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作者:桃花白茶
蘇菀碰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御用監的衛鈞等人。

  平時衛鈞都是走西邊的靈臺門,少見從東邊的東安里門走,但最近不同,最近御用監正在幫着太子搬家。

  搬家這事,自然要把現在的乾清宮打掃乾淨,什麼東西的位置,物件的擺放全都換一遍。

  如果遇上講究的儲君重新修繕一下也不爲過,反正多數都是自己庫房出錢,戶部只用貼補一小部分,所以怎麼修都行,只要別用戶部太多錢,戶部很窮,沒錢的。

  怎麼戶部尚書天天都是這個畫風,蘇菀閉着眼都能想到戶部尚書怎麼說沒錢的。

  但衛鈞這會誇道:“我過年的時候去找師父了,師父還說懷宗在的時候,那時候費了很大勁,修繕近一年,這才把乾清宮給騰出來。”

  “沒想到咱們太子並不講究,只說把乾清宮什麼佛像佛珠,反正跟佛有關的,全都給去掉,然後按照重華宮的風格擺放一下就成。”

  “這樣算一下,十五就能搬進去。”

  從年前懷宗下葬之後開始收拾,十五搬完,前後不到兩個月,那確實很快了。

  其實這種大事,修建個一年兩年都行,可謝沛明顯不是這樣的人。

  內務府跟衛鈞在的御用監別提多喜歡這樣的太子。

  好伺候的人,誰會不喜歡。

  再說太子每天都在忙公務,對宮殿的事也不多插手,只要不出大差錯,根本不會吹毛求疵。

  衛鈞簡直誇了又誇,明顯很敬仰太子殿下。

  不過蘇菀還是道:“他的意思應當是把所有跟宗教相關的紋飾去掉,當聖人的喜好也不好明確。”

  換了旁人蘇菀肯定不說這麼直接,也就是跟衛鈞了。

  懷宗留下的宗教東西太多,不是個好現象,到現在很多偏遠的地方,都還深受其害。

  謝沛不能再繼續下去。

  衛鈞忍不住拍着大腿:“你跟我師父說的一模一樣,這次是我跟現在的總管負責,正緊急去清理呢。”

  蘇菀點頭,衛鈞現在差事重要,也是他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掙來的。

  進到宮裏,兩邊各自去忙,衛鈞還喊着晚上一起喫飯,喊上御用監的卓暉,再有於淑她們,大家也好久沒聚了。

  現在宮裏還沒正式開工,也有時間。

  蘇菀點頭,想了想道:“你們就去御用監最偏那個小廚房,帶着肚子來就行,我給大家做飯。”

  “好啊,好久沒喫到你做的飯菜了。”衛鈞立刻舉雙手贊同。

  想到蘇菀做的飯菜,那叫一個香。

  蘇菀其實也覺得自己很久沒有好好做頓喫食了,一定要追溯,都要到年前給懷宗做的那道安神湯?

  之後還給謝沛做了個辣炒筍尖?

  也是因爲那時候還在喪期,不好做肉食的緣故。

  好在過年的時候,離懷宗去世已經有一個月,民間可以開放飲食,不然這個年過得百姓都要罵罵懷宗。

  這會都年後了,宮裏也該喫肉喫肉,基本沒什麼事。

  除了懷宗近親,比如謝沛,大皇子,姜貴妃等人,他們還是喫素的。

  蘇菀回到尚膳監看了一圈,見一切正常,便去小廚房做飯食了,誰知道還沒做,衛鈞那邊讓人傳消息,說尚寶監那一文一武的倆總管正好來宮裏檢查差事,聽說此事,一定要來蹭頓晚飯。

  蘇菀自然同意,不過多兩個人而已。

  算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喫飯,不過平時還是聯繫的,很多事情也多有接觸。

  不過他倆之前懶散,怎麼現在過年期間還進宮呢,估計等見面不用問,他倆都會主動說。

  雖然喫的是晚飯,但想要在過年操持一頓像樣的飯菜,從上午,甚至從早上都要開始忙。

  蘇菀這邊也就五六個人,就算中途再多來兩個也才七八個,她做飯又是利落的,所以現在開始也行。

  但沒想到剛要動手,於淑跟春香就過來了,她倆同樣不能出宮過年,但蘇菀幫春香遞了信出去,還幫忙送了東西。於淑那邊不用提,她家知道她當了大宮女,於淑本身也沒那麼懦弱,現在跟家裏也就是平衡關係,過年也懶得來往。

  於淑現在已經很坦然地講了:“其實想想當初那事,也沒什麼要緊的,只要是拿得穩主意,誰都不能把我怎麼樣。”

  “我現在可想在宮裏繼續做下去,不行就去甜食司,那邊都是不出宮的宮女,在那一輩子都行。”

  誰知道剛說完,春香就笑:“你要是不出宮,那柴煥侍衛怎麼辦?”

