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驚病棟
櫃門外便是正在做手術的布蘭特。
亞瑟皺眉看着自己的親哥哥用手搖鑽破開一個女人的頭顱,他垂眸不忍細看,卻發現卓鬱的臉色異樣的蒼白,他鬆開手,見對方的嘴脣都毫無血色。
他很想問問卓鬱發生了什麼,但是又不能出聲,只能糾結的將人抱在懷裏。
卓鬱在心裏嘆息一聲,怎麼又變成這個局面了,他還着急要做正事呢。
此事要從一個小時前說起。
他告別露西和雷克斯後,心裏有了主意,吩咐所有隊員去準備自己的計劃,爲此,他自己也受創不輕,墨銘煙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名堂,但是卓鬱對這兩人保密,沒有告訴他們實情。
隨後,他就開始爭分奪秒的在病院裏遊蕩,試圖再次闖入一百年前。
這次他找了許久,纔在前額葉切除手術室觸發了時間紊亂,上來就撞見了鬼鬼祟祟的亞瑟。
亞瑟不知怎麼又逃出來了,就像標本室那一天一樣,但是這次他不是爲了跟蹤布蘭特,而是想要到沒有欄杆的手術室水療室這種地方,砸破窗子逃跑。
他心裏還是沒能放下離開這裏的念頭,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從正門跑出去的,不如從二樓跳下,運氣好沒有受傷的話,就能轉身跑進林子裏,逃脫的成功率就能大大增加。
但這只是他對卓鬱的說法,他心裏隱隱明白,今天怕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他必須要來到布蘭特的身邊。
他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卓鬱,更沒想到布蘭特恰巧也來使用這間手術室。
兩人再度躲進了儲物櫃裏,重現了初見的那一天。
而眼下,卓鬱卻沒有興致觀察亞瑟,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個病人身上,這個女人,不就是他上次看見的那個記者嗎?
此刻,她正被牢牢捆在手術牀上,雙眼已經失去了神色。
布蘭特將她的前額葉切斷了。
“寫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安保們紛紛查閱她留下來的筆記,因爲不懂加密文字,所以只能當她是鬼畫符,可他們不懂,布蘭特還不懂嗎?
“總覺得,這樣的手術方式不是很有效率。”布蘭特呢喃道:“給我拿一把錐子。”
旁邊負責記錄影像的護士立刻遞了一把冰錐過去。
“從眼部開刀距離腦白質是最近的,而且也不用費力開顱,不如試一下吧。”布蘭特將錐子穩穩握在手裏:“有病人舉報你晚上總是偷跑出去,這對於我們的管理來說是個麻煩,你應該知道破壞規則的後果。”
他扒開已經不能言語的女人的眼皮,用錐子比量了一會兒。
“而且,你爲什麼總是在護士長的房間附近閒逛呢,這是個有趣的問題。”布蘭特笑着看這女人,好像看穿了一切:“就讓你腦袋裏的記憶消失好了,臨死前能作爲我的試驗對象,也是不枉此生。”
他說着,就猛地往女人眼眶裏一刺,再用小錘一敲,女人瞬間兩眼翻白,渾身抽搐。
“看來成功了,恭喜你爲人類醫學的進步做出貢獻。”布蘭特不帶悲喜道。
卓鬱心想,這種反人類的手術居然還能叫醫學進步,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而且這個記者在這裏潛伏了這麼久,不是被抓住的,而是被病人舉報的,可真是太諷刺了。
護士長也在房間裏:“放心吧,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最後一人,就用你這個通風報信的女人來填補,你要感到榮幸纔是。”
布蘭特首先離開了大門,護士長獰笑着將女人推出手術室,其他護士收拾好東西也離開了房間。
亞瑟看了看卓鬱:“跟上去嗎?”
“你不是要逃跑?”卓鬱問。
“直覺告訴我,要有什麼不妙的事情發生了。”亞瑟喃喃道:“你沒聽見那個護士長說什麼最後一人嗎?”
