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麪條小狗
第九十一章

  齊禎看到她這副模樣,心痛得幾乎要不能呼吸,只能顫抖着伸出手,將人摟入懷中。

  不多時,他就感覺到自己胸前溼了一整片。

  “對不起................”

  阿鳶的聲音從齊禎懷裏飄出。

  “是我、是我、太粗心了,如果我早點發現他的存在.....................”

  “如果、如果我再仔細一點,是不是就能保護好她他...................”

  “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我是一個沒用的母親....................連自己的、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我甚至、甚至都沒察覺到他的存在他就已經....................”

  “這是不是他對我的懲罰....................”

  “臣妾的心好疼啊......................”

  阿鳶的聲音不大,但敲在齊禎耳裏,讓他覺得震耳欲聾。

  齊禎喉嚨發乾,一時間竟然也說不出話。

  只能聽着懷中女人悲慼沙啞的喊聲,他緊緊的摟住她,手不斷的輕拍她纖薄的背。

  “不是的、不是的................”

  齊禎想把人從懷中撈出,但人卻死死的粘在他懷裏,他怕硬拽會傷害到她,只能湊到她耳邊,不斷的安撫着懷中那哭得彷彿要岔氣的女子。

  此時再多的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心中也在後悔,如果他這幾日抽出時間能多關心關心她,是不是就能避免悲劇的發生了

  他期盼過與她的孩子的。

  但現在卻在剛得知孩子的存在之時孩子就沒了。

  他之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那時的疼痛是遠遠不及今日的。

  他沒期待過旁人,但與她的孩子,他無比期待。

  齊禎甚至都想好了,只要是他們兩人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是他的寶貝,他定會放在手心疼寵着。

  在齊禎的溫柔安慰下,阿鳶又慢慢睡了過去。

  齊禎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平在牀上,爲她蓋好被子。

  “照顧好你們主子。”

  齊禎沉着面容,冷峻道。

  “你們二人,罰一年俸祿,若再有下次,就不必呆在她身邊了。”

  齊禎路過跪在地上的阿月梓煙二人時,腳步一頓,毫無感情的說道。

  他不是沒想過用其他更嚴苛的方法懲罰二人,但齊禎心裏清楚,阿鳶對這兩人的看重,她這時身體孱弱,他不欲在此時火上澆油。

  更何況,剛剛太醫明顯話中有話,齊禎的心裏也有一定的猜測

  想到這,齊禎的臉色更加陰沉。

  快步朝主帳走去。

  “將今日看診的太醫都喚來。”

  “說吧,導致禧才人滑胎是根本原因是什麼。”

  上首,齊禎高高坐着,深邃的瞳孔幽幽泛着波光。

  底下幾位太醫擦着汗,顧朗旭面上雖也帶着緊張,但心裏是早就做了準備的。

  “你來說。”

  齊禎眸光如炬,盯着一個長着長白鬍子的老太醫說道。

  顧朗旭心中一緊,他雖然有九成的把握,但終究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毒,實在是擔心會不會有醫術高深的太醫會把出異樣。

  但好在,那老太醫說出的話與顧朗旭預判的一樣。

  脈像上是顯示誤服了極寒之物,導致的滑胎。

  此話一出,顧朗旭這才鬆了口氣,垂頭低眸跪着。

  但上首的齊禎此時眸色深沉近墨,裏面似乎燃起熊熊烈火。

  他的五官清俊,不太喜歡笑,平常時候顯露出來的模樣總是漠然又矜貴,與旁人之間的隔閡感很強。

  此時生氣起來,這種感覺更加強烈,眉眼間的鋒利感像加了倍。

  “啪————”

  齊禎大手一揮,桌上的東西嘩啦啦的撒了一地。

  帳篷內的人齊刷刷的跪了下來,面色惶恐。

  “皇上息怒!”

  齊禎眸若寒冰,吐字如冰珠。

  “實在過分!”

