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陰差陽錯
作爲現在唯一能主事的女眷,江芙哭啼啼,鬧得人心煩,鬧得人心慌。
“別哭了,成何體統”胡縣令被哭得頭暈,他甩袖招兒子過來。
父子二人去了書房商議。
胡縣令罕見的失神亂儀,他不由道“兒呀,如今可如何是好。寶貝的事竟然被知府知道了。”
窗外的鳳尾竹竟然開花,這是件稀奇的事,也不知是吉兆還是厄運。
胡鳳天微微失神。
胡縣令恨鐵不成鋼,踹了兒子一腳。
胡鳳天清醒過來,對自家行禮,擡首眼巴巴望着他“爹,咱們別打那窮小子家的主意了。”
“咱們家好好過日子,行不行。”胡鳳天眼裏有幾分憧憬,江芙雖然餵了他藥,他也不敢沾她身子,但是二人就像平常的冤家相處,“兒子再給您添個白白胖胖的孫子。”
胡縣令氣得手抖,呵斥道“現在不是我們想不想,而是有人要對付咱們家了。你個蠢貨”
“那還不是怪爹,你當是貪別人的寶貝。”胡鳳天脫口而出,他心裏怪委屈地,要不然他怎麼會被餵了藥。
想起這事,他對江芙又愛又恨。
胡縣令恨鐵不成鋼,所有情緒都轉變爲一聲嘆息。
他負手望天,想着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江芙也不知胡縣令是怎麼處理的,縣內外的謠言竟然止住了。
屋內胡縣令與其子談話。
胡縣令道“等到我們拿到,就能換取無窮的財富,甚至是高官厚祿。風兒,你忍耐一下。”
胡鳳天還未答話,江芙端着茶水進來了。
胡縣令大驚,不悅道“你怎麼進來了,沒有尊卑”
只見她這個兒媳也不怒,只是一臉擔心“公爹,我是憂心您和夫君,才進來看看。”
胡鳳天倒是滿滿的開心,道“娘子有心了。”他還趕忙過去扶人,只是那雙玉手輕巧將他推開,把茶壺茶杯穩穩的放在桌面。
她這才退下。
原來阿漁的父親從前出海打漁,放生過一條魚。那條魚便給他一顆長生丹作爲報答。
胡縣令倒不是想自己去喫長生丹,而是想要奪取丹藥獻給貴人,好謀求飛黃騰達。
知道里面內幕後,江芙不管這事是真是假,她倒是因此想出一個主意。
江芙連夜回到阿漁家裏,在他家那顆棗樹下,埋下一個錦盒。
然後她繼續“揮霍”胡家的財產。胡縣令在這並不富裕的鄉野,能成爲一方富豪,可不是因爲經營有方,而是源於剝削與壓榨。
她把綾羅綢緞、朱釵首飾、金貴喫食毫無條件的奉給窮苦老百姓。
從牀上躺了好幾天,剛能下牀,要整理內事的胡夫人傻眼了。家裏除了一擺設,內力的金銀珠寶皆是一空。
她氣得吐了血,一問才知是少夫人的做得。
其實也不能光怪江芙,而是胡縣令用了家中大半財產去賄賂知府,才逃過一劫。
加之江芙的大方施捨,胡家才空了。
胡夫人派人去押江芙過來審訊,那邊縣令卻得到了好消息,這回真在樹下挖到了寶貝。
他激動地打開,在綢緞之上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白色藥丸。裏面還附有一張泛黃的紙條長樂無極。
他確定就是這個藥丸了。
江芙要被胡夫人打了,胡鳳天得到消息趕忙跑過來。
但是仍舊攔不住暴躁憋氣的胡夫人,江芙被人按在長凳上。
她對胡鳳天道“你還不來替我,難不成是想”
她話沒說話,胡鳳天就已經冷汗一身。
他感到渾身發痛。
他撲上去爲江芙掩護,那又長又厚的紅板子,拍到他身上,頓時胸腔都悶痛。
胡夫人心痛的不得了,扶起兒子,罵罵咧咧“都是這個喪門星,若非使他,近來我家怎麼會出這麼多事。”
儘管沒人出聲附和她,江芙卻在心裏表達贊同。對於胡家來說他真的就是個災禍。
可對於本地百姓來說,胡家就是個災禍。
胡縣令得了寶貝,又趕到不安,他害怕阿漁發現寶貝沒了,來找他的事。
畢竟是他長時間派人去他家尋寶。
於是他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把阿漁尋了名頭關進大牢。
劉家沒了唯一的繼承人,只剩下一個瞎眼老太婆,能翻出什麼花樣
胡縣令覺得高枕無憂了,就算妻子給自己說兒媳婦敗家的事,他也只是淡淡說了句,沒有發火。
這錢大半他用了,還有就是他們胡家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這點財產,他根本不放在心裏。
傍晚,江芙披着披風,提着籃子,去監牢看阿漁。
一段時間不見,他更黑了,也更瘦了,神情憔悴。
江芙已經讓胡鳳天吩咐過獄卒了,不讓他們虐待阿漁。
只是他這樣,也並不好過。
見到來人,劉漁只覺恍若隔世,他鼻頭微酸,不想讓來人看出自己的窘迫,他轉過頭去。
江芙嘆道“你在怪我,你覺得我貪慕虛榮是嗎”
劉漁沒有說話,他心裏很混亂也不清楚。
總之他只覺見她一面,是很好很好,也是很遺憾遺憾的。
江芙道“你不要擔心,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幾日後,胡縣令正在前堂審案子,他驚堂木一拍“快給我打着狡猾的婦人。”
