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改革干將竟是我自己？
章衡將諸多材料交給范仲淹之後，便安心等候消息，但左等右等沒有等到范仲淹的消息，反而是等到了御史的彈劾。
監察御史梁堅彈劾在公使館承包之事裏，將國有資產用低價承包個個人，造成公有資產的流失，並且個人在裏面牟取私利；
且作爲一個朝廷官員，竟然開了臨安商行一個這麼大的商行，牟取巨利，而且也涉及侵吞國有資產，臨安商行裏的造紙廠、印書坊，造車場等都是原來內藏庫的資產，卻被章衡侵佔……
包拯第二天來訪，將事情告訴章衡，看着有些沉重道：“此事恐怕沒有那麼善了，老夫聽說了之後與那梁堅解釋了，但他並不願意聽從老夫的勸解，恐怕不僅僅是衝着你來的。”
章衡愣了愣：“不是衝着我來的……”
他忽而反應了過來：“……他與家師曾公亮有冤仇？”
包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令師沒有什麼仇人，老夫所說不是衝着你來的，這不是個人之事，而是衝着新政來的。”
章衡更是詫異道：“衝着新政去的，那彈劾我作甚，該去彈劾範參政啊，歐陽他們啊……”
說到這裏，章衡忽而一愣，不可思議的看向包拯，以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改革派？”
包拯：“……”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
去謫守巴陵郡？
好在一路上十分的順利，雖然中間有起風，但風力並不大，就是容易讓人暈船，範無忌便在船上吐得人都脫形了，章衡勸道：“要不你便從陸上走吧，反正海上有張麻子他們保護，我在泉州等你就是。”
這一次，范仲淹說了許多勉勵的話，似乎在勉勵章衡，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章衡一直在等范仲淹說起他提交資料的事情，但直到離開，范仲淹也沒有再說起這個事情。
任命書一下，范仲淹絲毫沒有停留，第二日便起行了，章衡還去送了他。
章衡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收拾了行囊南下。
傻人有傻福吧。
章衡不願在陸路上耽擱太多的時間，從開封出來，便徑直向東，來到海州，乘坐海船南下。
海船緩緩靠近泉州港，泉州港十分的繁忙，但奇怪的是，每次有船隻靠近，都會將所有的旗幟升起，然後有專人搖旗。
倒是千古留名了，但有啥意思？
相反泉州可就有意思多了。
“嶽州？”章衡一聽有些愣神。
關係到自己的前程，章衡立即轉動腦筋。
至於前途之類的，小子還年輕，到地方上多多歷練，未必便是壞事，而且還是年輕，以後未必沒有回來的機會。”
既然說開了，范仲淹便也不藏着掖着了：“……這事情將你拉了進來，老夫是有些後悔的，此次之後，朝廷將會被奸邪佔據，恐怕以後你的前程也會受影響的，此事是老夫對不住你……”
任命書來得很快。
泉州有飛燕香皂工坊，但這些人卻不是去搞這個的，此是後事，暫且不提。
在章衡的指點下，許多小酒鋪、小茶鋪遍佈整個汴京城，甚至進京的官道上也有了樓外樓的小酒鋪小茶鋪當道。
張麻子笑道：“各位放寬心，沿着海岸線走，就算是有風暴，咱們也可以隨時上陸地的，不怕的。”
什麼叫宦遊人，便是當了官，便得到各地爲官，再沒有安穩的時候了。
章衡有些好奇問張麻子：“這是作甚？”
范仲淹深深看了章衡一眼道：“老夫還去西北，遼國在邊境搞事情，老夫……”
章衡有些楞。
趙禎看了幾頁，頓時大怒，可繼續看了下去，看了許久，最終只剩下一聲嘆息：“朕知道了，你去吧。”
由於任命書上並沒有規定章衡什麼時候要去赴任，所以章衡可以在汴京多賴一些時日。
這流內銓管轄官員差遣升遷之事，乃是此次變革中的核心，如此重要崗位的授予，誰說我不是變革派的，恐怕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要去外地就任麼？
好像也是必須的吧，當了官，便沒有一直在汴京的道理。
