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像之神
听起来是很令人困惑的描述……這個世界上怎可能会有人睡不着觉呢?
但冷晴确信這是真的。
她能感觉到身体的困倦。那种疲乏,那种劳累,有些像是剧烈运动了很长時間,终于逮到机会能沾上柔软的床垫,她理应眼睛刚闭上就睡着才对。
可实际上不是這样的,完全不是如此。
闭上眼睛,她感受到的是左眼在不断向大脑传递那种“清凉”的感觉。它不但能一定程度上抵消困意,另一面,清醒的大概是有些過头的思维還可能出现某类幻听。
這一点她倒是不能肯定——她曾隐约在一次试图入眠的寂静中聆听到一些模糊的低语,似有似无,若隐若现。而当她更集中以求听的更清楚时,那种声音却又听不到了。
一直到天亮,她起来洗漱過,换上一套新的黑底连身裙,最终下定决心,问问格列夫人這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在附近居民口中還是在兰德警长這种官方代表的眼裡,夫人都无疑是一位可靠的智者。
既然我接下来需要依托于這位长辈的庇护在這裡生活,那么她的告诫,哪怕是其中看似不太重要的部分,我都不能简单当做耳边风了。
下楼之前,冷晴在楼道裡试着活动了一下。
她先是模仿前世广播体操,做了几個伸展动作。然后突然加快运动的频率,快速摆手或者快速抬腿,发现身体机能并不受影响。
她长睡了40年,醒来后又昏過去一次。在那之后,从所谓斋月的最后一天的夜晚到现在——星期二的早晨已经過去了快40個小时,她沒有入睡過,身体的正常反应就有些奇怪。
是……因为修仙時間尚短所以损害影响還不明显么。
冷晴不太确定。
她走到一楼,恰好看到穿着正装的格列夫人关上大门,将一個很大的菜篮放在地上。
菜篮裡装满了各种新鲜蔬菜,有不少還沾着露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从园子裡摘下来的。
“我来吧。”
已经有寄人篱下的觉悟,冷晴走過去拎起篮子,在格列夫人一贯死板的注视中走向厨房。
她昨天就留意過房子的结构,厨房在哪裡她当然知道。
穿過一條五米左右的走廊,通過廊柱可以看到院子裡一簇簇扭曲的杂草。冷晴强忍着恶心和不适不去在意挂在角落裡的巨大蜘蛛網和上面的东西,拿着大篮子走进一個昏暗的独间。
這裡就是厨房了。地就是地板地,墙板吊顶也沒有粉刷過什么,后面的几個池子裡有一個還泡着她昨天替换下来的脏衣服。看来平日裡還能当做洗衣间用。
有心回报格列夫人,冷晴找了调料和储存鸡蛋的冰块箱子,简单做了一份番茄蛋花汤。
吃的时候她一直留意夫人的表情,甚至试图听到一些赞许和夸奖什么的。
但让她失望的是夫人還是一切如常。
虽然她确实把汤喝的精光。“在兰德警长给案件下结论之前,那具尸体不能被下葬。”
夫人突然說道,“這意味着在這段時間内我都是空闲的,可以先教给你一些殡葬方面,以及生活方面的基础常识。”
“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上午10点的时候来三楼,我在书房等你。”
說是休息,但冷晴着实无事可做。
她无法偷懒——毕竟睡不着觉。只能趁這段時間将格列家的房子再逛一遍。
毕竟,万一以后又遇上昨天夜裡那种惊魂情况呢?
多熟悉一点路况和地型,也许逃跑的时候就能救命。
格列家的房子沒什么特点。
三层的小楼,一楼是客厅,客厅左边的走廊通往厨房,右边的走廊通往后院和厕所。
二楼是卧室,一共八间,同样在上楼后呈左右分布,每边各四间,冷晴住的一直是左边的卧房。
三楼是格列夫人活动的地方,她沒上去過,但她估计布局和二楼也差不多,顶多就是其中几间卧房会被改成书房。
此外,房子的后院還有一個用泥土砖瓦狐乱砌起来的丑陋建筑。它连“房子”都算不上,冷晴估计那应该是储物室之类的地方。
暂且沒发现地窖,但通常来說這样的大房子都是有地窖的。她打算等待会见到夫人的时候再详细询问。
10点很快就到了,她调整好状态上了三楼。
和二楼這一面的墙板开了巨大的窗户不同,三楼楼梯口正对的墙板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天花板上亮着一只灯泡解决照明問題。
那是幅油画,颜料色块堆积的很重,內容是在一片呈深黑色、到处冒着浓烟的焦土大地上有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在拉东西。
他们拉的是什么?
