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十萬伏特（完）
楊寶根審時度勢，決定先安撫住林原。
他推了推鏡框，飛快回想着什麼可以用來和林原交易。
對方只是玩家，玩家就有玩家無法抗拒的東西。
安穩的生活，附加的價值，諸如財富、諸如地位、諸如名望……
但楊寶根絕對想不到，有人在進入遊戲的第一天，就將目標定爲——
享受遊戲。
林原沒有任何別的追求，別人朝思夜想的東西，對她毫無意義。
如果有一天連遊戲也束縛她，她就轉過身來把遊戲毀了。
此刻，楊寶根的視野裏，林原手上出現了一張立體面具。
那張面具有着銀白的底色，詭異的紅紋如圖騰鐫刻，在面具落到林原臉上的瞬間，楊寶根精神一振。
“……狐狸？”
戴上人面獸心，林原心底的殺意無限放大。
她想起了玫瑰的委託。
“因爲我下不了手，我恨那個人，也怕那個人。”
“我要那個人不得好死，還要他死得身敗名裂。”
“Heart，我會驗收你的成果，如果你不能完成我的要求，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不要拿別人的苦難開玩笑，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我討厭你。”
玫瑰該死，院長也該死。
火紅色耳朵垂落，絨毛輕輕浮動，遮擋上半張臉的面具下，林原脣角微揚，讓人無端想起一句話。
天使的面容下，裝的是一副惡魔的心腸。
“驗收成果？”
遊戲面板的直播功能被林原翻了出來，從前怎麼也不願開啓直播的她，現在居然主動註冊賬號。
【請將您的玩家徽章放入槽位，遊戲將爲您的直播間生成初始信息】
一念之差。
林原選擇將紅色徽章放上去。
【正在生成信息，請稍等……】
【請問您是否需要推流，一百金可將您的直播間推送到一百個玩家的視野裏，一千金可將您的直播間推送到幽月城的直播首頁，一萬金……】
“十萬金，我要航海世界的每個人都看到。”
“包括那個叫囂要驗收我成果的人。”
話音落下，面板閃過提示。
【直播間信息生成完畢】
【歡迎來到——】
【戮命聯盟】
【Heart的直播間！！！】
同一時間，所有航海世界玩家的平板，都自動跳轉到直播畫面。
三大主城，兩大公會，所有爲賽事做準備的人愣愣看着突然跳轉的直播界面，不知所措。
黃金大廳，望着水晶球切換的畫面，玫瑰的心臟抽痛起來。
“……瘋子，你纔是瘋子。”
“你知道這會給聯盟帶來什麼嗎？我們提前被重視，每個人都因爲你不得不加速。”
紅帽子掉到一邊，玫瑰沒空去管，她兩隻手死死攥住玻璃球，玻璃球面電光閃爍，已然經過一場戰鬥。
明明林原所做的事極大損害了聯盟利益，但玫瑰此刻一點都不怪罪林原，她只想看那個穿着白大褂的畜牲被折磨致死。
直播畫面，一隻狐首人身的怪物佔據C位，狐狸腳下，是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白大褂趴在地上，雙眼緊閉，眼眶位置的褶皺漫出紅色液體，他周身閃爍淡藍色的破碎熒光。
狐狸俯身，輕聲問道：
“知道錯了嗎？”
“知道！知道！XX，放過我吧，我有罪，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放我一回吧！”
楊寶根喊出的名字經過處理，只餘下混沌不清的電流聲。
而他的口型，在直播畫面裏，也被無限扭曲成無法理解的形狀。
楊寶根旁邊躺着助手房月榮的屍體，屍體手上緊緊握着電壓控制器。
電線的另一端，連接林原的手。
林原擡起手掌看了看，金屬傳導線洞穿的指頭被燙得焦黑。
她緩緩把電針拔了出來，滾燙的血液發出“滋滋”的聲音，熱氣蒸騰。
“楊院長，你錯在哪兒啊？”
熟悉的問答場面復刻，不過提問者和回答者位置倒轉。
現在是身爲學生的林原有資格提問。
