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底氣
“艹！”
芙蘭卡先是下意識脫口而出最習慣的語氣助詞，繼而擡起右手，橫過食指，抹向鼻端。
這一抹，立刻出現了大片鮮豔的紅色，僅是看到，就讓人內心既震驚，又恐懼。
芙蘭卡旋即哼了一聲。
她鼻腔內、手指表面和地上的血液同時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很快就消失殆盡。
見盧米安望向自己，靠灼燒止住了流血，因疼痛有點扭曲的芙蘭卡強撐着教導了一句：
“不能讓自己的血液留在這種未知的地方，否則很可能會有難以想象的恐怖事情發生。
“喂，你怎麼沒事？”
在芙蘭卡看來，自己無論序列，還是經驗，都強過夏爾，沒道理自己受到了影響，他卻屁事沒有！
“可能是暫時還沒事。”盧米安簡單敷衍了一句後，若有所思地推測道，“也許因爲我們剛纔遇到的黑影是以前的你，而不是以前的我。”
“所以，爲什麼遇到的是以前的我，而不是以前的你？”芙蘭卡狐疑地打量起盧米安。
這傢伙不會還藏着什麼祕密吧？
盧米安想了下道：
“也許這片空間和‘魔女’的關係更加密切。”
“有可能……”芙蘭卡陷入了沉思。
過了幾秒，她指着地上的腳印和血滴道：
“我們追上去看看，那些人現在的情況可以昭示出我們的未來，讓我們能夠提前做好準備。”
盧米安用行動給出了答案，他向着吞沒了腳印和血滴的黑暗深處走了過去。
電石燈黃中帶藍的光芒於他的周圍靜靜抵擋着濃郁深黑的侵蝕。
兩人越是追蹤，身上的異常就越是明顯，盧米安的鼻子也開始有溫熱的鮮血滴落，而芙蘭卡的眼角、牙齦、皮膚、耳朵等地方都有赤紅的液體滲出。
靠着她製造的黑色火焰，兩人沒留下一滴血液。
終於，他們“回”到了那口副井旁邊，而走私商隊的足跡和逐漸密集起來的血滴在這裏驟然斷掉。
無論是進入副井的隧道，還是轉往其他區域的道路，都沒有任何痕跡殘留。
“他們又一次蒸發了？”臉上浮着幾朵黑色火焰的芙蘭卡皺起了眉頭。
鼻端被黑焰封住的盧米安吸了口氣，笑着說道：
“這可能就是我們的結局，等血液流到了一定程度，身體也將逐漸蒸發。”
“心態很好嘛？”芙蘭卡望了不急躁不焦慮不憤怒的盧米安一眼，嘖嘖讚道。
盧米安笑了一聲：
“不好能怎麼樣？
“太過負面的情緒只會影響我思考。”
“有的時候，我覺得你比我成熟啊。”芙蘭卡感慨了一句。
“你才發現嗎？”盧米安當然不會說自己這麼淡定，一方面確實是在認真思考問題所在，另一方面則是有底氣。
比起陷入循環的科爾杜村，這裏至少還沒出現太過恐怖的力量！
而且，他不需要太過動腦子就能想出好幾個脫離這片空間的辦法：
一是冒險用“窺祕眼鏡”，從不同的角度審視這裏，找到出口；
二是丟出K先生的手指，看能否通過它與外界的K先生建立起聯繫，打開一個通道；
三是嘗試召喚“海拉”女士或者“魔術師”女士的信使，如果能夠成功，那就說明這裏並沒有和靈界隔斷，那兩位女士應該都有辦法將他和芙蘭卡強行拉出去；
四是，以上三種辦法都失敗後，佈置祭壇，向“灰霧之上的神祕主宰”祈禱，那位偉大的存在肯定是不會被這類詭異空間限制的，連邪神帶來的命運循環都無法隔絕祂的注視，更何況這裏？
五，要是那位偉大存在未做迴應，還可以佈置祈求“恩賜”的儀式，激發胸口的黑色荊棘符號，讓被封印的邪神污染帶來位格的提升，以此干擾這片空間的運轉，讓它出現漏洞。
當你有這麼多辦法還沒試過，當你相信脫離這片空間是大概率的事情時，你也能像我這麼淡定這麼成熟……盧米安邊腹誹邊泛起了一點疑惑。
他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芙蘭卡掏出了那個淡金色的化妝盒，將它打開，放在了地上。
她的身體迅速淡化，很快不見了影蹤。
而化妝盒巴掌大小的鏡子內水光一陣晃動，凸顯出了芙蘭卡的身影。
