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的阿尼瑪格斯
窗外能聽到樹葉被風吹動發出的沙沙聲響。
聲音輕柔地落在西里斯耳中，讓他想起許多年前的夜晚。
也是現在的季節，他與梅林還有詹姆斯一起前往萊姆斯家所在的那個小鎮。
那是他第一次與梅林如此親近——雖然除了他並沒有誰在意。
整個晚上他都輾轉反側，他聽到從森林裏傳來的各種聲音，從帳篷上的天窗看到了許多稍作歇息的鳥。
風聲、鳥鳴、樹葉晃動的聲響，伴隨着夏季森林裏特有的草木氣息，如同旋渦般困擾着他。
在那之後的每一個夏季安靜的夜晚，他都會想起這種感覺、想起整個夜晚他都不敢看的喜歡的女孩。
西里斯將手背貼上梅林的額頭，摸起來依舊滾燙。在傷開始癒合後梅林就一直在發燒，治療師說這是正常現象，明天早上就好了，可他非常擔心。
溫度還是這麼高……
高燒讓梅林睡得極不安穩，她眉頭緊皺，完全縮在被子裏，額上不斷溢出冷汗，將她的頭髮都打溼。西里斯碰到她額頭的時候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不停發抖。
怎麼樣才能讓她舒適一點？西里斯憂心忡忡。
治療師說現在不適合給梅林吃藥，既然如此他幫忙降溫一下應該也是好的吧。想到這裏他對一旁的毛巾施咒，讓它始終維持在極低的溫度，然後拿起來準備搭在梅林額頭上。
就在他拿着東西走到梅林身旁時聽到了什麼模糊的聲響，這聲音在安靜的病房內顯得很突兀，西里斯還以爲她醒了，但看過去時卻發現她眼睛依舊緊閉。
像是在做噩夢一般，梅林眉頭緊皺，失血過多蒼白的面頰上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她瑟瑟發抖，眼角不斷溢出眼淚，西里斯嚇了一跳，在湊近想要幫她擦掉的時候才聽到她語無倫次含糊不清的聲音。
“讓我……讓我回去吧……讓我回家……求求你了……”
她不停地翻來倒去來回重複着，眼淚越流越多，西里斯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先用毛巾擦乾梅林的臉。
可梅林一直在哭，西里斯根本擦不完。
爲什麼梅林要說這種話？她不是在中國已經沒有親人了嗎？退一萬步，就算中國距離有點遠她也是完全可以回去的，爲什麼會說出“求求你了”這種話？
從前一直感到違和的疑惑在此刻好似隱隱找到了一個出口，西里斯腦中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梅林說的是哪個家？他們曾經在有求必應屋裏看到的那個家嗎？她爲什麼不能回去？難道她已經回不去了？
儘管腦中有各種問題，但眼下對西里斯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他將毛巾搭上梅林的額頭，一遍遍地幫她降溫，然後握住了她的手。
“可以回去，你隨時都能回去，等你康復了，你想去哪裏都可以。”西里斯壓低聲音，“我會想辦法幫你的，不管你需要什麼都可以。”
他不停地反覆安慰着，夢中的梅林回握住他的手，然後將頭蹭了上來。
這是梅林第一次這樣主動親近他，那瞬間他渾身僵硬，好一會才逐漸找回肢體的觸感。
可梅林還是在哭，她看上去非常不安，任由西里斯怎麼安撫都不行，眼看掌心感覺到的熱度越來越高，西里斯心一橫。
“你不是最喜歡我阿尼瑪格斯的樣子嗎？”他低下頭，用額頭蹭着梅林，“別哭了，你抱着我吧。”
說完他變成了黑狗，非常費力地擠上牀——他的體積實在有點太大，這張牀恐怕也就只能躺得下一個他的阿尼瑪格斯，他努力將梅林完全圍起來，咬着被子蓋在身上，在片刻的停頓後，才小心翼翼地貼近梅林。
真是太熱了，本來現在溫度就不低，他身上還都是毛，再蓋上被子他感覺自己被放在鍋裏蒸。
可奇蹟發生了，在他靠上梅林的那刻，梅林終於停止了囈語。
緊接着，梅林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身體完全埋進了絨毛之中，他小心地用尾巴護住梅林，避免一個不小心摔到牀下去。
狗的嗅覺比人更加敏感，從前他覺得很好，現在突然發現是種折磨。梅林的呼吸緊貼在他身上，呼出的滾燙氣息讓他渾身的毛都要炸起。
真是好熱好熱，好想伸出舌頭散散熱，但是這樣恐怕又會舔到梅林……
西里斯連尾巴都不敢動，那一刻他真希望能給自己來一個昏昏倒地，讓他也當場睡過去。
