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羊皮襖
亞瑟要塞突降大雪的時候，四平陽光正好。
隨着俄軍向南推進，四平俄軍日漸減少，從12月最高峯時期的近19萬人，減少到現在的不到2萬。
這其中除了司令部工作人員和衛戍部隊之外，還有喬治的私人衛隊——尤里耶夫騎兵師。
大公除了帝國派出的安保人員之外，還可以組建私人衛隊，而且人數不限，理論上只要不怕花錢，組建一支100萬人的衛隊也可以。
不過如果真有人那麼做的話，尼古拉估計就要夜不能寐了。
尤里耶夫騎兵師只有6000人，相對於遠東的環境來說，並不過分。
喬治對這支部隊的要求非常高，除了軍事素養和紀律嚴明之外，喬治還提出了更高要求。
喬治要求尤里耶夫騎兵師的成員，以“騎士”的標準要求自己。
騎士八大美德是指：謙卑、誠實、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靈魂。
這八大美德中，有一些是以宗教方式，強化騎士對上位者的忠誠，將騎士變成統治者手中最鋒利的武器。
比如謙卑，它的含義是敬畏天主，平等對待自己和他人。
平等是對的，但是“敬畏天主”明顯就是夾帶私貨。
靈魂更是直接要求騎士的靈魂屬於天主，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要爲天主做出奉獻。
喬治玩了手偷換概念，將神的概念，換成帝國。
所以謙卑和靈魂的含義，就變成忠於帝國。
忠於尤里耶夫大公——
俄羅斯人也是崇拜英雄主義的，這一點從俄羅斯人對蘇沃洛夫的崇拜中可見一斑。
喬治擔任遠東總督後，先是堅守四平，寧肯戰死也絕不後退。
隨後又頂着聖彼得堡的壓力，爲帝國榮譽而戰。
僅此兩點，就足夠讓喬治成爲哥薩克心目中無可替代的“當代軍神”。
蘇沃洛夫已經去世200年。
帝國是時候迎來一位新的軍神了！
“真正的勇士不應該將屠刀對準弱者，而應該勇於挑戰；哥薩克不是灰色牲口，而是帝國最忠誠的衛士，我們是在爲榮譽而戰，爲帝國而戰！”
喬治不想讓哥薩克淪爲無情的戰爭機器，只要有機會，就給尤里耶夫騎兵師的軍官開小竈。
哥薩克也不是生下來就嗜血成性，關鍵還是在於引導。
喬治也不是隻畫餅，該給的好處給足。
阿穆爾軍人的待遇本來就豐厚，加上戰時津貼，以及各種獎勵，老百姓家裏那幾只雞，阿穆爾軍人真看不上。
喬治也不要求哥薩克沒事幹就去老百姓家裏挑水，那個要求太高了，哥薩克做不到。
不持強凌弱，不濫殺無辜，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先做到這些，纔有資格說憐憫。
前衛隊長，現尤里耶夫騎兵師師長尤里欲言又止。
最近捷報頻傳，本來是好事。
可日軍屠殺婦孺，讓尤里耶夫騎兵師官兵義憤填膺，紛紛主動請戰。
尤里耶夫騎兵師是喬治的衛隊，除非喬治的指揮部遭到攻擊，安全受到威脅，否則尤里耶夫騎兵師不會參戰。
這一仗打完，不管是否參戰，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紀念勳章。
紀念勳章畢竟不是軍功章。
“彆着急，以後有的是機會——”
喬治安撫尤里，跟着自己，不用發愁沒有仗打。
別看喬治整天鼓吹日本威脅論，實際上日本一直都不是喬治的目標。
喬治甚至沒有把德國當成最大的對手。
英國纔是。
對於喬治來說，日本只是開胃菜。
德國是副菜。
英國纔是主菜。
所以喬治纔會請杜威喫鐵鍋燉大鵝。
杜威是在遠東衝突爆發後，才以軍事觀察員的身份來到四平。
對於日俄戰爭，杜威太好奇了。
以俄羅斯帝國的實力，無論如何都不至於在日俄戰爭中一敗塗地。
在杜威看來，浦項海戰的結果，纔是兩國實力的真實體現——
也不對。
全重型火炮戰列艦雖然出色，可也不至於讓西伯利亞艦隊的實力，達到輕鬆殲滅聯合艦隊的程度。
可這樣算的話，聯合艦隊也沒有殲滅太平洋艦隊和第二艦隊的實力。
總之，這場戰爭留給杜威的謎題太多了。
在四平，杜威似乎找到了答案。
在西方戰爭史上，拿破崙的地位非常高。
所以拿破崙那句關於哥薩克的名言，將俄羅斯帝國和哥薩克，一起釘在恥辱柱上。