  “柴煥?”蘇菀聽到八卦,立刻來了興趣。

  “柴煥!”春香強調。

  於淑第一次見柴煥的時候,蘇菀也在。

  當時靈臺門侍衛柴煥幫着解圍,應當是看出於淑的窘境,之後蘇菀跟於淑還特意做了喫食送過去感謝。

  之後柴煥是去喫過幾次飯,但於淑他們二人是沒什麼交集的。

  再之後蘇菀就不在西膳房,來尚膳監了,那會於淑已經跟着西右執掌封萍姑姑,心裏也有點果敢。

  反正在面對探視的孃親時候,她努力鎮定表明自己的態度。

  只是她當時還不敢說出全部想法,只能努力說出自己早就打好腹稿的話。

  面對她孃的咄咄逼人,於淑以爲自己撐不住,會答應把每個月的銀錢都給出去。

  柴煥過來說探望的時間已經到了,請她娘離開。

  明明周圍宮人都還在跟家人敘舊,唯獨只有她這裏如此。

  於淑經過上次蘇菀提醒,知道這是侍衛在幫忙,自然十分感激。

  兩人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

  所以春香這會忍不住調侃。

  於淑頗有些不好意思:“別亂說,我們倆不一樣的,而且現在太子重用靈臺司,他也得重用,好像還幫太子重要的人辦差事。這一樣的。”

  重要的人蘇菀沉默了下,這八卦就不該聽的,不過她還是道:“若他真心,你真心,沒什麼不行。”

  蘇菀又道:“身份這東西,你倆看開了也就那麼回事。王莽還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何況你我。”

  也就是仗着都是自己人,蘇菀說話也沒什麼顧及,不過她確實這樣想的。

  人就這麼一輩子,不對,她是兩輩子,上輩子不到二十歲,這輩子也纔來了三年,若不能好好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那就是白來這一趟了。

  於淑看看蘇菀,似乎察覺到什麼,但見她不講了,就知道不好講下來,三人換了話題邊做菜邊八卦。

  以前於淑就經常給蘇菀打下手,現在她雖然已經當了大宮女,這活依舊熟練。

  春香則努力在蒸饅頭,她現在可會蒸饅頭了,整個西膳房都誇的。

  既然是過年期間喫的飯菜,肯定要把大魚大肉做上。

  蘇菀備下一隻雞,一條魚,兩個大肘子,還有幾斤羊肉,再有新鮮的小黃魚跟蛤蠣,可以做個湯喝。

  又從房間拿了幾個蘋果,準備做拔絲蘋果。

  春香還好奇:“這樣好的蘋果,哪來的啊。”

  謝沛給的。

  蘇菀道:“買的。”

  多做點,給謝沛送一些吧,她做的菜裏也就這個是素食。

  剩下的素菜都是於淑來做,她如今掌勺也是可以的。

  蘇菀先處理的就是這兩個大肘子,要提前煮,提前炸,提前蒸,到晚上的時候絕對夠軟爛。

  但也不能煮炸蒸的太過,必須要既爛糊,又不至於直接脫骨,這纔是火候最妙的階段,這階段之後再給切成片,口感別有一番風味。

  等到最後,肘子的炸同樣十分重要,最先這道鍋燒肘子,就是由鍋燒肉演化而成,肘子肉更油潤些,也更香些。

  到現在,在很多宴席上還是重要的菜品,看起來色澤金黃,幹香無汁。

  蘇菀做的時候,還讓春香幫忙做荷葉餅,到時候夾到荷葉餅裏喫,北方面粉特有的甜麥香味,再加上肉質的濃郁香味,絕對是宴席必備菜。

  如果覺得膩,可以先在荷葉餅中間抹點甜麪醬,然後再夾點切好的大蔥,味道直接昇華。

  於淑都被說得直咽口水。

  “那你快做,做好我們先喫。”

  “就是,我們肯定要嚐嚐。”

