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冥灘之祕
龍冉現在非常、非常想將卓鬱抱入懷中,他大可以像夢虺那樣企圖強行結合，但他不想，也不能,他不是那麼卑劣的人。
卓鬱沒有選擇他,而且他也已經變了個模樣,半人半蛇宛如怪物，世界上不會有哪個人類會接受這樣的自己，龍冉覺得,哪怕是卓鬱也會嫌棄他現在的樣子。
更遑論卓鬱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那樣懷念的眼神……
種種現實加起來,幾乎壓垮了龍冉的理智和冷靜，他的雙手、不、應該說是雙爪將石磚都抓碎了，整個人就像一根崩到了極限的弦,他不知道絃斷的時候，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卓鬱看着龍冉眼中的掙扎,他有些遲疑,在考慮要不要用傳送器回到柳靜雲那邊的二層，暫時遠離眼前的麻煩。但是看着龍冉現在的樣子,如果他再離開一次，那就真的刺激大發了。
“唉。”卓鬱輕輕嘆了口氣，“你不用對我那麼剋制。”
龍冉的紅眸望了過去,喉嚨中發出了動物一般的嗚咽聲,竟顯得他迷茫又脆弱,像找不到家的小獸。
“你爲什麼不敢靠近我？你怕嚇到我嗎？”
龍冉點了點頭。
卓鬱託着下巴，掃視了一下龍冉現在的樣子。
非人的體型、半張臉都是蛇鱗、尖牙利爪、看起來像個影視劇裏的恐怖角色，人們看見他的一瞬間，只會擔心自己是不是要被喫掉，而不是擔心這怪物的心理問題。
然而卓鬱不是一般人,他的癖好也非常不一般。
他眼神微變，居然變得興奮起來：“誰說的，明明現在的你更合我胃口，看看這體型，看看這龍角和蛇尾，普通人類哪有你這麼英武帥氣？”
卓鬱眼中的興奮不是裝出來的，他真的覺得龍冉現在的外形勾起自己的性趣了：“寶貝，我就知道你不一般，我更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他伸手撫摸起龍冉眼下的黑色鱗片，這種手感和顏色，讓他認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夢中“一號”送給他的鱗。
龍冉就是阿沙，阿沙就是龍冉！
雖然他早就這麼想了，但是切實抓住證據，還是讓人如此難耐。
卓鬱的眼神火熱起來，壓低了他好聽的聲音道。
“我已經做出了我的選擇，寶貝，我會毫無遲疑的選擇你。”
【新郎已選擇爲龍蚺。】
【由於龍蚺有機率死於爭鬥，遂賭盤依舊運行，直至新娘到達塔尖纔會結束。】
龍冉終於聽到了自己最想聽見的話，他一把將卓鬱抱在懷中，滿身的戾氣消失殆盡。
悠悠轉醒的東堯緊閉雙眼假裝自己沒醒，他可不想加入這詭異的局面之中，卓鬱的癖好也太怪了吧，可是……居然顯得他有點性感，完了，他也要被傳染了，誰來救救他？！
“好了，快走吧。”卓鬱用翼爪推了東堯一下：“我們回一層去。”
東堯裝不下去了，只好默默道：“一層？你不怕被蛇羣咬傷嗎？”
“不……”卓鬱舔了舔口中隱藏的很好的尖牙：“現在的我，應該也和蛇沒什麼兩樣了。”
歲蛇羣應該不會攻擊他了。龍冉那些怒火與戾氣已經如冰雪般消融，聽見卓鬱對他的肯定，他也終於放下心來去親近對方，將卓鬱抱起放在自己肩上。
他動作很輕柔，帶着與體型不符的小心翼翼，卓鬱笑眯眯的，回想起了在黃金湖的時候，阿沙也是這樣做的。
果然是同一個人呢。
三人暫時沒有向第四層進發的想法，他們按照卓鬱所說，暫時回到了柳靜雲那裏。
“隊長！！！”柳靜雲看見卓鬱平安無事，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她有點畏懼龍冉現在的樣子，又覺得這個場景好像有點眼熟。
怎麼有點像阿沙？
柳靜雲奇怪的聯想起了黃金湖的守護者。
“怎麼樣了？”卓鬱問。