兩人對視一眼,亞瑟抱起卓鬱,隨後便跟在了這羣人身後。
現在是夜晚,窗外的月亮圓的嚇人,護士們簇擁着布蘭特一直朝樓下走,直到駐留在那個祕密的地下室門前,將被做了手術的女人首先推進了地窖。
亞瑟和卓鬱在外面等了十來分鐘,才繼續跟進去。
看着卓鬱熟練的擺弄燭臺,打開了密室的大門,亞瑟露出驚奇的神色,卓鬱衝他笑笑:“別以爲只有你幹過跟蹤這種事。”
兩人順着螺旋樓梯向下走,在出口處的角落裏,悄悄向那大廳看去,只見那記者已經身首異處,無數醫護安保正在用她的血液繪製圖陣。
“太慢了。”布蘭特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下屬:“這就是你準備多年的結果嗎?”
護士長有些不甘心,但還是低頭道:“都是我的錯,我弄丟了召喚術,只能憑記憶復原法陣,所以慢了一些。”
在三日前,她就已經將計劃主動和院長全盤托出,而院長也如她想到的一般,一點驚訝都沒有,好像早就知道了,對自己的命運也是坦然接受,甚至比他們這些惡魔學會的成員還要關注。
這讓護士長非常欣慰,誰知等到了真章的時候,那本《所羅門王之匙》卻不見了。
眼前的一切有點超出卓鬱的預期,因爲在他的預料裏,這些人肯定會大張旗鼓的準備計劃的最後一環,畢竟他們已經籌備了三十年,然而事實正好相反。
低調,簡直不能再低調了。
如果不是撞見了他們前往地下室,今天的聖柏麗卡恐怕也和往日沒有任何區別。病人們依舊行將就木的在病院裏遊蕩,食堂的飯菜依舊沒有絲毫油水,護士們照常與安保廝混,只有惡魔學會的核心成員,默默的殺死了最後一個祭品,和院長一起見證最後的時刻。
卓鬱一想就明白了,作爲潛伏了三十年的邪/教,他們雖然行事殘忍,但是每一步都穩得嚇人,就連這個能殘害十萬人生命的病院,也是在法律合規的狀況下,一直有條不紊的運行。
他們已經習慣了將殺戮當成日常,將計劃融入生活,哪怕是收尾,他們也不願節外生枝。
他們要讓聖柏麗卡在平靜的一天中,迎來最不平凡的一刻。
火山爆發前,山腳下的小鎮不也是如此,龐貝古城中被髮掘出來的遺址裏,居民們彷彿凝固在了歡笑中,情侶在手牽着手散步,母親在給家人做飯,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就這讓被火山灰封存在了時間的膠囊裏。
惡魔學會要做的事情,就是點燃這爆發的火種,毀滅世界,又與世界何干。
莉莉絲現在恰如握着注射器的護士,正一點一點、鎮定自如的,將致命的液體注射進大地的靜脈。
法陣畫成了。
正圓圓圈,裏面是經典的倒五角星,一隻邪惡的山羊頭圖案被圈在其中,五角各對一串密文,一大桶滾燙的瀝青被潑灑在上面,瞬間淹沒了法陣,一股刺鼻的焦油味,拉開了喚醒地獄的前奏曲。
“他們在做什麼?”亞瑟不敢置信,“這裏信仰撒旦?!”
但凡是個歐洲人,都會明白他們畫的法陣的含義——惡魔崇拜。
卓鬱沒有回答,因爲那瀝青,似乎有點不太正常。正常的瀝青澆灌在地面上會冷卻凝固,而覆蓋在法印上的這些黑色物質,卻詭異的越來越燙,不斷鼓着大泡。
卓鬱感覺自己的角色技能又開始產生影響了,在朦朦朧朧的視線中,他竟看到瀝青中浮現出了血紅的光,是底下的法陣亮了起來,彷彿帶着千鈞熱度,讓黑色不斷向外蔓延開來。
很快,一個大廳就容不下越漲越多的瀝青了,它們在擴張。
黑色已經蔓延上了樓梯,卓鬱和亞瑟避無可避,雙腿皆是沒入了這滾燙的液體之中,然而,現在的瀝青已經超脫了凡間的性質,並沒有給二人帶來傷害。
但這讓卓鬱更加心憂,因爲他知道,瀝青代表地獄之水,凡是瀝青覆蓋的地方,都將是地獄通往人間的通道。
當瀝青覆上了亞瑟的那一刻,廳中的布蘭特開口了。
“亞瑟,你已經看了很久了,我知道你會來,這是我們血液中的呼喚。”
亞瑟冷笑一聲,也不再躲避,抱起卓鬱就下了樓梯,暴露在了一衆惡魔學會的成員面前。
“卓鬱,到我身邊來。”布蘭特知道卓鬱不會錯過這樣的場面,便衝自己未來的新娘伸出手。
亞瑟皺眉盯着卓鬱看:“你們兩人什麼時候有這種交情了?”