  “王德,去查,將禧才人今日所用過的東西都拿去驗。”

  皇后帳中。

  如今正是皇后每日練字的時間,這習慣她持續了好多年,就算如今在宮外也還保存着這個習慣。

  她此時正在臨摹着一本字帖,蘭心匆匆進入帳內,俯身在她耳邊說着什麼,讓皇后的筆頓時一頓,豆大的墨水滴上她那快抄好宣旨上洇開。

  快要完成的作品就這麼毀了。

  但皇后並無半點心疼,反而覺得心情舒暢。

  “如今她真是飄了,什麼下作的手段都敢使。”

  笑着笑着她嘴邊的勾起漸漸變得苦澀,“可這樣的蠢人,當初怎麼就把本宮騙得團團轉.......................”

  蘭心原本說這事只是想着給皇后帶來更多的欣喜,一點都不想惹人難過,於是連忙轉移話題。

  阿鳶其實在齊禎出了帳篷沒多久就醒了。

  確認人不會回來後,她緩緩睜開眼。

  此時的她與方纔那副極度悲痛自責的模樣判若兩人。

  注意到她的清醒,梓煙和阿月連忙上前,扶着她靠起身子。

  “主子,您現在感覺怎樣?”

  兩人眼裏都滿是關切。

  阿鳶勾起一抹笑,“我無事。”

  其實還是有點的,雖然不是真的滑胎,但畢竟是真真切切的流了那麼多血。

  此時整個人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肚子也還有些隱隱的疼。

  不過比起剛纔的那疼好上不少。

  阿鳶有些抱歉的看向自己的兩個貼身宮女,“抱歉啊,是我連累了你們,害你們被罰了俸祿,放心,待回去我都補償給你們。”

  “主子說什麼話呢,比起您的事情,奴婢們的這都不算什麼。”

  梓煙和阿月都真誠的看向阿鳶。

  “多謝你們,辛苦你們了。”

  阿鳶微微一笑,眼裏滿是溫柔與感激。

  “主子您折騰那麼久了,肯定有些餓了,奴婢讓人熬了這肉粥,您先喝一些墊墊肚子,一會還需要喝藥。”

  阿月從一旁的食盒端出一碗還冒着熱氣的肉粥,舀起一勺送到阿鳶嘴邊。

  “主子,您小心燙。”

  阿鳶邊喝着邊問道,“東西處理乾淨了嗎?”

  “主子放心,奴婢都弄乾淨了。”

  “敬妃送來的東西呢?”

  “也弄好了。”

  聞言,阿鳶眼裏閃過一絲滿意。

  梓煙又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奴婢突然想起,之前咱們還在宮裏時,奴婢抱着您小衣去清洗的時候,經常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周圍不知看什麼,現在想來應當是那邊派來的人..............”

  阿鳶心裏閃過一絲瞭然,無非就是敬妃的人來看看她是否來了月事,以此來驗證她們這毒下沒下成。

  她不知道敬妃會以什麼樣的方式讓她的“懷孕”暴露,但無論是哪種,對阿鳶都很不利。

  但如今阿鳶搶先一步,打了她個措手不及,現在那邊估計是方寸大亂了。

  這般想着,阿鳶心情大好,連喝苦藥時都沒太抗拒,一口氣就悶了下去。

  正當阿鳶把藥喝完的時候,王德帶着人走進帳中。

  一見面王德就向她行禮,但是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笑容,反而也是滿臉悲慼。

  阿鳶心裏覺得好笑,這王德,不愧是能在皇上身邊待得最久的人,瞧瞧這臉色變換的能力。

  想是這麼想的,但她面上也是滿臉無神,髮絲凌亂,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個只有一個徒有外表的易碎空殼。

  王德心裏滿是唏噓,之前看皇上對這禧才人的寵愛,他以爲禧才人有孕是遲早的事,沒想到有是有了,卻在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遲了