  蘇菀說的時候都在處理肘子了,新鮮的肘子去骨,然後開始仔細的刮上面殘留的毛跟污漬,也可以用火燒一遍,但蘇菀害怕破壞表層的口感,也就沒這麼做。

  去骨的時候按照骨頭的弧度,不需要太大力氣,就能給完全去掉。

  但蘇菀去的時候,於淑忽然道:“忽然想起來,你到宮裏的時候還是踩着等着做飯,如今不用了。”

  不是於淑說,蘇菀都快把這事忘了。

  現在已經不用踩着凳子了!那時候原身在蘇家喫不好穿不暖,明明有十二歲了,可看着瘦瘦小小的。

  三年過去,她雖然還是很瘦,但身量高不少,整個人看着十分有少女氣息,還是那種聰明靈動的少女。

  “長高了好呀。”蘇菀笑着道,說着豬肘已經處理好了,可以放到開水鍋裏煮,一直煮到八成熟再撈出來。

  撈出來之後就可以放到一旁備用放涼。

  現在的冬天,但這麼大的豬肘也要放會。

  涼了之後就可以切成肥瘦相間的大肉片,這大肉片看着油滋滋的,但瘦肉又紅得好看,怪不得叫紅肉,實在漂亮,這可是隻用清水煮的豬肘片,就這麼好看。

  接着,把大肉片放到蒸碗裏,一個蒸碗放個三四片都滿了。

  這蒸碗底下有調好的料汁,裏面是醬油,醋,還有蔥姜,再有花椒八角鹽巴,都是最常用的調料。

  蒸碗,也就是俗稱的扣碗放好之後,上面淺淺蓋一層棉紗布,好讓裏面的氣更足,然後可以上鍋蒸了。

  炭火鍋提前燒開,那氣能竄到房頂上,這種滾燙熱氣的鍋一定要把蒸碗放到籠屜裏,然後拿着籠屜兩邊放上去,否則手都要燙傷。

  這樣大的氣蒸半個時辰,就已經軟爛了。

  在這半個時辰裏,蘇菀已經把旁邊的黑山羊肉清洗保存起來,因爲是特別新鮮的羊肉,不用怎麼處理就行。

  黑山羊跟普通的羊肉相比,得肉率比較低,就是喂得多,長肉少,但這羊肉的纖維比較小,通常肉質比其他羊肉的肉更細嫩一些。

  這又是新鮮羊肉,色澤極爲好看。

  這道菜是小炒黑山羊,用的是小米辣跟泡椒做成,滋味香辣,羊肉又適合在冬日喫,好好炒上一盤,香辣可口,喫完身上一出汗,簡直百病不侵。

  雖然誇張了點,但蘇菀還是先處理好羊肉,放到一邊,等到快開飯的時候切片調汁拌上雞蛋液先炸後跟小米辣一起炒,最後加一點小芹菜,味道不用講。

  看着時間還早,旁邊的整雞也要切塊,這雞一定選的是月份短,但又很肥美的雞肉,這種雞很難買,更別說是在過年期間了,所以蘇菀託人出去買的時候,那人還跑了好幾個地方,這纔買到手。

  雞肉肥美就代表油脂多,油脂多的雞肉跟剝好的板栗簡直絕配。

  肥美的雞剁成雞肉塊也備用。

  這會鍋燒肘子裏的肘子也已經蒸好了,此時的肘子已經很軟爛了,可又少了些彈牙的口感。

  另一邊調個雞蛋澱粉的掛糊,裏面加一點水跟醬油,如果濃稠度不夠再加麪粉。

  這樣的掛糊倒在平坦的盤子裏,然後夾着蒸好的肘子肉片在盤子上掛糊裏翻面。

  蘇菀在這邊掛糊,於淑停下備菜的手起鍋燒寬油。

  等油鍋差不多到六七成熱,就可以下鍋炸肘子肉片了。

  這鍋油可不是隻有這會用,過年喫飯,怎麼不喫炸菜呢。

  肘子炸過,還有方纔的肥雞肉塊,再有炸蓮藕,炸茄盒,炸丸子,炸魚都是今天晚上的飯菜!

