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鎮南王(上)
“孟阿囡,你是不是腦子燒糊塗了?古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去面對的那可是家中有官職的蘇家小姐,不說是洪水猛獸,至少也是能掐死你這個小角色的。”
孟玉菀沉默着,她挺直了腰板盯着師父,若是師父不讓她去,她一定不會去。
“二叔,你勸勸你這好徒弟啊!她這什麼腦子?簡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唐南欲自認爲是非常清楚女人的德行的,都是表面溫柔,內心惡毒。
張仵作與唐南欲的反應是截然相反,他沉着一張臉,“好,你去吧!”
孟玉菀有些詫異師父就這樣讓自己去了,但沒有多想,就那麼走了。
唐南欲在身後急得跳腳,剛想追上去就被自家二叔攔住了。
“二叔?她不懂事您也跟着胡鬧麼?”
張仵作是有苦難言,複雜的目光凝視着漸行漸遠的小女孩,在孟玉菀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後,他才狠狠的瞪了一眼唐南欲。
“這事兒,唐門不能插手。”
唐南欲是個何其聰明的人,他立馬抓住這句話的重點,唐門不能插手?那就是……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張仵作深深的嘆口氣,“有些事兒我們幫不了,該來的總會來。”
歸雲樓是京城一頂一的酒樓,做出來的菜品精緻又美味,色香味俱全,最爲出衆的要數這家酒樓裏的上菜小二都是五官清秀的女人,她們舉止恭敬,不會過於諂媚也不會太殷勤。
這是唯一一家小二掌櫃廚子全是女子的酒樓,因此獲得了不少聞名前來的客人,而這些客人都因爲菜餚美味和優質的服務變成了回頭客。
孟玉菀向掌櫃的提起蘇月時,掌櫃面色未變,只是微笑着讓人將她帶過去。
這一路,她仔細的打量了這座酒樓,來這兒的好似都是文人雅士,個個目光清澈,說起話來文縐縐的,身子骨又如弱柳扶風,倒是比女孩子還要柔弱了。
對比起來,秦景安這人雖生的美貌卻不陰柔,孟玉菀想到那人臉龐時,不自覺的脣邊泛起一抹笑意。
而這抹笑意,正好撞入了一直靜心等候的蘇月眼裏,她笑着衝孟玉菀打了個招呼,示意一旁的青爾出去等着。
孟玉菀很是坦然,她坐下,端起一杯茶往嘴裏送。
蘇月默默的觀察着,見孟玉菀右手的大拇指不自覺的摩挲着茶杯,心中知道她還是緊張的。
蘇月起身,將緊關着的窗戶推開,明媚的陽光直射進來,外面人羣熙攘,吆喝聲和叫賣聲連綿不絕。
“孟姑娘,蘇月也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鎮南王的心思難測,我也不樂意猜來猜去,對他除了一紙婚約,絕沒半點多餘的感情。所以,你大可放心。”
其實蘇月也沒比孟玉菀大上幾歲,只是孟玉菀五官沒有張開,看起來稚氣未脫,而且又打扮成男孩子模樣,讓人覺得姑娘一詞實在是用不到她的身上。
這一番話聽得孟玉菀頭暈腦脹,她分明就說了不認識什麼鎮南王,可面前這女子卻總是不信,還以爲是自己藏着掖着。
孟玉菀有些蒼白的笑了笑,她指着自己被毀去的半張臉,輕聲問:“不談年齡,就說這張臉,蘇姑娘您覺得像是一張能魅惑人的麼?”
“你這臉,是這些天弄壞的吧?”
蘇家不是個綿羊窩,什麼牛鬼蛇神,骯髒可怕的東西她見得多了。自小沒少受傷,也被人用火燒棍給燒傷過小腿。
所以蘇月看到面前的女孩年紀尚幼,就失去了女孩子最寶貴的東西,心裏覺得有些可憐,就更不想針對孟玉菀了。
那*裸的憐憫讓孟玉菀心中有些不快,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眉目冷了冷,點着腦袋沒有說話。
孟玉菀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能生硬的將目光挪到女子面上從未取下的白紗上,她問:“蘇姑娘爲何以紗蒙面,可是不願以真面目待阿囡麼?”
沒有想到這女孩會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孟玉菀的聰慧遠遠的超出了蘇月的猜測,她隱藏着心裏的驚詫,笑着搖了搖頭:“自然不是,我不過是覺着蒙着面紗走在路上,心中不會太過於惶恐。”
年幼時經歷的那些讓她的心變得敏感而脆弱,不過是她一向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就連身邊最親近的青爾都不曾真正瞭解過她。
細長的蔥指捏起面紗的一角,她目光溫柔的落在孟玉菀的臉上,“如若阿囡你想看,我自然是願意的。”
孟玉菀沒有注意到蘇月對自己的稱呼由孟姑娘變成了阿囡,這兩人之間彷彿一瞬間拉近了關係。
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蘇月的那張臉上,隨着她的手起紗落,一張鍾靈毓秀的臉龐就白嫩嫩的暴露在孟玉菀的視線裏。
孟玉菀早就猜到是個美人兒,如此模樣也全在意料之中,只是想到自己臉上凹凸不平的皮膚,再看看面前這人白嫩得如剝了殼兒的雞蛋,心中的自卑隱隱而生。
“鎮南王模樣卓然,哪怕沒有我,聖上也會下旨賜婚。”蘇月低頭呢喃,有點認錯的意味,“阿囡,我也不瞞着你。我與鎮南王成親一事,是必須要做的,還望你日後能不要因爲我而生氣。”
有些事情還太過於複雜,她不能說出來,只希望這女孩能自己理解吧。
蘇月的話斷斷續續的在孟玉菀的心裏連成了一條線,鎮南王這三個字像咒語似的圍着她的耳畔嗡嗡響着,腦海中浮現了一個身影,若隱若現的閃着絕世的風華。
只是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喏,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蘇月試探性的看了對面的女孩一眼,她清楚的看到女孩身子顫了顫,心下有些歉意,卻還是笑着起身,衝樓下揮了揮手。
孟玉菀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不願意去看,腦子亂成了一團,一會兒浮現出秦景安溫和淺笑的模樣,一會兒穿插着蘇月說鎮南王的樣子。
不想面對的事情還是要面對,那人穿着一身紅袍子,在蘇月的身旁,優雅而不失灑脫的走了進來,豔麗的色彩直接撞進了孟玉菀的眼睛裏,像一團火燒得她眼珠子生疼。
蘇月是一身雪白的衣裙,薄紗輕飄飄的浮在地面,柔美光滑的臉龐,一雙眼睛水靈靈的,雖比不上姐姐在世時的美貌,在庸脂俗粉橫行的京城,卻也算得上一頂一的美人兒了。
在她眼裏毫無關係的兩個人走在一起,居然出奇的般配。孟玉菀年紀還小,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心口有些扯着疼,她逃避似的低下了腦袋,臉上還掛着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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