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沈璐
“冬日裏每個人都要守夜,”大叔說着摸了摸林秀的腦袋:“不過沒滿14歲的不用。”

  “我滿了。”林秀撥開他的手,事實上上輩子她都已經十六歲了。

  “你滿了?”大叔壓根不信,拿手比了比她的腦袋到他腿的哪個位置,然後就笑話林秀:

  “滿了也不用,好好休息長高點!”

  長不高是她想的嗎?生氣。

  等他們再次回到火堆這邊時,剛剛還被人嫌棄的白蟲已經被端上了每一個火堆,大夥翻動着它們,等待時機撒上一把子白鹽,隨後就是咔擦咔擦的聲音。

  “都省着點!”大叔拍了把腿上的灰:“按你們這個喫法,我們恐怕都熬不到春日。”

  “嘿嘿,”有個年輕小夥就笑:“天天都是營養劑,這好容易喫上點新鮮的,舒坦啊。”

  “這有什麼,等到春日,去抓那些大傢伙,那纔是滿滿的肉。”

  “說的是嘞,”大叔喊了一嗓子:“不過那些傢伙也不好對付,比起想它們,還是想想明天的收穫日吧。”

  “收穫日?”

  林秀問出了聲。

  “對,收穫日,是彩雲星的飛船來投放的日子,她們的航位設定不準,經常發生丟在中心區外面的情況,有時候運氣好,會扔得離幾個區都遠。

  這個時候就是我們的收穫的時候了,因爲距離問題,其他幾個區通常是不會跑那麼遠來搶的,我們呢,主要就是靠這些定位不太準的飛船來撿點東西湊合過。”

  “所以這些日子我們都定爲收穫日,不過有時候也可能有意外日,就是飛船不知道什麼原因投放在了中心區以外的地方,這種可能性比較小,但是也有。”

  “那要是,”林秀髮現了問題:“要是收穫日得到的東西不足夠養活大家怎麼辦。”

  大叔的臉色沉重了起來:“那就得制定冒險日了。”

  “冒險日?”林秀問道:“是要去中心區嗎?”

  “對,”大叔點了頭:“不過這對你來說還很遠,起碼也要等你16歲以後才能參加冒險日。”

  “還有年齡限制?”林秀睜大了眼,不可思議地問:“那食物不夠的情況怎麼辦?”

  大叔:“一隻營養劑兩個人喝,挪一挪省一下總能夠的。”

  說到這,林秀終於忍不住好奇心問他:

  “那爲什麼你們不種地呢?”

  “種地?”

  這是個新鮮的詞,就連眼睛粘在烤白蟲上的年輕小夥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那是什麼?”

  “就是把糧食種子種進地裏,給它們澆水除草,最後收穫的糧食就可以吃了,比如什麼穀子,大米這些。”

  林秀掰着手指頭數:“好多喫的,這兒有這麼多地,爲什麼不能種呢?”

  她的眼裏閃着疑惑的光。

  然而大叔和其他人面面相覷,臉上盡是驚愕。

  大媽倒是想起來了些什麼:“你說的這些東西,我見過,以前還在集中營的時候在虛擬室裏見過,但是這些東西早就滅絕了近萬年了。”

  “滅絕?”這猶如一記重拳打地林秀久久反應不過來:“爲什麼會滅絕?”

  “這就不清楚了,以前,我是說很久很久以前,大家確實都會種地畜牧,在以前營養劑這種東西,那是隻有窮人才喫的,但是後來,這些東西不知道爲什麼就消失了,土地上不再長出植物,就連動物也慢慢消失。”

  “那那些動物,”林秀着急得問:“這個星球上的那些動物喫什麼?”

  大叔指了指外頭的沙土,理所當然得說:“喫沙土和礦石啊。”

  震驚,這世上居然有動物喫土,這是真喫土啊!

  太慘了,這不就跟她們那會一樣嗎?樹皮啃完了,沒東西喫又餓,怎麼辦,喫土唄,喫着喫着死了也就不會再餓了。

  林秀焉了吧唧地撐起了下巴,整個人跟被吸走了精氣神一樣。

  大夥都搞不明白她怎麼了,只以爲小孩子在想什麼天馬行空的事情,也都沒在意,各自又聊起了其他事情。

  “宿主?”

  一號看她被打擊地實在嚴重,忍不住安慰她: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幹,遲早能兌換到種子,還有淨化土地的能量的。”

  林秀坐直了些身體,想起了一號之前說的話:

  “那我如果想兌換種子,需要多少能量?”

  “這怎麼說,”一號有些爲難:“要取決於撿到的東西,不同材質的東西能量都不同,要是按照普通材質的來算的話,你大概要撿99件,才能兌換一棵農作物的種子。”

  聽起來很難,但起碼還有希望。

  林秀寬了心:“我會努力的。”

  “加油,”一號甜甜得喊:“我看好你!”

