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內臟
“你不要再一口一個將死之人的了,僅憑漢王這一劍,也殺不死你。”“我知道你有你的要求,我們可以談判。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關於古魔道和禁術的事。我可以幫助你,活過這一關。”
“只要你願意幫我們破解凌池之危!”張良凝視着扁鵲的眼睛,再次強調地說道。張良心裏清楚,雖然劉邦刺穿扁鵲的一劍傷害不小,但是以扁鵲這修習了三種魔道的鬼才,再加上他本來就是爲醫者,要想救活自己的命,絕不會沒有辦法的。所以張良和他談判,只要他願意提供信息幫助破解凌池與禁術,就在此放過已經重傷的他。
平面上看,這樣的談判很合乎情理,成功的機率也很大,畢竟以生命爲籌碼,沒有人會不爲之所動的。畢竟能活着,沒有人會想死的。於是扁鵲緩緩轉動了眼睛,終於用淒冷的目光凝視着張良的眼睛,看起來似乎是要和張良認真談判了。
但是他沉寂了片刻後,終於挪動了微弱到僵硬的聲音,緩“你錯了,張良。我已經要死了。”張良看着扁鵲眼中那淒冷至極的目光,忽而就被震到了。因爲那彷彿真的是一個將死之人的凝視,一個人在快死的時候纔會露出的目光。但是不可能啊。但憑扁鵲的醫術,即使有再重的傷勢,他也能有辦法及時續命的。就像之前戰鬥的時候一樣,他就不停從藥箱裏拿出了許多藥來處理身體狀況一樣。只要張良不在此阻攔,他一定能有辦法處理自己的傷勢的。
可是爲什麼扁鵲會露出那種死人的目光?“你什麼意思?扁鵲。只是這樣的傷根本不至於要你的命!”張良仍然沉聲反問道,但他神色已經有所變化了。而扁鵲用淒冷的目光看着張良,什麼也沒說,只是笑了,淡淡地笑了。但是圍巾遮住了他的嘴,張良也看不到他的笑,只能看到他,那目光中越發逼近死亡的淒冷。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看着扁鵲那樣的目光,張良彷彿目光都要凝滯了。他不能理解扁鵲現在的情況,不能理解扁鵲怎麼會這麼輕易就一副行將就命的模樣。“扁鵲,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難道你一個深研醫魔道的醫者還不能救自己的命嗎?”張良的語氣有些着急了起來,感應到扁鵲越發虛弱的氣息,讓他有些驚惶了。
扁鵲不能死,至少現在絕不能死。他如果死了,張良他們很有可能就無法破解凌池,也無法化解整個局面的危機了!而扁鵲聽着焦急的喊聲,仍然只是靜靜地看着張良,目光裏透滿了瀕臨死亡的淒冷感。越是這樣,張良凝視着扁鵲的眼神,就開始越發焦灼。他於是下意識移動目光,才恍然發現扁鵲胸口上的傷口一直在不停的流血。
怎麼明明那麼久的時間都過來了,扁鵲爲什麼沒有用魔藍能量去封住傷口血脈?這是一般人都知道的急救常識啊!況且他還是學過醫魔道的人!此時此刻,在扁鵲靜止的身軀下,斑駁的血泊仍在黑色的土壤裏映出殷紅。毫無起伏的胸口上擺着手掌寬的劍刃創傷,血就是在從這個穿透了身軀的傷口汩汩外流。
血液的流失在不斷消磨着扁鵲的生命力,每過一分鐘,他的皮膚都在變得更加蒼白,每過一分鐘,他的氣息都在變得更加微弱,每過一分鐘,他的身體都在變得更加沉重。張良真的驚惶了起來,因爲再這麼下去,扁鵲真的會死!可是他爲什麼不用魔藍封住血脈,爲什麼不用醫魔道來自救,難道是受傷太重已經無法涌動魔藍和使用醫魔道了?還是說,他單純的只是不想活了?
