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活人造畜16
“請上座,上好茶。”周老爺誠心誠意地問,“大師,何人克我?用的符咒、邪術還是巫蠱?虧大財還是虧小財?”
小七妹頓時對他心生好感,同是天涯愛財人啊。
“我只是半仙,又不是神仙,宅子裏上上下下這麼多人,”三平大喇喇的坐下,“叫我這徒兒先見一見吧。”
小七妹作了個揖:“福生無量天尊。”
周老爺見這小道童不過半大少年,且一副鍾靈毓秀的模樣,便也沒啥顧忌,正準備讓管家領着他去各處查看。
就在這時,有下人一路急跑進來,貼着耳說了一番話,周老爺登時站起來就走。
小七妹只聽到“小小姐、老夫人”等字眼,見周老爺走的匆忙,也沒說他們仨怎麼安置,便朝三平打了個眼色,拉着大武,跟在周老爺身後一起去了東跨院的廂房。
廊下束手站了好些丫鬟婆子,有些垂首不語,有些正忙着在檐下煎藥。
屋裏有人哭得淒厲,還有人邊哭邊勸:“讓芸兒去吧,我這是爲你們好,別讓她遭這個罪了。”
“不不不,祖母,讓芸兒活着,我要她活着,再去找其他神醫,一定還有其他法子的。”
“少夫人,聽老夫人的吧,小小姐實在是太遭罪了。”
“大夫都說沒希望了,娘子,不如……放手吧。”
“不,這碗藥下去,我的芸兒就沒了,一定還有別的法子的,我去求神拜佛,我……”
“少爺快來,少夫人暈了……”
“快請李大夫來……”
聽聲音,屋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屋外立刻有個丫頭轉身去了偏房。
屋外其他的丫鬟婆子還是安分守己地垂首站着,可見素日裏令行禁止、家風嚴謹。
沒一會就有兩個年長的大夫從偏房快步進了廂房。
小七妹跟在周老爺身後進去,一眼就看見了曾在人羣中三跪九拜的那對年輕小夫妻。
此刻,那位少夫人半躺在牀前的榻上,大少爺雙目失神的守在榻前,正有位年長的大夫隔着錦帕在給少夫人把脈。
窗下的圈椅裏端坐着位戴着抹額的老夫人,穿着富貴,面色悲痛,年約五十出頭;她身後站着個精神奕奕的嬤嬤,也是房裏唯一在服伺的下人。
見到周老爺進來,其他人都各自行禮,只有老夫人端坐不動,反而是周老爺給她請安:“母親也來了。”
周老夫人“嗯”了一聲,將雙眼看向跟進來的小七妹三人:“這三位是?”
“這是爲芸兒揭榜來的大師,說是有人故意用邪祟克我。”周老爺介紹說。
三平上前兩步,先給老夫人見了禮,才自薦說:“小道也略通醫術,不如讓我先看小小姐。”
周老夫人擡了擡手:“罷了,芸兒福薄,就不勞大師費心了。”
她轉頭對周老爺說:“你且陪大師四處去看看,風水是大事,總要家宅平安纔好。”
竟是婉拒了三平要醫治小小姐的請求。
恰好大夫把了脈,寬慰道:“少夫人脈象浮取應指,緩而時止,止有定數,面色乍白乍赤,主驚懼過度,服藥之後略做休息便無大事。”
“至於小小姐,恐怕諸位得另請高明。”大夫爲難地說:“如今小小姐摸不得脈,人又遲遲不醒,老夫藝疏學淺,生平從未醫過。”
另一個大夫連連點頭,猶豫着說:“至於老夫人剛纔所提,委實是有悖人倫……”
嬤嬤咳嗽一聲,打斷了大夫的話。
周老夫人再次對周老爺說:“你且帶人去宅子裏四處轉轉。”
周老爺踟躕着說了半句:“母親,芸兒她……”
“我心裏有數,你且去吧。”周老夫人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周老爺便不再說,轉身客氣的將三平往外請。
周府內宅,竟似是周老夫人的一言堂。
小七妹後退幾步,悄咪咪地摸到了牀前。
裹在錦被裏那小小的一團,露出個毛髮茂密的猴頭來,連一絲呻吟聲都沒有,如果不是錦被還在微弱起伏,看上去就是一隻死猴子。
小七妹正要伸手去揭被子,
斜刺裏的地上突然冒出某物,張開口“嗷嗚”一下朝她的手上咬去。
她剛把手收回來,老夫人身後的嬤嬤大喝一聲:“小道童要幹什麼?”
