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晚霞與狼羣》
腐臭的血液順着她的額頭往下流淌。爲了防止被髒東西污染,她緊閉着左眼,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恰好證明了她的“瞎子”身份。
薩拉當地可沒有半瞎這個詞,無論是瞎了一隻眼還是兩隻眼,他們用的單詞都是“瞎子”。
“別緊張。”似乎是看出少女在害怕,阿弗雷德搖搖頭,走過去將地上的狼屍全部踢開。
然後他沒有再朝她投注視線,而是仔細的觀察起這些畜生的屍體,並時不時的擡頭看向四周,口中小聲嘀咕着什麼。
這種做法大大緩和了希茨菲爾的緊張情緒。
過了大約幾分鐘,她那透支的體力再次神奇恢復。
緊張感褪去,熱血冷卻,希茨菲爾靠在身後的花壇上蜷縮回左腳,開始查看腿上的傷。
她記得,左腳踝應該是被咬到了。
淺棕色的硬皮長靴上密密麻麻的佈滿齒痕,她把靴子脫下來,撕開腳踝處的絲襪,看到皮膚上有一共十三個細密傷口。
還好,因爲現在是冬天,夫人給她的靴子裏粘着一層柔軟的獸毛,這些厚厚的遮擋物讓牙齒沒有進一步的刺入皮膚,除了有點疼之外完全不影響行動。
“咚!”
一隻破舊的小布包被丟到面前。
擡頭,阿弗雷德對她露出一個滲人的微笑。
“裏面有治療狼毒的藥膏和醫用繃帶。”
“你可以選擇不用……如果你想被腐化感染的話。”
希茨菲爾看了他一眼,默默拿過包,取出裏面的藥膏和繃帶給自己處理傷口。
阿弗雷德揚了揚眉毛。
包紮完畢,希茨菲爾穿好靴子站起來,走到最近的狼屍邊上,一隻腳踩着它的脖子,用力將書包從其嘴裏拉扯出來。
“你是影獅的人?”
她看向阿弗雷德。
擁有221號的鑰匙,在維恩港能時刻掌握她的動向,願意在邪祟生物的襲擊中保護她。
之前的推理已經確認此人不屬於圖書館,那對的上號的超凡者組織就只有影獅了。
“維恩港的水比你想的深得多得多,光是我知道的超凡者組織就不下10個。”
阿弗雷德嗤笑一聲。
“不過這次你猜對了……是伊森給你透露了消息?”
“影獅一直在關注道森文社的繼承人。光從這一點來說,你們應該時刻在關注我的動向。”希茨菲爾冷靜的說道,同時將用完的小包遞了過去。
“我覺得他們是不可能放任你這樣的怪老頭輕易接近我的,有能力在長達40年的時光中鎮守221-222號的組織也只有你們。”
“你比我想象中更乖巧。”
阿弗雷德接過包,隨手掛在後腰皮帶上。
“而且聰明……難怪夫人會忍不住收你爲徒。”
“我知道你肯定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但是請先等一會,讓我將這個危險的藝術品先收起來。”
說完,他不再搭理少女。而是一個人扛着槍走到街道正中央站定。
希茨菲爾看到他左手拿着一個薰香盒子,嘴脣翻動念念有詞。
“砰!”
然後突然單手舉槍對着街角射擊。
“咔嚓!”
以被打中的位置爲中心,所有的景色就像鏡面般蔓延裂痕。
這種變化很快傳遞至兩邊街道的盡頭,夕陽、狼屍、花壇、街牌店都伴隨鏡面的破碎而消失不見,一股巨大的喧囂嘈雜將他們包圍。
他們回到了正常的街道上。
這是在路邊,幾名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女從希茨菲爾面前經過,其中一名少女看到她後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指着她臉上和身上的血拉扯同伴,然後一齊爆發出一陣嘲笑。
“……?”
希茨菲爾儘量維持表面的平靜,但瞪大的右眼還是出賣了她。
一輛電車喧囂駛過,她的目光追隨它一直落到馬路邊緣,死死盯着站在那裏的阿弗雷德。
獵槍被一個黑皮套子包起來背在他肩上,和幾秒鐘之前相比,他的手中還多了個東西。
一幅油畫。
希茨菲爾默默將普朗式丟進提包,走過去,和他一起盯着那畫。
畫不大,估摸着應該和24x19的現代規格差不多。邊緣釘着一圈鐵皮充當畫框,內容是一片晚霞下的空曠街道。
希茨菲爾不禁微眯起右眼。
她看到了,在畫面中央偏上的地方,也就是她之前走到的上坡處,同樣屹立着一道黑影。
身形修長,四足落地,臉部因爲背光的原因看不清楚。
“《晚霞與狼羣》。一副充斥扭曲和邪惡的作品。”
阿弗雷德突然說道。
“原名《阿爾的晚霞》,由喀山著名畫家貝德萊克所作,1948年被盜失蹤,再次出現後就變成了這樣一幅兇惡的模樣。”“你的意思是是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這幅畫?”
希茨菲爾深深皺眉。
她低頭跺了跺左腳。
還有痛感……她受的傷可沒有消失!
“夢魘還是從噩夢裏爬出來的吶。”
阿弗雷德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你覺得被夢魘喫掉這件事應該是真的還是假的?”
“它的原理倒是很好理解……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人會做噩夢,腐化會導致噩夢裏孵出夢魘,而這種可怕的影響完全來自夢界對人類精神的干涉……那麼順着這個角度換位思考一下,可以將人爲製造的噩夢封印儲存在某些物品裏,通過某種手段激發再現……這樣的可能性當然成立。”
嘆息一聲,老頭將畫放到腋下夾好。
“這幅畫曾被日蝕教會多次利用發動襲擊,一旦觸動,畫作裏的場景就會化作噩夢,降臨到現實將其捲入。除非他死去或是有人破除,否則永遠不會停止。”
“之前的幾位受害者連屍體都沒能留下。”
“對比起來,你的運氣算很好了。”
“……”
希茨菲爾沒有說話。
她不會逞強,說什麼如果子彈夠她一個人就能解決這種話。
算錯了就是算錯了,死裏逃生的驚懼還在心頭回蕩,不允許她爲自己找任何藉口。
兩小時後,鳶尾花街221號。
“不錯。”
滿意的拿餐巾擦擦嘴脣,阿弗雷德揚眉讚歎。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手藝。”
窗外的天已經黑了,客廳餐桌上,老頭和希茨菲爾相對坐着。
區別是對面的食物喫的乾乾淨淨,希茨菲爾面前的幾乎沒怎麼動。
今天的遭遇讓她沒有任何胃口,事實上,回來後她花了起碼一個小時用來沖洗身上的屍臭。
“我想和影獅談一談接下來的保護事宜。”
她盯着老頭,打算開誠佈公。
襲擊。
說明圖書館的警告並非空穴來風。
說明她這個離了槍械就成殘廢的人,被一羣瘋子給盯上了。
她意識到,道森文社的遺產將會是現階段最重要的籌碼。
能不能利用這些籌碼保住性命。
甚至更進一步的發掘那些隱藏的祕聞。
就看她接下來要怎麼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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