柳靜雲指了指倒地的幾個考古隊員：“他們已經沒事了，就是被羅木生的道具擊中，估計半小時之後才能解除麻痹狀態，現在還不能動，正在昏迷。”
她有點苦惱道：“龍冉現在的樣子，被他們看見了不好吧？”
雖說演員們算是開誠佈公了，可是隊伍裏還有普通人，要是看見卓鬱的龍翅膀，還有龍冉那個怪物樣子，估計不被蛇吃了，也會被嚇死。
東堯看向身旁那個比他還要高大的非人類：“你能恢復原狀嗎？或者說，你想起來什麼東西沒？”
龍冉搖頭，又點頭：“我的記憶還是非常模糊，失去理智後，是基因的本能讓我變成這個樣子，平靜個半小時應該就恢復了。”
他雖然不喜歡、甚至說很排斥東堯，可是龍冉也明白那不是東堯的錯，而且現在大家都綁在一條繩上，所以沒有再無視對方。
看在卓鬱的面子上，他會和平相處的。
這恐怕是王大治永遠得不到的待遇了。
羅木生憋了一肚子的問題，此時才找到機會，像連珠炮一樣不停詢問：“你們是怎麼去往第三層的，這裏什麼都沒有，更不存在線索，可是你倆都像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一樣，這讓我很在意啊。”
東堯用力回想一下自己這具身體都遭遇了什麼，沒想到還真的隱隱約約有了印象。
他先是變回了十五歲，讓其他演員看見了自己兒時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然後又被夢虺控制，把卓鬱給搶走了，還說了一些破廉恥的話……
他的鐮刀都碎了！
天吶，他爲什麼這麼倒黴，這個片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火種源你帶我走吧！！！
東堯陷入了深深的崩潰之中。
不過他沒有忘記正事，他用顫抖的聲音說：“是熱感，磚塊的溫度有細微差別，人體識別不到，所以看不見提示，只有被蛇同化，擁有熱感功能之後才能看見。”
東堯望向牆壁，上面的圖案已經看不見了，因爲夢虺不再附身於他。
“這就是我回來的目的。”卓鬱指向羣蛇蠕動的第一層：“我懷疑第一層也有壁畫，是我們錯過了。”
“隊長，你不會要下去吧？”柳靜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沒問題，相信我。你們幾個暫時留在二層，我和龍冉下去看看。”
卓鬱拍了拍龍冉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二人從洞口一躍而下，龍冉穩穩落在地面上，十幾米的高度對他來說毫無壓力。
黃金神樹依舊是那副樣子，有些許久找不到獵物的歲蛇已經爬回了樹枝，繼續纏繞在那裏，鱗片縫隙處分泌的體/液經過風乾，又有了金色的樣子。
卓鬱開啓熱感後，發現一層果然也有大面積的壁畫，而且非常精美，詳細描繪着屬於溟山文化的過往。
他能看出，這是一個文明剛剛“誕生”的故事。
在數十萬年前，這裏只是個剛從母系社會轉爲父權社會的部落，他們的房屋還是稻草和泥土搭建，工具也是非常樸素的打製石器，用來狩獵一些小型獵物。
直到有一天，他們望向月亮的時候，發現上面有一條巨蛇的暗影。
影響了部落數萬年的神明降臨了。
那是一條類蛇生物，龐大到可以將部落的領地全部環繞起來，被部落大祭司稱爲“世界之蛇”、“偉大存在”。
祂降臨在這裏，卻並沒有帶來殺戮或毀滅，祂只是靜靜的潛在海中百年，彷彿在等待着什麼東西。
部落的人們習慣了祂的存在後，便將祂當做天神崇拜，四處建立祭壇，企圖與神明對話。或許是巨蛇這百年等待太過孤獨，祂做出了迴應，要求人類獻出祭品。
早期人類祭祀就是用奴隸、或者弱小的同胞來當做祭品，在殷商時期非常常見，動輒屠戮百人，放入巨鼎中烹煮，這些部落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遠古人的做法簡單粗暴。