  他對阿鳶還是很有好感的,平日裏他作爲御前大太監,雖然是與皇上相處時間最長,但其次就輪到了後宮受寵的主子。

  與其是那些個眼高於頂的嬪妃受寵,他更願意是阿鳶受寵,不僅是她本人的溫和近人,她身邊的人也都機靈懂事,相處起來完全沒有壓力。

  是以他自然希望阿鳶越來越好。

  唉,本來應該是一件喜事,卻硬生生成了

  好在他看皇上也不像是要善罷甘休的樣子,希望能爲她討回公道吧。

  “禧主子,皇上命奴才來取您今日用過的膳食茶具等。”

  多餘的話王德沒多說,但他知道阿鳶肯定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果然,聞言阿鳶整個人杏眸微瞪,整個人開始不住的發抖,嘴脣也在抖。

  “王、王公公,您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我會、我會................”

  說着說着,她緊緊地咬住嘴脣,不讓自己發出哭聲,但淚水已經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流淌在她的臉頰上。

  王德嘆了口氣,“奴才知道您如今悲痛的心情,但此時皇上還在追查,奴才相信皇上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阿鳶喉嚨發出乾澀的聲音,似乎是因爲過於悲痛而導致的。

  “好、好...............勞煩公公幫我和皇上說、就說我相信他.................咳、咳咳.................”

  說到後面,阿鳶捂着胸口,一臉極爲痛苦的模樣在咳嗽着,彷彿要將心肺都一併咳出來似的。

  直到阿月攬着人餵了幾口水下去才止住。

  但阿鳶似乎已經耗費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軟綿綿的一半斜靠在軟枕上,一半斜靠在阿月身上,雙頰兩側因爲咳嗽而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但嘴脣是蒼白的,幾乎要和膚色融爲一體。

  剛好此時梓煙將東西都整理了出來,給王德身後的小太監拿着。

  按理說王德能走了,但他剛剛看阿鳶那副虛弱至極的模樣,實在覺得心驚,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才人主子,您此時身子纔是最重要的,養好身子纔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您可萬萬要保重。奴才說句逾矩的話,您深受皇上寵愛,皇上也最是看重您,只要養好了身子,這往後什麼沒有?您說是吧?!”

  “多謝公公提點,我知道的。”阿鳶扯起一抹感激的笑容。

  她沒想到作爲御前大太監的王德能與她說這樣的話,倒是讓她很是意外。

  她如今這模樣其實演的佔大頭,她纔有別的心思想其他事情。

  可若她今日是真的滑胎了,那這番話指不定就是能將她拉回正道上。

  因此阿鳶臉上的感激是真心的。

  “那奴才先告退了。”

  看着面前的人明顯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王德也就不再多說惹人厭煩了,況且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王德匆匆將收到的東西送往太醫那處由太醫檢查。

  “公公,是這肉乾中下有份量足足的紫草散,尋常人服用無事,可這懷孕之人誤服會導致其滑胎.................”

  “旁的呢?都看了嗎?”王德面容嚴肅,這可不得了,太醫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這肉乾正好是今兒個下午敬妃送給禧才人的東西。

  “都看了,但只在這肉乾中發現問題,而且結合禧才人的脈象來看,問題應當就出現在這上面。”

  又找了其他幾個太醫,來看過之後口徑都一樣。

  王德不敢耽擱,帶着東西連忙前往齊禎所在的主帳。

  齊禎黑着臉聽完了王德呈上來的證據,眼底浮現出濃濃的厭惡。

  “朕給的機會,如今卻成了她肆意妄爲的資本。”

  “將人帶上來吧。”

  王德心裏一驚,卻不敢不照做。

  第八十四章

  次日,敬妃被貶的消息傳到了衆人的耳裏。

  阿鳶半躺在牀邊,正在喝着粥。

  聞言頓了一下,“被貶了?那如今是什麼?”

  “回主子的話,如今應當叫郭美人。”

  四品美人?