  這一炸就到下午了。

  但中午三人也沒虧待自己,蒸好的大白饅頭一人一個,再做個魚片粥,再來一碗蒸豬肘肉,雖然那道鍋燒肘子還沒做好,可蒸好的都能吃了啊。

  再有蓮藕茄盒,順手炒個青菜,這頓飯也是極豐盛的。

  喫着喫着發現,蒸的不是饅頭,而是甜蜜蜜的棗包,裏面放着蜜棗呢,這可更香了。

  喫過飯,繼續把剩下的炸完。

  三人也不覺得辛苦,竟然有點在家過年的感覺。

  過年的時候就是全家一起炸炸東西,聊聊八卦。

  她們三個聊的八卦從太子再到宮人,從宮裏聊到宮外,甚至提了許多次空章舍人,蘇菀都沒敢吭聲。

  但說得最多的,還是宮裏諸司開店的事。

  因爲今年的五月份還要放人出去,而且看着太子的態度,已經不會要那麼多人伺候,懷宗留下來兩三千人的御膳房都被陸陸續續送給大臣們,可見他的性格。

  所以很多宮人都在想怎麼出去。

  只是諸司在外的店面,很多都已經固定人手了,再過去不現實,除非那些店面擴大規模?

  這也不是他們能考慮的。

  還有一點聊到四方外族的使團,聽說那些使團頗有些抱怨,本來在十五左右過來祭奠懷宗,可聽很多人意思,他們覺得天祥國一會冊封太子,一會聖人駕崩,回頭太子再登基,來得太頻繁了,所以不爽,所以他們準備在天祥國住下,等太子登基之後再走,。

  蘇菀聽到這個微微皺眉。

  說實話,事情確實多,但也是一年一次。

  覺得不好大可上報,幾件事可以合成一件,這些都可以商量,只要態度對了就行。

  如今這些小國的態度,只能說明像氏義族那樣有異心的國家已經多了。

  要說天祥國不是那麼有控制慾,必須要他們畢恭畢敬,而這代表一種態度,若他們畏懼天祥國,就不會冒犯邊境,他們的邊民日子就會好過。

  若不畏懼,三天打劫,十天掃蕩,誰受得了,到時候胃口再養大了,可不是打劫掃蕩那麼簡單。

  爲了天祥國所有百姓安全着想,這種不恭敬的態度也要打壓。

  但於淑她們知道的還是太淺,回頭要去重華宮看奏章怎麼寫纔行。

  最後聊到的事情卻讓三人有點沉默。

  那就是小月。

  小月從西膳房到姜貴妃那裏,曾經還有人羨慕過,可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姜貴妃被禁足在宮中,基本不能出門,用度也被減半,人手自然不用說。

  太子都不用那麼多御廚,姜貴妃,楚婕妤自然不能超過儲君,手下必須縮減再縮減,關係好還行,就他們那關係,只有小心謹慎纔行。

  而且姜貴妃已經被封爲太妃,楚婕妤被封爲太婕妤。

  按理說聖人死了,她們的位份都會升一升,但現在給個體面已經可以,等到過了十五,她們就要搬到西庭,甚至不是丁皇后住過的條件好的萬壽宮,是更爲冷僻的清福殿,兩人還要同住一處。

  清福殿,名字都不吉利。

  剩下三個安分守己的美人倒是可以繼續住到她們所在的延禧宮,身份也升成婕妤,公主也能帶在身邊,例份按照身份供給。

  今年宮裏冷清,太子也沒設什麼家宴,只讓大家各自在宮裏用餐,聽說延禧宮那邊反而挺熱鬧的,太子體恤,她們這些太婕妤帶着兩個宮女的生活反而好了些。

  說了那麼多,話又回到小月身上。

  姜貴妃那邊裁減宮人,小月這種沒有依仗的自然被送走,聽說送到浣衣局。

  浣衣局幾乎是宮裏最辛苦的活計了,一般只有各宮犯錯受罰的人才會打發過去,在那邊做事,別說跟內宮比了。

  跟現在的尚食司比,都是天壤之別。尚食司的宮人們不管去哪,衆人都會賠個笑臉態度溫和。

  誰讓尚食司長官厲害,女官們得重用,而且就算出去開店,那也是頭一份,賺的錢更是隻多不少。

  這樣的尚食司,但凡小宮女都巴不得進去,進去就有好日子過。

  浣衣局跟尚食司比,說是天壤之別也不爲過了。

  於淑春香想去看,但又想想小月做的事,如果當時她真的舉報成功,那蘇菀怎麼辦?