將奴隸活活扔進大海，就是他們最大的誠意。
巨蛇接受了這場遊戲，每隔五百年，它都會允許人類拿走自己的一條蛇蛻，而喫下蛇蛻的人，將會獲得與衆不同的力量。
第一個是大祭司。
它將珍貴的蛇皮碾碎喝下，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腦部發脹，眉心發熱，閉上眼睛也能感知到周圍的景色，更能捕捉到一切事物的熱量，簡直是夜晚捕獵的最佳裨益。
於是部落勇士們也接受了賜福，食用了蛇蛻。
他們憑藉夜視，成爲了狩獵好手。
有了大量的肉喫、溟山部落的體質大大增強，而且想要襲擊任何敵對部落，都可以在夜晚奇襲，不超過幾十年，整片東北大陸就被溟山部落所統治，從原始社會過度到了封建奴隸制，甚至建立起了小型城邦。
又過了五百年，溟山的繼任祭司舉行了盛大的祭祀典禮，一次性投海上千人。
這回，他們獲得的是科技爆炸，而當時的人們還不知道自己得到了連後世現代人都會垂涎的無盡能源。
“水”。
在溟山人的手中，水竟然可以爆炸，而那威力……
卓鬱看見了壁畫上描繪的蘑菇雲。
“……”他沉默片刻，又仔細研讀了一番壁畫，忽然覺得這畫上的巨蛇，應該不是單純的大體型動物。
這東西能改造人類體質，賜予他們五感之外的能力，還懂得物理化學。
現在有兩種可能，如果這個影片屬於宗教型，那麼這條蛇恐怕是真正的亞空間“邪神”。又或者，如果這影片講究科學，那麼是否可以理解爲，這條巨蛇是外星生物？
卓鬱想起這溟山塔裏到處都是的基因改造物種，真相盡在眼前。
他從兜裏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將壁畫描繪下來，隨後就和龍冉一起回到了二層。
卓鬱現在需要羅木生爲他解惑。
柳靜雲等人已經等待多時了，卓鬱將畫遞給羅木生，問出了超過他知識範圍的問題。
“水能夠像石油、或者核元素一樣成爲能源嗎？”
羅木生眉頭緊鎖，邊看邊道：“當然可以，而且曾經成功過，你還記得燒水汽車事件嗎？”
卓鬱作爲小說家，自然博學多聞，他聽說過這件事。
在1996年，曾經有一個叫斯坦利邁耶的男人發明出了可以燒水的汽車，83升水就能讓汽車行駛3000公里，換算一下，只需要一兩百斤的水，就能穿越整個美國。
在他的演講下，很多投資人都開始資助這個項目，然而他沒有想過，自己的發明對石油佬，和以石油爲戰略儲備、用石油操控經濟的國家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
許多富翁和政客可能會在一夜之間什麼都不剩。
於是很快，風頭便開始逆轉，很多人聲稱斯坦利是騙子，投資人紛紛撤資，而就在斯坦利準備去申請專利的前幾天，忽然倒地而死，據警方分析，他是中毒死亡。
人類最有可能利用上水資源的未來，結束於一場投毒。
不過這只是逸聞，沒人知道當年真相如何。
“我知道，發明水燃料的人不是離奇死亡，就是被當成騙子抓進監獄。”卓鬱有點不敢置信，十三萬年前的人居然就掌握了這麼尖端的科技嗎？
“用水做能源是有可能的，很多人都在研究，畢竟地球有70％都是水，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羅木生推推眼鏡，詳細爲卓鬱解釋：“水可以電解成氫氧，而氫氧可以燃燒，放出大量熱能，結果兩者相遇，就再度變成水，水繼續分解成氫氧放熱……”
“你的意思是，溟國人獲得了使氫氧鍵斷裂的方法，使這個反應不斷循環下去，放出無盡的能量。”
“是的。”羅木生將紙張抵還給卓鬱：“最終，會形成比核爆還要恐怖的力量。”
“一開始我還在懷疑這石磚這麼整齊，只能是激光切割，但現在看來，水切割也不是沒有可能。”羅木生敲了敲石磚：“這塔，不就是被包裹在水中的嗎？”