  阿鳶有些驚訝,她原以爲最多就是褫奪封號又變回她初見時的郭妃。

  不過這對她來說倒算是意外之喜。

  “那大皇子怎麼辦?”

  不知道皇上這是故意的還是怎樣,剛好就將這份位卡在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

  本朝其實也有未及三品但能破格養育皇嗣的嬪妃,但那少之又少,且都是得了皇帝恩准的。

  “奴婢正要和您說呢,皇上特地說了,將大皇子的玉碟從郭美人那挪走..................”

  阿鳶原本只是微微驚訝,聽了這話是真的驚訝了。

  “那大皇子如今在誰那處?”

  梓煙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皇上沒說................”

  “那看來這熱鬧一時半會是停不下去了。”

  阿鳶笑了笑,眼裏露出看好戲的狡黠。

  如今後宮只得一位皇子,大皇子的特殊性不言而喻,之前一直都是其生母撫養。

  從前的郭美人身份擺在那裏,自然無人敢多言什麼,但如今可不同。

  郭氏被貶,連膝下養育着大皇子都未能逃過一劫。

  之前因爲大皇子,皇上對郭氏隱隱的維護都被衆人看在眼裏,雖然不少人心裏都酸酸的但也不敢多言。

  如阿鳶所想,大皇子如今就是一塊香餑餑,誰都想拿到其的撫養權。

  不說別的,若是能將大皇子養在膝下,每個月都能多吸引皇上來幾趟她們這。

  況且看目前這情況,接二連三的有妃嬪流產,連後宮中最受寵的禧才人都不能倖免。

  她們這樣恩寵平淡的人又怎敢奢求。

  更何況誰人不知分娩之時又是半隻腳踏入鬼門關

  既然這樣,倒不如直接養個現成的,左右大皇子如今年歲也不算大,小孩子不記事,待自己將心養着,未來和誰親那不是顯而易見

  各方面的人心思都活絡起來。

  但這些和阿鳶都無關,她對郭美人無甚好感,對她所生的孩子自然也不願去沾惹。

  而且她昨天才“滑胎”,身子“虛弱”,現在最重要的肯定是好好養身體。

  “躺了三日,我骨頭都躺酥了,好阿月,就讓我下牀走走吧。”

  這日,阿鳶嘆了口氣,略帶哀求的看向一旁的阿月。

  平日裏好好說話的阿月這時卻怎麼也不願,阿鳶好說歹說說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阿月還是不爲所動,整個人攔在牀前,讓阿鳶根本找不到機會下牀。

  “阿鳶姐姐................”

  阿月內心無奈,此時帳內也沒有別人,就將之前的稱呼給叫了出來。

  “好阿月,我也不出去,你就扶我在帳內走兩圈就好,沒人看見的................”

  “您這................”阿月還想再勸,卻被身後的聲音給打斷了。

  “你這宮女說得對,如今就該在牀上好好躺着。”

  齊禎大步往牀邊走,顯然他也聽到了方纔阿鳶兩人的對話。

  “皇上——”阿鳶有些哀怨的看向齊禎,嘟起已恢復些紅潤的小嘴嬌嬌軟軟的說道。

  齊禎坐到牀邊,面色溫和,握住她溫涼的柔荑。

  “身體爲重,乖,聽話...............”

  阿鳶回握住他的大手,捏了捏,“您放心,臣妾現下已經覺得好多了的。”

  她目光軟軟,看得齊禎眼神都柔和不少。

  這幾日他每天都會來看阿鳶,但幾乎都是稍稍坐一會,確定她恢復得不錯就會離開。

  這異常的舉動,在旁人看來就是阿鳶失寵的信號。

  加上大皇子的緣故,如今一個個卯足了勁往齊禎面前湊。

  讓齊禎煩不勝煩。

  這不,又來人了。

  “皇上,喻才人說今兒個她獵得幾隻野兔,想邀您去她帳中一同品嚐這烤兔肉。”

  阿鳶正準備和齊禎說些什麼,卻被打斷。

  “皇上又要匆匆離開嗎?”