張良不知道扁鵲瀕危等死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但是他不能讓扁鵲就這麼死在這裏,他必須要讓他活着。“該怎麼辦?決不能讓扁鵲死……”焦急的張良在心中拼命思考着拯救扁鵲的辦法,該如何急救他現在危急的狀況,至少能延緩他死亡。
“對了!藥!”張良立即想到,扁鵲本身就是醫者,其自己還隨身攜帶了藥箱。裏面一定有些急救的藥物的,一定有。張良於是從虛空中俯下身,只用左手抱着書,而伸出右手在扁鵲的藥箱中迅速翻找起來。他記得扁鵲之前在戰鬥中喝過一種藍色的藥液,有着即時的治癒效用,應該能對扁鵲現在虛弱的身體狀況起到幫助。
很快,張良從藥箱裏找出了三管蔚藍色的藥劑,就是之前扁鵲在戰鬥中受傷時,喝的那種。只見張良將手中的言靈古書扔在半空,任其自己懸浮,然後立即用左手拉開扁鵲臉上的圍巾,同時右手打那一瞬間裏被某種力量掏盡了身體裏所有的內臟,於是胸腹只能毫無支撐的往下塌陷,一直貼到背部。
這一刻,扁鵲胸口上的傷口不再流血了,可是他的身體,也已經變成了比死人還可怕的模樣。整個人胸腹塌陷地躺在地上,就像一個被抽乾了棉絮的玩偶,乾癟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可能站起來。再也不可能活過來。“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張良下意識驚呼出聲,看到眼前這可怕的景象,直讓他感到頭皮發麻。然而他強大的靈魂意識更在這一刻感知到了可怕的真相。
在扁鵲的身體裏,已經沒有內臟了!那個塌陷的冰冷的軀殼裏,沒有肺,沒有胃,沒有脾,沒有腎,甚至於——連心都沒有!扁鵲的身體裏,已經完全是具空殼,所以毫無支撐的,全都塌陷了進去。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扁鵲的內臟會全都消失了!僅僅憑劉邦那一劍,是決不可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創傷的,而張良“任何人,都至少應該爲自己的生命負責!”張良凝視着扁鵲的雙眼,異常嚴肅地說道。扁鵲靜靜地聽完了張良的話,喝下三管藥劑的他,情況還是好了些。但是他緩緩轉動凝滯的眼珠,用依然淒冷的目光看着張良,聲音很輕地說道。
“不是放棄求生……而是我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如何求生?”“已經死了?”張良目光一震,不禁凝皺着眉頭反問道,“你什麼意思?扁鵲。這麼嚴肅的時候,不要說這麼奇怪的話!你還沒斷氣,一定有辦法救活的!”可是面對張良的反問,扁鵲卻只是凝滯着雙眼瞳孔,冷冷地看着。就像是一個坐在臺下的人,冷冷地看着別人的戲。彷彿這個身陷危機的瀕死之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他已經死了。於是短短的分秒之後,扁鵲的氣息又開始變得微弱了起來,蒼白臉龐上最後那點生氣也緩緩淡去。藥效顯然是開始消退了,就像是張良所想的一樣,這種藥劑只是在戰鬥中起即時性作用的,並不能真正治癒傷勢。在那染紅了衣物的胸口上,劍傷還赫然顯現着,血也依然在緩緩地流淌着。而扁鵲就像個死人一樣,靜靜地躺在地上,用雙眼淒冷至極的目光,看着張良,更看着這個黑色的世界。
張良看扁鵲的目光開始顫抖起來,他強大的靈魂感知能夠敏銳地察覺到扁鵲的生命狀況,扁鵲的生命氣息開始越發微弱,死亡在逐漸逼近。“扁鵲你別這樣。你還沒死,要撐住,撐住這口氣!快用你醫魔道拯救自己!你可以的,一定能救活你自己的!”張良對扁鵲說着,他變得越來越緊張,越來越焦急。
他彷彿真的在關心扁鵲的安危,但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刻突然的關心是因爲害怕失去破解凌池的辦法,還是因爲,單純爲這個人感到惋惜。但是在張良的記憶中,清楚地記着,這是他這一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別人的死亡。他不想,他真的不想,這個人就這麼淒冷地死在他的面前。無邊的烏雲下,寂靜的長風緩緩地吹。
這個世界是那麼黑。扁鵲凝望着這天地,淒冷的目光猶若靜止。黑地裏的一切,萬景皆寂,萬物皆黑。但是在扁鵲眼中,跟外面的世界卻沒有什麼區別。對他而言,彷彿整個世界都是黑白的。所以他纔會由衷地喜歡,黑地這塊奇異的地方。因爲這裏,世界的黑色,是那麼確切,那麼真實,以至於,目光可見。
那象徵着死亡的黑色。因此他想,他也願意。就終結於此吧。他也看着張良,那個一頭銀髮的男子,正伏身在他身前的虛空中,焦急地對他吶喊着。“扁鵲,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一定會有辦法的!用你的醫魔道一定可以拯救你自己的!快振作起來!”