冷晴皱眉凑近去看,因为难民的位置比较远,她连他们的面容都看不清楚。自然他们拉拽的货物也很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一座雕像。
从比例判断,雕像应该有三人高,呈石灰色,像是一個矮胖的人坐在石墩子上。
画面的远方,天空由深沉的黑暗转变为淡淡的金黄,其中還夹杂着一丝可能是夕阳的血红色,看起来就有一股萧瑟、破败的古怪氛围。
“皮裡斯-哈特-弗拉耶门迪……”
隐隐约约的,冷晴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叹息。
她立刻扭头,发现格列夫人就站在身后。
“你对這幅画感兴趣?”
夫人和她一样来到画前,双眼看向画中的天空。
“有一点。”冷晴瞥了她一眼,“我沒看懂画的內容。”
“這是魔像之神的信徒在战乱后的焦土上搬运信奉者的雕像。”
“魔像之神?”
“是的,它被官方定性为邪神。在很多年前,這座城市只叫黒木镇的时候曾在這裡作乱過一次,日蚀教会的一個分部打算将全镇超過八万的人口作为祭祀召唤這东西降临。”
這么疯狂的嗎?
冷晴心裡被吓了一跳。
但现在這裡還有文明,甚至从黒木镇变成了黒木市……那就說明那個日蚀教会是失败了。而且,日蚀……
“我可以知道‘械阳之力’是什么嗎,夫人?”
冷晴趁机抛出心中的問題。
“可以,這本就是常识。”
夫人依然在看那幅画,只是翻动嘴唇给她解释。
“通常来說,我們认为梦界是人类的精神、神智升到天穹上形成的国度。”
“它包围着這颗星球,如同大气。当它過度浓郁的时候就会遮挡太阳。”
“遮挡太阳?”
“嗯……我之前和你說過第七天是最危险的,這個原因是因为,从周一至周六,夜裡不管怎么說也有月亮。月光虽然微薄,但也不失为是一种脆弱的保护。”
“但从第七天破晓时分开始,天上连正常的月亮也会消失不见。”
“直到下周一的破晓,天空将一直维持‘永夜’,月亮将染上鲜血纱衣,现实和梦界的距离将无比接近。這将激发出更多可能导致腐化的情绪——也就是恐惧。”
冷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已知梦魇是由腐化而来,腐化是又是由噩梦而来,那么理论上,人们只要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吃得好睡得香什么弔梦都不做,梦魇就不会出现。
但不可能如此……做不做梦,是不是噩梦這种事根本不是人们能控制的。越是恐惧就越是会做更多的噩梦,這种精神上的传染甚至比那些疫病還要可怕。
所以這地方的人类文明居然還沒有被梦魇灭绝,這称得上是很奇妙了。
“是因为有械阳之力?”
她侧头问道。
“是的。”
夫人点头。
“一個人造的太阳,内部是巨大的气缸、齿轮還有机械……我是不懂他们怎么能把這個东西升到天上,甚至一定程度上取代太阳的作用。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們之所以能一次又一次的撑過‘永夜’,械阳教团居功至伟。”
械阳教团。
听起来和日蚀教会是完全对立的组织……
“所以日蚀教会当年在黒木镇的失败就是他们干的嗎。”
冷晴追问。
“那個魔像之神,也就是……”
她回忆了一遍那個名字。
“就是……皮裡斯-哈特-弗拉耶门迪……”
沒等她将后面的话說完,一双柔弱但坚实有力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肩膀。
“砰!”
“啊……!”
伴随冷晴的一声惊呼,她被格列夫人用力按在墙上——脑袋就枕在画框上面,磕的她剧痛无比,甚至差一点咬到了舌头。
“你是……从哪听到的這個名字?”
格列夫人的脸陡然凑近,原本死板的面容扭曲的不成模样,每一條皱纹沟壑裡都在逸散恐惧。
“什……么?”
冷晴完全被吓蒙了。
她只是将夫人之前說過的名字再重复一遍而已,怎么会這样?
难道那不是……夫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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