  阿鳶抿起嘴,聲音看似平靜,仔細聽卻聽出幾分顫抖。

  一雙水亮的大眼睛也難過的垂了下去,不再像方纔那樣滿目欣喜的看向齊禎。

  齊禎不由得心一緊,對着那來請人的小太監沉聲說道,“她想喫就自己去喫,朕有旁的事情,就不去了。”

  “可是.................”

  那小太監還想說什麼,被一旁的王德狠狠地瞪了一眼,便縮着腦袋再不敢多說。

  “奴才告退。”

  眼望着那小太監退下,阿鳶嘴巴一撇,聲音細軟。

  “臣妾這幾日只能躺在這帳中,每日最期盼的便是皇上來看臣妾的時刻,可偏偏每次皇上都只坐一小會就匆匆離去.................”

  她滿目委屈,說到後面嗓音甚至都有些微微哽咽。

  “莫不是、莫不是您厭棄了臣妾..................”

  齊禎看着阿鳶這副可憐巴巴委屈至極的模樣,只覺得心疼得不能呼吸。

  連忙將人摟入懷中,聲音發澀。

  “朕沒有..................”

  他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說出來可能沒人敢相信,堂堂天子,竟然會害怕見自己的女人。

  但確實是這樣的。

  他滿心愧疚,心中掛念她的身體,讓人整日看着,自己卻不敢久待,甚至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同時他心中也是無限後悔,後悔自己之前一次次的給罪魁禍首機會,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事情雖已經過了幾日,但齊禎到現在都不敢再回憶那日的清醒。

  他一心想護着的女人,就這般毫無生機的躺在他懷裏,身下是一灘刺眼的紅。

  齊禎就覺得心裏如針扎般的疼痛。

  疼得他眼眶發酸。

  阿鳶被男人摟在懷裏,等着他接下來的話,卻好半天都沒聽見別的話語。

  正當阿鳶疑惑的想擡頭,卻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脖頸被幾滴溫熱的液體滴落。

  阿鳶迅速意識到那是什麼,整個人一僵,不敢再動。

  她先前的猜測被這幾滴淚水給證實了。

  他果然是躲着她。

  阿鳶就這麼任由男人摟着。

  半晌,她擡手,輕輕回摟住男人的腰。

  男人吸了吸鼻子,埋在頸邊,輕輕蹭了蹭,卻還是不願擡頭。

  “是朕的錯..................”

  聲音低沉沙啞。

  如今回宮已有整整一月,大皇子的去處卻還沒有着落。

  衆人也從一開始的殷勤變成現在的興致缺缺。

  這日請安過後,阿鳶扶着阿月正準備坐上轎輦離開。

  “禧婕妤。”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回宮後的第二日,阿鳶就得到了冊封,與當初的劉氏一樣,也是封爲了正三品婕妤。

  不過不同的是,阿鳶不僅得到了份位上的晉封,還得到了許多賞賜。

  上到金銀珠寶,下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寵愛依舊,甚至比之前更甚。

  晉封那日旨意下來之時,王德身後跟着的那羣擡着東西的人,浩浩蕩蕩,看到那場景的人眼都紅得不行。

  眼紅歸眼紅,卻都不敢亂說什麼酸話。

  原因無他,只那日傍晚後宮中有個美人親眼看到那場景,在散步時與身邊宮女說了幾句酸話,卻正巧被皇后聽見了,被責罵一番還不算,還被禁足罰抄了宮規。

  美人去找皇上哭訴,卻不想也被皇上責罵一番,又被貶了份位。

  這對那美人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她本就不是很受寵,家世也平平無奇,如今這一朝管不住嘴就成了這般地步