“沒錯，只要破開一個小洞，將海水運進其中，就能利用爆破掏空山體，再將切割整齊的石磚一塊塊放進去，搭建起這座祭壇。”卓鬱明白了。
“所以，測繪隊沒發現山裏有水，是因爲當時的水還是氫氧氣，當外部環境變動，讓山裏面的氣體產生未知的變化……”羅木生喃喃道。
“就再次形成了水。”卓鬱爲他補充。
【恭喜演員卓鬱、羅木生。】
【隱藏支線：溟山塔的形成。已破解。】
兩人對視，默契一笑。
羅木生心想，卓鬱簡直太符合自己的胃口了，他原本只是爲了追查“一號”的傳聞纔想加入厲火工會，但現在他是真心實意的想和卓鬱成爲隊友了。
而卓鬱也找到了最佳的軍師人選，羅木生不僅對副本有所見地，而且還熟知各個演員的能力，他一眼就認出了東堯，還提醒了他們東堯的技能與實力。
完美啊。
兩人不約而同的從心裏感嘆。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卓鬱忽然反應過來一個被大家忽略的問題，他連忙點開系統視野，發現可以和附近的演員私聊。
【卓鬱：演員只能看自己的錄播回放，看不了影片，最多隻是能上論壇。那你是怎麼知道的東堯，還那麼瞭解他的？】
【羅木生：哎呀，還真是瞞不過你。】
深藏不露的男人笑了笑，眼鏡下閃過精光。
【羅木生：我不僅看了東堯的電影，還看了你演的《湖畔怪談》呢。】
【卓鬱：？？！】
【羅木生：大狼狗很棒是不是？能看出來你真的很喜歡阿沙。】
【卓鬱：你怎麼做到的？】
【羅木生：祕密。】
他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下的土，衝卓遇道：“如果你能安全的把我帶出這場電影，我不僅會加入厲火工會，還會告訴你這個祕密是什麼。”
“好，一言爲定。”卓鬱接受了這個挑戰。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如果將羅木生收入麾下，那他們就有其他工會無法彌補的信息差了，那些工會最多是在論壇收集情報，而羅木生已經對他們瞭如指掌，連底褲都給扒光了。
想要最大程度收集火點，那麼工會就需要這樣的人才。
東堯和柳靜雲狐疑的看着這兩人，不知道他們爲什麼從說天書，又變成了打啞謎，簡直讓人一頭霧水，可能這就是聰明人的世界吧。
“咳咳。”龍冉輕輕咳嗽兩聲，提醒他們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第二層還有壁畫呢。
卓鬱也不再將目光放在羅木生身上，他知道，羅木生一定會成爲他的夥伴。
現在，該分析第二層的故事了。
之前被東堯擄走時只是驚鴻一瞥，現在他需要更加深入的去看着些壁畫描繪的東西。第一層不止象徵人類的初生，也象徵着溟山文明的起始，那麼第二層呢？
卓鬱看向光禿禿的黑石磚牆壁。
進入了發展期的溟國利用水能建國，隨後又發現了很多有意思的能量，比如說“鐳”，但溟國人並不想發展核能，核能遠遠沒有水能來的高效，他們只是用鐳來照明。
優秀的人類纔有繁衍的優勢，所以如今的溟國人都流傳着能夠控制水、還有夜視的能力，他們都是當初大祭司和勇士們一代代傳承下來的純血種，在溟國處於高等地位，基因確實與衆不同。
他們並不怕輻射，可普通人和奴隸就不行了，所以“鐳珠”就成了貴族的代名詞。
第三次的祭祀更爲宏大，他們將反叛者建立的敵國屠城後，一次性獻祭了近萬人。
這一次的蛇蛻，似乎就像一顆沾滿了毒藥的糖，帶着整個溟國走向了偏路。
——基因工程。
溟國人使用基因工程，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因爲舉國上下都信仰那位海中巨蛇，所以人類的改造計劃也從蛇開始。能夠捲起千斤重物的巨蟒人、擁有致命毒液的蝮人、抗輻射的錦蛇人、那些從別國掠奪來的奴隸全都成爲了試驗品。
更有甚者，那些權貴階級開始研究長生不老。