楊寶根痛苦地抽搐，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我不該使用違規療法，我不該給醫院的學生造成心理和身體上的創傷，我不該欺瞞他們的父母，也不該縱容手下的人糟蹋學生……”
“我不該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去，變成冷漠的，習慣僞裝的行屍走肉……”
楊寶根將自己這輩子做過惡事都交代了一遍，見林原將電針貼近自己的耳洞，他瞳孔放大，恐懼地喊：
“我知道錯了！”
林原將手指那麼長的電針插進去，脣角勾起一抹諷笑，像嘲諷院長，又像嘲諷自己：
“你錯了，錯在你這樣的惡魔，就不該來到世上。”
“地獄和墓地纔是你的歸處。”
林原勾勾手指，將電壓控制器拽過來。
治療儀估計是姓楊的殺手鐗道具，林原進攻的那一刻，所有電針就像長了腳一樣朝林原衝過來。
好在林原一隻手將這些煩人的東西全部握在一起，又捏碎了大部分。
手指創口還給她帶來了debuff。
【特性·治療室惡魔：經歷過電擊的你，終生會困在這樣的陰影裏，時間不會撫平傷痕，只會讓你在一個又一個午夜噩夢驚醒，一輩子都逃不出治療室】
【特性·終生恐懼：你會害怕所有和“治療”有關的一切，而院長是治療人，你必定會恐懼院長】
天賦特性依照人的經歷生成，楊寶根擁有這樣歹毒的特性，不知道曾經給多少人留下過終生無法磨滅的痛苦。
她說的沒錯，有些人，生來就該下地獄。
雖然手受了點傷，不過林原並不在意。
她天生不懂恐懼，能給她恐懼的人只有自己。
林原更在意以牙還牙。
林原將楊寶根摔在處置牀上，綁好鐐銬，將對方死死固定在上面。
治療儀一戴，那雙被林原打閉上的眼睛又被電針撐起。
銀圈牢牢錮住楊寶根的腦袋，林原親自將面部鎖套撿起來，給院長栓在嘴巴上。
遙控器開關一按，整個醫療室內迴盪楊寶根的嚎叫。
駭人的慘白光芒透過窗戶，照射到醫院的地面上，也映照進所有觀看直播的人眼裏。
“聽說……你的最大電壓，是十萬伏特？”
林原玩弄着遙控器，躍躍欲試。
楊寶根口吐白沫，幾欲昏死，聽見這句話，又挺起身子：
“你、你不能這麼做……”
林原將遙控器不小心拋到地上，順帶不小心問一個問題：
“秦楚楚的妹妹也是你的學生，她叫什麼名字？”
楊寶根發出微弱的呼吸：
“你讓我活着，我就告訴你。”
林原冷笑，一腳踩在遙控器上，治療室內頓時電光閃現。
林原掐住楊寶根的下巴，巨大的痛楚迫使楊寶根又清醒過來。
“告訴我。”
“我給你個痛快。”
楊寶根最終含恨不已地報出個名字。
——秦思弦。
狩獵名單生效的一刻，楊寶根最後的價值已經消失了。
林原將電壓拉到最大，楊寶根和處置牀一起消彌在光裏。
她擡腳走出治療室，將罪惡的門親手拉上。
一夜過去，天際呈現淡淡的橙色，朝陽潛藏在雲裏，沉默無言注視地面的一切。
林原揉了揉眼睛，緩解強光帶來的不適，她從袖子裏拿出那張儲存卡，面板的備註發生了新的變化。
【劇情道具：儲存卡】
【道具描述：儲存卡里藏着關於醫院的犯罪事實，可惜記錄下它的人，用生命才換來一份，永遠無法送往法庭的證據】
【彩蛋：請選擇是否觀看儲存卡的內容？】
林原閉上眼睛，大致瀏覽了一遍。
儲存卡的主人是秦思弦，這個性格扭曲的女孩的確在醫院收集到了想要的證據，只可惜，她的死亡也成了證據的一部分。
假如對方不是玫瑰，林原也不會如此急於殺死她。
【暫時特性生效·終生恐懼】
【你直播治療院長的過程給許多人留下了心理陰影，他們會在一段時間內保持對狐狸“Heart”的恐懼】
【而原本恐懼院長的人，恐懼則轉移到你身上】
也就是說，如果林原現在去找玫瑰，對方對院長的恐懼效果，會原原本本在林原身上生效。
這或許是林原解決玫瑰的最好時機。
副本結算的提示音響起，林原望着朝陽初升，對着空氣，淡淡開口：