章衡笑道：“你原本不是雲中樓的樓主麼，佟伯鼎是你的手下吧，怎麼現在你反而怕他呢？”
章衡忽而理解了一個道理，人生於世間，便沒有一個人是當真自由的，即便是皇帝也是如此。
張麻子連連擺手道：“等多久都是無所謂的，不過這時日已經到了夏季，咱們只能儘量沿着海岸線南下，不然遇上風暴，卻是有些危險的。”
沒有幾天，富弼請求宣撫河北，然後也是快速離開了京城。
佟伯鼎留守京城，他得在京城繼續掌握樓外樓，雖說肥皂的生意最終沒有給樓外樓，但樓外樓的發展並不錯，雞蛋灌餅鋪遍了整個汴京城。
章術帶着妻兒送別，章去疾已經牙牙學語了，章衡抱了抱他，與章術道：“二哥生活無憂，可別忘了科考之事，明年便是解試，今年可別懈怠了。”
章衡心裏有些遺憾，但還是可以理解，因爲在范仲淹的位置上，這個事情的確是不好辦，而且范仲淹自己都要跑路了，自然不會再幹這種惹衆怒的事情了。
媽的。
聽他這麼一說，衆人才算是放心下來。
因爲是沿着海岸線南下，所以花得時間長了點，花了大約半個月的時間，海船才抵達泉州。
范仲淹頓時笑了起來：“老夫就知道你會選泉州，好吧，老夫會給你爭取的，你去吧。”
范仲淹頓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要不是看你小子是個人才，就你這句話，老夫就要將你踢到瓊州去！……”
章衡苦笑道：“好像也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流內銓何等重要，歐陽修推薦我去流內銓，可以隨時向範參政彙報工作。
范仲淹有些驚詫：“是在討論此事，現在有兩個缺，一個是嶽州，一個是泉州，這不是再問你麼，老夫雖然……還是可以給你爭取一下的，趕緊選，老夫沒有時間與你多說！”
張麻子見到章衡便是大喜：“章三元……啊，不，現在該稱您章太守，小人可是等您許久了。”
總而言之，這行人大約有將近二百號人浩浩蕩蕩的南下。
來接他的是張麻子。
時隔幾個月，章衡再次見到趙禎，趙禎看起來有些疲倦，但見到章衡還是強撐出笑臉，勉勵了章衡一番，說去泉州要着力與民生，爲當地百姓幹些實事，自己初次任知州，更要好好地學習，爭取早日歸京之類的話等。
章衡沉默了一下道：“那老大人您去哪裏？”
章衡搖頭道：“老大人且莫如此說，小子當然知道危險，但小子自己也是願意的，否則小子只管混日子便是了，何必勞累那麼久，給您提供那麼些的資料？
范仲淹問得非常直接。
曾幼薇灑淚與章衡告別。
包拯點頭道：“所以，你知道就好，滕宗諒此次逃不了好，範參政估計是保不住他了，只能讓他去地方，你呢，估計也得外任了。
章衡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還是別去跟滕子京搶岳陽樓記了，當然這不是爲他人着想，而是嶽州那地方沒有什麼值得去的，去哪裏作甚，辦辦學，然後學着滕宗諒修個樓，幹個面子工程，然後請范仲淹寫個文章？
當然，若是當真要騎到你的頭上來，那便先下手爲強，一旦動手，便不要留情面，務必斬草除根……”
范仲淹、富弼這兩個主持新法的領頭人物離開，新法雖然還在繼續，但已經是名存實亡了。
這些店鋪看着小，但盈利能力卻是不差，不僅能夠養活店鋪裏的人，每月還能夠上繳一些錢，積少成多，竟也是紅紅火火。
章衡想着南方揮動旗幟。
果然，過了幾日，范仲淹找了他。
“嶽州……”章衡總感覺事情有些不對，不對，真的有些不對。
章衡驚道：“不是滕子京去嶽州麼？”
泉州港口旗幟如雲，人羣摩肩接踵，俱都引着脖子眺望。
范仲淹聞言點頭道：“沒錯，到地方去，多做點實事，腳踏實地，給當地的老百姓做點事情，也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不要自暴自棄……”
章衡頓時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問道：“老大人，您這是在安排後事！”
包拯離開了。
“嶽州去不去？”
章衎拉着章衡到了一邊，私下裏囑咐他道：“你是第一次當州官，萬事以安全爲要，當地若有大族亦或是強人，最好是不要得罪。