明明溟國還是一個利用水切割巨石搭建建築的石頭文明，科技樹卻一下子偏到了完全不同的領域，他們沒有鋪墊，所以也就無所畏懼，不知道自己即將引來怎樣的災禍。
這個文明，從孩提時代就開始長歪了。
首先，基因改造是全民都能自己動手的，因爲只要有膽量遊向大海，來到蛇神棲息的地方，就能看見成片成片的海神樹，將自己和其他物種同時置入海神樹的果實中，就能被特殊的力量所轉化混合，而這壓根不是科技力量，是他們的基因都被這詭異的植物所打斷，混亂的拼接在一起。
在卓鬱看來，就像是那樹在嚼兩個不同口味的口香糖，吐出來的渣滓便是改造後的成果了。
溟國人只當這是賜福，完全想象不到，這只是蛇神因爲等待太久，而給自己找的樂子。
當蛇神看見權貴帶着新鮮的胎兒塞進神樹果實，試圖重返青春，祂就知道自己的遊戲達到了想要的結果，溟國人在糖衣炮彈下已經失去人性了。
他們不能叫做人，只能說是慾望的化身，可悲的、混亂的蛇神使者。
溟國人在長達百年的胡亂編輯後，最終得到了他們最不想得到的東西，內亂。
曾經的溟國權貴是第一批擁有蛇類特質的後代，但有了基因編程，他們的優勢蕩然無存。普通人不再懼怕輻射，也同樣擁有夜視能力，這軍隊最大的依仗都人人可得。
被欺壓太久的普通人聯合起義，將權貴們推上了斷頭臺。
他們成立了新溟國，象徵這個文明從懵懂期，步入了嶄新的社會。
壁畫結束了。
卓鬱看向角落，那裏是新增的一處小壁畫，就是講解如何進入夢境的那一個篇幅，和整面牆壁比起來簡直毫無牌面，感覺像是後加上去的。
現實也確實如此。
夢虺這幾個較爲完美的生物，應該真的是後來纔出現在溟山塔之中的，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無從得知。
“怎麼樣？”羅木生看不見壁畫，只能詢問卓鬱。
卓鬱感嘆了一聲：“大概就是開啓了人人都能變強的時代，所以將舊世界的權貴拉下馬，組建了新社會的故事吧。原來一層的黃金神樹是這麼來的。”
他給衆人複述了一遍見聞。
“既然如此，我們去三層看看。”東堯道：“壁畫上的溟國人一共有一百多人，有的紅色有的藍色，只要按照小人的顏色規律，去踩牆上的石磚，就能進入第三層了。雖然我現在看不見熱感，但還記得路。”
屏幕外的觀衆們，也終於度過了緊張的時刻，趁着現在平緩的劇情紛紛討論起來。
【居然還有劇情，我以爲就是蛇蛇大作戰。】
【醒醒，這不是愛情片，更不是愛情動作片。】
【合理猜想，溟國人因爲科技膨脹最後滅國。】
【不，我覺得應該是邪神玩膩了遊戲，所以把他們都殺了。】
【怪不得這個古文明的科技這麼詭異，因爲根本不是自然發展出來的，如果我們的世界突然有一天降臨了外星人，我們也會爲了科技而崇拜它們的。】
【說起來，不就是這樣嗎？我感覺那蛇神就是擁有智慧的外星生物，被原始人當做神來崇拜，然後外星生物覺得好玩，就隨便扔了點甜頭給他們。】
【有道理，那蛇神來到地球是爲了什麼呢？看那壁畫，好像是在等待什麼東西一樣。】
【新娘（即答）】
【哈哈哈哈笑死。】
【等等，我去，不是沒有可能啊，再強大的生物也需要繁衍，我們還是原始人的時候要繁衍，等我們登月了，還是逃不開繁衍，出生率太低甚至成了國際難題。】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雖然那個巨蛇很強大，但是難以繁衍，需要等待能夠和它結合的生物誕生，這也就是怪物們看上卓鬱的原因？】
觀衆們的猜想，和卓鬱的想法不謀而合。
卓鬱能深刻的感覺到，自從被夢虺咬了那一口，他的身體就變得非常不對勁，好像體內的蛇類基因被激發了一樣，他現在已經從想和龍冉肌膚相貼，變成了更加過火的渴望。
但是他還記得自己在電影裏，一舉一動都會被觀衆盯着。
說不定沒有人看的話，他真的會和龍冉發生一些無法播出的事情，卓鬱只能剋制自己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他只能用第三層的壁畫分散精力。
