過雖然一切順利，但現在的朱正還是在營寨中央的高臺上心神不寧，不過並未表現出來，面色依舊肅穆。
他按着佩劍，望着遠方。
無數身着統一甲冑的將校，目不斜視的站於高臺下方，率領着一衆精銳護衛在下方。
這一次，涼州邊軍的精銳盡出。
總計二萬八千人左右。
中軍8000餘人，其中四千餘皆是手弩齊備，甲冑的精銳步卒，再配以預備的三千餘左右的甲騎。
而左右兩軍則是由他的副將江北和另外一名跟隨他多年，名爲何仁的將領統帥。
各領三部，分別統領8000餘人。
其中4000餘步卒，配備弓手，甲騎總計3000餘人以充實力。
至於其餘的，除卻吳信帶去了一千人和他麾下的四百人以外，皆分散在各處，充作斥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朱正面色依舊肅穆，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按着腰間的佩劍的手微微的加大了些許力道。
此前吳信率領一千四百人擔任先鋒去解決匈奴人的先鋒隊這件事本來他是不想同意的。
畢竟這實在是天方夜譚。
吳信想成功，那就必須用極少的軍兵數量去完成斬將、奪旗、陷陣、先登四大戰功中的其中三樣。
要知道要是常人，這其中一樣都很難完成。
更別說是以少衝多了，機會更是渺茫。
可吳信卻要完成三樣。
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可惜…
在吳信那信誓旦旦的保證之下，朱正也感覺自己是中了邪一樣，不知道爲什麼對吳信那麼信任，選擇了相信。
“現在什麼時辰了？”
朱正微微擡頭，看着高懸在天空上的太陽，向着身側的親兵問道。
“報告將軍，現在已經午時七刻了。”
朱正身側親兵恭聲應了一聲。
聞言，朱正心中嘆息。
時間過了這麼久，沒有消息傳來。
不會是凶多吉少了吧？
老夫也真是…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想到這，朱正心中也有些後悔，不過又有些期待。
因爲斥候沒有消息傳回，那麼也並不是一定凶多吉少。
說不定…
還未等朱正思索多久。
看着遠方地平線上突然出現的小黑點，他便鬆開了握着佩劍的手，嘴角微微勾起，撫摸起了自己的鬍鬚。
“威武！！！！”
由遠而近的歡呼聲席捲了整個曠野。
比出發時少了將近一半有餘的先鋒甲騎從自發分爲兩側的軍陣中穿過。
“威武！！！”
營寨內無數旌旗搖動，彷彿也跟隨着甲士們在歡呼雀躍。
營門大開。
一匹火紅色駿馬奔馳而過，身上騎手的戰袍迎風飛舞。
其身後三百餘騎緊隨其後。
飛掠層層軍帳。
飛掠無數舉着兵刃朝他們歡呼的軍兵，抵達高臺之下。
吳信勒住戰馬，鮮血早已浸透了他的徵袍，盔甲上的羽箭還未拔下，但他卻沒有絲毫猶豫的翻身下馬，扔下了一面被黑色大纛包裹住的猙獰頭顱。
猙獰頭顱滾動之際，鮮血流淌。
吳信龍行虎步的走到朱正面前，抱拳低頭大喊道：
“朱將軍…”
“信，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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