  蘇菀豈不是按照宮規出發?最少也是一頓狠狠地板子。

  畢竟值守的時候不在宮裏,是一條罪名,偷偷出宮又是罪名。

  這也太狠心了。

  她們好歹也是同時進宮,又住在一塊,縱然有嫉妒之心,也不能踩着別人的屍骨往上爬。

  可想想那會姜貴妃如日中天,她有這樣的想法又很正常。

  雖然春香於淑都理解不了。

  蘇菀最後只道:“還有幾年就要出宮了,看着她不要讓她出事就行。”

  要說幫,蘇菀沒那個心情,可要她怎麼樣,也就算了。

  不死,好好出宮重新找活路,還可以開啓新的人生。

  春香見氣氛不好,手疾眼快捏了個小兔子出來,還用小米辣做成兔子眼睛,笑着道:“看,你屬兔的,可愛吧?”

  確實可愛。

  蘇菀捏了捏,確定沒捏壞,這才放到蒸籠裏。

  三個人繼續做飯。

  她們喫過飯歇一歇,又說說笑笑,這會已經是下午申正,差不多四點多,所以飯菜也要趕緊做了。

  等到酉正,晚上六點,蹭飯的就要過來了!

  這些食材基本都準備好,可以下鍋。

  首先做的還是拿到鍋燒肘子。

  這道菜先煮,切片再蒸,裹了蛋液糊炸,最後喫的時候再過一下油,就可以擺盤。

  炸過的豬肘大肉片外酥裏嫩,雞蛋液更是香得厲害。

  喫的時候夾在荷葉餅裏,再放一點甜麪醬跟切好的蔥段,什麼滋味都有了。

  鍋燒肘子做好,放到保溫的食盒裏,確定不會冷掉。

  接着是第二道菜,便是黃燜栗子雞,這道菜用的肥雞已經炸好,看着就油亮亮的。

  剩下便是炒底料,放入炸過的雞塊小火黃燜,過個兩刻鐘半個小時再下剝好的栗子。

  栗子跟雞肉的香甜融合得很好,雞肉因爲時間短所以嫩,但又有肥油,味道就香,黃燜的喫法簡直百喫不厭。

  現在更是覺得如此。

  第三道菜則是做小炒黑山羊,羊肉切片,裹上拌好的乾料跟雞蛋液幹澱粉,直接可以下鍋炒。

  裏面的小米辣也不能少放,出鍋的時候淋上香油,這道菜也做成了。

  第四道菜則是魚,魚要喫新鮮,所以等到快要做的時候才宰殺刮鱗,這個時節的鱸魚可不好找。

  雖然今天這些肉都不算便宜,但還是最爲精細名貴。

  既然因爲這是鱸魚,也因爲喫這個魚的時候只取兩側的魚肉,切成指肚長的方塊,加鹽巴用幹澱粉掛糊。

  另一邊用高湯做勾芡汁,放入香油,黃酒,糖鹽,加入澱粉。

  接着就能起鍋燒油,油溫不用太熱也不能太多,否則就是炸魚片了,少量低溫油倒入鱸魚片,翻炒幾下立刻撈出,否則就要炒老了。

  用鍋裏底油再炒蔥姜,放入用滾水燙過的胡蘿蔔薄片跟小青菜,翻炒入味之後立刻加鱸魚片進去,最後倒入勾芡汁。

  香噴噴的香滑鱸魚片直接出鍋。

  最後的拔絲蘋果更不用講,蘋果切塊泡清水掛水澱粉,下鍋油炸,另一邊小火熬糖漿加清水,等到糖漿起小泡然後加入蘋果塊,還要撒上芝麻會更香。

  只是拔絲的東西喫起來要在盤子裏刷層薄油,否則很容易黏上去,喫的時候隨着一碗冷開水蘸着喫。

  拔絲蘋果做好,衛鈞跟尚寶監兩個總管就來了,一個太監總管,一個侍衛總管,兩人進門就往廚房走,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聞着滿屋的香味,忍不住道:“就是這個味道啊,好久沒嚐到了!”

