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 143 章

作者:桃花白茶
好在謝沛回重華宮,發現護衛已經把他的飯菜取回來。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戶部尚書還在,只能一起喫。

  謝沛心情明顯更糟,怎麼天天要來蹭他的飯食。

  而戶部尚書剛嘗一口這梅菜扣肉,下意識又吃了幾兩塊,這東西喫多了膩,但太子宮裏的完全不會。

  “我家今年請的御廚李家來做蒸菜,也不如您這裏的好喫啊。”

  御廚李家,指的就是李蓉蓉的本家。

  謝沛不在意這些,他只知道這是蘇菀做的,所以隨意點頭。

  但戶部尚書越喫越喜歡,最後走的時候,還想討要兩碗,謝沛表情更加欲言又止,但還是讓護衛去拿。

  好在蘇菀一次蒸了不少,總算從光祿寺值守官員手裏搶回來三四碗,全都讓護衛帶走。

  戶部尚書帶着公文跟梅菜扣肉美滋滋回去。

  雖然說在假期里加班了,但加班值得啊。

  不僅年後的公務有了着落,還有好喫的飯喫,這個年過得可正好。

  太子還說了,現在只是提前提醒一下,具體怎麼做,等年後再說,也就是講,最近也不用過來加班!

  就算是戶部尚書,也不願意加班的!

  接下來這兩天,各處都平安無事,蘇菀還替人值守一天,反正尚膳監確實沒什麼事。

  內宮那邊也十分安穩,聽說大皇子跟二皇子幾乎形影不離,也不知道是不是達成什麼協議。

  可惜他們兩個在大多數人看來,已經跟秋後的螞蚱一般。

  若老老實實的還好,不老實的話,等謝沛登基,肯定沒他們好日子過。

  聖人那邊則自己在乾清宮養病,聽說新寵幸了一個妃子,那妃子略通藥理,能讓聖人得以安眠。

  能睡個好覺,對聖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內宮的悲喜跟外宮也不相干,蘇菀更不在意,只是等着初六宮裏正式上班,她也想看看宮裏的變化。

  正月初六,各宮各處陸陸續續進入正軌,過年之後事情還有很多。

  其中重中之重便是擇選宮人,特別是尚食司,尚食司人少,負責的宮人飯食又多,基本是最需要挑選宮人的部門之一。

  蘇菀這次也算真正瞭解流程。

  從年後開始,先讓京中各處報選名單,若有天祥國其他地方來的廚娘也行,但必須要保人,還有查到祖上三代,確定沒問題才能進名單裏面。

  其他部門各有不同,但尚食司選的大致分爲兩部分,一部分就像蘇菀李蓉蓉這種,家裏有手藝,可單獨入選,但每個人的情況尚食司長官都要提前瞭解,今年蘇菀也在做這件事。

  第二部分則是普通宮人,手裏並未其他技術,到尚書事做擇菜洗菜打掃的活,這一部分條件比較寬鬆,只要身體好,人勤快就行。

  今年尚食司的名額是二百人,其中五十個是前者,一百五十是後者。

  蘇菀看名單看的眼都花了。

  也終於明白,爲什麼她們當初進宮的時候,長官對她們情況瞭如指掌,分配到各宮也是有原因的。

  不過這次應該會給西膳房挑幾個手藝不錯的送過去,雖然那邊飯食在蘇菀的提升下,如今已經不錯,但總要有進步的。

  西膳房的西丞副因爲這事還來了幾趟,不過一看辦這事的是蘇菀,還有以前西膳房左執掌詠蘭姑姑,當下放心。

  她們兩個絕對會向着西膳房的!

  宮裏要進新人,再也沒有比尚食司最激動的了!

  誰讓她們真的缺人!

  其實不想缺人有兩個方法,一個是現在招人,二是謝沛做的,讓其他諸司減少人手,那尚食司的活計就會變少。

  兩者基本同時進行。

  戶部尚書原本以爲太子會在初六大朝會上說這件事。

  可大朝會上說,必然會遭到激烈反對,先不說有人覺得讓皇宮宮人出去做生意,會讓皇家顏面蕩然全無。

  再者姜貴妃,楚婕妤的人根本不會聽內容,反正他們的想法是,只要太子提的,全都直接反對就行。

  謝沛自然不會大張旗鼓來辦,總還有法子的。

  蘇菀知道這個法子的時候,發現這事跟她還有關係。

  那就是有許多官員忽然求到尚食司這裏,目的只有一個。

  “冬祭的時候,禮部不是做了許多點心,其中有個叫蛋撻的美食,他們嚐了一次,至今都忘不了,所以想請禮部廚房再做一些。”