將頭搭在梅林的肩上，他感受到梅林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慢慢的，她好像完全進入了安穩的睡夢中。
阿尼瑪格斯竟然比他更受梅林的歡迎，這個認知讓西里斯很鬱悶。怪不得他之前說梅林喜歡他的臉時，梅林總會震驚地看着他。
或許下次可以嘗試說“我知道你喜歡我的阿尼瑪格斯”。
病房內安靜下來，在梅林睡着後，西里斯緊繃了一整個白天加半個晚上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疲憊鋪天蓋地涌來，他再次看了一眼尾巴有沒有把梅林護好，然後才閉上了眼睛。
★
她回到了現代。
在現代，她與朋友們外出遊玩、與他們一起前往遊樂園、與他們徹夜打遊戲直到媽媽敲門讓她趕緊睡覺、與他們一起前往魁地奇世界盃——
等等，最後一個怎麼看都不對吧？
當她意識到這點時，原本一直模糊看不清面容的人卻一個個突然都變成了她在霍格沃茨裏的朋友，所有人都是一副本該如此的樣子。
“不想回去也沒關係。”西里斯以一副極其熟絡和親密的姿勢摟着她，“魁地奇世界盃就要開始了，這可是詹姆斯的首秀，我相信他絕對會想在獲勝後對你說點什麼。”
她有太多問題想要問，可開口時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在意識開始回籠時，眼前的畫面就好似滴落水珠的湖面那樣泛起大圈漣漪，一層層，直到整個世界大白。
梅林終於清醒過來。她意識到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夢境。
好一會意識才逐漸回籠，身上的劇痛也隨之甦醒，疼痛將她徹底拽回現實，一點點的，她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西里斯竟然會來救她，簡直太神奇了，雖然最後好像有聽到系統提示什麼，但西里斯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她又躺了一會，在感官也恢復時感覺自己好像抱着什麼，也被什麼抱着。是很熟悉的味道，並不會讓她感到恐慌。這是什麼？
她勉強睜開眼睛，現在已經不早，拉上的窗簾縫隙裏也有陽光掙扎着灑入，室內光亮正好，照亮了她眼前的世界。
先映入眼簾的是有些散亂的衣領，這讓梅林想到有個人上衣第一顆釦子永遠是開着的，哪怕在大冬天。然後等她擡頭時，她剛剛想到的“有個人”——西里斯的臉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在看到西里斯時梅林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只是盯着對方看，還在想真神奇，她從來沒夢到過西里斯，結果光是今天就見兩面了。
可是這個夢有點太真實，比剛剛那個夢要真實太多。她感覺到西里斯緊貼在她身上的溫度——現在是夏天，西里斯只穿了一件薄襯衣，體溫毫無保留地傳遞到了她的身上。在這樣的距離下，她甚至能感覺到西里斯的心跳。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西里斯？！”
梅林突然反應過來，她立刻鬆開手，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她實在被嚇了一跳，忘記身上還有傷，也忘記西里斯的手臂從她腰後穿過，環住了她的手臂還有身軀。在這種姿勢下，她甚至連手都擡不起來。
“西里斯！”她只能繼續叫西里斯的名字，用手推搡，她叫了幾聲西里斯才動了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怎麼了？”剛剛醒來的西里斯嗓音低沉沙啞，帶着些許睏倦的疲憊，他低下頭，蹭了蹭梅林，整個腦袋毛茸茸地貼在梅林脖頸前，“不多睡一會嗎？”
梅林被他這種帶着幾分撒嬌意味的動作震驚到大腦空白，愣了好幾秒，不知道是高燒餘溫、亦或者其他的什麼，她的腦袋都要爆炸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她抓住西里斯的衣領，“你怎麼在這裏！”
從昨天早上開始西里斯就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臨近天亮才睡着，就算睜開了眼睛，他依舊說不上清醒，以至於在梅林對他說話時他還在發愣，以爲這又是一場尋常夢境。
