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旁觀者
他並不希望詹姆斯注意到他受傷的左手，一方面是詹姆斯肯定要爲此擔心好久，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傷的來源。
稍微動一下手腕上就傳來一陣鑽心劇痛，每次的疼痛都會讓西里斯想起之前的事情，這讓他情緒變得有些暴躁起來。
“你看上去不太好，兄弟。”詹姆斯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你心情不好嗎？”
“確實不太好。”他笑着搭上詹姆斯的肩膀，“不過看到你，我就感覺好多了。”
詹姆斯大笑起來：“走吧，我們去做點能讓你打起精神的事情。你猜我剛剛看到誰往中央庭院去了？”
兩人相視一笑，不用任何回答。他們總是如此默契。
在走過長廊時，他們看到了落單的彼得——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詹姆斯很少能看到佩迪魯身邊有什麼其他的人，當然，那都是從前的事。
“喲，佩迪魯。”詹姆斯隨意地打了聲招呼，在看到他們的那刻，彼得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的臉上擠出一個諂媚的笑，正如他之前每次看到掠奪者這羣人那樣。
“請問……你們要去哪？”他的身姿幾乎是下意識地佝僂着，盡他所能地斟酌着、讓語氣表現出敬意與卑微的姿態。很顯然詹姆斯對此很受用。
“還能幹什麼？”他隨意地笑着，“畢竟像你這種人，也就只有這種時候才能看場好戲了。”
詹姆斯絲毫沒有掩飾對彼得的輕視，可在聽到這話後，彼得卻激動得臉頰都變得通紅，他不住地搓着手，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一下內心的情緒。
說完這話後西里斯就與詹姆斯繼續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去，彼得落在他們身後兩步的距離跟着，用一種期盼與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們的背影。
老實說，彼得不明白爲什麼分院帽一開始會想讓他去格蘭芬多——雖然他現在無比後悔當初拒絕的選擇。
“嗯……”
那個時候他聽到一個細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讓他嚇得汗毛倒豎，簡直要站起來尋找這個聲音。
“你肯定不適合拉文克勞，你的腦子實在有點不夠用。要是把你送到那裏，你可能整個學年也別想進休息室一次……赫奇帕奇也不適合，你根本不能沉下心來做事，也不能接受責任。
“不過倒是很渴望勇氣和朋友。這麼看來你應該去格蘭芬多？”
他已經看到了，在前往霍格沃茨的火車上，那個說一定要去格蘭芬多的學生毫不留情地嘲諷其他人，要是他進了格蘭芬多，說不定就要被欺負了。
“不想去格蘭芬多？那有點難辦了……”
細微的聲音猶豫起來，緊接着他感覺頭上的帽子開始微微晃動。
“我能看得出，你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並且……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很好很好，很不錯的決心。
“我知道你該去哪了。
“斯萊特林！”
自從分院後，彼得簡直沒有一天不後悔。
他非常痛恨自己的膽子——詹姆斯當時針對的不也是斯萊特林的學生？結果他竟然一頭栽進了斯萊特林，更讓他後悔的是斯萊特林的休息室在湖下面！
最開始的一個星期他幾乎每晚都因爲潮溼和陰冷睡不着覺，他很想和同學吐槽這點，可話到嘴邊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沒有顯赫的家世、人也不聰明、成績也差、又不會說話、性格孤僻內向，一開始還有些斯萊特林的同學友好地接納他，可都因爲他的嘴笨和恐懼搞砸了。
到最後所有人都不再接納他，甚至有幾次他回來晚點舍友就會將門鎖住，他只能在休息室過夜。
萬聖節的夜晚，幾個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起了衝突，赫奇帕奇的學生氣不過要動手，就在這個時候穆爾塞伯突然將他一把扯過，劈頭蓋臉就是一杯南瓜汁潑了上來。