  “但禮部說了,這是尚食司宮人做的,若是想要,還要跟尚食司講,畢竟是額外的活計,他們也不能強求。”

  話是這麼說,但戶部尚書也很喜歡這個喫食。

  只是不好意思專門去找尚食司蘇菀要而已。

  一時間年前做過的蛋撻,竟然又被提起來,而且越因爲喫不到,所以越想喫。

  以至於京都百姓坊間也在討論,蛋撻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蘇菀聽到的時候面色古怪,謝沛竟然用蛋撻打開門路?

  現在可是你們在求蛋撻,所以回頭尚食司甜食司出來售賣,可不是有失顏面,而是勉強答應大家的請求。

  我們賣給你們蛋撻,你們要感謝我們的。

  反手將局面控制在自己手中,厲害啊。

  果然,接下來的時間裏,京都裏也不知道哪裏吹起的風,都在討論這個神祕的甜點。

  而且還把之前的冰皮月餅拉出來。

  “記得冰皮月餅嗎?也是宮裏甜食司做的,特別好喫,我有幸在五品官員家裏嘗過一小塊,那滋味絕了。”

  “這算什麼,你們不知道嗎?甜食司多少點心,都是我們嘗都沒嘗過的,有種叫蝴蝶酥的點心,既好看又好喫。”

  “現在京都賣得極好的豌豆黃,也是從宮裏流傳出來。”

  “這次蛋撻味道肯定不差,有人說熱的時候更好喫。”

  “如果能買到宮裏的點心就好,放在家裏多有面子啊。”

  “你就做夢吧,那可是皇宮。”

  “也不好說啊,皇宮附近有個黑市,以前還能買到宮裏膳房做的飯食,可惜因爲偷盜太嚴重,黑市散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哪能買到蛋撻,真想嚐嚐啊。”

  “找找門路問宮裏要?”

  別人還在討論,還真有人已經找到宮裏,特別是在禮部喫過熱乎蛋撻的人,特別想再嚐嚐,買也行,還能出高價。

  換在別的時候,蘇菀也就順手做了,說不定還會教教方法,此時卻爲難道:“最近尚食司事多,二月份新宮人就要來了,必須要忙這件事。”

  尚食司長官也道:“事情太多,不是很方便。”

  話是這麼說,蘇菀還是做了二十多個熱乎蛋撻,讓人送到禮部總部。

  大概是,別人沒有可以,但自己人還是要有的,特別是書庫老大人多給些,這完全是個人行爲。

  要說一直嘗不到,這個勁頭可能就過去了。

  但別人有,自己沒有,事情性質可都不一樣。

  等到死乞白賴再去禮部嘗一個,頓時驚爲天人,立刻愛上這個美食。

  肯定啊,這可是葡式蛋撻,非常符合大家的口味,味道甜而不膩,外酥內香,大部分不僅能接受,還會很喜歡。

  蘇菀的這手動作,讓蛋撻風起得更快。

  這期間蘇菀跟謝沛甚至沒有交流,兩人默契地做了這件事。

  說起來複雜,其實前後不超過五天時間。

  然後在謝沛暗中引導下,不少人在喊着,想讓尚食司賣蛋撻,他們必然重金求購。

  去找的人多,竟然讓尚食司亂糟糟的,很是耽誤原本的工作。

  隨之而來的,就是尚食司自己提出在皇宮開個小鋪面,每日限量送些點心過去,你們就不要再來皇宮打擾尚食司做事了。

  看到理由了嗎。

  我們開個隱蔽的小店面不是爲了賺錢,只是爲了讓大家不在皇宮擠着,耽誤做正經事。

  古代大多如此,追求黃白之物會覺得品格低俗,就算想要錢,也能打着要錢的名義。

  宮裏大多數人還沒意識到,這次尚食司開的小店鋪,會給整個天祥國帶來多大的影響。

  而跟着長官調查完即將入宮宮女背景之後,蘇菀就要跟着甜食司一起去開這個小店面了。

  畢竟蛋撻是她做的,肯定要她去。

  甜食司的嬤嬤跟所在雜理庫李丞副,其實有些不理解開店面的原因。

  要說平日也有許多人想求購甜食司的點心,還有雜理庫釀酒處的美酒,基本都能直接回絕。

  實在抹不開情面纔會給,雖然許多人說雜理庫傲慢,但能怎麼樣?

