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兩大總帥之間的默契
孟章駐馬城門外,望着蜿蜒不見尾的火把長龍,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潞州起義的那個雪夜。
當時他的手中除了自己帶過去的一小股青龍軍團之外,就只有三千饑民,而如今他麾下的潞州黃巾軍卻已能撼動整座江山。
李存孝帶着三千飛虎騎一馬當先打頭陣,玄色洪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中軍大陣綿延數裏,輜重車碾過官道,壓得石板縫裏的野草汁水橫流。
孟章獨自騎馬落在最後,望着乾都方向沖天而起的火光。
“總帥,前鋒已至乾陵郡二十里。”
探馬來報時,天邊正泛起魚肚白。
“喬奢費,可敢與本帥打個賭?”
孟章勒馬遠眺,晨霧中隱約可見顧長卿的中軍大旗,金線繡的“顧“字在朝陽下刺得人眼疼,他忽然輕笑一聲。
“賭什麼?”
喬奢費正在擦拭自己手中的那對末日雙刃,冷厲的鋒芒映得他眉骨上的刀疤愈發猙獰。
“賭顧長卿敢不敢與本帥正面決戰。”
“本帥賭他不敢!”
孟章手中的馬鞭一揮,直指前方。
“爲何?”
喬奢費皺了皺眉,有些好奇道。
“因爲他老了!”
“老將不敢賭,不敢拼,只能眼睜睜看着本帥……”
孟章望着晨曦中的大旗,目光有些閃爍。
“看着黃巾軍的戰旗,插遍大乾的每一寸土地!”
他忽然夾緊馬腹,黑馬長嘶着衝向晨霧。
與此同時,葫蘆谷兩側峭壁如刀削斧劈,谷中薄霧未散,五萬青龍軍精銳已如幽靈般潛伏在巖縫溝壑之間。
梁方、梁林兩兄弟各領一部,玄色戰袍與嶙峋山岩融爲一體,唯有刀戟寒芒在霧氣裏若隱若現。
“兄長,這葫蘆谷當真是個絕戶地。”
“顧長卿那老匹夫若敢鑽進來,定叫他嚐嚐甕中捉鱉的滋味。”
梁方蹲在鷹嘴巖後,望着谷底官道冷笑。
“莫急,孟帥說了,這老將最善察微知著,咱們需把戲做足。”
梁林用布帛擦拭着手中的孤針亮銀錘,旁邊的戰馬-銀河獸靜默一旁,亮銀錘面上鋸齒狀的缺口記錄着十餘場硬仗。
“看見那些潰兵沒?要哭得再慘烈些,務必讓探子瞧得真真的。”
他看着前方的那些身影,忽然壓低聲音。
谷底官道上,數十名“潰兵“正跌跌撞撞往北奔逃,他們衣甲殘破,面染血污,口中胡亂哭喊着“乾都失守““黃巾軍屠城“之類的瘋話。
這些太平教精心培養的“影卒“,連眼底的驚恐都演得入木三分。
三百里外,顧長卿的中軍大帳內,沙盤上的葫蘆谷地形已被硃砂標出十七處險隘。
老將枯瘦的手指撫過蜿蜒如腸的穀道,案頭密報被晨風掀起一角,露出“孟章親率二十萬大軍來襲”的字樣。
“蘇國公,你以爲如何?”
顧長卿突然擡頭,目光如炬。
“孟章這是請君入甕,葫蘆谷兩側山崖陡峭,若被伏擊,武雄衛的重甲騎兵施展不開,重巖衛的山地戰法也無用武之地。”
蘇夜正倚着青鸞屏風啜飲茶湯,聞言用杯蓋輕撥浮葉。
“那依鎮國公的意思,咱們便繞路而行?”
帳內諸將皆是一凜,譚夢軍粗糲的嗓音先炸開來。
“繞路需多費七日糧草,黃巾軍正可趁機休整。”
蘇夜放下茶盞,玉扳指在案几上敲出清脆聲響。
“更何況……“
“孟章既以司蒼穹老祖爲餌,咱們若不去咬鉤,豈非辜負了他這番佈置?”
他看着下面神色各異的衆將,忽然展顏一笑。
帳外傳來戰馬噴嚏聲,混着蘇夜麾下白馬義從特有的白馬嘶鳴。
“只是.太師真要強行鑽這個口袋?”
這位鎮國公不知何時踱到沙盤側面,玄色大氅掃過地上未收的輿圖,像團流動的夜色。
“不鑽不行!”
“太子生死未卜,蒼穹老祖他們的虎符又在孟章手裏——你們當那些潰兵哭訴真的都是假的不成?”
顧長卿忽然笑了,眼角皺紋裏藏着刀光劍影。
“乾都不斷涌來的潰兵說,黃巾軍攻破乾都時,孟章親率黃巾力士把守朱雀門,這消息可假?”
他抄起案上密報,紙頁邊緣沾着血跡。
“真假參半罷,孟章若真在朱雀門,此刻就該在乾都犒賞三軍,何苦巴巴的跑來葫蘆谷唱空城計?”
蘇夜把玩着腰間的玉蟾佩,青玉在掌心沁出幽光。
“空城計要唱得真,總得有座城。”
“孟章把乾都這座城唱給了咱們聽,咱們若不應和,豈不負了他這番苦心?”
顧長卿的佩劍突然出鞘三寸,寒芒掠過沙盤上的山谷地形。
帳內炭火畢剝炸響,火星迸到譚夢軍戰靴上。
“末將願率本部精銳爲先鋒,撕開青龍軍團的口子!”
這位平叛將軍突然單膝跪地。
“譚將軍勇則勇矣。”
“只是孟章既設伏,必在谷口佈下鐵桶陣,武雄衛的騎兵再快,快得過那位李存孝麾下的飛虎騎?”
蘇夜慢悠悠踱到帳口,晨光將他影子拉得老長。
“蘇國公的意思,是要老夫來出火燒葫蘆谷?”
顧長卿望着沙盤的眼神突然銳利如刀。
“此處山風甚急,若以火攻……”
他伸手在葫蘆谷兩側山崖間虛畫。
“怕是不成。“
“昨夜探馬來報,葫蘆谷連日陰雨,山道泥濘不堪,火油澆下去,怕是連火星子都濺不起來。”
蘇夜搖頭,眉間的白霜在晨光中泛着銀絲。
“難道就任由孟章猖狂?”
譚夢軍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盞跳起半尺高。
“猖狂?”
“他孟章在葫蘆谷設伏,何嘗不是在賭?賭老夫不敢拿四十萬大軍去填這個坑!”
顧長卿突然大笑,震得樑上積灰簌簌而落,他盯着沙盤上那道標紅的官道,喉結上下滾動。
譚夢軍說得沒錯,葫蘆谷確是個死地——可若不去,太子司雲章的下落便永遠是個謎。
更何況,司蒼穹的貼身金劍此刻正躺在帥案上,劍穗上的東珠分明還帶着體溫。
“傳令全軍,加速向葫蘆谷行進。”
“武雄衛居前,重巖衛分守兩側山道,譚將軍的平叛大軍護住中軍,國公的羽林軍主力在後方清理葫蘆谷兩側的黃巾軍。”
老將忽然直起佝僂的脊背,鎧甲上的麒麟紋在燭火下泛着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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