布蘭特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微笑:“因爲,他是我命中註定的未來。”
卓鬱嘖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他已經不想再裝了。
而此刻,柳靜雲等人的好消息也隨之而至。
【公會頻道。】
【柳靜雲:完成了!】
【羅木生:法陣畫完了,你那邊怎麼樣?】
【卓鬱:帶上所有人,全部趕到地窖的密室裏,柳靜雲會告訴你們怎麼進來。快。】
與此同時,護士長的臉色也變了:“院長,法陣出了問題,通道無法再繼續擴張了!”
布蘭特的眸色暗了暗:“怎麼回事。”
“好像……好像有東西阻攔着?”護士長一怔,不敢置信道:“外面也有一個法陣!”
這便是卓鬱的計劃了。
他們惡魔學會要畫法陣召喚惡魔現世,那他卓鬱爲何不能?要知道,真正的《所羅門王之匙》,可是在他的手上。
而龍血,是傳說中的存在,是在中世紀就已經銷聲匿跡的珍品,是一切魔法師和女巫都夢寐以求的至寶,它是一切法陣最完美的增幅劑,何需那些骯髒的材料?
爲了籌齊血液,卓鬱的翅膀已經被他自己割爛了。
這也就是他爲什麼會一臉蒼白的出現在手術室前。
月亮第三法陣,將整個聖柏麗卡病院封鎖在裏面,而法陣中,還嵌套着一個貨真價實的召喚陣。
“雷之惡魔,七十二柱魔神之首位,耶穌口中的鬼王,統領東方的雷霆君主,請您和我結下契約!”卓鬱展開如殘破斗篷一般的翅膀,衝着布蘭特高聲厲笑:“蠢貨,你還真以爲我是你的妻子嗎?”
“鬼王巴爾,我願用靈魂與您做出交換,請您剷除聖柏麗卡,血洗侍奉阿加雷斯的惡魔學會!”
布蘭特瞪大了眼睛看着卓鬱,此刻風度全失,他癲狂的笑了起來:“那又如何,下地獄來陪我吧!”
他從腰間抽出匕首便要上前,但一陣巨響終止了他的行動。
驚雷炸響,聖柏麗卡的鐘樓被一道銀光劈過,瞬間轟塌了這堅不可摧的建築,即便處於地下,衆人也感覺到了大地的搖晃。
此方惡魔降臨,可召喚阿加雷斯的法陣,也仍然在運行着。
那咕咚冒泡的瀝青已經停止的擴張,像燒乾了一樣,黑洞洞的形成了一片不敢叫人凝望的深淵,呼嘯風聲從裏面傳出,無數嘶啞的尖叫和哀嚎頓時響起。
在令人膽寒的氣氛中,一隻額生雙角,背生雙翼的怪物從深淵中爬了出來。
它是惡魔中品階最低的使魔。
有一就有二,短短十秒鐘的時間,這些猙獰可怖的怪物就如潮水一般涌出了地獄,重新回到了人間,它們是阿加雷斯三十一軍團的麾下先鋒隊,一旦出現,就代表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即將降臨。
布蘭特忽然跪倒在地,無數使魔簇擁着他,像是在吟唱什麼符文。
亞瑟也和布蘭特相同,雙眸一會兒流露出恐懼與驚疑,一會兒變成冰冷鎮定,是亞當也出現了,兩人正在爭搶身體的控制權。
康奈爾兄弟的身體已經發生了異變,布蘭特的身體抽長,漆黑的被毛覆蓋在了身體,一顆橫向瞳孔的羊頭取代了他的面孔,亞瑟也停止了喘息,雙手如鷹爪般畸形恐怖,湛藍的眼睛化爲金色豎瞳。
這都是阿加雷斯的真身形象之一,兩人發生異變,就象徵着,最後的廝殺要開始了。
使魔們發出尖利的謔笑,隨後就如世間最熟練的屠夫一般,紛紛衝向四周怔住的惡魔學會成員。
護士長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這不對,不對!典籍說過,只要完成儀式讓阿加雷斯降臨,他們就會得到惡魔的獎賞,可是……
她忽然覺得腹部一痛,低頭一看,是一個使魔用爪子掏空了她的腹部,正在津津有味的啃食着她的內臟。
