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九分
那老太自己挎着小籃子,這才四點鐘,她就起來了,去蔬菜公司的門口,早上正好是忙活的時候,不少工人在那裏運輸蔬菜,然後給分攤到各個點。
她抗不了菜,但是撿一點菜葉子也是好的,這時候無非就是一點白菜葉子,菠菜葉子,人家扔出來的肯定是不好的,很多老太太來撿菜葉子。
都是家裏日子不好過的,不然這一片漆黑大冷天,誰不喜歡暖和被窩裏多睡一會呢。
那老太手腳麻利,有多少撿多少,她也是富貴過的人,只不過縱觀這輩子,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冷哈哈的大半個小時,回家就五點鐘了,正好開始做飯。
悄沒聲的從後門進了院子,進屋子一看,宋清如自己哼哧哼哧的扶着牀轉悠呢,臉上竟然紅撲撲的,氣色看着從來沒有的好。
心裏面一酸,到底是沒媽了,孩子也懂事了,“怎麼就起來了,早上起來冷,你去牀上躺着。”
宋清如自己轉過來,走了一個小時了,心裏面也鬆快,“沒事,姥姥,要做飯了是吧,我給你擇菜。”
她心細如髮,天底下第一等的體貼人,想着烏漆嗎黑的出去了,這會子再去看看那半籃子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一點也不嫌棄。
爐子邊上有馬紮,拉過來一個,順手拉了一個菜盆子,就從籃子裏面往外理菜。
那老太更心酸了,自己去裝水燒鍋子,少不得又要流幾滴眼淚,心想着這孩子,以前都是清高的不行,不喫這樣的菜,也不樂意她去撿,覺得丟人。
屋子裏面宋清如看着那菜葉子,都是外面不好的,有的蹭了,有的長得髒,還有的蟲眼多。
她自己小心撕着壞了的,爛了的,能喫的就都吃了,老了不新鮮的也喫,現在糧食不夠喫,政策上說是以菜代糧,誰管好不好喫,喫飽了就可以。
一家子都起來了,宋爲民自己屋子裏外收拾着,一對兄姐睜開眼睛就讀書了,那老太做飯,一籃子菜,基本上都給吃了,早上起來喫稀的,就靠這點菜,裏面抓一把玉米粉。
伸着勺子攪和一下鍋子,宋清如老老實實的看着,看着自己姥姥手上都有老年斑了,一點也不白胖,只是乾瘦,這老人家一直省着自己的嘴,給孩子喫,給當家的喫。
“姥姥,等我好了,我跟着你一起去。”
那老太把勺子搭在鍋蓋上,看着宋清如那雙大眼睛,亮晶晶的,這孩子一雙好眼睛,杏核子那麼大,眼角開的深。
“我自己就可以了,你去幹什麼,在家裏好好的不生病啊,姥姥就高興了。”
“姥姥,我馬上就好了,過幾天就能出去了。”
宋清如細聲細氣的說話,給那老太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一個勁的摸着她的頭髮,趁着功夫給梳了個小辮子。
宋清如自己晃了晃腦袋,剛覺得很好看,只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什麼好看的都不行了,不過是醜人多作怪罷了。
等飯好了,宋爲民從牆角拖出來一個飯桌子,平時礙事都是立起來的,那老太給盛飯,一人都是滿滿的一大碗,手藝很好,飯菜的原香味。
裏面都是菜葉子切成了條,白的綠的都有,一家人都喫的很香。
就是宋清如也有一大碗,剩下的颳了刮鍋底,那老太自己也是一碗,只不過平平的稀一點。
看着一鍋子多,但是架不住人多,一人一大碗就沒有了,宋清如也沒有說話,自己拿着勺子慢慢的喫,她拿不起大碗來,喫飯都是勺子。
看她喫得好,宋爲民就微微點頭,“今天喫飯喫的好,也能自己下來了,多喫點,不夠我碗裏還有。”
宋清如連忙點點頭,“夠吃了,夠吃了,你還要上班,多喫點好。”
人一會就喫飽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家裏面就冷清下來了,那老太端着一盆子衣服進來,屋子裏面洗衣服,省的外面冷。
“姥姥,給你喫的,我吃不了這麼多。”
