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還差七個人。
但是他們恐怕不會再派人過來了。
怎麼辦…
林秀猶豫着，門口卻突然丟進來了一個什麼東西。
該死，是什麼東西？
白霧從那東西里冒出大面積擴散開。
恐怕是迷霧之類的東西。
一號瘋狂警告着：“宿主，快走再不走就——”
“傳送！”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她實在是不甘心，可是再不走…
她不想死。
從初具雛形，到一無所有，也不過就是一天的功夫。
眨眼的功夫，她就脫離了那艘飛船，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藍天，沙灘，海浪。
可這些都沒法讓她忘記剛剛的事情。
林秀長久地愣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露天的垃圾場。
和帝國多數的金屬垃圾不同，這裏的東西都帶着股海水的溼鹹味道，形狀怪異，很多林秀甚至看都看不出這是用來幹什麼的。
要是放平時她肯定早就衝上去收集了，可是現在，她連動都不願意動彈一下。
“一號，”她悶聲問：“你說我做的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
“你在說什麼？”
“啊！”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林秀一跳，她慌忙躲開，不經意回頭看的一眼，被驚到連呼吸都停滯住了。
“你也被拋棄了嗎？”
他的聲音沖淡了那份驚豔，林秀從震撼裏抽出情緒，仔細打量起來眼前這個孩子。
瞧着不過七八歲的模樣，眉眼如畫，精細絕倫，上半身都正常，可到下半身卻是一條靈活的深藍色魚尾。
隨着他的動作，陽光在鱗片上跳躍着，奪目絢麗。
他見林秀不答頗爲失落，魚尾落地，跟人腳般靈活走動着，透露出幾分滑稽的可愛。
“等等。”鬼使神差間，林秀叫住了他。
對方回頭，臉上揚起一個笑容，帶着期待和忐忑：
“你要和我一起去撿垃圾嗎？”
林秀揉了揉耳朵，總覺得它遭受了折磨，她有證據。
如果說指甲刮黑板的聲音是刺耳，嘔吐的聲音是讓人不舒服。
那他說話的聲音，大概就像是某種低頻率的震動，像耳鳴般如針一樣扎進人腦子裏，怎麼轉移注意力都是無用。
看林秀一直不回答他的話，這孩子也不生氣，他小心靠近了些，擡着頭向林秀介紹自己：
“我叫海洛。”
他的眼裏有種閃閃發光的感覺，或許是錯覺，林秀總誤以爲裏頭掉了玻璃渣進去。
“你的眼睛，”
她猶豫着問：“掉東西進去了嗎？”
“啊？”
他揉了揉眼睛，頗爲不解：“就是這樣的啊，難道你是因爲眼睛不發光才被拋棄的？我還以爲你是因爲你長了不一樣的尾巴才被拋棄的。”
海洛認真看了看林秀的腿，很認真地說：
“看起來很方便，你別太傷心。”
林秀被這句天真的話逗笑了：“我和你不是一個物種。”
小人魚一臉迷茫：“你不是人魚嗎？”
“不是，我是人。”
林秀重新坐回地上問他：“你爲什麼一個人在這？”
“他們不准我住在海里，”海洛聳了聳肩：“說我不是人魚，是個怪物，聲音難聽死了。”
“就因爲這個？”
林秀睜大了眼睛。
“對，”海洛捧着臉一臉嚮往：“他們都有很好聽的聲音，可以魅惑人心，可是我不一樣…我是個倒黴鬼。”
他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五官鎖在了一起：
“我要是很認真去期待一件事，那事情十有八九會搞砸，比如去年祭祀的時候，我希望我們祭祀能圓滿順利結束，結果帝國和聯盟在我們星球不遠打起來了，飛船碎片毀掉了整個祭祀，然後我就被趕出來了。”
林秀思考了一下：“可是…你也說了是你很期待的事情，你期待的事情難道不是在心裏想的嗎？既然是在心裏想的，爲什麼他們會知道是你乾的？”
小人魚恍然大悟：“好像也對，不行我要回去問個清楚。”
“你還是別去了，”林秀厭厭地叫住他：“估計只是找個藉口把你趕出來而已。”
“唉——”
海洛掉頭回來挨着林秀坐下，垂頭喪氣的樣子和胖橘被隔壁小花趕回來的時候是有幾分相似的。
林秀的心就跟在油鍋裏滾了一圈一樣，焦灼又不安。
她看着海洛，總是不可避免地想起拾荒者們，可她卻在這裏，什麼也做不了。