  這幾年事情太多,大家變化也都多,當值的地方又那麼遠,喫不到才正常。

  蘇菀道:“稍等,還有最後一份湯,做完就可以開席了。”

  “好好好,我們先把飯菜端過去,絕對等着你們。”兩個總管笑着道。

  最後一道是個蛤蠣黃魚湯,黃魚去骨去皮切成丁,蛤蠣早早換了好幾次水,確保沙子吐乾淨,然後把蛤蠣肉取出。

  倒豬肉加熱炒小香蔥,然後先煎一下魚肉,再倒大骨湯,去腥少量黃酒,鹽巴,如果是清澈的骨湯不用管,不夠清澈就撇掉浮沫,勾芡加蛤蠣肉,最後淋上蛋液,蛋液打散。

  最後出來的湯,雞蛋是絮狀的增加口感,蛤蠣跟魚肉也容易熟就可以裝到湯盆裏。

  於淑那邊的素菜,春香那邊的主食全都做好。

  可以開飯了!

  等他們端着所有菜去了側廳喫飯,小宋護衛才端着多留的一份拔絲蘋果離開。

  看看他們這默契。

  不對,應該是看看蘇菀姑娘跟太子殿下的默契!

  但太子殿下真的好慘,茹素三個月,到二月十二,才能繼續喫葷菜。

  他們這些身邊的護衛也是如此,越想越慘。

  還好有蘇菀姑娘特意照顧做了道香甜的拔絲蘋果。

  十道菜端上去,個個色香味俱全,於淑做的茄盒,蓮菜夾也相當不錯,炒的素菜也好喫。

  看來真的在西膳房鍛煉出來了。

  西膳房的廚藝也進入正循環,有人教有人學,做菜肯定好喫。

  可跟肉菜一比,自然差點事,特別是這黃燜栗子雞,這雞肉也太肥美了,一喫一口油,還有栗子的清香。

  再有新鮮黑山羊肉,也太嫩了吧,既有羊肉的口感,還是十分嫩滑的那種,小米辣更是添香增味。

  鍋燒肘子香味濃厚,清炒的鱸魚片香滑。

  還有拔絲蘋果,蛤蠣黃魚羹。

  每一道菜都是不同的氛圍,還都帶着過年的如果,過年宴席上喫這些菜,肯定十分滿足。

  兩個總管帶着衛鈞,喫得都不擡頭,恨不得搶飯喫。

  知道的他們都是宮裏得力的人手,不知道的,還以爲餓了多少天呢。

  “這魚肉也太嫩了,鱸魚這麼做有點奢侈,但好喫!”

  “這是肘子肉,既勁道又嫩滑,這上面的荷葉餅做的也好喫。”

  “做起來複雜?怪不得好喫。”

  “茄盒炸得也好,先炸後炒,我感覺做蒸碗也好喫。”

  “你慢點喫!不要跟我搶啊。”“最後一塊雞肉了,誰不搶是傻子!”

  可這是不搶不行,誰看到蘇菀做的飯菜不想多喫點?

  也就是中午喫過的於淑春香還好點,不過大家一起喫飯就是香,連她們都多吃了許多飯菜。

  等喫得差不多了,大家才邊聊天邊喫菜,那拔絲蘋果也好喫,又香又甜。

  跟蘇菀想的差不多,這兩個總管果然說起爲什麼過年放假期間也要過來。

  說內務府給他們新派了差事,有些不太重要的手牌都放在他們這,等於說恢復了一部分職務。

  不再像之前那樣,全都受姜貴妃管着,他們尚寶監成爲擺設。

  “你說太子確實重用我們,可我們也辛苦啊,大過年的都要過來看看,防止有什麼事。”

  “就是,太辛苦了。”

  蘇菀看他們說的辛苦,其實面上還挺高興的。

  誰不想做點有用的事,雖然辛苦,但值得,他們再也不是之前的空殼子尚寶監了。

  只是按照內務府那邊說的,他們這邊的人也要辭退不少。

  一些祖上蒙蔭的,基本都要回家。

  其實對他們來說倒也沒什麼,在宮裏就是領個閒差而已,而且現在宮裏太子奉行節儉,雖然還沒登基,但大家心裏都有數。

  就算現在留下來,那也是跟這兩位總管一樣,是要好好差事的。

  一聽到好好做差事,有些人不等說話,自己就走了,有些想鬧事的,那就要看看能不能鬧得過這兩位總管。

  “你們說空章舍人出這主意,說他好吧,也確實好,說損吧,也有點損。”尚寶監太監總管忍不住道。

  “不過也是,咱們在宮裏也好多年了,就算蘇菀她們三個也都三年了,知道皇宮有多奢靡,現在也挺好。”

  “不然外面那些什麼什麼族,又要耀武揚威了。”

