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記憶4
說是人形，看起來更像是熊。
餘澤無語了下，自己此刻在李唯美眼中是這麼個形象嗎？
“畫好了！”
李唯美放下鉛筆，跪在地面雙手合十，向着餘澤所在的位置磕了三個頭，認真地說道：“您是神仙嗎？謝謝您剛剛救了我。”
9歲的小女孩表情無比的鄭重，明明只是個小孩子，可說出這句話卻有着超出年齡的專誠，讓人幾乎忽略了她的年齡。
餘澤表情微動。
李唯美停頓了下，眼眸上的睫毛閃動閃動的，繼續說道：“善良的神仙，請不要責罰我的媽媽，媽媽她……不是故意這麼對我的，她只是擔心我受到其他人的傷害。我沒有爸爸，也沒見過爺爺和奶奶，我、我只有媽媽。”
她繼續磕了幾個頭，擦掉眼角的淚水，又呆怔了十幾秒，忽地惶恐不安：“神仙，我、是不是要給您上香啊？可我沒香燭。”
她急躁地起身，在客廳走來走去，那小大人的苦慮模樣讓餘澤不由苦笑。
“既然能干涉記憶，那麼……”
餘澤要驗證一個新的想法，他眼神微動，放在桌子上的鉛筆突地憑空豎立起來。
這突然的變化吸引了李唯美的注意力，她放下剛纔的急躁，急忙來到了桌子前，看着鉛筆在沒有任何人的操控下，自發在作業本上開始寫字，急得大叫：“不能寫在這裏，這裏要寫作業！”
鉛筆猛然一停。
李唯美把作業本翻過來，指着早已寫滿作業了的背面一處空隙：“請在這裏寫字。”
無語的餘澤也只好按照李唯美的要求，在那處空隙寫字：“我不是神仙，不需要上香。”
這一行字寫出來後，餘澤倒沒有擔心李唯美看不懂，這小傢伙雖然才小學三年級，可極爲聰明，家裏沒有電視機和手機可以讓她玩，她就把課本和一本撿來的字典反覆翻閱，主觀能動性完爆了一大批孩子，識字率基本達到了初中生級別。
“您不是神仙？”
小女孩腦瓜呆住了，她努力地想了想，“那您是鬼嗎？”
不是神仙，那就只剩下鬼了。
餘澤還以爲這下李唯美要害怕了，哪知道她還是不怕，至少表情上沒有害怕的意思。
“說不定我真是鬼，你不怕我？”
餘澤又寫道。
“我不怕！”
李唯美挺起胸脯，大聲地回答，又壓低聲音：“鬼從來沒有害過我，也沒有媽媽的衣架和菜刀可怕。”
餘澤：“……”
這邏輯挺正確無誤，讓人無法反駁。
“您就算是鬼，也一定是一個好鬼，一個善良的鬼。”
李唯美認認真真地說道。
“你媽媽這麼打你，伱不恨你媽媽嗎？”
餘澤又寫道。
“媽媽很可憐的，”李唯美跪坐在地面，望着作業本上的字跡，給自己的媽媽辯解，“爸爸不要媽媽了，所以媽媽一直很傷心的，以前家裏沒喫的，媽媽就把僅剩的一個雞蛋做成荷包蛋給我喫，可好吃了！那絕對是世界上最好喫的東西！”
說着說着，李唯美嘴邊還流了一些口水，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拭了下嘴角。
餘澤冷哼一聲，在他看來，父母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拿自己的孩子撒氣，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就不配爲父母，何況李唯美的母親甚至癲狂到了要砍掉自己女兒的手指。
他的父母雖然也不負責，拋棄他跑掉了，好歹也沒這麼喪心病狂過。
“你不可憐自己，還可憐你的母親？要不是我，你的手指都被你媽媽砍掉了。”
餘澤覺得李唯美這種態度有點問題。
“我不恨媽媽，她還讓我讀書，”李唯美低聲說，“老師說過，只有讀書才能改變我的命運，我要認真讀書，保護媽媽，讓媽媽以後不用再勞累和傷心。”
小女孩的覺悟這麼高，餘澤還能說什麼。
他沉默了。
李唯美見“鬼”一直沒在寫字了，以爲是空隙處字跡寫滿了，又急匆匆去把這一頁翻過去，指着一整頁的空處說：“這裏還有空，可以在這裏寫。”
餘澤沉默可不是因爲空隙處字跡寫滿了，他隱約覺察到了不對勁之處。
與李唯美開始對話以後，整個房子似乎在搖搖顫動，就像發生了微弱的地震一樣。
可這麼奇怪的現象，李唯美就像沒覺察到似的。
不，等等，不是地震，而是整個空間都在顫動。
餘澤意識到不妙，心念一動，翻過了這段記憶。
記憶翻篇，來自空間的顫動消失無蹤。
而餘澤面前的場景也自然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不再是房間內的場景，而是在室外。
臨近春節時期，街上已經開始有了喜悅的氣氛，餘澤瞥了幾眼街面副食店掛着的日曆，就明白即將2007年了，這個年代的春節氣氛還不像幾年後逐漸淡化，即將迎來春節濃郁氣氛的最高峯，也還沒到限制放煙花的程度，在這小縣城內，已然有許多孩子在街邊玩擦炮了。
小縣城的公園山嶺，有一座佛寺，春節期間是香火最旺盛的時分，山腳下各種飯館店鋪以及流動小喫攤數不勝數，提前拿了壓歲錢的孩子，喜歡跑來這裏玩樂，比如花上一筆錢去套圈圈，若是能套中一把玩具槍，就能向周圍的小夥伴們炫耀許久。
小孩子們吵吵鬧鬧玩樂，李唯美也湊到了這兒來，不過她來這裏可不是爲了玩樂，而是爲了撿瓶子。
什麼時候丟在地上的瓶子最多？
無非是過節時分。
丟棄在地面的易拉罐和飲料瓶隨處可見，那些拾荒的老人都撿不過來，這就給了李唯美一個很好的拾撿機會，她帶着一個黑色塑料口袋，瞧着前面一個小孩把喝光了的可樂瓶子扔在地上，就跑過去撿起來。
一會兒又看到空的雪碧瓶子，李唯美趕忙跑過去撿到，臉上全是開心的笑容，只有偶然看見其他孩子快樂的玩耍喫着糖葫蘆和零食時，她才露出了一絲羨慕的表情。
“是周唯美。”
幾個湊在一起玩遊戲王紙牌的小孩，瞅見了正在撿垃圾的李唯美，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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