“你怎麼了？”海洛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輕聲着問。
林秀沒說話，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他們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明明什麼都沒做，那麼努力安分在生活…
“海洛，”林秀問他：“你說我們爲什麼要遭遇這些？”
“因爲…”海洛轉了轉幽藍色的眼珠子：“我們還不夠強大吧？”
他的眼裏綻開更亮的光芒，要不是她還記得他眼睛是藍色這會就要認爲這是金色了，這眼睛放光到底是什麼神奇技能。
“聽飛鳥說，以往我這樣的怪類會被撕碎扔去死寂谷去，但是我沒有被扔去你知道爲什麼嗎？”
林秀搖搖頭。
海洛得意地笑了起來，也許是因爲人魚本來就沒有那麼複雜狡猾，他們崇尚力量更推舉強大：
“之前有個傢伙想害我，我就心裏頭想他的嗓音變得更好聽，爪子變得更鋒利，速度更快，我這樣想完，他就被捲入一場三角戀裏莫名其妙被揍得下不了牀了。”
海洛說着，笑得直拍沙灘：“後來他們就不敢動我了。”
他囂張得揚了揚下巴：“只要是我呆着的地方，肯定都是沒魚的。”
林秀看着他的側臉，忽然笑了，他說地那麼厲害，其實還是一個很溫柔的孩子。
要不然他就不會乖乖被趕了出來，還默默來到了這個垃圾場。
但他說的也是事實，他們不夠強大，無法自保。
想起這個，林秀想起來自己之前抽獎得到的鑄造基礎書。
抽獎完又發生了太多事情，她還來得及認真看過那本書。
當即在意識裏翻開了它，認真得看了起來。
裏面的內容很全，和她在一號那裏翻到的市面上的普通書籍的泛泛而談不一樣，從基礎到高深，都詳細地記載在上頭。
一號還提醒說：“要是你想鑄造任何一個東西，先研究透徹每一塊零件到線路以後就可以利用不同材質直接融成那個東西，不過這個要求極大的精神力控制，你需要完整得毫無遺漏得想出那個東西的全部細節。”
還能這樣？
林秀當即在腦海裏拼命想着她最熟悉的東西。
幾分鐘後，一個脫色的鐵皮黃碗落在沙土上。
海洛好奇得去碰：“這是什麼？”
林秀拿起那個碗，上頭的紅色大花很俗氣又熟悉。
淡黃色的底和脫色的地方都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這是她以前最常看的東西，她娘分飯的大盆。
林秀：“就是一個碗。”
“碗？”海洛沒聽說過這個。
他的指甲輕輕點了一下，鐵皮瞬間跟紙一樣破了個大洞。
海洛不知所措得收回手，跟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戰戰兢兢看了她一眼。
林秀本來只是安慰摸了摸他的頭髮，卻意外發現還挺軟和的，沒忍住多摸了兩把：
“沒事，壞就壞了。”
反正她也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林秀了，要那隻碗又有什麼用。
海洛鬆了口氣：
“天快黑了，我去抓條魚我們晚上喫。”
他說完一溜煙跑向了不遠處的大海。
林秀站了起來，放眼看整個大陸平面。
大部分都是海水，只有少部分是陸地。
少有的陸地也被堆滿了雜亂的垃圾，看來人魚們會把垃圾都丟在大陸上。
而且是不會派人去清理的那種，因爲林秀明顯看見離她不遠的幾堆東西就長滿了貝殼珊瑚還有些藻類。
這些東西早就枯死了，曬得脆幹發白了，難以想象它們被堆放了多久。
再看向海面，那可比陸地乾淨太多了。
醉人心扉的淺藍色。
白色碎末般的浪點在前頭，海灘是打溼了的暗黃，不時有螃蟹從洞裏冒出頭來。
要是再看遠點，幾個小點一樣小的海鳥正在飛上飛下，甚是愜意。
海洛早就扎進了海水裏，一晃好一會都沒有影子。
林秀低下頭，繼續看自己的書，和人魚的天正強悍不一樣。
人類想要變得強大，除了自身的力量提升，外在的力量更爲關鍵，她想造一座堡壘。
什麼泥土房子那都過時了，她要造一座鋼鐵之城，蓋在遠離遺棄星的角落裏，遠離垃圾投放點。
就像黑老大說的那個地方，自己生產營養劑，自己造飛船，有防禦力也有生產力，在玻璃罩裏種滿糧食，她就負責收割裝滿整個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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