  “耀武揚威?”剛剛還在心虛的蘇菀,這會問了一句。

  其實讓閒散的人離開,確實是蘇菀的主意,一般是家裏條件尚好只是來喫俸祿的,就要回去,像家境一般甚至喫不上飯的,就給找個活計,後面這個年後要開始,前面的沒想到謝沛已經讓人開始做了。

  但後面那個也讓她好奇。

  侍衛總管氣憤道:“就今天早上的事,有幾個來祭奠懷宗皇帝的外族人在食店跟老闆大打出手,說什麼做的湯餅太燙,讓貴族傷着了,要食店老闆磕頭道歉。”

  “那老闆應該嘲諷了他們兩句,說蠻夷之地,不會□□細的湯餅。還說只有蠻夷之地纔會讓人跪地上磕頭,他這膝蓋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野蠻人。”

  “誰知道那些貴族們竟然當街打人,還好有巡查營的人過來,算是把人分開,這會事情鬧大等着處理呢。”

  湯餅就是麪條,外面很多店裏還保留以前的喊法。

  意思就是外族人吃不了精細的麪條,也確實夠損,但這些人又是找茬在先,動輒讓人跪下道歉,所以各有對錯。

  而且說是打人,不如說雙方互毆,京都本地能開食店的,也不會特別卻喫穿,那身體強壯着呢。

  反而對面的風吹日曬,顯得有些矮小。

  不過天祥國肯定要護着自己人。

  “什麼狗東西,來我們的地方,還來找茬,若在十幾年前丁老將軍跟先皇還在。”太監總管剛說,語氣又沉默下來。

  他說的先皇自然是元宗,不是剛剛死了的懷宗。

  其實蘇菀發現,現在大家都不願稱剛死的那個爲先皇。

  在他們心裏先皇另有其人。

  不過這會沉默下來,估計心裏也明白,天祥國實力不如從前。

  身處皇宮,就算再不愛打聽周圍的事,這些感覺還是有的。

  衛鈞蘇菀他們年紀都小,其實不太知道當年的事,但這兩個總管是經歷過的。

  侍衛總管道:“我當初想當侍衛,就是因爲他身邊的護衛們全都威風凜凜,所以才讓家裏謀了個差事,雖然先皇從未見過我,但我每次慶典的時候都多看幾眼。”

  “往事不可追憶,但以後還可以努力。”蘇菀打破這段沉默,認真道,“不是有太子了嗎,很快就有新皇上,相信他一下?”

  兩個總管倒沒說話,最後小聲嘀咕:“反正比那個強就行。”

  那個自然是死了的懷宗。

  其實大家要是沒見過什麼是好皇帝也就算了,但見過了,就不會對那個有什麼尊敬。

  最後大家把蛤蠣黃魚羹全都喫完,腰帶鬆着回去,正好從東外宮走到西外宮消消食。

  不過走的時候還在說,也不知道外族當街打人這事怎麼處理,事關天祥國尊嚴,又事關跟友邦的和諧。

  反正都被鴻臚寺的官員給關起來,食店暫時關門,那幾個外族則禁足在驛館當中。

  具體怎麼處罰,還要看上面的意思,看看這事怎麼辦。

  食店老闆倒是有些怕了。

  外族們卻依舊不依不饒。

  罰前者,難免有傷顏面,還讓天祥國百姓們不爽,太子還沒登基就有這麼丟人的事,確實不好。

  罰後者那外族的勢力不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專管外交的鴻臚寺也知道,天祥國的邊防就是空架子,現在發生衝突只怕不好收場。

  雖然自從太子接手政務,已經在召集舊部,還有之前回鄉的將軍副將,再有召見他們子侄。

  但邊防這事,不是一兩日之功。

  十幾年的邊防空虛,能在一兩月之內補回來?

