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噩夢人
我是不是這輩子就這麼廢了?
渾身痠麻,大腦一陣陣的刺痛,兩隻眼睛都緊緊的閉着,希茨菲爾心中哀嘆自己的未來。
睡不着覺,這是其一。
體力廢物,這是其二。
槍法稀爛……這是其三。
還得面對隨着時間推移肯定會繼續加劇的怪異低語,生活的又是這樣一個隨時可能有夢魘怪物出沒的世界。
也許她是太過不自量力了,就她這小身板,能保護好自己就算燒高香,她居然還有空去替別人着想。
而且……
大半夜出現在這個地方,她待會該怎麼和伊森去解釋呢……
要是可以昏倒就太好了。
“希茨菲爾!”
閉着眼,她感覺一道氣息湊了過來。一雙沾着灰塵的粗糙大手捧住她的臉輕輕拍動。
“醒醒!希茨菲爾!”
少女巍然不動。
她得裝的更像一點。
這可嚇壞了伊森,他趕忙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扭開蓋將其放到少女鼻下。
一股彷彿腐爛的鹹魚+三個月沒洗的臭襪子+下水道里淤泥的恐怖味道瞬間支配了她的嗅覺。
“噗!咳咳咳咳!”
她頓時一個翻身,腦袋撞在伊森鼻子上,趴在那邊一邊咳嗽一邊乾嘔。
“這是特製的嗅鹽。”伊森捂着鼻子又湊過來,還是很紳士的握緊拳頭,這樣輕輕錘她的背。
“抱歉……沒想到你反應會這麼激烈……”
“但你救了我的命,希茨菲爾。”
“看在這一點上,我可以不追究你偷偷溜出來的事,也就是不會去找夫人告狀。”
“咳咳……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徵得夫人同意?”
“因爲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語氣稍微有些猶豫。
但伊森很快下定決心。
“就當你救我的報酬……”
反正也不是什麼關係特別大的情報,而且她現在算當事人,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你應該聽夫人提到過,她曾有個女兒。”
他開始講解。
“是。”少女擦擦嘴角,趁他看那具乾屍的時候偷偷將眼罩重新復原。
“你的某些猜測是對的。”
伊森說道。
“她確實曾經是我們的一員,而且地位不低,在當時的組織裏有‘鐵血教官’的稱號。”
“只不過她在40年前的一次大案後就退休了,她的……心理上出了一些問題,不再堅持認同某些理念。”
“但我們依然很尊重她,她也很尊重我們,我們每次去探望她都能得到熱情接待。”
“一切是從安娜出事後開始改變的……其實這確實是我們的責任,我們發現了她有成爲超凡者的天賦,在夫人反對的情況下偷偷聯繫安娜諮詢她自己的想法,用這種方式將她帶走。”
“但安娜很快就出事了。”“她被捲入到一場極其恐怖的腐化事件裏,連同我們當時派出的探員一起……犧牲就義。”
“所以這就是夫人爲什麼不喜歡你們?”
希茨菲爾喘息着,感覺體力在逐漸恢復。
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還算不算人。
不需要睡覺,體力孱弱卻總是能在極短週期後恢復過來。
哪有人類是這樣的?
不過和這些擔憂相比,伊森難得願意吐露的情報確實更有吸引力。
她想起了夫人對伊森的態度,想起了伊森面對夫人時總是有些躲閃的目光,心裏涌現出一股複雜的感情。
所以那個時候……夫人是把我……當成了安娜麼……
也許是,又也許,只把我當成一個替代品。
但那份擔憂卻是真的。
她不希望我加入“影獅”,因爲她害怕我會重蹈安娜的覆轍。
那些曾經看不太懂的東西終於可以解釋的通了。
自然的,這樣的夫人也不可能答應她這時出去。
“我會偷偷送你回去。”
伊森又取出一卷紗布開始給自己包紮。
“然後把你鎖起來……你這樣的孩子就該老老實實躲起來睡覺。”
他解開襯衫,露出小腹位置一道橫着的切口。
和那些屍體比,這切口已經很小了。但即使如此它仍有十釐米長,需要伊森小心翼翼的先敷上藥物才能開始包紮。
“我來吧。”
看着他費勁的樣子,少女收攏裙角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跪下,開始幫忙處理傷勢。
“我還有一點沒想通,就是你居然沒事。”
看着少女半垂下來的灰色髮絲,伊森有些不太自然的撇過臉,看向倒在旁邊的乾屍人。
“它打的不重。”
希茨菲爾只能這麼解釋。
“我想也許是它沒用上力吧。”
“是嗎?但是當時……”
伊森皺着眉。
那種動靜,那麼大的“砰”的一聲下來,就算沒事也該昏過去了。
“不然還能有別的解釋嗎。”
稍稍用了點力,痛的伊森齜牙咧嘴,希茨菲爾開始轉移話題:“你還沒告訴我它是什麼。”
她也看向旁邊的乾屍。
它依然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如果不是走近看它的臉,任何人都會以爲那是同類。
“‘噩夢人’……一個狡猾的殺手。”
伊森回道。
“它有兩種形態,一種就是你現在看到的,另一種則是可以虛化身體潛入夢界,並隨意在這兩種形態間自由切換。老維爾和之前發生在橋街區的兩起案件都是它的手筆。”
“這麼確定?”
