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何憂
【官道之上，旌旗招展。】
【你騎在戰馬之上，緩慢驅動，漫步在出徵前停留的曠野上。】
【無數軍兵分列兩側，昂首挺胸，滿是崇敬的接受着你的檢閱。】
【更遠處，無邊無際的人海朝着你瘋狂的吶喊。】
【那是自發前來爲你餞行的百姓。】
【他們揮動着雙手，眼神帶着狂熱，他們的眼神帶着崇拜，他們的眼中滿是信任。】
【對此，你同樣以一直以來對他們的言語迴應——】
【“不，是你們萬勝！”】
【然而，話雖落下。】
【但他們嘴中的歡呼聲卻依然沒有改變，反而因爲你的迴應，更加熱烈，更加震耳欲聾。】
【“教主萬勝！！！”】
【短短四個字，讓你先是一怔，隨即便不再言語，於萬衆矚目中繼續前行。】
【無言中，你環顧四周，繼續閱兵。】
【同樣的眼神，同樣的狂熱，凡是與你對視着，無不激動難忍。】
【如若不是嚴格的軍律的話，怕是你麾下這些軍兵同樣會說出那句教主萬勝吧。】
【你默默想着。】
【你明白，這不僅是百姓的心聲，更是這些軍兵的心聲。】
【萬衆矚目，萬衆崇拜的感覺讓人心醉。】
【然而，這也是你所隱憂的地方。】
【因爲自你舉兵以來。】
【對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對內，廣施仁政，自身帶頭勤政廉潔，聚攏民心。】
【這一切使得你在替天教教衆與普通百姓看來，就猶如仙神，猶如天命的化身，是他們的救世主。】
【也許在他人眼裏看來，這是好事。】
【但在你這有着無數前世經驗借鑑的人看來，卻不是好事。】
【因爲這是一種極致的個人崇拜。】
【而在解放的道路中，卻不應該有這種極致的個人崇拜。】
【財帛動人心，權利使人迷。】
【你不可能永遠正確。】
【所以，當你墮落時。】
【當個體意志力凌駕於集體之上，被集體視作絕對權威之時，那麼這是解放，還是新的一種壓迫？】
【更別說極致個人崇拜所帶來的破壞力也是難以想象的。】
【這是一種難以承受的責任。】
【你也承受不起。】
【當所有人都將希望放在你身上時，那你的容錯率就會變得極低。】
【夏庭蘇婉清、士族豪強輸的起，他們可以輸一次兩次，十次百次，但你卻一次也不能。】
【因爲你一旦輸了，那便是萬劫不復。】
【天命化身，戰無不勝的光環會被破壞。】
【你會被人質疑，替天教會被人質疑。】
【以史爲鑑，可明得失。】
【黃天起義、黃巢起義、王仙芝起義。】
【這些史書上無不顯赫一時，席捲天下的抗爭，終都因爲領導人的一次決策失誤，一次微小的失敗，被掀起了失敗的悲歌。】
【一個過於依賴領袖能力的勢力，是難以走的更遠的。】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
【這點用在你身上，同樣適用。】
【你對此也應該未雨綢繆。】
【一直以來，你爲什麼總想讓百姓和你麾下軍兵明白，他們是爲了自己而戰，而不是爲了你吳信而戰的原因也是出於這點。】
【解放的源泉，解放的力量，永遠來自於他們自己，而不是你。】
【你需要的也不是他們的褒獎，歡呼。】
【你需要的是能在禮樂崩壞時代劈開混沌的利刃。】
【而既然是利刃，那自然不能只有一柄。】
【所以，這也是另派大軍攻伐幽州的真實原因——】
【你希望，並寄託於在這次戰爭中。】
【不管是你的兄弟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人也罷，展現獨擋一面的能力，從而能真正跟你一同於這個時代，傳承星火。】
【大夏四年七月十六日，夜。】
【帶着這樣的期望，你久違的邀請了你的異兄弟們一起宴會。】
【就像從前那般，毫無變化。】
【在營帳中，喝着酒，大笑着說些胡話。】
【有人說——】
【他昨天看上個姑娘，可惜追求的時候，人家嫌他醜，沒看上，真希望大哥的臉長我身上。】
【有人說——】
【大哥，你要女人不要兄弟也就罷了，整日帶着嫂子亂跑，也沒見侄兒有着落，你是不是不行啊？】
【話落，便是滿堂鬨笑。】
【但這並未讓你感到難堪，反而感到欣慰。】
【因爲他們並沒有因爲身份的變化，而對你疏遠，還是像以前那樣對你沒大沒小的。】