  這消息傳出去後,衆人都噤了聲,再不敢多說什麼。

  明擺着皇上皇后都護着這新晉的禧婕妤,宮中最大的兩人都這般態度,誰還敢說什麼。

  這日請安過後,阿鳶準備朝自己的轎輦走去。

  卻聽到身後有一道聲音正在叫她。

  阿鳶聽到聲音後轉過身子,與來人行了個平禮。

  “福婕妤。”

  “叫住嬪妾可是有什麼事情。”

  阿鳶面上掛着疏離卻又不失禮貌的笑。

  福婕妤卻不在意,依舊維持着臉上的笑容。

  “沒什麼事情,只是嬪妾見着如今御花園風景如畫,想邀請禧婕妤一同前往觀賞。”

  這話說得,阿鳶眉頭微挑。

  如今快要入冬,雖有花匠打理着,但那風景可稱不上如畫。

  更何況兩人此前並無交集,如今她這樣主動的上前,不知她心中都在想着什麼,還是趕緊離開得爲妙。

  阿鳶也沒什麼心情與她周旋,左右兩人是同級,不需要顧忌那麼多,於是直接了當地說,“那真是抱歉了,嬪妾宮中還有事情要處理,怕是陪不了福婕妤了,還請福婕妤找旁的姐妹一同前往吧。”

  說着她扶着阿月就要坐回自己的轎輦。

  “禧婕妤就不想知道大皇子的去處嗎?”

  福婕妤沒對阿鳶的態度感到生氣,只說了這一句。

  阿鳶回頭,“大皇子嬌貴,皇上自有安排。”

  “太后即將回宮。”

  見她還是無動於衷,福婕妤又加了這一句話。

  成功讓阿鳶的腳步頓住,轉過頭去,帶有一絲興趣的看向福婕妤。

  “福婕妤的意思是.................”

  福婕妤的表情依舊與原先一樣,掛着淡笑。

  “咱們邊走邊聊。”

  看來今日這一趟是免不了的,阿鳶心中嘆了口氣,就讓擡着轎輦的小太監先回去。

  她則是帶着阿月與福婕妤並排走着。

  一行人走了好一會,兩人都沒說話,一時間這氛圍安靜得有些莫名其妙。

  到了一處偏靜的亭子旁,二人坐下。

  福婕妤先開了口,“說旁的事情之前,我應該給你道歉。”

  聞言,阿鳶有些驚訝,隨後微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且那時身份如此,如今也都過去了.............”

  “不,那確實是我的錯,我該道歉。”

  說着她起身就要朝阿鳶行叩首禮。

  這哪受得,阿鳶連忙跟着起身,親自蹲下身要將人扶起來。

  福婕妤卻實打實的將禮行完。

  她如今是抱着要和這禧婕妤交好的想法。

  她心中清楚,若不把這之前的刺拔出,往後任她說得再多也沒有用。

  福婕妤如今心態轉變,做這些並不覺得屈辱,反而覺得釋然。

  她也沒過多矯情,將該行的禮該請的罪都做了一遍以後,就直起身,看着阿鳶。

  阿鳶從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的坦然接受,由衷道,“福婕妤的心性,嬪妾佩服。”

  看着阿鳶的模樣,福婕妤知道她是接受了自己的道歉,心裏不禁一鬆,整個人更加的鬆弛。

  “嬪妾今日來找你,一方面是爲了之前的事情賠罪,另一方面則是....................”

  說到這,她聲音頓了頓,環視了四周一圈,壓低聲音。

  “另一方面則是想問問你可知如今皇上是怎麼安排大皇子的去處?”

  阿鳶挑了挑眉,看向福婕妤。

  “你不必來試探我什麼,我對撫養大皇子沒有一點興趣。”

  這般直截了當的話,阿鳶就這樣在這御花園中說出來,雖然看着四周無人,但萬一呢?

  她沒聽錯的話,這語氣中似乎還帶着幾分嫌棄。

  這宮中如今誰不搶着撫養大皇子,這禧婕妤倒是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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