  她們就是有好手藝,也不是服務你們的啊。

  原本以爲蛋撻事件也能這麼過去,沒想到長官卻她們開個店面,每日定量送過去,多了沒有。

  剛開始只當是爲了應付那些想喫點心的貴人們。

  可細細聽了內裏之後,發現不是這麼回事,更不像是隨口提的建議。

  竟是蓄謀已久?

  蘇菀知道內情,但此刻只坐在長官身邊,只聽長官道:“甜食司在宮外的店面,就設在東安里門對面的南薰坊,是禮部的一處院子,門面極小,一個人就能應付。其餘人都在後院做點心即可。”

  “剛開始只賣蛋撻跟杏仁餅,每日限量一百份,一份有兩個。”

  “定價由你們自己來,賣出去的蛋撻除去原料之外,其中兩成歸於去做事的人,三成交到雜理庫,還有五成交給尚食司,再交由禮部。”

  等等。

  她們沒聽錯吧?

  其中兩成歸她們自己?!

  她們還有錢賺的?

  要知道以前爲宮裏做事,基本都不會有額外的錢。

  頂多上面發點賞賜,不管去賑災,還是瓊林宴,基本都是同樣的情況,做多做少每個月的月俸固定。

  可這次去額外做事,還有銀子賺的?

  連李丞副都微微驚訝,還有三成給雜理庫,雜理庫突然能有收益?

  至於五成給禮部,自然是因爲禮部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自然要給他們而不是給戶部。

  這幾乎是把大餡餅砸到她們頭上。

  別說在宮外,就算在宮裏,想要過得好,也要有銀子的。

  雜理庫有許多年老的嬤嬤,不出宮就是因爲雜理庫人都和善,只要在這,月錢也穩定。

  出宮反而不知道作什麼,與其應付外面的人,不如在習慣的環境下,過得還自在。

  現在告訴她們,不僅能繼續在宮裏待着,還能賺額外的錢?

  更多的也不用想,反正是好事!

  這樣一來,上面攛掇,下面願意,此事做起來就很快。

  長官說的這些,蘇菀基本都知道,也不是她猜出來的,而是早就看過文書。

  宮裏的情況複雜,想要讓宮裏很多地方動起來,只能用這樣的方法。

  只有動起來了,才能摸清楚裏面的情況。

  其實拋開那些,單說宮裏願意爲百姓們開個小店面,這事傳出去,誰不誇一句體恤百姓。

  南薰坊這邊也是不敢置信。

  宮裏的甜食司,應百姓跟官員要求,竟然在這裏開店面?!

  他們隔壁就是宮裏開的?!

  要知道南薰坊本就在皇宮附近,平時也是自得的很,這南薰坊除了坊市之外,還有住宅區,能在皇宮附近住的人,那也是非富則貴。

  原本就驕傲的他們,現在看着甜食司的招牌一掛,恨不得仰着頭走。

  雖然甜食司只掛了個甜字當招牌,可看看這筆跡,就知道寫着字的人書法極好。

  他們跟皇宮的甜食司在一條街上開店!

  這能不興奮嗎!

  只是甜食司的店面也太低調了,兩人並行站着,就能堵着店面。

  而這也不是店門啊,就是個小窗口,支開窗口之後,鋪上漂亮的板子,裏面站着一個穿着宮裝的宮女。

  這窗口只能容納一人排隊,而且只掛了兩個牌子,上面分別寫着奶香蛋撻,杏仁餅。

  價格分別是奶香蛋撻五百文,杏仁餅三百文。

  什麼?覺得貴?那可以不買啊。

  來這的人想喫什麼指一下,每個人最多買兩份,而總共只有各一百份。

  賣完之後,不管時間多早,窗口都會關上,若想喫的話,那等明日吧。

  所以覺得貴可以不排隊!