看着張良奇怪的緊張,讓扁鵲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知道,正如張良心裏知道,張良不能讓他在這裏死去,否則他們很可能永遠都無法解除凌池的危機。但是在此之外,他彷彿仍然感到,這個人是真的在關心自己的生死安危。呵,張良還是那麼天真。回去擔心敵人的生命。
他心裏想着,還真是從來沒見過這種人啊……智慧兼併着天真。能將機關算盡的智慧,與篤信美好的天真。可是他早晚會棄掉他的天真的,因爲這個世界,比他以智慧所見的,更加殘酷。就像曾經的自己,棄掉善良與仁慈。扁鵲緩緩挪動了凝滯的瞳孔,凝視着眼前的張良,僵硬的嘴角微微翹動着。他在笑,在用微弱的氣息,對張良努力地冷笑。
而張良看到扁鵲稍稍變動的表情,下意識感到扁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於是他更俯下身子,貼近躺在地上的扁鵲,緊張地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慢慢說。是不是想到了救命的辦法?需要我做什麼?你說。”而扁鵲默默地看着張良,嘴角一直是冷笑的神情,然後他緩緩挪動着僵硬的身體,想用力擡起右手。
張良看出扁鵲的意圖後就立即伸出手,握住了扁鵲才擡起的右手。然後張良感到,扁鵲的手,緊緊地握着自己。同時他吐着微弱的氣息,在用力地對自“都……都結束了……都結束了!”扁鵲的聲音像冰冷的水滴,凝滿寒意地滴落在人心之上。
張良聽着扁鵲這猶如遺言般的話語,頓時感到腦海一震。情緒緊張地他正想着用什麼話去激出扁鵲薄弱的求生意識,讓他能夠從死亡中回生過來。但是就在此時,話還沒說出口的張良,卻看到震驚至極的一幕,整個目光,一瞬間就凝滯了。在扁鵲微弱的聲音落下的一瞬間,他的身體,他軀幹上的胸腹部,整個的中間肉身,忽然就向下塌陷,恐怖而詭異地凹了下去。彷彿他是在那一瞬間裏被某種力量掏盡了身體裏所有的內臟,於是胸腹只能毫無支撐的往下塌陷,一直貼到背部。這一刻,扁鵲胸口上的傷口不再流血了,可是他的身體,也已經變成了比死人還可怕的模樣。整個人胸腹塌陷地躺在地上,就像一個被抽乾了棉絮的玩偶,乾癟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可能站起來。
再也不可能活過來。“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張良下意識驚呼出聲,看到眼前這可怕的景象,直讓他感到頭皮發麻。然而他強大的靈魂意識更在這一刻感知到了可怕的真相。在扁鵲的身體裏,已經沒有內臟了!那個塌陷的冰冷的軀殼裏,沒有肺,沒有胃,沒有脾,沒有腎,甚至於——連心都沒有!
扁鵲的身體裏,已經完全是具空殼,所以毫無支撐的,全都塌陷了進去。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扁鵲的內臟會全都消失了!僅僅憑劉邦那一劍,是決不可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創傷的,而張良也從未聽聞過,有什麼力量能夠在一瞬間毀滅人全部——六年前,冬。
氣溫降到零下的時候,宮樓的紅檐上開始結出冰晶,那是曾掛在宮檐上的雨滴。有人說,每一滴被凍結的水裏,都裝着世界,都裝着你。純淨的蒼穹下,飄落着輕盈纖白的雪花,無邊無際,無窮無盡,一陣寒風吹過,就是一場冰天雪地的歌舞。
那一年的冬天,雪格外的大。很少下雪的咸陽宮城,也被皚皚白雪覆滿,凝凍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剛滿十七歲的扁鵲,裹着一身白色的長棉襖,踏走在一寸厚的雪地上。那時的他很年輕,一頭軟發還是完整的墨黑色。
走過雪地之後,扁鵲踏上宮廷甬道,輾轉片刻後,去到了魏宮域裏最大的一座宮殿。那是徐福在皇城中的寢宮,血王宮。在那段太醫脅皇,亂政朝綱的歲月裏,整個咸陽宮城的魏宮域,都是徐福的私人領地。
扁鵲推開宮門的一角,炭火的暖風立即撲面吹來。寬敞的宮殿中央,擺放着一隻火焰正旺的爐鼎,裏面熊熊燃燒着的,是規定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火陽炭。
在血王宮的偏閣裏,身影高大的徐福仍舊披着一身長長的紅紋黑袍,佇立在一張寬大的桌案邊,神色嚴肅地凝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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