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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是也不是 公子带活人回来了

作者:灯笼红染
夜幕初垂,本应该乌漆墨黑,却因大门前的两個血红灯笼,映得雪滴脸上通红一片。

  她怀着一颗无比忐忑的心踏步进门,始终处于一种游离状态。也不晓得谁喊了声:“我的天,公子带活人回来了,公子居然带活人回来了!!!”

  霎時間,也不知哪裡来的人,纷纷从四面八方拥入庭院,登时将雪滴围得密不透风,众人像观看一個奇葩物件那般,对她上下一阵打量。本以为澹台憬悟的家丁,会是些十步杀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绝世杀手。

  谁曾想,拿菜刀的拿菜刀,手裡還捏着把未切完的菜;拿扫帚的拿扫帚,脸上還正流着汗。都是些寻常不過的人,男女老少,居然每個年龄阶段的都有。衣服店的店主和客官慢走饭馆的老板也在其中!

  此情此景,雪滴欲言又止无数次,终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响后,衣服店老板娘嘿嘿笑道:“那日公子带去买衣服的便是此女,看见沒,她身上穿這件,便是公子为她买的。”

  众人:“哇……有品味!”

  饭馆老板又道:“那日公子在饭馆跺脚杀人,英雄一怒为红颜,为的便是她。”

  众人:“咦……仗义!”

  雪滴终是忍无可忍,說道:“额,各位,各位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现在把误会說清楚?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衣店老板娘手舞足蹈道:“无需解释,我們都懂。姑娘是我們公子带回来的第一個人,而且還是活人,太不容易了。”

  雪滴正欲同他们說個明白,澹台憬悟不知何时上了二楼的厢房,這厢正开窗看着院中,似笑非笑。此时的他,有别于雪滴之前见過的所有模样,少了些对外人的防范,多了些人间烟火味道。

  众人见他摆出副难以捉摸的神情,议论声戛然而止,都不敢再出声。

  “她是来還债的,以后你们有什么活,尽管叫她,不必客气。”澹台憬悟道。

  “是,公子!”

  众口一词,整整齐齐,如同在喊口号。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时纷纷散去。宅中灯火通明,只剩雪滴一袭青衣独自立于天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颇为尴尬。

  她仰头对椅在窗边的人道:“我此次下山有宗门任务在身,沒多少時間在這裡打杂。”

  澹台憬悟仿佛早就想好了說辞,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道:“白日裡你随意,晚上同鹧鸢、墨残二人一起回来便可。”

  這话雪滴怎么听上去如此别扭,然又一时半刻說不上哪裡不对。她只得道:“你說的這二人,可是七裡城中铺面的那两個店家?”

  澹台憬悟点了点头。

  雪滴心想,为何以前从不知道澹台憬悟在南疆有住宅,就算她孤陋寡闻罢,可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透不出去罢?如真如此,那這個人,简直太恐怖了。不是杀人如麻么?可看起来他对那些家丁却很是和善,简直匪夷所思。只是這厢进来许久,除了那伙家丁,也不见其父母亲人,她也不敢多问。

  思去想来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雪滴仰头笑道:“深更半夜能做些什么?請问公子是需要我抛头颅呢,還是洒热血?”

  澹台憬悟勾了勾嘴,盯着雪滴笑得耐人寻味,他软语又起:“深更半夜能做什么?能做的事可多了!”

  看他那副轻佻模样,雪滴纵使再榆木脑袋也品出了些许弦外之音。她动了动嘴未语,苦于自己不会骂人,要是琅然在,定骂得此人哭爹喊娘、怀疑人生。

  澹台憬悟见雪滴久久不语,他又道:“你在想什么?”

  雪滴也是勾嘴一笑,乃道:“我在想,晚上能为公子做点什么?”

  澹台憬悟轻声一笑,语塞良久。半响后他又說:“你准备在那裡站一晚上?”

  雪滴只得感叹拿人手短,她礼貌道:“那我该做什么,請公子吩咐?”

  澹台憬悟扔了句:“饿了,你去做些饭菜来。”

  雪滴不解,问道:“我看他们已经在为你准备了,要不這就去给你端些上来?”

  澹台憬悟闻言换了站姿,他身体向前倾,双手趴在边框上,眼中始终带着浅浅笑意,一语不发。

  那眼神让人全身发麻,雪滴见走势不对,立马改道:“我這就给您做去,公子可有什么忌口?”

  澹台憬悟:“沒有!”

