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下午时分,天空飘起了小雨。
等到最后一個患者离开后,崔道宁取出一個钱袋,冲着许长安道:“长安,你過来一下。”
“老板,什么事?”
“你到对面的药店去帮我取下膏药,那是我弟弟道融的店,這裡有十块大洋一并交给他。”
“好的。”
许长安应了一声,接過钱袋走向门口。
“在下雨,你不打把伞?”
“沒事,就几步路。”
一进药店,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公鸡打鸣的声音。
那是一只芦花鸡。
不過,這只鸡的养法很是奇葩。
明明是一只鸡,却偏偏当作一只鹦鹉养,脚上拴着小铁链,站在悬挂在房梁上的鹦鹉架上。
柜台后,站着一個男子,系着花围巾,正翘着兰花指修剪指甲。
最醒目的乃是他的发型,基本上,倒拎着他便可以当拖把用。
此人,正是崔道宁的亲弟弟:崔道融。
這家伙是個纨绔、娘娘腔、戏迷、败家子、蛇蝎心肠……
兄弟二人早就分了家,但崔道宁依然尽到了一個做大哥的责任,时常拿钱去接济弟弟。
可這家伙却不知感恩,反倒经常对大哥冷嘲热讽。
甚至,還与嫂子暗通款曲,给自己的亲大哥送上了一片青青大草原。
可怜崔道宁老实巴交,還一直蒙在鼓裡。
后来,为了一颗所谓的皇家猫眼石,娘娘腔竟把祖传的家业给卖了。
债主纷纷上门逼债,娘娘腔急了眼,竟一不做、二不休,配了一颗毒丸,借玉珍之手害死了大哥。
他以为這样可以财色兼收。
可惜因果有报。
這家伙得意忘形,大哥一死,便找借口邀嫂子一起去游湖。
哪知,主角为了替师父报仇,潜入湖中将船底凿了個洞,令得娘娘腔与师娘一起沉入湖底。
许长安既然知道剧情,自然不会听之任之,等着悲剧再一次发生。
“买什么药?”
崔道融斜斜瞟了许长安一眼,漫不经心问了一声。
“我是道宁医馆新来的伙计,老板让我過来取膏药,這是老板给你的十块大洋。”
“哟……崔大夫都請伙计了?难怪不亲自過来取药。”
崔道融阴阳怪气說了一句,随之弯腰取出一個盒子放到柜台上。
许长安懒的与之多說一句话,拿起盒子转身而去。
“回去转告崔大夫,让他悠着点,当心哪天中了马上风……”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许长安沒有接茬,却莫名吟了一句诗。
崔道融愣了一会,不由一脸涨红,尖着嗓子大喝:“你什么意思?回来說清楚……”
回到医馆。
许长安将盒子递给崔道宁,小声道:“老板,以后這种膏药還是少用,对身体不好。”
听到這话,崔道宁不由皱了皱眉:“是不是道融对你說什么了?”
“沒……”
“你别骗我,你怎么知道這膏药……罢了,這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可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许长安笑了笑:“老板,你以前不是上山学過道么,一定练過小周天吧?”
“练過,不過我又故意给忘了……”
许长安:“……”
“怎么?你想学?”
“嗯,听說小周天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沒错!”崔道宁点了点头:“不過练小周天需要天赋,還需要静得下心来。
当年我既静不下心,天赋也不足,所以沒练出什么名堂。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自己去书房找一找,我记得有本道籍裡有小周天的修炼方法。”
闻言,许长安惊喜不已:“太好了,多谢老板,我现在就去找。”
翻找了一会,還真找到了。
许长安兴冲冲拿了出来:“老板,是不是這册?”
“沒错,就是這個。”
“老板,你给我讲一讲呗。”
“我先看看啊……”
崔道宁接過册子坐了下来,看了好一会儿,這才给许长安讲解起来。
“小周天的要决就是一呼,一吸。不過這呼吸之法可就大有讲究了……”
虽說多年未练,但毕竟曾经修炼過,再加上有册子在手,崔道宁倒也讲的头头是道。
当晚,许长安便开始静下心来,尝试着按照心法口诀吐纳。
第一晚,毫无进展。
对此,许长安倒也不着急,一晚上练会小周天,那他岂不是成了妖孽?
接下来的几天。
白天,许长安跟着崔道宁用心学习医术。
晚上,先看书,然后修炼小周天。
数日后,许长安终于隐隐感应到一股气流,随着他的吐纳节奏在体内流转。
這,說明他已经初窥门径。
是时候,去见另外一個重要的角色了。
這天下午,趁着店裡沒病人,许长安找了個借口离开医馆,来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小道观。
观裡的香火显然不是很旺。
许长安一直走到后院,一個人影也沒见到。
正想开口唤上一声,结果发现院中有一些落叶,于是心裡一动,取過走廊边的扫帚扫起地来。
這时,一间厢房中,一個中年道人正透過窗格,静静地打量着许长安。
他叫周西宇,曾经是彭家太极门弟子。
当年,掌门在临终之前做了一個重大决定,将家传绝学“猿击术”传给周西宇。
但他的决定却引起了亲生儿子的怨恨,对师弟周西宇大打出手。
周西宇不想同门相残,被迫离开了太极门。
浮浮沉沉十余载,最终大彻大悟,来到长明观出家,隐于闹市中静修。
等到许长安扫的差不多时,周西宇方才走出厢房。
“這位居士,怎么好劳烦你帮贫道扫地。”
“道长好……”
许长安偏头一看,果然是周西宇,不由微笑着揖了一礼。
随之又道:“刚才进院看着這些落叶,突然间有所感触。
這地上的落叶就像世间的烦恼,天天扫,但它依然還是会落下……”
“嗯?”
听到這话,周西宇不由一脸惊愣。
许长安笑了笑,继续道:“不過也沒什么,扫着扫着,慢慢的也就有了耐心。
今天扫不完,明天接着扫。万物,终有凋零……”
“你到底是何人?”
周西宇一脸震惊,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许长安所說的這段话,分明是他自己的感悟。
怎么会這么巧,居然有人与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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