這一次的壁畫象徵着“成年”，說明溟國的體系成熟起來，真的可以稱之爲國了。
這些圖案描繪的東西太過超前，從第一層開始算，僅僅兩千年，溟國的科技就遠超當代了，他們開始製造水能機械，講究人人民主，所有人都能開得起飛行工具，因爲人的種類太多，社會還非常開發且包容，幾乎就是個完美的烏托邦世界。
但也正是如此和平昌盛的國家，讓首腦們產生了自己很強大的錯覺，他們開始不再尊重傳統，不再舉行祭祀，甚至想要捕捉巨蛇用以研究。
如此膽大妄爲的行爲，在政府的宣傳下，居然成了破除老舊思想，解放新人類的象徵，整個社會都開始盲目自信，狂妄至極，將摧毀蛇神變爲了先進運動的口號。
數萬軍隊駕駛水方舟前去討伐蛇神，他們手持水聚變槍，身上是高能輻射礦護甲，唱着溟山的軍歌，一路高歌猛進。
他們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什麼。
蛇神對自己一手創建的帝國只當是遊戲，而且溟國人最初就食用了他的基因，他對溟國首腦的想法一覽無餘，他早就知道這些，感覺像是自己養的一窩螞蟻企圖爬出來撕咬主人。
還挺有趣的。
就像人類會用水澆灌螞蟻窩，而不是一隻只挑出來碾死，神明自然也不屑於親自動手。
於是，洪水滔天，百米海嘯淹沒了整支軍隊，人類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就被海浪吞噬了半個國家，龐大的水方舟在狂嘯的大海中，就像一粒落入水裏的微塵，那些最尖端的科技、最強大的戰士，更是連微塵都不如。
剛剛成年的孩子就是喜歡挑戰權威，直到碰壁，纔會發現自己的狂妄有多麼可笑。
溟國人連夜組織了大型祭祀活動，想要平息神明的怒火，他們不知道的是，這連怒火都算不上，依舊只是個樂子，他們整個文明的扎掙，也不過是被人欣賞的、好玩的、臨死的醜態。
滔天巨浪持續了半個月，溟國死傷慘重，直到他們真正虔誠的與神明溝通，才知道神明想要的是爲何物。
“新娘。”
蛇神降臨人世，是想要尋找一位爲其誕下子嗣的新娘。
然而人類不會有這樣的殊榮，神明將自己的骨與肉交給人類，他等了太久，與其等這個星球出現和自己類似的生物，還不如直接創造一個。
流淌着他的血的新娘，將是最完美的存在。
於是，“新娘”這個種族誕生了。
人類利用海神樹創造了新的品種，誕生的一千名新娘將在神明的注視下廝殺，它們將剖開競爭者的胸膛，割掉對方的頭顱，像是古羅馬鬥獸場一般殺到只剩最後一人。
僅剩的這位新娘，將會與神明結合。
屆時，溟國的罪孽也將洗清。
卓鬱看到這裏，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沸騰起來，原始的基因在呼喚着他，與熠熠生輝的溫熱壁畫交相呼應。
“新娘……我就是新娘的後裔……”卓鬱捂住了額頭，感到一陣陣眩暈，他閉上眼，在嘈雜的雪花之中看見了無數景象，他好像手持兵刃，將無數和自己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廝殺。
他是最後的贏家。
卓鬱猛地擡起眼，他的雙眸在一瞬間化爲漆黑的豎瞳，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基因記憶甦醒了，傳承於血脈中的濃烈情感噴薄而出，卓鬱已經不好判斷那是依戀還是憤恨。
龍冉也望着這壁畫出神，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又迷茫一片，他只記得記憶中有一片璀璨的星辰，他在那亮如白晝的射線下痛苦到全身都在融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才分化出幾個攜帶自己基因的生物，隨後便湮滅在了溟山塔的塔尖。