  正好省錢了。

  但這裏是京都,有錢人只會比想象中還要多。

  一百份根本不夠賣的,有些人恨不得價格再提高些,要求也提高點,比如五品以下官員不準買之類的。

  可蘇菀只是笑而不語。

  以後蛋撻價格還會往下降,直到全民都喫得起,他們可不是設什麼門檻。

  現在也不過是自持身份,讓其他人覺得,她們尚食司不是爲了賺錢,就是爲了給大家謀福利而已。

  但一天下來,早上辰時,也就是早上七點開店,不到兩刻鐘也就是半個小時,東西全都銷售一空。

  銷售得快也就算了。

  來這裏做事的三個甜食司嬤嬤看到手裏分到的錢,頗有些不敢相信。

  這蛋撻知道過程之後實在好做,一個人前後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做出來百十來個,再加上賣出去的時間,只用花費一個時辰而已,卻能賺到八十兩銀子。

  去掉幾乎可以忽略的成本,她們一共可以拿到十五兩的收入,四個人分一分,一個人能拿近四兩?

  要知道,總共忙了不到一個時辰而已。

  這些活對她們來說還輕巧得厲害。

  三個嬤嬤對視一眼,立刻要把賺到的大頭都給蘇菀,雖說長官那邊講了,每日賺到的兩成利潤她們平均分,但這是蘇菀的方子,肯定要她拿大頭。

  畢竟這錢來的太簡單,她們都有點不相信。

  可蘇菀就是要讓她們覺得錢賺得簡單,怎麼會收下,認真道:“大家來買點心,也並非只衝着蛋撻跟杏仁餅,更是衝着甜食司的名頭。所以這錢肯定要平均分的,千萬不要客氣。”

  說着,硬生生把錢分成四份,交到大家手中。

  忙了不到一個時辰,一個人賺了近四兩,要知道她們有些人在宮裏,一個月也不過十五兩銀子。

  更別說這會店面的窗口都關了,還有人在外面恭敬得敲幾下,說自家可以高價買來,能不能通融一下。

  若不限量,若放開了賣?

  三個嬤嬤久經世故,此時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原本以爲來做買賣是自毀顏面的事,可這給她們的衝擊力實在太大了。

  不僅她們手頭有錢,還能給雜理庫賺二十二兩五錢,還能交給禮部三十七兩五錢。

  要知道,這可是一日的錢財!

  雖說這點錢對雜理庫跟禮部來說杯水車薪,根本不值一提。

  但一直都是他們問上面撥款,什麼時候給過錢啊。

  估計這些銀子送到禮部,也會讓他們驚訝?

  錢不多,但代表的意思卻極爲重要。

  哪有下面部門還給回款的啊。

  三個暈乎乎的嬤嬤從南薰坊店面回皇宮,基本已經冷靜下來。

  她們經歷的事情也多,如今終於明白,讓她們在外面店面做事,是多大的優待。

  旁的不說,就說每日能賺近四兩銀子,別說在宮裏能過得不錯,一年下來,養老錢都有了。

  等到年紀大了,實在做不動了,就可以在京郊買處小院子,拿着錢財跟老姊妹們安穩度日。

  誰說宮女的晚景一定淒涼?

  手裏有銀子,那就是底氣!

  原本對小店面不放在心上的嬤嬤們,現在幾乎要把這當作頭等大事。

  這個在宮裏看着不起眼的小事,肯定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雖說在多數人眼中不起眼,可還有一部分人在認真觀察甜食司店面的情況。

  比如重華宮跟戶部。

  戶部聽到甜食司小店面掙的錢之後,有些意外,但又覺得正常。

  皇宮裏的點心本就極好,更不用說最近火熱的蛋撻,說實話他也喫過,還是在重華宮蹭到的,熱乎乎的蛋撻他也喜歡啊,滋味特別好。

  蛋撻跟杏仁餅就算不是宮裏做的,是普通點心鋪子做的,照樣能賣得火熱。

  雖說這些銀子對戶部來說,基本什麼都不是,但這只是開始,只是證明了這個方法確實可行。

  若等甜食司放開手腳去賣點心,那又會掙多少?

  按太子文書上的話,不求賺多少錢,能自負盈虧,就是進步。

  那樣國庫就會減少一筆支出。

  一個甜食司如此,那其他部門呢?

  還會帶來一個變化,那就是有些有能力的宮人發現如此賺錢,會不會主動離開皇宮,去京都做營生?