  林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火光很暖,身邊的人聊天的聲音一點沒能影響它的溫暖。

  林秀坐着坐着,看突然向一頭倒去,幸好一直守在她旁邊的劉萍扶住了她。

  “小姑娘困了啊。”

  大媽從椅子下扯出來一張墊子,已經很久了,很明顯是她自己用的東西,不過這會她卻一點猶豫都沒有墊在了地上:

  “讓她睡吧,睡個好覺,剛來這的人總是需要時間習慣的,你們也是,”

  大媽看向陳福兩人:“今晚不會排你們守夜的,睡吧,就是吵了點,但是也安全。”

  “嗯。”

  陳福抱着劉萍,劉萍也順着依偎在了他肩膀上。

  兩個人看着林秀,眼神溫柔又平靜。

  第二天,林秀是被凍醒的。

  一睜眼就看見一羣人渾身是雪進進出出,懷裏抱着什麼的都有,火堆沒滅,但也就只有一點火星子了。

  林秀揉了揉臉,走出了營地,迎面而來的風雪凍得她一哆嗦。

  可她眼前,在雪地裏,疊放着成落的垃圾,來投放的飛船還沒遠去,它的尾巴帶着一點彩色的霞光。

  不知爲何,隔着這麼遠,林秀卻在想,坐在上面的人,在其他恆星,將他們投放到這的人,是怎麼看他們的呢?

  沒有用的垃圾,廢物,還是根本連想都不屑去想呢?

  有雪落進她的眼裏,眨巴了好幾下,雪花才變成眼淚流出來。

  林秀擦掉那滴水,沉默地看向地面上開心衝向那些垃圾的人們。

  她只是…想起來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

  “宿主宿主!”一號尖叫的聲音在她腦子裏響起,就跟個鬧鐘一樣,想忽視都不行:

  “快上,這次裏頭有好東西!”

  林秀眼前一亮,立馬加入了掃蕩大軍。

  但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她碰過的東西,會詭異地消失。

  大叔愣住了,使勁揉了三次眼睛也證明他沒看錯。

  “這,這見了鬼啊。”

  “哎!”

  “怎麼東西消失了!”

  沒到十分鐘,林秀被人從垃圾堆上拎了下來。

  一羣人圍着她上看下看,怎麼都看不出消失的垃圾哪去了。

  “奇了怪了,”有人問她:“那些東西去哪了啊?”

  “那是她的能力!”陳福擠進人羣,劉萍抱住了林秀,讓他們安心的是,至少這些人的眼裏都沒帶惡意。

  陳福繼續解釋說:“昨個兒也是這樣,她變出了個鐵房子。”

  “藍星人啊?”

  人們交頭接耳聊了起來。

  “那不是跟肖爺爺一樣。”

  “好厲害,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能力。”

  “秀秀,”劉萍摸着女兒的腦袋:“昨天那個鐵房子呢,你再變一個出來。”

  林秀明白她的意思,事實上住在農村的她再瞭解不過這樣的事情,人情世故,東家長西家短。

  “一號,”林秀在心裏問:“我的能量夠換鐵房子嗎?”

  “夠是夠了。”一號欲言又止。

  林秀沒理它,而是先說:“那先變一個出來。”

  她很清楚,如果不能證明自己的能力,等待她的就是被邊緣化,被欺負。

  人們可不會管你有多大本事,他們只管你的本事能不能幫到他們。

  唯有真正的利益共同體,才能讓人心甘情願不帶惡意。

  “好的,宿主。”一號答應了。

  下一秒一個鐵皮房子憑空出現。

  “天啊,居然真的出現了。”

  “小姑娘,”有人問她:“你是隻能弄出鐵皮房子嗎?”

  “我也不清楚,”林秀模棱兩可得回答:“我覺得如果能量足夠的話,應該也能換別的。”

  “夠了。”

  人們聞聲看去,肖爺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臉色沉重:

  “別問這麼多了,該幹嘛幹嘛去。”

  林秀看向他輕輕笑了,直覺告訴她,老人是在幫她解圍。

  太多的視線聚集在她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不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林秀想要的其實都很簡單,平靜安逸的生活。

  但是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看來都不可能。

  “哎,小姑娘!”大叔搬着一塊飛船殘骸氣喘吁吁說:“這玩意沒用,還佔地方,你把它吸收了吧。”

  林秀乖巧得點點頭,將手放了上去。

  “宿主宿主!”一號幾乎是在高聲尖叫了:“是稀有物質!雖然只有一個拳頭那麼大,他們肯定是忘記拆分就直接丟了。”

  林秀卻很現實地問:“夠兌換土和種子了嗎?”

  一號不吱聲了。

  “那還差多少?”

  一號支支吾吾:“大概…也就至少…再來一百個稀有物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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