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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辭靜默半響。
“林兄,我不會害你……”
“但我會殺了你。”林玉致道:“我身邊絕不會留一個不知底細的人。”
傅辭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不告訴你我是誰,是不想你有負擔。你只需記得,哪怕全天下都背叛你,放棄你,我都不會。”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我不在乎過程,只要結果。”
傅辭嘆了口氣,問她:“你心裏有喜歡的男子麼?”
林玉致蹙眉道:“我早告訴過你,我有夫婿的。”
傅辭搖頭:“那不一樣的。等你真正想明白了,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好了。”傅辭扯着她抓着他衣領的手:“時候不早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若要成事,靈州乃重中之重。如何行事,我想你心中已然有數。林兄,好好保重。我們洪關見。”
第30章
傅辭走後,林玉致在原地站了好半天。直到李銀蛋兒找過來,她才隨他回營地去。
只是奔波了一天一夜,此時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
因傅辭的那段話,也因眼前的局勢。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年感情用事的小丫頭了。在實力,利益,權勢面前,感情這東西,太脆弱了。
但她總是不受控制的去相信傅辭。雖然她知道,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舉動。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出了營帳,倚在城牆上,看着濃霧繚繞下氤氳的月光。
深秋的夜裏,涼風習習。被風這麼一吹,混亂的思緒也開始漸漸捋順。
不管傅辭是誰,依現在的情況來看,她都只能選擇相信他。
楊鳳席要靈州,她也要。
翌日清晨,張澍召來林玉致,向她問計。
林玉致道:“望軍亭的地勢張大人是瞭解的,我們能用最少的損失拖到現在已是萬幸。剩下的,就只有依靠望軍亭的防禦工事做最後的防守了。”
她說的是實情。
張澍沉默了。他早就該認清現實的,不能因爲先前取得的兩次小戰績就忽略瞭望軍亭的形勢。畢竟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能活着守到第三天。
今天是第二天,按照軍令,他們要守到明日傍晚,纔算完成任務。
他拍了拍已經修繕完畢卻依舊不算堅固的城牆,重重的嘆了口氣。
尤猛受傷後,變得更加暴戾。斥候一早就被派出去打探敵情,得知望軍亭果真只有兩千軍後,尤猛更加憤怒。不顧傷勢,下達軍令:“全軍準備,即刻整軍出發,攻下望軍亭。”
南楚軍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即便無險可守,依舊想盡一切辦法,沿途設下障礙,拖住一刻,他們便賺了一刻。
及至北秦軍出現在望軍亭東側十幾裏的地方時,已是未時。就算連續挫了北秦軍銳氣,至此刻,他們仍有一萬餘衆。
相差五倍的兵力。
駐守在望軍亭城牆上的南楚軍,個個神情肅然。遙遙望向前方,北秦軍彷彿從天際滾落的大團烏雲,壓的這破敗的小城搖搖欲墜。
殘垣斷壁上那些飽經風霜的刀痕,似乎還在訴說着過往在這裏曾經歷過的慘烈。
林玉致向周貴下達命令:“見機行事,保存實力,退守洪關。”
當然,這命令是偷偷下的。周貴沒有問爲什麼便應了下來。
自他們抵達望軍亭開始,彭遠便一直率手下軍士修建防禦工事。終於在此時收到了成效。
北秦軍兩輪攻勢過後,城牆依舊□□。只是城中箭矢已經用光了,下一次北秦再進攻,他們就只能生生扛着了。
死亡的氣息縈繞在每一個南楚軍的心頭。他們背靠着城牆,聽着城牆外一聲聲沉悶的撞擊聲,每一次的撞擊都在告訴他們,死亡,又近了一步。
終於在翌日破曉之際,望軍亭破了。
廝殺聲響徹遍野。
張澍衝在前頭,與尤猛廝殺在一起,大批的北秦軍踏平了殘破的城門,揮舞着長刀衝進了城中,像是要一雪前恥。
林玉致且戰且退,周貴等人也跟着她往望軍亭西側退去。
藺世榮殺的眼紅,見林玉致動作,只當她又想到了什麼拖延敵軍的計策,當即朝她吼道:“想做什麼就去做,出了事兒我頂着!”
林玉致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就在這一個瞬間,她似乎看到了她的父親。他皺着眉頭看着自己,那雙往日裏或沉靜,或飛揚,或溫柔的眸子裏,此刻盛滿了失望。
似乎在說:臨陣脫逃,棄戰友不顧,不配爲我林家軍。
不配爲我林家軍!
她的父親是一個驕傲的將軍。光明磊落,受人敬仰。即便被誣入獄,即便押赴刑場。他的脊背依舊挺的筆直。
因爲他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無愧於國,亦無愧於民。是傲骨錚錚的真男兒。
她給他丟臉了。
就算日後她讓林家軍重新崛起,父親也不會承認。因爲這一天,這一刻,會是烙印在她身上的污點,烙印在林家軍中的屈辱,永遠都沖刷不掉。
尤猛的長/槍穿透了張澍的胸膛,殷紅的鮮血濺在他青色的北秦軍服上,也灼燒了林玉致陰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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