  如果是他們主動離開,那可不是宮裏逼迫。

  至於不想走的,自然可以繼續留下來,還是按之前的標準。

  趁着各個部門行動起來,也好安插人手進去,藉着查賬目的名頭,一點點揪出來是誰在喫空餉。

  這是極大的工程,但若做好了,整個皇宮就會整肅一清,太子也能借機瞭解全部情況。

  甚至連戶部的情況也能摸清楚。

  都不需要太子都說,戶部尚書也會主動讓太子殿下看賬目。

  因爲經此一事,他們必然會入太子麾下。

  如今看來,這也是好事。

  戶部尚書這種機靈的人,怎麼會不懂。

  甜食司一連開了五日,每日的點心都會在兩刻鐘內賣完。

  而且天不亮就有人在寫了甜字的窗口面前排隊,你還想等開門再去排隊嗎?

  那就晚了!

  根本買不到的!

  這東西越是限量,就越是緊俏。

  一時間想買的人衆多,甚至又跑到禮部,能不能讓你們的甜食司多賣一些蛋撻,京都怎麼也有百萬人口,一日只賣一百份,過分了啊。

  這話傳到甜食司那邊,若在之前甜食司衆人估計想多做。

  可現在知道這分成是實打實的,而且她們確實還有精力多做些。

  其實增加數量也可以?

  蘇菀又是笑而不語,根本不需要多說,爲了掙錢大家也會提高數量的,賺錢嘛,是好事。

  剩下的事都不用多說,大家自己都知道怎麼做。

  正月十六,小店鋪照樣早早關門,嬤嬤們正在說增加數量的事,蘇菀卻被人喊着,說讓她不要回宮,先去禮部總部一趟。

  小店所在的南薰坊離皇宮跟禮部距離都很近,蘇菀點頭讓嬤嬤們先回宮,自己一會去禮部一趟。

  可嬤嬤們剛走,就見謝沛坐馬車過來,什麼去禮部,明顯是謝沛讓她多留一會。

  蘇菀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不忙嗎?”

  過完年,謝沛身上的事情可不少。

  謝沛卻道:“先上車。”

  禮部自然不用去,謝沛早就打點好了,等着南薰坊甜食店關門,就帶着蘇菀先去望月樓喫個午飯。

  等蘇菀坐到車上,謝沛纔開口:“今日是你生辰,忘了?”

  天則十五年正月十六。

  蘇菀十四歲生辰。

  忘是沒忘的,但蘇菀自己對生辰這事不太在意。

  但自己不在意,跟別人在意,這又是兩回事。

  中午在望月樓吃了飯,下午謝沛又讓人把姨娘也接到望月樓,雖說不能正常見面,但能這樣見一見,說說話,已經很好了。

  等兩人回宮的時候,謝沛這才遞給蘇菀一個方方正正巴掌大的小盒子。

  不用說,肯定是生辰禮。

  打開盒子,裏面赫然是上好紅玉雕成的一對印章。

  玉石以紅爲雞冠者爲最,這一看便是上等紅玉。

  其中一個刻了謝沛寫的菀字,另一個只有周邊的花紋,裏面是空白的。

  謝沛道:“不好表明身份的時候,就用空白印章,若需要表明身份則用帶字的。”

  “普通人看不出來這是我的字跡,你儘管用。”

  若字數多肯定會被認出,但只有一個菀字,就算日日看到謝沛奏章的人,估計也分辨不出來。

  謝沛又道:“上次給你看的文書,蓋的就是這個空白章。”

  這讓蘇菀微微驚訝。

  其實她就是酒後隨口說的,如今細緻的計劃也都是謝沛在做,何必要用她的名義?

  “那大臣們沒問空白章是誰的?”

  “問了,我只說是高人的,等時機成熟,他們自然知道是誰。”謝沛眼神帶着深意。

  蘇菀心裏感激,其實謝沛明明可以不這麼做,可依舊如此行事,爲她保留幾分功績。

  蘇菀忍不住認真道:“你一定會像你祖父那樣,成爲一代明君的。”

  再次明白,爲什麼現在那些老臣子們願意爲先皇鞠躬盡瘁。

  原來有個好上司的感覺是這樣的!