直到他的衣領被拽住，處於現實的實感從皮膚傳遞到整個身體，他才猛然驚醒。
“我不是——”
他下意識地就要起身，因爲兩人靠在一起的緣故他起身就碰到了梅林的肩膀，看到她因爲疼痛皺起的眉頭時他趕緊放輕動作，語氣變得更加溫和。
“對不起，昨天晚上你一直在高燒發抖，所以我就變成了黑狗躺在牀上，但是半夜好像不小心變回來了……”
梅林看向西里斯，他的臉色也不太好，在此刻依舊看上去很疲憊。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很難受嗎？”西里斯語氣溫和，梅林從沒想到能看到西里斯如此溫柔的一面，“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繼續變成阿尼瑪格斯的。”
西里斯這樣說的時候又靠了上來，見他一副又要睡着的樣子，梅林趕緊擋住——沒成功，西里斯又靠在了她身上。
“你整個晚上都在這裏？”她問。
“對。”西里斯回答。
昨天昏過去之前，她依稀感覺到西里斯也在流血。在那種情況下他傷得肯定也不輕，卻在這裏守了她這麼長時間……
她應該感動的，但在西里斯的呼吸落在她身側時，這種感動就立刻煙消雲散。
今天的西里斯真的很奇怪，先不說這樣親密地躺在一起，就說她在把西里斯叫起來的時候，換成平常這傢伙絕對會來一句“你以爲我很想抱着你嗎？是你先抱着我的”，然後立刻跳下牀，還要不停地拍衣服。
難道是因爲受傷加上太困所以腦子還沒清醒所以才這樣嗎？
“起來！去旁邊睡！”爲了讓西里斯儘快恢復正常狀態，她乾脆揪住了西里斯的耳朵，“你要是再往下躺我就要扇你了！”
這下西里斯不得不起來了，他一隻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依舊搭在梅林腰上，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你昨晚一直在說夢話。”他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夢話？”聽到這話梅林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相信，在此之前她可從來沒有說夢話的習慣的，“我記得我從來沒有——”
“你一直在說，‘讓我回去吧，讓我回家’之類的話。”
她的話一下停住。
儘管莉莉早已經瞭解許多，包括她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以及她重來了不止一次的事情，可真的在西里斯口中聽到這件事時，她還是有種很怪異的感覺。
“雖然中國距離英國很遠，但想要回去應該不難。”西里斯擔憂地看着她，“如果你真的這麼想回去，等你痊癒後就可以。”
千里迢迢痛苦地坐車到1977年的中國，然後無功而返地再回到英國——梅林覺得如果真做出這種事只能說明她這次傷到的是腦子。
“還是算了吧，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可能我潛意識——不，不是，我現在真的沒有——”她絞盡腦汁地想該如何拒絕的不留痕跡，完全沒注意到西里斯鬆了口氣的模樣。
果然，這件事對她來說很重要。西里斯這樣想，問出來後甚至連他還抱着她這件事都給忘記了。
“總而言之，你不用在意這個，對我來說現在的生活就已經——”
“西里斯！你受傷怎麼都不和我說一聲？要不是我去你家發現沒——”
在梅林試圖狡辯一下的時候門外隱約傳來了什麼聲響，下一刻，門被猛地推開，詹姆斯急匆匆地闖入，他語氣急促，然後在看到屋內景象的那刻戛然而止。
天啊！
有那麼一刻，梅林希望她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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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支線提醒★
*恭喜解鎖西里斯戀愛主線——【救援·3】
*恭喜達成西里斯戀愛主線成就——【阿尼瑪格斯】
*恭喜解鎖詹姆斯西里斯共通線——【探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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