與虎謀皮,與惡魔爲伍,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事情。
護士長在臨死前終於意識到,惡魔的天性,是欺騙。
不止地下室如此,地上的聖柏麗卡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之中,所有人都以爲地震了,不論是病人還是醫護安保都跑出了建築,殊不知這卻是他們的死路。
蒼藍的雷霆劃破夜空,將作惡多端之人盡數劈成了焦炭,那些爲虎作倀的病人,舉報記者的室友,嚷嚷着要殺死亞瑟的奴顏屈膝者,也化爲一具具焦屍,滑稽的表情還凝固在臉上呢。
地下的護士長快死了,她的腹腔被扯空了,可人還有幾分意識,身體軟軟的跪倒在了地上,她看見的最後一幕,是一顆子彈劃過,精準的擊中了正在吞喫她內臟的惡魔的頭顱。
聖水滅殺邪魔的聲音在此刻宛如天籟,護士長想,下輩子她不要叫莉莉絲了,也不要再信仰惡魔了,但是,做了這麼多孽的她,還能有下輩子嗎?
恐怕,真的要下地獄與惡魔爲伴了吧。
她身子一歪,墜入了無間的深淵之中。
“隊長!你沒事吧!”
是柳靜雲和羅木生,帶着梁笙他們來了!
柳靜雲第一時間接住了同樣要倒在地上的卓鬱,卓鬱面色慘白,他努力打起精神,笑道:“你們快去做應該做的事情,將這裏的使魔全都殺掉,不然逃出一個到人間都是大麻煩。”
柳靜雲點頭,逃出自己的雙刀便將聖水與除靈油塗抹在上面,飛也似的竄向大廳,斬殺了離她最近的惡魔的頭顱。
梁笙架槍在樓梯上方,但凡有一個惡魔想離開地下室,都會被他瞬間一槍爆頭。
曲弘一見狀,也搖着頭劃開了手臂,讓鮮血滴落在地上。
他也要暴露一下實力了,他的技能,並不是單純的增益減和益,而是一種更加令世人恐懼的東西——病毒。
柳靜雲正保持着勻稱的呼吸,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變熱了許多,連眼白裏都佈滿了紅血絲,渾身上下像是涌出了使不完的力氣,胸中的戾氣也在急速的暴漲。
她雙腿一蹬,如一陣旋風,旋着身瞬間斬落了三隻使魔的頭顱。
羅木生看出她不對勁,但他自己也跟着異常起來,他驚異的看向曲弘一:“你做了什麼,狂暴化?”
曲弘一露出歉意的微笑:“狂犬病的症狀之一,就是躁狂、失去痛覺、攻擊性變強……”
羅木生大驚失色,但很快淡定下來,也抄起高能量電擊棍處理起了使魔。
“小柳,三點鐘反向,左邊六步。”
“正上方有偷襲。”
“我的姑奶奶,你收着點兒,砍一刀就行了,砍爛幹嘛啊!”
梁笙也覺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狂躁,他肌肉震顫,怕是沒辦法進行精密射擊了,不過也不礙事,他壓箱底的槍本來不想用的,但現在必須要用了。
只見他雙手虛握,兩把溫徹斯特霰/彈槍出現在手中,正好一隻使魔朝他衝來,只一槍,那倒黴的傢伙就成了稀爛的篩子。
誰說厲火沒有主攻手,buff一開,人人都是主攻手。
卓鬱也覺得身體有力多了,他拼着這股勁兒,看向戰局正中間的康奈爾兄弟,兩人正在進行野獸一般的拼死搏殺。
卓鬱是不會讓兩人決出勝負導致阿加雷斯降世的。
他伏下身子,一雙破爛的龍翼正悄然靠近二人。
抱歉了一號,這一次,我還是會殺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卓鬱:你們都給我去死好了,包括病人一個都不剩,我就是聖柏麗卡覆滅變成凶地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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