  等到適合表明身份的時候,這些功績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大助力。

  謝沛眼底深意瞬間收斂,留下的只有無奈。

  行吧,這麼想也可以。

  這對印章是謝沛在大年初一就備下的,爲的就是給蘇菀當生辰禮。

  如今禮物終於送出去。

  等蘇菀回尚膳監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果然一切都被打點好,根本沒人問她做什麼去了。

  謝沛厲害啊。

  不過蘇菀回來之後又聽另一個消息。

  那便是甜食司決定了,以後增加兩種喫食,同樣是各賣一百份。

  而且再增加兩個嬤嬤過去。

  在宮裏時間長的老嬤嬤們,基本只要給個引導,剩下什麼開店,什麼招攬生意,怎麼做。

  都不用蘇菀在旁邊指手畫腳。

  現在眼看着她們已經摸清門路,蘇菀也主動請辭。

  理由也是現成的:“馬上二月份,擇選宮女的時間也到了,我沒工夫在甜食店了,再說,蛋撻跟杏仁餅嬤嬤們也會做,根本不需要我了。再說那是甜食司的小店,都是甜食司的人比較好。”

  長官聽到這話,笑着看她,此處也就她們兩個,長官不由得感慨道:“太子殿下什麼福氣,竟然有你這樣的好幫手。”

  該進的時候進,該退的時候退,絲毫不拖泥帶水。

  怎麼看都比普通十四歲小姑娘要聰明。

  不過蘇菀雖然退出,但每日分她的蛋撻錢,杏仁餅的錢卻會按時支付,甜食司的嬤嬤們也不會佔這個便宜。

  蘇菀倒是不在意。

  她都成爲太子黨羽了,回頭太子登基,還少得了錢財嗎!

  看看這個兩個紅玉印章,就價值不菲啊。

  回頭沒錢把這個當掉,估計夠自己跟姨娘喫一輩子的了?

  蘇菀傍晚回來,朋友們的禮物也都送過來,衛鈞的,卓暉的,還有春香於淑西右執掌等等。

  連兵仗局徐將軍都送了份禮物,不過看起來應當是看在謝沛的面子上纔給的。

  不管怎麼給的,反正蘇菀記下這份人情。

  以後一定會還的。

  蘇菀說不去甜食司小店,真的不去了。

  可那邊的情況卻知道,從正月十一開始賣甜食,到二月初的時候,盈利已經到了兩千多白銀。

  這個數字別說甜食司的人,就算是長官跟禮部都吃了一驚,畢竟單是給禮部的,都有一千二百兩銀子。

  這些銀子足夠支付六百個小宮女一個月的月俸了。

  要知道,一月還沒賣整月,只賣了二十日的點心。

  不管哪個官員,都說不出兩千兩銀子而已,有什麼了。

  這在哪看都不是個小數目。

  就那麼個小店,能賺這麼多?

  若規模再大一點呢?

  這還是隻是甜食司,要知道雜理庫的釀酒處,那裏的美酒味道?

  不敢想不敢想。

  怎麼能讓宮裏的部門做生意呢,多不好看啊,大家都是要臉面的人,如今稍微賣一點,給大家嚐嚐鮮就行了。

  禮部的人嘴上這麼說,可內心已然心動。

  甚至有人提議:“若尚食司每月抽調幾個人在京都開個酒樓,那生意?”

  尚食司的手藝自然不用講,若他們抽調人開酒樓,只怕要提前一個月訂座位纔行。

  聽說京都好酒樓一個月都能掙上萬兩銀子,他們的尚食司肯定不會差吧?

  一個月一萬兩,那一年就是十二萬兩。

  就算是再清高的讀書人,都會可恥地心動吧!

  更何況禮部的人也不是什麼老夫子。

  也沒人說什麼會讓宮人受累的話,畢竟他們還能分到兩成利潤,也不是白白做工。

  忽然覺得這是個門路怎麼辦!

  禮部的人都這麼想了,戶部的人更是如此。

  戶部尚書心裏對這個計劃嘖嘖稱奇。

  二月初五小朝會,太子殿下就要正式提議了。

  有甜食司這個小門面當例子,誰都知道這樣舉措的重要性。

  不過肯定會被很多人反對,很多人拒絕,然後爭吵很久。

  戶部尚書想想都頭疼,還有點煩姜貴妃跟楚婕妤那種無腦反對的人了。

  果然,讓宮人去坊間開店的提議一出,雖說打着造福百姓的名義,但在場的大臣們稍微一錯眼,就知道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從去年十二月太子接手國庫,就一直在清查賬目。

  這裏都是朝中重臣,雖說不如戶部尚書對賬目瞭解,可想想就知道國庫是個什麼鬼樣子。

  這是先皇開始就留下的後遺症,誰也沒辦法多說,今上又不是個厲害的,先皇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也做不成。

  所以國庫空虛是必然的。

  他們還隱隱聽說,正月十五接待周邊番邦小國都是太子自己出的銀子,好像還給宮裏補了點虧空,不然有些官署的月俸都發不下來。

  宮裏的一點虧空那至少都是十幾萬兩銀子。

  太子確實不容易。

  聖人跟姜貴妃也着實過分了些,故意給這麼個爛攤子。

  這些事大家隱隱知道,也好奇太子的處理之法。

  原本以爲會藉着擇選宮人裁人,他們有些人都在想,要怎麼幫太子找藉口。

  誰知道太子根本不裁人,而是要讓宮人們去坊間自己賺錢?