“我聽安蘭德說你去過現場,那你應該知道屍體上遍佈長久虐待的痕跡。”
“嗯……”
“很多痕跡是需要三四天甚至一週多才能留下的,但在之前幾天死者一切表現如常。這隻可能是降臨下來的傷勢。”
“降臨?”“從夢界降臨。”伊森緩了口氣,“這個東西……”
他指了指乾屍。
“它在噩夢裏折磨他們,虐待他們,吸收他們痛苦哀嚎時泄掉的精氣。死者那段時間只以爲是做噩夢——它可能還用了點法子讓他們醒來後忘記一切,等它認爲時機成熟它就會開始收割果實,它會在現實中殺死他們,此時噩夢中積累的記憶和痛苦會一瞬間降臨在他們身上,那些痕跡就是這麼來的。”
“那腐化呢?這樣不會發生腐化誕生夢魘嗎?”
“夢魘的誕生需要大量生命精華。”伊森蹙眉,“他們在死去之前就損失了不少精氣,死亡後當場被將精氣抽乾,這樣的蛹可孵不出夢魘。”
“大概率是日蝕教會新一代的實驗產物……我們十七小隊就是爲了這東西來的黒木市。”
說到這裏,他的臉上露出笑容。
“隊長唸叨這東西很久了……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也很高興。
少女鬆了口氣。
看樣子,兇殺案的根源就在這東西上。
儘管背後的主謀日蝕教會還處理不了,但這就是影獅該操心的事情了,她接下來的生活也能恢復平靜……
出於謹慎,她在包紮好之後拎着槍走到乾屍旁邊,考慮着是否要再補幾槍。
她可是帶了滿滿一個彈匣和整整兩盒子彈。
裝子彈的小盒子棱角分明,雖然是紙,但依然頂的她那裏不太舒服。
反正夫人子彈多,不多來幾發豈不是虧了。
她這麼想着,伸手摘掉了乾屍的帽子。
然後讓她和伊森目瞪口呆的情景出現了——
細小的粉塵匯入微風中緩緩飄散,帽子下哪兒還有乾屍的臉?
衣服、褲子和鞋子迅速乾癟歪倒,包括從袖口延伸出來的兩把鐮刀……這個叫“噩夢人”的東西居然又消失了?
“看來它的製造者預計到了這種情況,還專門給它留了後路。”
伊森站起來將衣服穿好,表情再次恢復嚴肅。
“這種特殊的屍偶在被消滅過一次後會再度虛化,自動尋找周圍最深沉的慾念噩夢加以附身。”
“之前它已經被隊長弄死過一次,我們以爲這種能力只有一次……”
“有些麻煩了……”
伊森皺眉。
主屋的座鐘開始響了,黒木市正式進入“永夜”。
這個時候,這個環境,他們要怎麼去敲開那些人家的大門?
怕是還沒等找到什麼線索,重新附體的“噩夢人”就又逃走了。
“最深沉的慾念和噩夢是嗎?”
希茨菲爾若有所思。
“貪婪、嫉妒之類的算不算?”
“算的。”伊森點頭,“實際上,一切比較極端的負面情緒都很容易吸引它附身。”
“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看到獨眼少女露出微笑。
“那它逃的可並不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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