冰鎮南瓜汁冰冷刺骨，凍得他瑟瑟發抖。他完全愣住了，對面的赫奇帕奇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到，穆爾塞伯扔了杯子，將他扯到衆人面前。
“這件事是斯萊特林做得不對。”穆爾塞伯像扔垃圾一樣將彼得扔在地上，“這就算道歉了，你們要是覺得還不夠，那我再潑兩杯？”赫奇帕奇的學生對他投來同情和憐憫的目光，最終沒有再說什麼，離開了斯萊特林長桌。他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耳邊只能聽到同學刺耳的嘲笑。
“沒想到你還有點用嘛佩迪魯，裝可憐挺有一手的。”
酸澀從鼻腔涌上眼眶，他懼怕被人看到他哭的樣子，哪怕已經被看到過很多次。他嘟囔着“回去換衣服”，然後就立刻跑出了禮堂。
要是他不在斯萊特林就好了，在哪裏都好，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斯萊特林更可怕的地方了。
穆爾塞伯，他真應該被用開水灌滿鼻子。
彼得被突然冒出的惡念嚇了一跳，他茫然地停在走廊上，再回看其樂融融的禮堂內——沒有人會像他這樣提前離開。
再也忍不住的他坐在了地上，將頭埋進斗篷裏放聲大哭。
“同學？”
本以爲不會有人經過，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卻沒想到在他哭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嗎？”
彼得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他完全不敢動了，大腦一片混亂。
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這副樣子。那個時候，他腦子裏只想着這一件事。
“不用管我。”他這樣說，不過因爲哭泣的緣故，說得斷斷續續。
“萬聖節總會發生點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個聲音壓低了幾分，聽起來有些模糊，“清理一新。”
“萬聖節快樂，彼得。”
他的掌心裏被塞進了一顆糖果。
彼得從未想過在萬聖節這天，他也能收到一顆屬於自己的糖果，他猶豫了一下，終於沒能忍住，擡頭想看看到底是誰。
——但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
他經常會痛恨自己的懦弱與膽小，這一刻這樣的心情達到了頂峯。若是他能不猶豫那一下，或許他就會看到送他禮物的這個同學。剛纔腦子裏亂糟糟的，他甚至連這個人的聲音都沒怎麼聽清。
低頭看向掌心，一顆包裝精緻的太妃糖安靜地躺在那裏。哪怕隔着一層包裝，他好像都能聞到那股甜蜜的味道。
在之後他依舊渾渾噩噩地過日子，腦中針對穆爾塞伯還有羅齊爾那羣人的惡意變得越來越重，但是他什麼也做不了——畢竟他只是個什麼都學不好的廢物，又能做得了什麼？
他是如此的可憐和無能。他無法反抗。
直到那個夜晚，他再一次被當那羣人魔咒的試驗對象時，門突然被踹開。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掠奪者們。
第一次他嚇得當場逃跑，好一會纔敢回來道謝，甚至連擡頭看梅林的勇氣都沒有——這可是格蘭芬多的大名人，是和他完全不同的存在；
第二次是在廚房附近時，詹姆斯與西里斯毫不客氣地將那羣以往總欺負他的人全掀翻在地。這兩個人將一個又一個從前只會被用在他身上的魔咒用在穆爾塞伯的身上，看着穆爾塞伯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樣子，他心中莫名有種隱祕的喜悅。
再之後他偶爾會看到詹姆斯和西里斯對斯萊特林的學生惡作劇，每次他都會跟着一起。
偶爾詹姆斯會讓他反抗欺負他的學生，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戰戰兢兢的，直到詹姆斯不耐煩地踹他一腳，他才動手。
做出壞事的人是詹姆斯和西里斯，並不是他。他施展魔咒也是被逼迫的，並不是他真的想這麼做。
彼得並不會承認，他其實很享受這種看到其他人被霸凌的模樣。
他很清楚這兩人現在要去做什麼，並且非常渴望看到那副場景。
——反正不管是誰看到，都只會覺得他是被脅迫旁觀的可憐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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