  這可行嗎?

  等禮部尚食司下甜食司二十天的賬目拿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了,連姜貴妃,楚婕妤的一派的臣子都有些沉默。

  只有一個臣子硬是擠出來一句話:“二十天也就掙了兩三千銀子而已。”

  東閣大學士嗤笑:“那麼一個小店,二十天兩三千兩,這還少?也不知道這位大人月俸多少?看不上這點銀子?”

  其實這人也只是嘴硬而已。

  拿一個月兩千五來算,一年差不多快兩萬兩雪花白銀,比大臣們年俸都高。

  誰會看不上啊。

  跟東閣大學士說的一樣,那還只是個小店。

  再小不過的店。

  謝沛道:“不光是爲了銀子,一個是爲出宮的宮人找個出路,若在外面開店,可以優先請宮裏老人做事。比如御用監去年榮休的柴副總管,他身體還算康健,只是年歲到了,所以要出宮。”

  “先皇一直善待宮人,若能請他再去做事,每月支付銀兩,也是給這些老宮人們一個去處。”

  “若那些出宮的宮人,都能在這些店裏幫忙,既能解決他們以後的生路,又能彰顯天祥國仁善。”

  “說的好聽!不就是沒辦法處理宮裏這麼多宮人,所以讓他們出宮嗎?還打着爲他們好的旗號。”楚婕妤的人終於抓住機會,立刻道。

  謝沛正色:“宮中用度頗多確實是個問題,總不好看着如此,卻不改變。”

  “此法既能解決宮人們的問題,還能造福百姓,何樂不爲。”

  最重要,還能賺錢,可謝沛不能說這話。

  戶部尚書卻立刻道:“雖說甜食司賺的銀子不多,但國庫處處都要用錢,不能不拿幾千兩不當回事啊。”

  “到了春天,各路兵馬要錢要糧修城牆,趕在夏汛秋汛之前,還要加固全國各地河堤,全國各處道路各處水田,哪哪都要用錢。”

  “國庫空虛已久,長此以往,邊域怎麼辦,因爲錢糧不多,邊域的屯兵遠不如前,現在敵人還不敢來犯,若什麼時候看出端倪,那就晚了。”

  兵部尚書一聽,耳朵都支棱起來:“是了,軍中已經五年沒有造新武器新盔甲,將士們的箭矢都已經磨損的不像樣子,盔軍馬更是喫得極差。如今時局平穩還好,可若有災禍,必然抵擋不住,聖人要居安思危啊。”

  兵部問戶部那邊要糧要錢很久了。

  今日終於聽他們鬆鬆口,肯定要幫幫場子啊。

  別說兵部了,就算是城防司心裏都一動。

  錢糧,這都是好東西啊。

  他們也想要。

  但戶部太過摳門,總說沒錢。

  現在有個賺錢的法子,要不要試試?

  正在最後一次統計尚食司新宮女名單的蘇菀,絲毫不知道小朝會上因爲甜食司的幾千兩盈利,已經開始瘋狂擴大範圍。

  甚至連聖人都知道這是個極好的做法。

  如果想要擺脫宮裏現在的困境,如此做非常不錯。

  宮裏擺脫之後,說不定還能解決給大臣們俸祿太豐厚的事。

  聖人都能看出的來,讓謝沛去做,竟然都有可能解決。

  可這讓他更加憤怒。

  總不能他當聖人十幾年都沒解決,直接讓謝沛做成了吧,真是如此,他的面子往哪放。

  誰都要說他是個廢物。

  不行,這樣的名頭他已經聽很多年了,不能再這樣下去。

  聖人直接開口:“與民爭利,不行。”

  “沒有與民爭利,其中利潤一般會交到國庫,用於民計民生。”

