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見家長(下)
問號在空氣中飄蕩,陳帆泊藉着唯一的光看着杜喬的眼睛,澄澈又明亮,只覺得心尖一顫,陳帆泊不自覺地用舌尖舔了舔脣。正當理智和情感互相交鋒,難分伯仲,卻聽見杜喬的輕笑。
接着陳帆泊就被杜喬壓在牀上,溫熱的手掌輕撫着她的面頰,“小寶,你是不是起了壞心思?”
“那你解我扣子做什麼?”
“你這緊張到都感覺不到自己汗流浹背了嗎?”
經過杜喬提醒,陳帆泊才感受到了自己背後的粘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覺得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好啦!”杜喬吻在陳帆泊的脣上,“你表現的已經很棒了。”
“叔叔阿姨很慈祥。”
“我沒騙你吧?他們說不定比你還緊張。”
“怎麼會。”
“好啦,你先去浴室擦擦汗,我給你找件衣服換上,然後我去廚房看看他倆,一會兒就回來。好不好?”
杜喬慢條斯理地安排着兩個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話的最後還加上“好不好”來徵求陳帆泊的意見。
“都聽你的。”
“乖!”
杜喬擁抱了陳帆泊,推她進了浴室,然後到衣櫃裏爲她找了件T恤放在牀上。
“老陳,我先去廚房了啊!”
“啊,好。”
杜喬離開房間,踮着腳尖走到廚房門口,趴在廚房門上想聽一聽爸媽在聊什麼。誰知門內除了切菜的聲音,再沒別的動靜。杜喬推開廚房的門,笑嘻嘻地往裏望去,“爸媽,我幫你倆啊?”
“你是來添亂的吧?”杜湖擡頭看看自家小棉襖,目光又被案板上的肉吸引,“你不去陪小陳跑到這兒做什麼?”
“嘿嘿。”杜喬向前幾步,站到媽媽身邊,“媽媽,你覺得老陳咋樣?”
“文質彬彬,穩重自持。”
陳帆泊受到了母上大人的表揚,杜喬自然心花怒放,得意洋洋地問:“我眼光不錯吧?”
“你呀!”喬抒茉長嘆一聲,雖說女大不中留,可她總覺得心裏彆扭,甚至一時不想看到杜喬,“你去陪帆泊吧,這兒我和你爸忙就好了。”
“謝謝爸媽!”沉迷在愛情中的姑娘,又怎麼會懂得父母的心思。杜喬“吧唧”一口親在喬抒茉的臉上,然後興高采烈地回了房間。
陳帆泊恰巧從浴室裏出來,全是汗味的襯衫自然不能再次蔽體,只裹着胸衣的身體讓杜喬看直了眼。
“小喬,你給我找的衣服呢?”
“我自覺是見過世面的,老陳。”
面對杜喬的答非所問和熾熱眼神,陳帆泊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平了平心氣,陳帆泊走到杜喬跟前,擡手彈在杜喬的腦門上,毫不客氣,嘴上還嘟囔着:“真是冤家!”
“哎呦!”
疼痛將杜喬從沉溺美色的情緒中叫醒,氣呼呼地看着陳帆泊。
“你欺負我!”
“平了。”陳帆泊拿起杜喬放在牀上的T恤,傲嬌地講:“誰讓你剛纔逗我的!”
“明明是你自己想歪的!”杜喬強詞奪理。
陳帆泊看了看杜喬,又看了看T恤:“有長袖嗎?”
“怕你熱才找的短袖。”
陳帆泊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又看看杜喬,“我怕你爸媽心生芥蒂。”
“嗨!沒事兒!”
杜喬起身接過陳帆泊手中的衣服,給她套在身上,“我還怕大高個兒的你穿不了呢!”
兩個人並肩坐在牀邊,陳帆泊這纔有心情打量着屋子的裝飾。牆壁被漆成淡紫色,沒有誇張的藝術照和自戀的個人寫真,只有一張孤零零的雙人牀和一套桌椅。
“你之前一直在這兒住嗎?小喬。”
“是啊!怎麼了?”
“怎麼一點你生活的痕跡都沒有?”
“可能是我經常出差的緣故吧,這裏是個有親情的旅館罷了!”
有親情的旅館。
陳帆泊經常覺得她的大房子和旅館無異,沒有親情的地方不過是一個容身之所罷了,怎麼能稱得上“家”?
“小寶,我以後會盡量不那麼頻繁的出差。”
“我怎麼能讓你爲了我,耽誤你的事業?”
一生那麼長,思念只不過是另一種陪伴罷了。“那你是更喜歡我出差,還是更喜歡我在你身邊?”
“當然是後者!”陳帆泊堅定決絕的態度讓杜喬心花怒放,十分安心。卻聽她話鋒一轉,輕嘆了口氣,“不過,我是不懼等待的。”
“那你不覺得我在北京,你就要陪我做很多事情,你就沒時間做很多事情?”
“你在北京,我當然得陪你了。”
杜喬觀察着陳帆泊的表情,老神在在地步步緊逼:“那你就沒有半點不高興?”
“沒有!”
房間的門被敲響,伴着喬抒茉的聲音,“小喬,快和帆泊出來喫飯了!”
“好!”