他是新郎……也是蛇神的後裔……
源自於蛇神的記憶在龍冉腦中迸發，他最後看見的，就是一雙漆黑的蛇眸，裏面滿是殺機。他最後聽見的，也是那人宛若嘲諷的笑聲。
“真是可笑，我憑什麼要屈居於你的淫威之下，我也是超越了人類的存在，從今往後，你的一切都會被我奪取。”
與此同時，卓鬱的聲音也響起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
兩人的譏諷在龍冉的腦海中重疊，是了，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這可太有趣了，新娘最後只剩下了一個，但新郎卻分裂出了這麼多，如今還要互相爭鬥，這不就是天道好輪迴嗎？”
卓鬱撫掌大笑，話語中充滿了狂傲與憎惡。
“羅木生，我知道這座塔的祕密了。”
卓鬱將壁畫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隨後玩味的看着地面上被斬碎的九蚨虶的屍塊：“你敢相信嗎？這座塔不是溟國人爲了感恩蛇神所做，是爲了殺死他！”
“什麼？這不合常理吧？”羅木生一頭霧水。
而卓鬱則是感嘆自己的反派人設不倒，在這個新電影裏，居然也如此陰險狡詐呢。
既然那蛇神頑劣，將人類視爲玩物，用祂的血肉造出來的、被迫互相殘殺的新娘，又怎麼會是善茬？
卓鬱想，這個角色真是爲他量身定做的，如果換成自己，一定也會這麼幹。
最終獲勝的新娘可不是一般人類，他擁有超脫於人類的智慧和遠見，幾乎就是另一條蛇神的翻版，他對人類提出要求，要在結合之日前建成這座溟山塔，作爲完成儀式的聖潔之所。
卓鬱看向已經甦醒的老秦，大聲道：“我知道你是演員，你的角色記憶中有沒有天文學的知識？”
老秦愣住，在卓鬱目光的逼視下點頭：“野外考察經常會根據星空定位，這個角色也學過天文的。”
“很好，你看看這座金字塔的尺寸。”
卓鬱從格子空間取出館長李傳寧分發的資料夾，裏面有溟山塔的還原圖，而且比例尺非常嚴格。
“你現在就給我算。”卓鬱的口氣非常不客氣，他目光灼灼，老秦感覺自己好像被一條毒蛇盯上，冒了一身的白毛汗，只能認命的開始算數。
沒過一會兒，老秦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尤其是卓鬱提到了天文學，他就不自覺的往天文學上帶了。
“塔長大約230米，是地球一年的天體數，周長乘2，居然正好是赤道的時分度，底邊周長除以塔高，和圓周率完全一致。”
老秦摸了摸冒着冷汗的額頭，李傳寧團隊估測的數據還不止這些。
這金字塔的重量加幾個零，剛好是地球的重量，塔高的十億倍，也和地球到太陽的距離完全相等，地球的子午線正好從溟山塔中間通過，塔的死角正對東南西北，誤差小於一度。
它不是遠古人隨隨便便建造的祭壇，而是超越了人類當時的知識，以精準的計算來搭建的。
這便是新娘的要求，他讓人類給蛇神建造了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陵墓，也是最大的天文儀器、和詛咒祭壇。
每一層都象徵生命與文明的一個階段，待蛇神在新娘要求的吉日進入神廟時，這溟山塔的塔尖剛好對準蛇夫座，而進入塔尖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這是對蛇神以星辰之力進行的詛咒。
——新娘親手殺死了新郎。
龍冉看向卓鬱，而卓鬱也心有靈犀的望向對方。
空氣中的氛圍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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