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耳朵
零距离的贴靠带着股特别力量,时桉像只受惊的犬科动物。仰着下巴贴他喉结、低着额头蹭他衬衫。
泪水泼了出来,把所有的悲伤、难過、害怕和委屈都释放在胸口,流进干燥好闻的棉质衬衫裡。
钟严原地不动,只抱着他,任他发泄所有不稳定情绪。等时桉彻底哭不动,钟严把人带到床边,递给水给他喝。
时桉蹭蹭鼻尖,偷偷往钟严的方向瞧。
男人背对着他,解开胸前的两颗纽扣,双手交叉把衬衫撩掉,动作行云流水。
房间沒有开灯,对面商铺的红白广告牌投进来,隐约可见男人紧实的肩背轮廓。像热血漫裡,男主潇洒出场的分镜片段,好看到可以单抠出来做衍生周边。
时桉很渴,捏紧杯子,心脏乱飞得像油煎,自顾嘀咕着,也不知道胸肌和腹肌怎么样。
钟严换好衣服才转身,拎着湿透的衬衫站在他面前,单手压在床边,“好看嗎?”
“看什么?”时桉装傻充楞。
钟严转身前,他早就扭走了脸。
钟严歪着脑袋,“偷看我换衣服。”
“谁看你换衣服了。”时桉把头别過去,离他远了点,“自作多情。”
“时医生,這就沒意思了。”
钟严捏着他的下巴往正前方转,他换衣服的地方有面穿衣镜,钟严背对着他也能看到后面。
时桉:“……”
靠,坑人。
“看看都不行嗎?”时桉用理直气壮缓解心虚,“又沒少你两块肉。”
“行。”钟严做解纽扣的动作,“前面看嗎?免費。”
“不必。”时桉装得云淡风轻,“后面都很一般,前面估计也就那样。”
“时医生,有沒有人提醒過你。”钟严把头偏到他侧面,“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时桉:“…………”
他怎么這么烦!
时桉从他身边逃出来,无视话题,拽走湿透的衬衫,“衣服我洗干净還你。”
“不用。”钟严抽了條消毒袋,把衬衫装进去,“我回去洗。”
时桉:“……你回去也是我洗。”
钟严也才意识到,不禁笑了,“似乎占你便宜了?”
“沒有。”
說自己洗,反倒是时桉占便宜了。他只是把两個人的衣服一起塞进洗衣机,为了省二百块的家政费,理所当然。
钟严把装好的衬衫塞给他,“好点沒?”
时桉抱着衣服,“嗯,谢谢。”
“不客气。”钟严揉他的脑袋,“加只龙虾。”
时桉抿抿嘴唇,“今天店庆,也免費。”
“时医生总這么大方,不怕我赖上你?”
“大不了以后不吃龙虾了。”
“万一我不只想吃霸王餐呢?”
时桉沒听懂,“关霸王餐什么事?”
“沒事。”钟严把他头发弄整齐,“等我会儿,有個患者要交接,弄完带你回家。”
“我跟你一起。”反正时桉也沒事。
钟严按亮手机,借着光,“想被发现红眼圈還是红鼻子?”
时桉又按灭屏幕,转過脸,“好的,我等你。”
钟严从休息室出来,碰上和时桉一起来的青年。对方身材壮实,带着股典型运动员特质。
王铎乐呵呵追上来,“医生你好,我朋友怎么样了?”
王铎已经穿回篮球鞋,长裤還有点湿,身上披着时桉的外套。
时桉下午走那么急,应该就是去见他。
“他沒事。”钟严在他身上扫了眼,“我安排人给你拿件衣服。”
“不用不用。”王铎沒想到医生這么热情,他裹裹外套,“我穿這個挺暖和的,不麻烦啦。”
钟严取下王铎肩膀上时桉的运动衫,“现在不暖和了。”
王铎:“……?”
钟严拎着外套离开,“不用等了,时桉跟我回去。”
回家旅途中,时桉靠车上睡着了。
钟严放慢车速,到家门口也沒叫他。
阳城正进入深秋,早晚很凉。车内开着暖风,时桉穿得很单薄,怀裡抱着被他哭湿的衣服。
钟严解开安全带,缓慢凑近。
暖风吹动黄色发尾,耳钉泛着磨砂质地的光,耳朵已经恢复成平时的颜色。
這個位置,不仅撒谎会红,喝醉会红,生气会红,害羞会红,哭泣会红。
做.爱的时候,也会红。
天生就会勾引人。
睡熟的人惊醒,钟严的呼吸喷在他下巴。
“钟老师您干嘛!”时桉揉揉眼睛,“那么大张脸怼過来,吓我一跳。”
钟严正回身体,平静得像杯白开水,“到了。”
时桉打了個哈欠,往窗外看,“怎么是我家。”
“该回去看看了。”
时桉也想回家,但明天白班,现在天冷了,早起如上刑。
“明天放你一天假。”钟严說:“好好陪陪家人。”
“谢谢钟老师。”时桉解开安全带,恨不得立即往下蹿,又想是不是還得客套两句。
“后天早上我来接你。”钟严說:“快上去吧。”
“好的,谢谢钟老师。”
时桉下车,在窗口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個消息。”
跑车消失在视线内,时桉還在消化自己的“口出狂言”。
让领导亲自接我上班,還让领导到家给我发消息,我是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但他走那么急,估计沒听到?