胡縣令的院子卻闖進了一羣官兵,是府級別的。
只聽爲首的小官道“府君接到許多百姓訴冤,胡正河貪贓挖法、爲錢財害人性命、其子依仗威勢,收斂錢財,搶奪民女。”
胡府的幾位主事人聽,幾乎都癱軟在地。因爲這些事,確有其事。
唯有胡家這個兒媳婦還站着。
胡夫人顫抖着手,對小丫鬟道“快去前堂找老爺。”
江芙卻有一絲心悸,她暗道奇怪。
這胡家馬上就要得到懲罰,又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過了會兒,那丫鬟踉踉蹌蹌跑回來“好多血,好多血”
她說的含糊不清,胡夫人還以爲說的是自己夫君被官差揍了,差點暈厥過去。
細問才知,是胡縣令審案子,打死了一個老婦人,而也是這時候,府君從上面批得的指令下來,暫時罷免了胡縣令的官職。
江芙問“那婦人是誰”
丫鬟撫平心境,道“是南邊砍柴阿漁的母親。”
江芙只感覺腦袋哄得一聲。
胡家作惡多端,斂財過甚,被抄家了,很多家眷都難逃制裁,但一些丫鬟婆子設法逃脫了,還一個少夫人也無蹤跡。
知府大人,當然沒有那麼好心替百姓們出頭。之前胡縣令可是孝敬了他不少好東西。只是胡縣令那裏有更好地東西,卻不給他,着實讓他惱怒和癢癢。
這才順應民意處置他。
胡縣令被關在單獨的監牢裏,府君幾乎每天都過來審問“你把寶貝藏在了哪裏”
他一開始不說,後來經不住言行拷問,說出了藏的地方。
但是知府派人去找,他說的地方根本就是空空如也。
沒有什麼寶貝。
知府認爲胡正河撒謊,又是一頓嚴酷刑法。
胡正河卻是有苦說不出“大人,我真的是把他藏在了那裏”
知府大人陰冷一笑“你認爲,我會相信你拙劣的謊言嗎”
胡正河嘴角深處鮮血,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他不由老淚縱橫,他現在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江芙當時趁亂把阿漁放出去,二人又爲老母親收了屍。
江芙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流。
她眼睛紅通通,滿是愧疚與傷痛。
阿漁只覺這時候,有這樣一個人爲自己母親哭得悲切。不論這人之前做過什麼,她都是他的朋友。
江芙卻受之有愧,她喃喃道“若非是把東西埋下去,你就不會被抓,你的母親也不會因救你而亡。”
她這時候已經陷入無比的愧疚之中。
若是江芙沒有插手樵夫阿漁的事,阿漁也會被抓去,進行嚴刑拷打,冤死獄中。其母爲其伸冤,然而還沒有出門就餓死在屋裏。
因爲無人像江芙那樣,偷偷送食物給阿漁的盲眼母親。
一切似乎沒有改變,卻又真正改變了。
畢竟樵夫阿漁活下來了。
江芙與阿漁爲給老母親辦了葬禮。她留下碎銀和銀票,有些氣力不足地道“阿漁,若你以後有事,默唸我的名字。我要去青城山了。”
阿漁望着少女,白衣玉帶,一如初來時的模樣。
他知道他們之間,終究止於此。
“江姑娘,等我一下。”他跑回屋裏,一刻鐘後,捧着破舊的長盒子出來,“都是這東西惹的禍。”
“我家根本沒有什麼寶貝。”他掀開木盒,裏面是一卷殘書,“可是他們不信。”
江芙一怔,最終道“也許人們只願意相信自己想聽得,想看的。”
阿漁把殘卷遞給她“姑娘說過自己是修行之人,我願意相信姑娘。這個對我們沒有什麼用,可能對你有用。”
是的,阿漁的父親確實放生了魚,得到魚的回報。然而回報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長生丹藥,是一卷殘破的功法。而且只有築基以上的生物才能修煉。
貧窮的魚無以報答,只能用自己修煉的功法報答。
江芙翻了這是妖俢祕法,與人無關。
怪不得,能好好的在阿漁家裏待那麼多年。
不過可見也並不高明,連妖怪都沒來奪過。
人類卻貪心的搶奪,他們以爲的寶貝。
也實屬可笑。
江芙阿漁愧疚,是不可能再要他東西。
只是阿漁道“姑娘不要,我就將它燒了,省的再惹禍患。”
江芙有些不忍,她在修仙上,還是很窮的,隨便焚燒祕籍。不管她能不能修煉的祕籍,她都覺得可惜。於是便收下了殘卷。
但是江芙望着阿漁澄澈地雙眸,不由想這雙眼睛的主人,要是知道是自己設計,陰差陽錯害了他母親。他還能這樣對自己嗎
江芙在心裏默默發誓,要保護劉漁的一生的安全。
她行了道家禮“無量天尊,貧道告辭。”
阿漁衝她笑,露出虎牙“江姑娘,你真的不像一個出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江冷靜下來,也會推算出原來事情的走向,只是她還是痛苦。
她陷入糾結,是不是插手別人的人生,會造成別樣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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