章衡聞言笑了笑。
關鍵是，依託這些小茶鋪小酒鋪，一個圍繞着汴京城建立起來的情報系統也漸漸成型了。
不過他隨即一個恍惚，苦笑了起來：“……不過，你說的也是，這可不就是在安排後事麼，算了算了，你到底選不選！”
章衡立即道：“我去泉州！”
離別是最無可奈何的事情，總是令人傷感，但人生便是這般，總是不斷地在相聚又離別，有人來，便有人走，天下間哪有不散的宴席。
章衡笑着點頭：“那就好。”
章衡笑道：“陸娘子說的是，不過我就不想折騰了，我還是乘着船南下吧，你們有誰坐不得船，或者說覺得危險的，可以跟着陸娘子從陸路走。”
陸伊寧頓時有些擔憂道：“我聽說海上風暴極爲驚人，要不，咱們還是從陸路上走吧。”
範無忌帶着的一百多人，卻是在樓外樓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漢子，一個個武力值驚人，據說有一些還是從禁軍中出來的。
章衡耐心地聽着，等到快要辭別的時候，章衡將他整理的材料拿了出來。
“出發吧。”
張麻子笑着指了指他們船上懸掛的官旗道：“我去接你，所有的泉州海商都知道，他們在向您致敬呢，您看，他們都在港口等您呢！”
章衡流內銓的差遣被剝奪，新的差遣便是泉州知州，擇日就任。
他安靜了下來。
章術咧嘴一笑：“放心，差不了的。”
範無忌連連擺手道：“那只是外人看到的，其實就算是雲中樓的時候，我也是聽他的，我腦子不行，沒有他，雲中樓早就沒有了。”
然後過去了十幾天，范仲淹請求外出巡守，趙禎任命他爲陝西、河東宣撫使。
他猛然醒悟了過來：嶽州不就是特麼的滕子京謫守的巴陵郡麼，對，就是嶽州！
再次見到范仲淹，章衡發現他又憔悴了不少，看着有些意氣消沉。
曾幼薇埋怨他沒有良心，章衡便以鵲橋仙安慰：“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他臉上有些苦色：“……去躲躲。”
載着章衡的大船緩緩靠港，隨着船板落下，章衡出現在船頭的時候，鞭炮猛然響起，鑼鼓喧天，旗幟飛揚。
這行人以章衡爲首，就算是有人心裏擔憂的，也只能跟着章衡乘船南下了。
陸伊寧帶着的人也不少，範無忌帶的是保護他們的武人，陸伊寧則是帶着一幫要去泉州開疆拓土的精英。
反而是送行的人顯得孤獨起來，因爲離去的人更多。
章衡：“……”
不過也好，朝廷乃是多事之秋，這個時候留在朝中不是什麼好事，出去避一避也好，也正好將你的履歷給完善一下，沒有地方履職的經歷，以後對你的升遷還是有影響的。”
範無忌卻是不肯：“伯鼎說了，此次我需得寸步不離你左右，若是你出了半點意外，他都要扒我的皮！”
包拯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怎麼，伱現在才意識到？”
范仲淹點頭道：“對，你的資歷雖然淺了些，但你是有功勞的，履歷上其實也沒有問題，先當了僉判，後又當了轉運判官，又當了一段時間的流內銓，外放當個知州，也是說得過去的。”
一個偌大的車隊頓時轔轔而動。
這活範無忌幹不了，所以由他帶着人保護着章衡南下，由佟伯鼎掌握汴京的樓外樓。
知州就任，需得面見皇帝，這算是一個流程。
章衡笑道：“在京耽擱了一些時日，倒是讓你久等了。”
章衡哭笑不得：“不是，我怎麼就成了改革派了，我與……”
章衎道：“三哥兒放心，現在有二嫂管着他呢，他在太學，有我盯着，差不到哪裏去的。”
章衡寬慰她道：“原本想着等岳丈大人歸京，咱們便成婚，想着你年紀還小了些，現在好了，我這一去大約也得幾年的時間，到時候回來，我家幼薇也長大了，那樣正好。”
高易簡作爲一路轉運使，親自來到了碼頭，高聲宣佈：“福建歡迎章太守！”
福建人是懂感恩的。
第一次被貶謫的人心中充滿了溫暖。
來了，今晚應該就一章，今天感覺很疲累，不知道是不是羊了，一會洗個澡，看看精神狀態，不過別等了，我自己都不太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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