阿列克謝耶夫擔任關東總督時，杜威沒少和關東俄軍打交道。
阿列克謝耶夫麾下的哥薩克，和喬治麾下的哥薩克截然不同，完全是兩個羣體。
阿列克謝耶夫麾下的哥薩克，喝醉酒鬧事是家常便飯，搶劫殺人也屢見不鮮。
喬治麾下的哥薩克紀律嚴明，喝醉酒鬧事要關禁閉，搶劫要判刑，殺人要抵命，其他犯罪行爲沒收犯罪工具。
阿列克謝耶夫時期，上樑不正下樑歪。
喬治一上來就用扎蘇利奇的人頭祭旗，俄軍軍紀馬上就立竿見影。
一直以來，喬治對於環境的要求都很高。
所以在喬治來到四平後，四平的街道開始乾淨起來，彈坑被填平，廢墟被清理，四平居民的生活也開始好起來。
哥薩克是軍人。
喬治不會讓哥薩克去幹活。
所以打掃街道、清理廢墟這些事，就由四平當地人負責，遠東俄軍指揮部會支付報酬。
現在遠東俄軍很靈活，如果不想要盧布，還可以用實物代替。
男人有活幹，女人也沒閒着。
十幾萬俄軍待在四平，每天要清洗的毛毯衣物以及繃帶堆積如山。
讓哥薩克洗衣服也不現實，潔白的羊皮襖發下去，如果上級不要求，很多哥薩克是一直穿到黑，然後直接扔掉。
所以呈現在杜威面前的四平，並不是兵荒馬亂的戰地，而是街道整潔，井然有序的杜威。
街道整潔不難做到。
井然有序就太難得了。
對於四平居民來說，俄軍是佔領軍，是毛子，是傳說中會喫人的羅剎鬼。
喬治來到四平之後，發佈的第一個公告是招募清潔工，報酬是一天一件羊皮襖。
家住四平火車站附近的大明白，壯着膽子接受了這份工作，在掃光了火車站前廣場的積雪後，大明白得到了一件半新不舊的羊皮襖。
之所以說不舊，是因爲這件羊皮襖幾乎就是全新的。
半新是因爲羊皮襖胸部位置有兩個前後對稱的窟窿，窟窿周圍的羊毛，還有點泛紅。
大明白知道，這件羊皮襖可能屬於某個已經陣亡的俄軍。
雖然穿死人衣服不吉利。
可大明白完全不在乎。
有窟窿不要緊，家裏婆娘雖然不漂亮，手還算巧，把窟窿縫好就是一件新衣服。
羊毛泛紅更不是問題，反正穿在裏面誰都看不見。
實在不行，就在羊皮襖外面再套一個外套，財不露白。
羊皮襖雖然在阿穆爾很常見，在關東地區並不常見。
這是大明白的第一件羊皮襖。
羅剎鬼人雖然長得醜，說話算話，說一天一件，就是一天一件。
在連續掃了六天大街，給家裏一人弄了一件羊皮襖之後，大明白髮現羅剎鬼有點缺心眼。
有了羊皮襖，大人知道財不露白，小孩子肯定要炫耀一番。
羊皮襖的保暖效果確實好，所以大明白的大兒子就着了涼開始發燒，大明白那天只幹了半天活。
大明白本以爲這件羊皮襖飛了。
沒想到當天下午結算的時候，羅剎鬼居然完全沒發現，還是給了大明白一件羊皮襖。
於是在大明白這裏，羅剎鬼就變成了老毛子。
雖然得到了羊皮襖，但是大明白的心情並沒有好起來，因爲他兒子高燒不退。
這年頭普通人生病了，根本看不起醫生。
四平唯一的一個醫生，戰爭剛爆發就跑了，大明白就算想找醫生給兒子看病都找不到。
關東俄軍是有隨軍醫生的。
所以在孩子的腦門燒到燙手的時候，大明白抱着兒子去找相熟的俄軍軍官，求軍醫出手給兒子看病。
大明白找的軍官叫亞歷山大，火車站前廣場的衛生負責人。
亞歷山大領着大明白去找軍醫。
然後大明白就捱了一頓臭罵。
這孩子再送來晚一點，神仙出手也救不回來。
醫生給大明白開了兩副藥，孩子喝了藥之後就開始退燒。
大明白第二天天不亮就來到火車站開始打掃衛生。
由於大明白這一天工作很賣力。
所以在這一天工作完成後，亞歷山大除了例行的羊皮襖之外，又獎勵給大明白一塊牛肉。
牛肉很大，幾乎跟大明白兒子的頭一樣大。
牛肉很香，大明白在夢裏都沒有夢到過的那麼香。
於是第二天就有幾十號鄰居，一起跟大明白來火車站找工作。
牛肉實在是太香了，香飄四溢，幾乎半個四平都能聞到。
四平俄軍經常燉牛肉，所以四平居民對牛肉的味道已經很熟悉了。
但是這些牛肉和四平居民沒關係，阿穆爾一向是不勞動者不得食。
國人傳統向來是遠親不如近鄰，大明白家裏有了好喫的，要給相熟的鄰居送點，不能喫獨食，物質充裕的年代，已經沒有這個習慣了。
這天晚上，很多人終於知道牛肉是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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