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菀花失蹤(一)
而自己,不過爾爾。
黑亮的眸子忍不住暗淡了下來,孟玉菀咬了咬脣,揮手道:“你出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下。”
素心點頭,乖巧的將碗和茶具帶了出去,病人用過的東西,要勤洗,這是唐青尤告訴她的。
師父剛一回來,就笑話孟玉菀是個弱不禁風的身子,十天半個月要出一次問題。
孟玉菀笑着沒說什麼,唐南欲卻不悅了,拍了拍張仵作的後背,“二叔,不會說話就別說,有您這樣安慰病患的嗎?”
“呦,臭小子,還護起短了?改明兒,這孩子大了,你乾脆收了她得了。”張仵作仔細的觀察着孟玉菀的表情。
張仵作這番話着實驚到了孟玉菀,她連忙去瞧唐南欲的臉,見他笑着,十分認真的點頭道:“也可以,本公子還養得起她。”
“師父,阿囡願一輩子跟隨師父學醫當仵作,並不願意去想這些兒女情長的東西。”孟玉菀激動,想從牀上爬起來,給師父行禮。
唐南欲心下黯然,見她病中還不好好躺着,便不由分說的走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以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挑了挑眉:“莫激動,不過是玩笑話,也值得你着急麼?本公子如此俊美的人物,要娶也是世家千金,哪裏會找你,放心吧!”
孟玉菀聽見他的這番話,纔算安下心來,低下頭輕笑時,恰巧錯過了師父眸子裏一閃而過的殺意。
菀花失蹤的事,孟玉菀是第二日才知曉的,這些日子事情太多,她都忘了還有個姑娘將自己關在房裏。
等她身子好了,想起來時,在門外喊了許多句也無人應答。孟玉菀一腳踹開門,房中空空如也,菀花什麼也沒帶走,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一張紙條壓在茶具下,字跡清秀,寥寥數語,對她的行蹤沒有交代。
相識終有一別,望君珍重。
紙條被孟玉菀掌心冒出來的汗水浸溼了,她怔怔的盯着那幾個字,嘴脣張了張,無聲的唸了幾遍,忽的笑了起來。
素心這些日子只記得照顧孟玉菀,睡覺也是陪着孟玉菀一塊睡的,哪裏還記得菀花。
見此,不禁紅了眼眶,內疚涌上心頭,她緩緩的跪下,眼淚像開了的水閘噴涌而出,聲音哽咽道:“少爺,都是奴婢沒能看好菀花姐姐……”
孟玉菀沒說話,她緊緊的將紙條攥在手心,捏成拳頭,額頭上隱隱有青筋暴起。
良久,她緩了緩臉色,低頭淡淡的說道:“不關你的事。”
與素心確實沒有多大的關係,菀花不是一個物品,她是一個人,有自己的思想有一雙健康的腿,想去哪裏是她的自由。
孟玉菀閉上眸子,她無法想象那樣一個柔弱美貌的女子,離開了趙家能去哪裏。
青樓?她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兩個字,只是瞬間,便打消了這個想法。好不容易從那勾欄院裏出來的女子,怎麼會又自甘墮落,回去受折磨呢!
縱使是如此想的,她還是決定去一趟青樓,唐南欲見她身子未好,臉色陰鬱,向素心問清了原由,就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洛娘見是孟玉菀,身邊又沒有鎮南王陪着,臉色自然有點不大好。因着菀花那個名氣最大的花魁離開了,她這樓裏的生意是日漸慘淡,讓她怎能不恨!
就算菀花是花了錢被贖出去的,洛娘心中還是有些不大自在。
她見孟玉菀來了,就連忙低着頭撥弄自己的算盤,一邊算一邊小聲嘀咕:“又來我這兒幹嘛?我這兒可沒什麼閒人能讓你帶走了啊!”
孟玉菀不在意她的冷嘲熱諷,她只是站在洛娘身前,面無表情的問:“菀花回來了麼?”
“嘁,那死丫頭哪裏還曉得回來!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半點兒也不願踏足我這低賤之地了。”洛娘說着,心口壓了許久的氣一股腦兒的涌了上來,嘴裏說話越發放肆,“真是好沒良心的白眼狼,虧得我那麼悉心教導她,喫食衣裳都跟千金小姐似得。”
孟玉菀心情本就不好,聽見這話,直接冷了臉,偏偏洛娘還不知收斂,嘴裏說的難聽話越來越多。
“您悉心教導她,不過是教她如何向男人獻媚賺錢給你罷了。至於千金小姐這一說法,更是可笑了,您見過哪個大戶人家的姑娘,在不知多少個男人的身下婉轉承歡麼?”
孟玉菀冷冷的看一眼這女人,心中只覺得厭惡得緊,從前對她還稍有好感,如今……呵,孟玉菀冷笑着轉過身去,都是些見錢眼開的勢利小人罷了。
唐南欲是在門口等着她的,裏頭的那些姑娘,一個個看見他兩眼放光,像是要衝上來吃了他一般。確實,他本不是什麼潔身自好的,從前也沒少在煙花之地流連忘返,只是如今失去了那種尋歡作樂的心思。
孟玉菀強裝出來的堅強在走出青樓後,頓時崩塌,她蹲下身子,手掌捂住臉,傾瀉而出的淚水將她的指尖全部打溼,細碎的嗚咽聲隱隱約約的傳了出來。
看這場景,菀花怕是沒在這青樓了。
唐南欲踟躕的站在一旁,路邊有人對着他指指點點,多數在說他以大欺小。他倒是不介意這些人的話,只是看着孟玉菀如此哭,心頭也難受得緊。
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孟玉菀,他抿了抿脣,在腦海裏搜刮着安慰的話,張了張嘴,話卻憋在喉嚨裏卡着,出不來。
“阿囡!”一位穿着桃紅色衣衫的姑娘跑出來。
來人正是月紅,她方纔在裏頭見洛娘與孟玉菀起了爭執,隱隱約約聽見了菀花的名字,可菀花早就被接了出去,她心頭生疑,便留意着聽了幾句,也算了解了個大概。
知道菀花失蹤了,她也急得不行,趁着洛娘沒留意到自己,偷摸着跑了出來。
“菀花她是個心氣高的,許是她覺得自己拖累了你,也說不定。”月紅安慰着,“當初樓裏不知有多少姑娘羨慕菀花,有個你這樣好的朋友,親如姊妹。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竟還不知會你一聲,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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