  也就神仙能做到。

  在幾位重臣預估裏,五年之內恢復生機,已經夠快的了。

  畢竟牽一髮而動全身,想要邊防好,那國庫要有錢有糧,錢糧哪來?天下百姓供給。

  天下百姓怎麼供給?至少自己喫得飽。

  說到底還是民生。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所以京都食店跟番邦外族因爲湯餅的案件,顯得有些敏感。

  處理輕了,對方不尊重,畢竟人家也不是傻子,明顯抱着試探的心思,就算他們不試探,還有別的外族使團在試探。

  處理重了,大家都下不來臺。

  謝沛肯定在爲這件事忙。

  怪不得他最近一直沒出現。

  不過他那邊也不會只忙這件事,皇位更迭,事情遠比想象中要複雜。

  過了幾日之後,才聽說事情已經圓滿解決。

  好像是外族人禁足期間,鴻臚寺日日送去飯食,一連四五天十幾頓不重樣,而且樣樣都好□□細得很。

  等他們被放出去,忍不住還想喫這些喫食,以爲很難買到,誰知道京都家家飯館都有,實在是再稀疏平常的東西。

  聽路人說,旁人以爲驚奇的東西,對天祥國百姓來說再尋常不過。

  這句話讓他們臉色變了變,等到鴻臚寺再讓他們跟食店老闆互相賠禮道歉的時候,兩方利落解決,然後相看兩厭。

  這件事化解的說巧妙也巧妙,說不經意也不經意。

  等消息再傳出,還是空章舍人所爲。

  蘇菀都快習慣了。

  反正不管她跟謝沛說什麼,他都會把事情全都歸功在空章舍人身上。

  聽說有人都要開始寫空章舍人的話本了。

  不過謝沛最近極忙她也知道,招兵買馬哪是那麼簡單的事,之前朝中舊部,也不是立刻能服他。

  要說起來,謝沛做的事比不她少,也是十分重要。

  只是這些事要祕密進行,不能打草驚蛇,必須在更多異族意識到天祥國國防空虛之前,把這個窟窿給補上。

  兩人倒有點一明一暗的感覺。

  事情解決的時候,朝廷已經正式休假回來。

  該說重要的事了,那些使團先去祭奠懷宗,然後不準備回去,因爲還要等着恭賀太子登基。

  從去年十一月聖人去世,到現在已經兩個月過去,要不是事情趕得着急,其實年前太子就該登基,但聖人死的太快,很多事情都來不及準備。

  太子也是不着急的,甚至不急不慢過了的年。

  現在年也過完了,太子也要趕緊登基纔是,太子登基需要的東西在懷宗死之後第二天,基本都在趕製,司天監也選好許多日子,供太子挑選。

  蘇菀都在重華宮看過這些日子,時間挑得非常密集,基本上謝沛今天說登基,明天就能是好日子那種。

  司天監如此做,自然在討好太子,但誰又不是這樣呢。

  畢竟肉眼可見,太子比之前那位靠譜。

  一到年後,羣臣奏請太子登基的摺子越來越多。

  在處理外族那件事的同時,也不耽誤大家催太子登基啊。

  按照三請三讓,最後一次的時候,太子勉強答應,然後繼續祭天祭地,告慰先祖。

  大意是他要登基了,告知四方諸神靈等等。

  這些禮節必不可少,不然說禮部忙呢。

  蘇菀都沒見他們怎麼休息過,一年到頭不是這個事就是那個事。

  可對蘇菀來說,心裏知道謝沛要登基,跟感覺到他要登基,這是兩碼事。

  蘇菀明顯感覺到皇宮緊張忙碌起來。

  因爲登基的時間定下,就在正月十六。

  好得很。

  她生辰那天。

  國號也終於改了。

  如果說知道謝沛登基是自己生辰那天,蘇菀還算能穩得住。

  聽到國號的時候,甚至有點慌張。

  原因很簡單,那個國號吧,它有點不對勁。

  聽到周圍人再說:“今年是天宛元年。”

  蘇菀感覺自己根本沒法面對周圍的目光。

  天宛元年?

  你認真的?

  別說蘇菀自己腦子是迷糊的。

  知道內情的東閣大學士差點以頭搶地,這樣的名字,不合適啊陛下!

  對了,太子也不讓人叫他聖人,說自己沒做什麼卓越功績,怎麼好自稱聖人,還是遵循舊制,喊陛下吧。

  但這重要嗎?

  重要的是年號啊!

  真改成天宛元年,說明太子,不對,說明陛下已經決定讓兩人命運糾葛在一起。

  以後等其他人回過味,就連反對的聲音都很難聽到。

  蘇菀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說他尊重人,謝沛確實很尊重,說他不尊重,又要強行把人拉到自己的生命裏。

  不遠不近,彷彿進退是自己做主,他就做好一切,你不走近都覺得愧疚。

  也不是愧疚。

  就是那種不走近他,好像覺得少了點什麼。

  到最後蘇菀只能深吸口氣,真有你的啊謝沛!!hsy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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