杜喬起身開了門,喬抒茉正巧看見陳帆泊長舒一口氣的樣子。
“小喬,你可不許欺負帆泊啊!”
杜喬回頭看看,冤枉地講:“沒有啊!”
“帆泊,她要欺負你,你跟我講,我給你做主!這孩子從小就皮實!”
陳帆泊站起身,幾步走到杜喬的身旁,連連解釋:“沒有沒有,阿姨,小喬對我很好的。”
杜喬拉過陳帆泊的手,“您看,她自己都說了吧?!”
“你呀!”喬抒茉將眼光轉向陳帆泊,溫和地笑着講:“走吧,帆泊,我們去喫飯,嚐嚐我和你杜叔叔的手藝。”
陳帆泊跟着喬抒茉和杜喬來到餐廳,桌子上除了六菜一湯還擺着杜喬的專用午餐。長桌上的主人位空着,杜湖和喬抒茉坐在了杜喬和陳帆泊的對面。
第一次面對女兒的戀人,見慣了大場面的杜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看出了杜湖的緊張的陳帆泊更是拘束,杜喬看看杜湖又看看陳帆泊。
“爸爸,帆泊說,看過了你所有演出的視頻。對您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陳帆泊雖然緊張,但還算是跟杜喬心有靈犀,連忙講:“小喬說的是,我之前在網上看了您和喬阿姨的演出視頻。”
“哦?是嗎?”喬抒茉感受着飯桌上詭異的氣氛,嘴角噙着笑,“那你覺得你杜叔叔和視頻上相比如何啊?”
“真人比視頻裏更溫文爾雅。”陳帆泊觀察着杜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講:“聽小喬說,您是研究《周易》的行家,因爲我的專業是中醫,所以對八卦略微瞭解一二,以後還得請您多指教。”
杜喬聽了陳帆泊的話,在心中暗暗豎起大拇指,這比那些上來就讓杜湖算命的人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是嗎?”杜湖雖然板着臉,但語氣裏透着開心,“沒想到還有年輕人會喜歡這個,你看小喬,有那個悟性,卻沒那個心思。”
看着氣氛不再尷尬,喬抒茉將話題拉回餐桌:“好了好了,那些都來日方長。可這桌上的菜再不喫就該涼了。”
“嗯,小陳啊,歡迎你到家裏來。”杜湖端起面前的杯子,“我以茶代酒,歡迎你。”
喬抒茉也端起杯子,笑着講:“是啊,帆泊,小喬說她愛你,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呀!”
眼淚瞬間彙集到陳帆泊的眼眶,生平第一次體味到什麼是“百感交集”,激動與喜悅摻雜着難以置信同時在心中涌動。
杜喬在桌下握住陳帆泊的手,甚至調皮地撓了撓她的掌心。
陳帆泊忍住即將要墜落的眼淚,端起杯子,“叔叔阿姨,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小喬的。”
“好好好,忙活了一上午,快喫飯吧!”
“終於可以喫飯了。”杜喬嘆了一句,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陳帆泊看着杜喬沒心沒肺喫飯的樣子,輕聲叮囑:“慢點喫,別噎着。”
“嗯嗯,你也快喫,不用管我。”
杜喬放下自己的筷子,拿起公筷,正準備爲陳帆泊夾菜,卻看見陳帆泊帶有暗示性的眼神,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給杜湖和喬抒茉夾了菜,“爸,媽,辛苦了呀,改天到我家,也嚐嚐老陳的手藝。”
“哦?這裏不是你家嗎?”杜湖反問。
“是是是。”杜喬連聲答應,“但老陳的做菜的手藝相當不錯。”
“嗯!兩個人在一起,家務要互相擔待,你可不能總欺負人家帆泊。”喬抒茉拿起公筷爲陳帆泊夾菜,陳帆泊連忙端起碗接着。
“小喬出差辛苦,我多做些是應該的。”
杜湖看看陳帆泊,慢條斯理地問:“小陳是在公立醫院工作?”
“是,我現在T中醫醫院的婦科工作。”
“那工作強度應該還是很大的。”
“已經習慣了。”陳帆泊頓了一頓,接着說,“不過我們的工作時間還是比較固定的,相對的‘清閒’,所以我有更多的時間陪小喬。”
杜喬聽着陳帆泊的話,一時悵然,她是不是沒有給陳帆泊足夠的安全感?還是陳帆泊不相信她是真的愛她。但又不忍心陳帆泊過於緊張,便換了話題:
“老陳,你洞《周易》呀?你都沒有告訴我。”
“小時候,我的老師總說,‘醫易同源’,經常給我講一些關於古代哲學的故事,長大之後,我也看了些書,但只能說,略知一二而已。”
杜湖點點頭,他開始欣賞這個行爲拘謹的年輕人了,“嗯!在現代科學的衝擊下,選擇中醫作爲自己的專業和事業實屬不易,再能懂些易理更是不容易。”
“杜叔叔過獎了。”陳帆泊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講“醫者治病,易者愈心。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我時常會覺得自己淺薄,治病尚需竭盡全力,再無餘力挽救其他。”
杜喬聽着陳帆泊的話,她的嘴角的笑意和言語間的落寞都落入她的眼睛,存進心裏,一個疑問悄然升起:陳帆泊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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