小七妹回身鞠了個躬:“嬤嬤,小道的師父乃是天尊座下弟子,他真的能治。”
適逢少夫人醒轉,聽到這句話,眼淚雙流;“祖母不要……”
小七妹已經趁機快手快腳的揭開了錦被。
可憐的小小姐渾身發熱,口鼻間只有微弱的呼吸,那張覆在她身上的猴皮微微皺縮,牽扯着她的四肢蜷縮在一起。
小七妹誠懇地問:“少夫人,如果我師父治好小小姐,懸賞的醫館能折換成現銀嗎?”
“能能能。”周大少爺連聲答應。
“換,”少夫人也立刻點頭,“用我命換也行。”
而窗下坐着的周老夫人卻和身後的嬤嬤交換了個意義不明的眼神。
嬤嬤上來擋在牀前說道:“來的大夫都說治不了,你這小道童口氣倒不小。來呀,請小道長去耳房歇息,上瓜果茶點。”
“善人這懸賞招醫榜莫非是個空殼子,”小七妹笑起來,“我說能治,怎麼嬤嬤連試都不試?還是……嬤嬤不想小小姐活着?”
少夫人頓時哭出聲來,掙扎着撲下牀,仰頭求道:“祖母,祖母,讓道長試一試,求您了。”
又去拽周大少爺的袖子:“相公,芸兒還不到兩歲,她一向很乖的……”
周老夫人伸出手作勢來扶她,口裏安慰道:“孫媳婦快起來,莫傷心過度傷了身子,祖母老了,這中饋早晚要交到你手裏。”
少夫人的哭聲一滯,屋子裏頓時安靜得過分,就聽到個稚嫩的聲音含糊地咕噥了一句:“曾祖母殺我……”
嬤嬤身體一抖,不可置信的看向牀上,又快速扭頭看老夫人。
周老夫人也一臉猶疑。
“曾祖母不殺我……”
又是輕微的一句,但比上一句清晰多了。
“祖母,你看,芸兒都聽得到,她都懂,您……求您讓道長試一試,若不成再……”周大少爺也求情道。
周老夫人冷着臉同意了。
這世上,有種技法叫做腹語,王麻子聽到的是腹語,現如今大家聽到的也是腹語。
巧了,三七觀一老一傻一小三個道士道法稀鬆,偏善奇技淫巧。
……
三平很快就被請了回來。
廂房裏的其他人都被請了出去,房裏只剩兩個躍躍欲試的年老大夫。
三平皺着眉頭靠近小七妹耳語道:“我真能治?”
小七妹也壓低聲音:“師父加油,我相信你。”
三平長吸一口氣:“那要是治不好呢?”
“師父先死,我替你收屍。”小老七笑眯眯地說,“我挺善於收屍的。”
三平倒抽一口涼氣:“你不是說只要藉機隨便看看就走麼?”
“我隨便說說的,師父你隨便治治,”小七妹輕巧地說,“就拿出當年治大武哥的本領來就行。”
當年大武哥差點從棄嬰塔裏出不來,也是三平隨便治治的,沒治死,只是傻了。
“那不一樣好吧,”三平想撓人,“當年大武是腿傷,我刮刮爛肉正正骨的就行。”
“再說了,得虧大武當年壯得像小牛犢,試錯了藥治壞了還有一身彪子肉慢慢養,”三平瞅了眼牀上丁點大的猴娃,“這麼個小不點,萬一量用大了,沒等治就先死了呢?”
小七妹示意他看屏風外的兩位大夫:“所以給你配了兩個正經大夫。我跟他們說了,只要他們打好下手,懸賞的那間醫館到時候給他們,我們只要折現的銀子。”
“這是必須治?”
“嗯。”
“不治不行?”
“對。”
“你會給我收屍?”
“會。”
“坑挖深點,土厚至少四尺,別讓野狗把我刨出來了。”
“我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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