宋清如當然知道姥姥難做,家裏面女兒都沒有了,一個丈母孃在家裏算什麼事情呢,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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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老太,不停歇的幹活,喫飯也心虛,她就故意喫的慢,剩下的都是給那老太留着的。
平日裏,各人忙各人的,陪着她最多的就是那老太了,晚上都在這裏面照應她,感情不是不深厚的。
前身沒了,她也有感覺,一併繼承了來,不能割捨。
那老太自己那一碗,菜少湯多,一會就消化了,看宋清如給她喫,一個勁的擺手,“我不喫,我都喫飽了,你放那裏,一會兒餓了就喫。”
宋清如不聽,給端過來了,一雙雞爪子一樣的手,看着就跟要摔了一樣,給喂到那老太嘴邊上,“吃了吧,喫吧,別捨不得,以後好日子多了去了。”
那老太這才喝了,心裏面舒坦,可不是以後好日子多了去了,老三這身體一日日的看着好,她這心裏面就有盼頭。
宋清如心想,自己一定要好起來,這回是徹底明白了,什麼叫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正想着怎麼飽腹,宋清如老神在在的靠在牀腿上,結果外面不想一陣吵鬧。
不由得一個機靈,嚇的。她平日裏安靜慣了,就怕吵鬧打架,心裏面不舒坦,其實就是慫慣了。
大家也都習慣了,這嘴上不饒人,那人樂呵呵就走了,正好宋爲民出來上班,看見王大姐抱着一盆子碗筷,只笑笑就走了。
王大姐回去又是一通哭,覺得自己當初提了,這會兒在宋家的就不是那小腳太太了,她嘴巴上不說,但是也瞧不起夏冬梅,小腳太太能幹什麼啊?
心裏面又怨又恨,很是煎熬,怨王太太當初攬着她,又恨親媽親姐妹沒有人情味,愛虛榮講面子。
王太太只覺得晦氣,“你哭什麼哭,留在家裏什麼都給你哭沒了,看你喪氣的,我缺你吃了還是喝了,誰家離婚了的孃家還要,你還有臉哭呢?”
王大姐一時之間想起來宋爲民剛對着她笑,前塵往事全部勾起來了,也不管不顧,只放聲痛哭。
這還是來勁了是吧,王太太雞毛撣子都拿出來了,心想你不是給我較勁,我養着你難道是爲了氣我的?
一下子抽上去,“你不想過了就滾,人家要個小腳女人都不要你,你在那裏眼巴巴的看着,賤皮子啊?”
“你給我滾,不是缺男人缺瘋了,現在你就去啊,看看人家要不要你,在那裏住下來算了,每頓飯混個水飽,餓的皮包着骨頭,沒事就跟京韻大鼓一樣,肚子裏一陣一陣的是吧?”
王太太這罵人啊,可真的是精粹了,一個髒字不帶,但是一句句砸在臉上,生疼,跟唱大戲的一樣,有喜歡熱鬧的,就喜歡湊在王太太邊上聽她罵人,還帶着押韻的呢。
只是屋子淺,也不隔音,王太太自己也不怕人聽見,雖沒有說出名字來,但是大家一想都知道了,竟然是王大姐想着宋爲民。
瞬間大院兒都知道了,大院裏什麼都是一清二楚的,宋清如也聽見了,只覺得這老太太只怕要下地獄一樣,氣的心口疼,本來身體不好,一生悶氣臉色就差,唸了幾個阿彌陀佛才喘氣。
你說這老宋家一家子,竟然也沒人出去對着王太太罵一句,不然下次保管不敢這樣說宋家,只是夏冬梅新來的不好去招惹別家,那老太也幹不出對罵的事情,宋清如就更慫了,只知道生悶氣。
這小慫包一個勁的氣,在心裏跑馬,心想你這死老太太,怎麼就這麼嘴巴壞,死了大概要下地獄,自己養了三個女兒待價而沽,打量誰不知道呢?就連宋清如這樣子一年四季躺牀上的都知道。
她這身體,好好的開心的或者就不容易了,要是心裏面事情多,再加上氣悶,臉色剎那就不好了,喘氣都覺得不大舒坦,自己躺在牀上去平復。
二姐兒放學回來,手裏面拿着一顆奶糖,學校里長得漂亮,總有人獻殷勤,宋清婉也是個心機女了,她自己來者不拒,給我我就拿着,答不答應自己說了算。
送上門來的,幹嘛不要,剝了皮給宋清如,“這可是奶糖呢,我都沒捨得喫。”
宋清如一聽,恨不得吐出來大家一起分一分,現如今臉上有點肉了,多少還好看一點,不是那麼嚇人了,宋清婉自己伸手想着捏捏臉上多少肉,到底是沒忍心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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