“我幫你的姐姐報仇了，你解決不了的人，我解決了。”
“所以現在……我要爲我的朋友報仇。”
【恭喜玩家，成爲第一個成功出院的學生，並奠定學生陣營的勝利！】
【副本：十萬伏特】
【等級：中級】
【評級：S】
【結局收錄：十萬伏特·HE·以暴制暴】
【你離開醫院後，曾經遭遇慘無人道治療手段的學生們陸續逃出醫院，受你影響，他們積極找媒體揭發真相，並尋求治安局庇護】
【你放置的儲存卡成了關鍵證據】
【最終，醫院被永久查封，法律禁止任何人再開辦任何類似形式的醫院】
面板信息閃動，林原快速瀏覽經驗結算頁。
【200評級S+1000HE結局+1000制裁惡魔醫院，共計2200經驗】
【經驗寶箱與金幣寶箱一同結算】
【恭喜您，航海者徽章升至冒險者·四星，全部身體屬性強化一次，獲得特性升級次數*1】
【航海線：800/5000】
【殺戮線經驗：6k+】
【惡人書積分排名：前十位】
殺戮線早就到了戮命滿星，結算的經驗全部儲存在經驗條裏，只等林原拿到那個稱號，晉升新段位。
金幣跟隨經驗同等發放的那份，寶箱開出的那份，作爲賞金的一份，還有最讓林原意想不到的。
……直播帶來的收益。
【用戶“rose”爲您打賞了五十萬金幣】
【本次直播時長一小時，您的直播間共收穫了六次打賞，一萬次舉報】
【您登上了黑粉榜第一主播】
【打賞結合流量，最終您的收益爲：七十萬金幣】
【當前金幣總計：70w+】
直播果然暴利，怪不得那麼多玩家都想涌進去。
一場隨心所欲的直播，十萬投流加上林原的炸裂操作，創造了好幾萬玩家的觀看記錄。
雖然打賞的人少之又少，但黑紅也是紅，高額的流量依舊爲林原創造了二十萬金幣的收入。
從今往後，Heart的名字，註定要隨着“戮命聯盟”的前綴一起，在航海世界掀起腥風血雨了。
傳送通道的出口近在眼前，只要林原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回到主城。
取下人面獸心面具，野獸般的瘋狂過後，理智漸漸回籠，林原意識到，她心血來潮的直播，真的會改變許多東西。
首先是戮命聯盟這邊，戮命人們有直播權限嗎，假如大家都沒有，而Heart有，那她該怎麼解釋這份與衆不同？
玫瑰怎麼看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K。
戮命標記的掌控權還在K手上，假如K有心，那麼林原往前踏一步，就是死路。
然後是航海世界，從前死一個姜流星就讓幽月城的冒險者惶惶不可終日，現在戮命人這麼囂張，直接動手就算了，還敢貼臉開大直播。
楊寶根也算幽月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想必直播中認出楊院長的人不在少數。
以航海世界的玩家體量，短短一個小時創造破萬的舉報量，可想而知，這場直播造成了多麼大的轟動。
轟動過後，會驚動冒險者們齊心協力對抗戮命人嗎？會拉大航海家下水嗎？
……一切都是未知數。
儘管造成了那麼多影響，林原心裏依舊沒有一絲害怕的感覺，她甚至有種詭異的期待，就想看看，被她攪得一團糟的世界，今後會朝哪個方向發展。
或許她唯一擔憂的事，就是怕忙活一陣，還是碌碌無爲，直到死都沒在世上留下姓名。
“要出去嗎？”
林原自言自語。
一旦踏出通道，或許還沒等來冒險者們的清算，首先就是戮命標記爆炸的提示。
她不是不可替代的，林原時刻清楚。
想到某個全知全能的存在，林原第一次覺得，如果有一天到了舉世皆敵的絕境，天使或許是唯一和她站在一邊的東西。
畢竟天使和惡魔，本來就有羈絆。
林原發動特性，向天使祈願。
海浪翻滾，亦如起伏不定的心潮。
“天使，我走出這一步，是生存，還是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