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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致卻在這時開口說話了:“不知傅公子有沒有過這樣的感受。當一個人死去後,在活着的人心裏,他的優點就會被無限的放大,甚至連缺點都變得可愛起來。久而久之的,整個人會變得近乎完美。但斯人已逝不再回,他便像那夜幕蒼穹之下的白月光,柔和純淨,卻可望而不可得。所以,才顯得彌足珍貴。”
傅辭僵着脊背,薄脣緊抿,決定繼續閉嘴。
林玉致又道:“而活着的人呢。他們從相見,相識,相知,到朝夕相對,經歷生死。根植於心的感情會在心頭留下一抹不可磨滅的印記。鮮活的,像一顆硃砂痣。”
“如果是傅公子的話,是會堅持遙不可及的白月光,還是選擇心頭的硃砂痣呢?”
傅辭越聽越覺得這話不對味兒,眯起眼睛沉聲問道:“硃砂痣是誰?”
林玉致眉梢一挑:“呀,大哥來了!”
傅辭偏頭橫了裴紹一眼,早不來晚不來,偏要這時候來!
裴紹對傅辭突如其來的怨念的眼神感到十分莫名。
旋即想到傅公子心裏喜歡玉致,這一大早上,他耽擱了時辰,讓玉致在這裏等了他半個多時辰,秋深露重,當是傅公子心疼了。
裴紹眉頭微微蹙起,總覺得他們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玉致是有家室的人,況且他們又同爲男人……薛績接受得了,他可接受不了。
所幸這次隨玉致去靈州,讓他二人分開些時日,自己再在玉致這裏吹吹風,規勸一番也就是了。
林玉致不知裴紹心中所想,但見他收拾了東西,顯然是要往靈州去了。適才繃緊的心絃,這下終於鬆開了。
二人上了馬,林玉致朝傅辭略略頷首:“洪關就交給你了。”
傅辭應道:“放心去吧,我們靈州見。”
林玉致撥轉馬頭,鞭子一揚,駿馬一聲嘶鳴,邁開步子噠噠噠的跑開了。
直到已經看不到林玉致的身影,傅辭才戀戀不捨的收回視線,兀自嘀咕道:“那顆硃砂痣,到底是誰啊?”
薛績把腦袋湊了過來,還用胳膊肘懟了他一下:“傅公子你叨叨啥呢?”
傅辭被他冷不丁嚇了一跳,眉頭登時擰成一股繩。
“粗魯!”
薛績一臉茫然:“我本來就是個粗人啊。”
————
靈州城,南楚江北要塞。東倚蒼雲山脈,三面環水,高城深池,城牆堅固。環繞城牆的護城河壕深二丈,廣八尺。護城河設吊橋,白天放下,便於出入。晚上收起,斷絕交通。
林玉致率軍抵達東城門時,已過午時。
守城軍士見從東南有兵馬來,清一色的暗紅軍服,打着潞州軍旗號,忙往主城樓去稟報守城校尉。
守城校尉劉瑭得知,立馬起身往東城樓去。果見底下有一隊兵馬,只是來人不過兩千軍,劉瑭又有些失望。
林玉致見城牆上來了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示意楊鳳席上前喊話。
楊鳳席打馬上前,掏出令牌,喝道:“潞州軍主將韓勵奉朝廷軍令,命我等帶兵馳援靈州,還請大人開城門!”
劉瑭命軍士從城牆上吊下一個竹籃,楊鳳席會意的將令牌置於其中。軍士又將竹籃拉了上來。
仔細辨認後,確認令牌不假,劉瑭這才命軍士開了城門。
東城門防禦嚴密,城牆箭樓正面有四層箭窗,每層十二孔,兩側各有箭窗三層,每層三處孔位。箭樓與正樓間設甕城,四處封閉。外敵一旦攻進甕城,守軍居高臨下,四面攻擊,正如甕中捉鱉之勢。正樓在最裏,是真正的城門。
而西,南,北三處城門外有護城河,比起東城門則又多了一道防禦工事。
林玉致喟嘆道:“兵法有云:守城之道,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攻也。靈州城城高險深,城中兵馬糧草充足,只要孟忠合理部署,北秦短時間內斷攻不下靈州。在這種情況下,守住城池方是重中之重。可他偏偏急於立功,帶走了靈州主力軍,反將靈州置於險境。”
裴紹道:“算算時間,北秦東路軍此刻應該已到洪關,不知傅公子能堅持幾時。”
林玉致緊了緊繮繩,下意識的抿了抿脣。
裴紹看她一眼,道:“傅公子可知道你在做什麼?可知道,你的身份?”
林玉致點了點頭:“大抵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這麼快就能無後顧之憂的進入靈州。大哥,我們要抓緊時間,無論洪關還是靈州,都不能有失。”
說話間,二人已率軍過了甕城,劉瑭正在城門處等候。
他見援軍主將竟是個白嫩後生,這心又不自覺的往下沉了沉。
林玉致走南闖北這幾年,早已見慣了這些。不過她素來喜歡用實力說話。
幾句寒暄後,她也大致瞭解了靈州城如今的情況。主力軍被孟忠帶走,城中只有三千兵力。算上她這兩千人,也不過五千人馬。怪不得劉瑭見有援軍來,臉上也未見多少喜色。
想來對於孟忠這個上司,劉瑭心中也是早有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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