  雪滴:“再請问,厨房在哪边。”

  澹台憬悟抬手指了方向,雪滴领命一溜烟跑了出去。

  她一路苦想:這等龙潭虎穴,也不知還有沒有重见天日的那天。当初她只顾砸酒馆,本以为死不认账会侥幸逃過。哪裡想到扶风這人简直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锱铢必较、爱财如命、一毛不拔。

  更沒想到扶风的住宅从外面看也无甚稀奇,裡面却是别有洞天,大得出奇,也還真对得起他富可敌国的名号。澹台憬悟粗略地指了個方向,雪滴却兜兜转转良久也沒能找到厨房。

  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是找不到厨房也就罢了,连回去的路她也忘得一干二净。虽然雪滴一直不承认,但她在认路方面真的是……愚蠢无知。這厢可真真是欲度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被打头风。

  无奈之下,她只得飞身翻上房顶,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乱箭射杀,先出了這迷宫再說。

  然而,待她飞上房顶,周遭静得出奇,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宅中原本灯火通明,這厢竟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雪滴猜想怕是应该闯进了什么迷阵。澹台憬悟這個人,总是给人一种若隐若现、若即若离之感,這又算哪门子事。

  黑暗中,雪滴一直摸索着前行,除了能听到自己脚踩瓦片的声音,别的依旧什么声响也沒有。她灵机一动掀开瓦片无数,想着或许能看到房间之类的,然仍漆黑一片。用她常說的一句话形容便是……见鬼了,真的见鬼了!

  雪滴越想越觉得憋屈,自己辛辛苦苦小心翼翼才活了這么些年,今日居然后真的栽在了這澹台憬悟手中。想到此处,雪滴越发怀疑自己的心智,或有不全,不然以往她头脑也還算好使,怎么自从遇见澹台憬悟后,就变得這般智障了。居然会相信扶风這种人?也不知道哪裡来的勇气跟他出城,自己巴巴往狼窝裡跳,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有人嗎?”雪滴试着喊道。

  沒人回答。

  “有人嗎?要不出来我們痛快比试一番?”,依旧静如死水。

  “澹台憬悟,你個……。”

  许是多年的求生欲望,雪滴几乎沒有生气的时候,所以她从来也沒骂過人。但這厢她是真的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摸黑的途中,她几乎搜索了脑中所有的不堪词汇,喃喃低语:“澹台憬悟,澹台扶风,扶风,你個道貌岸然,心口不一,心胸狭隘,口蜜腹剑……”

  “骂够沒有?”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声回答,真的差点吓死人。那是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背后一直有双眼睛正盯得你透心凉的感觉,阴森恐怖和一种不可预知的恐惧。

  雪滴是习武之人,腿脚功夫永远快過她大脑的反应。惊吓只是瞬间,可能她自己都還未及思考,甚至都沒来得及听清楚对方說的话,她身体却很诚实。等她回過神时,掌中运足功力也劈了出去。

  手将将被对方抓住,雪滴就反应過来是谁了。那人应对能力自是快如闪电,他抓住雪滴的同时,手裡還握着颗不知哪裡来的夜明珠,硬是有鸡蛋那般大小。被他這么一照,四周转瞬变得通亮。二人皆站在房顶上,一青一白、一男一女衣袖飘飘,好不唯美。

  雪滴缩回手,好一阵尴尬。

  澹台憬悟也不恼,依旧眉眼带笑,他挑眉道:“去個厨房你都能走错路,让我說你什么好。”

  雪滴隐去了自己路痴的事实,轻哼了一声道:“你来多久了?”

  澹台憬悟反问:“這重要嗎?”

  不重要嗎?不過好像也确实不重要,神出鬼末,是此人常干的事。雪滴叹道:“你到底還有沒有杀我的心?”

  澹台憬悟不语,又像是在思考,良久后他方冷冷說:“如果我說,有呢?”

  不待雪滴再說话,他又接着道:“如果我說……沒有呢?”

  雪滴皱眉,不明白他云裡雾裡究竟想表达什么。有种被此人玩弄于鼓掌的错觉,那种感觉让人浑身不自在。

  二人僵持了半响,终是雪滴先道:“這是哪裡?”

  澹台憬悟飞身下了房顶,他道:“下来!”

  是命令的口吻。雪滴踌躇须臾,最终還是飞身跃了下去。

  听他道:“恭喜你,来到了另一個地方。”

  雪滴一脸茫然:“可我就是朝你指的方向走的,而且并沒有行出多远便入了這迷阵。你该不是故意诓我吧?”

  “這可不好說!”,澹台憬悟南辕北辙乱說一通,孰真孰假难分辨。

  见她久久沒下文,他低眉浅笑道:“這裡不是迷阵。”

  雪滴侧头看去,只见他伸手像是掷出颗什么暗器。又听一声清脆的响亮,突如其来的明亮,照得人好不适应。雪滴睁眼一看,都怀疑自己是否身处繁华大道!

  随着澹台憬悟掷出暗器,周遭登时璀璨如明珠,灯火辉煌,五彩斑斓,光彩夺目。

  雪滴从沒见過如此好看的灯光,她环视四周,发现也并非身在街头,而是一個地下城,准确来說是一個极为宽敞的山洞,宽到能容纳数间房屋,宽到真的就像一條街道。任谁看到這翻场景,想必都会震惊得說不出话。

  良久后雪滴才从震惊中回過神,乃问:“這又是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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