  戶部尚書立刻道,這話他跟太子早就說過。

  可此刻話一出口,戶部尚書猛然發覺,他已經站在太子的隊伍當中,畢竟回答的太快,而且直接駁了聖人的說法。

  果然,聖人上下打量他,眼神不算很友好。

  戶部尚書電光石火之間已經有了決斷:“還請聖人讓宮中一試,不會讓您失望。”

  都已經站隊了,那就站的再穩一些。

  反正按兩個人的情況來看,還是太子更厲害些。

  戶部尚書的堅定讓聖人忍不住猛咳,肺都要咳出來一樣。

  還好有新寵妃送來的湯藥,聖人的咳嗽才止住,但還是道:“此舉違背祖制,不行。”

  說過之後,直接揮手:“今日小朝會散了,不許再提!”

  “還有尚食司。”聖人厭惡地看向一言不發的尚食司長官,“什麼甜食店,不許再開,若敢再開,直接把你這個女官革職!”

  “朕累了,難道你們要讓朕拖着病體繼續討論怎麼賺黃白之物嗎?!”

  話到這裏已然非常嚴厲。

  等臣子們走出勤政殿,深深看向身後。

  聖人越發偏執,人人都能看出來好處的事,他硬是不準。

  如何讓人信服。

  中極殿大學士欲言又止,顯然也看不上這種行爲。

  可這次對甜食司的打擊最大。

  幾個嬤嬤們自然失望,可在宮裏什麼事沒遇到過,既然聖人都這麼下令,她們也只好遵從,可要說毫無怨言,那也絕無可能。

  而且在小店面二十天,其實大家都習慣在那裏做事,賺着自己的銀子,其實還很開心,今日還說要多做些喫食,現在全都泡湯了。

  早知道不該提前答應顧客們的。

  沒想到今日竟然是最後一次在小店裏做事賺錢。

  不過嬤嬤們想了想,自掏腰包做了最後幾份點心,免費給了幾個答應過的顧客,並且在小店面上掛了歇業的牌子。

  讓大家明天不要空跑一趟。

  但店面一關,打擊最大的不是甜食司的嬤嬤們,而是還沒喫到甜點的顧客!

  總有幾個倒黴蛋,每每都排不上,還有幾個人,現在一天喫蛋撻渾身難受。

  看那有怎麼樣!

  反正店面不開了,誰也沒辦法!

  等問到爲什麼店面不開的時候,這才得知是聖人口諭,聖人不準開的。

  一時間,顧客們自然埋怨。

  在聽說甜食司原本打算把蛋撻降價來賣的時候,這點埋怨就成了憤怒。

  聖人怎麼回事?

  難道只准你喫蛋撻嗎?

  難道不準百姓們買嗎?

  一點也不知道體恤民情!

  蘇菀聽着消息就知道,這才哪到哪,以謝沛的能力,這點小事都能變成大事,總能倒逼聖人同意。

  說實話,讓宮裏人賺錢,讓國庫稍微喘口氣,這是大勢所趨,就算是聖人也無力更改。

  可誰都沒想到,率先倒逼聖人的,不是這些輿論。

  而是西北突如其來的戰事!

  一股西北異族趁着春耕之時去邊域搶糧,因爲邊域城樓空虛,城牆年久失修,那些西北異族直接騎馬搶糧。

  這也就罷了。

  那西北異族似乎發現天祥國防守空虛,正在聯合草原上的各個部落,想要試探性的打過來!

  戶部尚書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完了,國庫空虛,糧草空虛的事果然被發現了。

  謝沛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手裏的公務,他本想趁着周圍番邦小國還沒發現的時候,重新修補外祖留下來的城牆防線。

  沒想到剛開始有所動作,就已經被敵人看出破綻。

  看來一切,都要提前了。

  十幾年沒有經歷過戰事的天祥國,被這次的戰事驚得滿城風雨。

  天祥國和平太久,所以此時顯得格外恐慌,但又顯得格外不知所措。

  不過應當沒事吧?他們天祥國如此強大,兵馬是如此強盛。

  等等他們的兵馬,還強盛嗎?丁家都沒了,還怎麼強盛?

  此時的璧廣山莊子裏。

  僅存的丁家軍也得到這個消息,無論男女將士,都將家中最底下的箱子搬出來,裏面的盔甲雖然破舊,可全都擦拭的一塵不染,似乎隨時等着出山。

  他們不喜歡打仗,卻也不怕爲天祥國再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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