管他呢,回家再說。
时桉开门的声音很轻,還是吵醒了妈妈。
“怎么回来了?”时妈妈接下书包,“不是說得下周嗎?”
“钟老师放了我一天假。”
“他不是挺严厉的,怎么突然放假?”
“谁知道呢,可能良心发现。”
“小桉,你還想瞒着妈妈?”
新闻传成那样,时桉知道瞒不住,但电话裡妈妈也沒问,时桉有点自欺欺人。
“对不起,我怕您和姥姥着急。”
“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不着急。”时妈妈走過来,“但你做喜歡的事,妈妈支持。不過以后得让我知道,好嗎?”
时桉点头,在妈妈面前,他永远都是孩子。
“瘦了。”时妈妈满眼疼惜。
“沒有,那边伙食不错,我還老吃加餐。”时桉突然想起,“姥姥知道了嗎?”
“她沒看到新闻,我怕她着急,你明天自己告诉她。”
說曹操曹操就到,姥姥循着动静出来了。
时桉還沒想好怎么解释,便先用明天休息搪塞,顺便把钟严了赞美了一遍,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姥姥也跟着夸,“啥时候有時間,把你老师請家裡吃顿饭呀。”
“到时再說吧。”时桉敷衍過去,打了個哈欠,“妈,姥,我先睡了,明天陪你们聊。”
和家人道過晚安,时桉抱着钟严的衣服去了卫生间。
塞进洗衣机的衬衫被他掏了出来,改用手洗。虽然衣服本身不脏,他還是认认真真搓了半天。
洗完澡,时桉把衣服晾好,躺回床上。
今天走得急,也沒问王铎怎么样了。
他点开手机,七八條未读短信。
两條是王铎的,剩下的都来自于【钟严】。
要死了!
大魔头真的给报平安了,最后一條消息在一個多小时前,那他回還是不回?
万一他睡了,吵醒他不好吧?
可消息发了這么多,不回也太不礼貌了。
时桉裹着被子打了三個滚,颤颤巍巍在对话框输入:「您睡了嗎?」
不到半分钟,电话回過来。
“沒睡。”钟严的声音像刚从冷冻室拿出来。
糟糕!大魔头生气了。
时桉团被窝裡,打了個哆嗦,“那您,早点睡?”
“时桉,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钟严的威胁,好像就在他脑后勺,“晾了我一小时十六分。”
“沒沒沒,我刚才洗澡去了。”觉得理由不充分,时桉继续說:“還把您的衣服也洗了,认认真真,一点一点搓的,所以才浪费了這么长時間。”
钟严:“手洗的?”
时桉加重语气,“纯手洗。”
“和澡一起洗的?”
时桉应下,“保证特别干净。”
钟严态度转晴,“下次先回我消息,再给我洗衣服。”
时桉:“…………”
时桉一觉醒来到中午,在家爽了一天,除了睡觉,就是被各种美食填满。
想到钟严早上来接,时桉到点自然醒,丝毫沒赖床。
七点十分,他上了钟严的车。
时桉先递上衬衫,又伸来另一個袋子,“谢谢钟老师。”
钟严接下,“是什么?”
“早饭,我姥姥蒸的包子,巨好吃。”时桉指着裡面的盒子,“還有豆浆、鸡蛋,自家腌的小菜,就着吃,人间美味。”
“谢谢。”钟严把袋子放后排,发动汽车。
今天运气不错,道路通畅,到停车场的時間還早。
时桉盯着還沒打开的早饭,“您不吃嗎?”
现在不吃,到科室更沒時間吃了,“早餐不吃不健康。”
“吃。”钟严擦干净手,打开袋子。
“您慢慢吃,我先過去了。”
沒等钟严发话,人早跑沒了。
钟严握着豆浆杯,目光停在空荡荡的窗外。
多少人费尽心机,想和他攀上关系。
只有他,恨不得跑远。
你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