【也沒有因爲身居高位，而做出強搶民女的行徑，反而像常人那樣，去追求，被拒絕。】
【這很好。】
【畢竟這代表着你這麼多年帶着教導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們對於解放天下有着基本的思想基礎。】
【窗紙前映着你們挺直脊樑。】
【你們肆無忌憚的打鬧。】
【你同樣加入了這場鬧劇。】
【直至天未亮時才分開。】
【你們並沒有喝很多酒，只是小酌了幾杯。】
【畢竟你們還要出征，不可耽誤的戰事。】
【離別前，他們一一跟你道別。】
【“大哥，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沒有多餘的言語，沒有親密的動作。】
【千言萬語的關心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短短一句話。】
【但所謂男人嘛，不就是這樣。】
【不懂繁瑣的關心，不懂煽情。】
【只是一味的做兄弟，在心中。】
【但你也不在意，也只是語重心長的告訴他們——】
【“萬事小心，別衝動，別魯莽。”】
【他們相同，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是用力的點頭回應。】
【你們就這麼簡單完成了離別。】
【然而，就在你注目看着他們一步三回頭，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還是毅然決然離開的身影后。】
【正準備下軍令，提劍啓程出征之際。】
【你的岳父卻突然來到了營帳內叫住了你。】
【他在你的疑惑的表情中，笑眯眯的塞給了你一張羅帕並告訴你——】
【“咳咳將軍，小女膽小，不敢直面，故所託老夫贈與將軍。”】
【不大的羅帕帶着少女的幽香。】
【來到這個時代很久了，使得你也明白女子贈男子的寓意。】
【情深意長，手帕傳情。】
【你一時無言，心有悸動。】
【不過其實經歷了這麼多天的相處，你也很明白蘇芷若根本沒這個膽子。】
【因此，你很想說——】
【這怕不是岳父你偷的吧？】
【但思慮再三，你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告訴岳父替你向蘇芷若傳達一句話。】
【“等我回來。”】
……
……
看到這，吳信雖表面上沉默不語，不動聲色，但心中卻早就暗自破防了，以至於都忽略了他自己又和蘇芷若好感上升的危險情況。
畢竟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猶如皓月與螢火，難以逾越。
自己與自己之間也同樣如此。
“自己”說的很好，簡直TMD就是理想中的“自己”。
可他也是真心感覺模擬中的“自己”是指桑罵槐。
因爲什麼叫——
財帛動人心，權利使人迷？
你不可能永遠正確？
什麼叫——
當個體意志力凌駕於集體之上，被集體視作絕對權威之時，那麼這是解放，還是新的一種壓迫？
什麼叫——
席捲天下的抗爭終都因爲領導人的一次決策失誤，一次微小的失敗，掀起了失敗的悲歌？
對吧？
罵我你直說就好，不要拐彎抹角。
反正我胸懷寬廣，不記仇。
還有就是…
我跟你說，我當皇帝的時候一樣是爲了百姓。
懂嗎？
我那不是壓迫，那我是沒辦法，懂嗎？
大家都想讓我做皇帝，全部在推我上去。
我有辦法嗎？
沒有啊。
至於決策失敗，那只是沒動腦。
而且也不叫沒動腦。
那叫今日不想未來事，明日只做明日事。
我哪有你這麼好的條件？
能好好發育啊。
你這士族豪強到處內亂。
我呢？
我那是被天下人圍着打。
就跟平民天驕，一朝得勢，但被看不過眼的宗門天驕一直打。
打贏了年輕的，又來老的。
子子孫孫打不完也。
所以局勢不一樣。
你也不能污衊我是壓迫者好吧。
我吳信，其實也是一名名副其實，有着解放天下雄心的有志之士！
此處吳信破防吐槽省略一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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