“好神奇……”看到這一幕的盧米安油然感慨了一句。
芙蘭卡在鏡中左右看了一眼，眺望了幾秒，又消失在了那裏。
她的身體重新勾勒在了盧米安的對面，搖了搖頭道：
“靠鏡子出不去……”
不等盧米安迴應，這位“女巫”又嘗試了好幾個辦法，但毫無例外都失敗了。
最後，她撫摸起化妝盒裏的鏡子，詢問起自己的靈性。
——在這種地方，她暫時還不敢做“魔鏡占卜”，怕連接到什麼又危險又恐怖的事物。
“脫離這裏的辦法……脫離這裏的辦法……”芙蘭卡用赫密斯語重複了幾遍占卜語句後，鏡面變得幽暗，彷彿沉入了夜晚的湖泊。
粼粼水光晃動，映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戴着寬檐圓帽，穿着白色襯衣、棕色夾克和深色長褲，鼻端靜靜燃燒着黑焰的盧米安。
“呃……”芙蘭卡猛地轉身，望向就在旁邊的同伴。
她略微皺眉道：
“靠伱那副眼鏡找到出口？
“會不會太危險了？”
祝賀你終於發現了我五個辦法裏最容易想到的那個……盧米安斟酌着說道：
“這裏不再是真正的特里爾地底，看起來也沒直接連通第四紀的廢墟，只要做好保護，即使有一定的危險，也應該能夠承受。”
“保護……”芙蘭卡重複了這個單詞一遍，露出了笑容，“這個我很擅長！”
她右手一抹，讓盧米安鼻端的黑焰瞬間熄滅了。
過了幾秒，一滴鮮紅的液體滑落往下，被芙蘭卡攤開的白皙手掌接住。
然後，芙蘭卡又製造出新的黑焰，再次封住了盧米安的鼻孔。
輕微灼燒帶來的疼痛對“托鉢僧侶”盧米安而言屬於能夠承受的範疇，他頗爲警惕地問道：
“你拿我的血液做什麼，詛咒？”
芙蘭卡呵呵一笑：
“我要殺你哪用這麼麻煩？
“給你做個鏡子替身，幫你擋一擋使用那副眼鏡帶來的危險。”
她一邊說，一邊又掏出了一面不到巴掌大的鏡子，將盧米安的血液塗抹了上去。
身上帶這麼多鏡子？“女巫”法術的核心之一是鏡子？盧米安有所明悟又有點羨慕地看着芙蘭卡忙碌。
這時，芙蘭卡側過腦袋，對他說道：
“再給我兩根頭髮。”
盧米安沒有猶豫，拔了兩根，遞了過去。
芙蘭卡手中冒出了一團黑色的火焰，將那兩根金中帶黑的頭髮燒成了灰燼。
她將這些灰燼灑在了鏡子上，然後用帶着黑焰的手掌在表面來回撫摸，嘴裏則誦唸起難以聽見的咒文。
等那些黑焰猛然縮入了鏡子內，鮮血痕跡和頭髮灰燼全部不見了。
“不要離開我超過三十米。”芙蘭卡拿着那面看似正常的鏡子，叮囑了一句。
盧米安點了點頭，從衣兜內掏出了“窺祕眼鏡”。
他旋即將這幅茶色的金邊眼鏡架在了鼻樑上，但右手沒有離開，依舊捏着鏡腿，隨時準備着將它取下。
幾乎是同時，盧米安看到了大量的畫面：
那有藏在黑暗裏的一張張臉孔，蒼白兇惡，滿是血污；
那有浮在陰影中的一團深色髮絲，它似乎由幾百上千個人的頭髮組成，延伸向不同的地方；
那有徘徊不去的一道道身影，有閃爍着水光的巖壁，有難以看透的濃郁漆黑；
那有一汪近乎池塘的水窪，無光的表面下藏着一張巨大的、浮腫的、慘白的臉孔，它正從內部望向外界；
那有一個閃爍着光芒的山洞……
光芒……山洞……盧米安瞬間有了某種直覺，強迫已出現明顯眩暈感的大腦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最邊緣的那個畫面。
被光芒填滿的山洞迅速放大，隱約能看見外面是一條被照亮的隧道。
而隨着山洞的拉近，盧米安發現它只是一面鏡子映出來的場景，表面堅硬，難以觸及。
而那鏡子正沉在無光的水泊底部。
突然，那張巨大的、浮腫的、慘白的臉孔於盧米安眼前急速變大，佔據滿了他的視界。
盧米安眼前一黑，險些失去知覺。
隱隱約約間，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肉在試圖脫離骨架。
啪！
盧米安聽見了清脆的破碎聲，神智爲之一清。
他連忙取下了“窺祕眼鏡”，乾嘔了起來。
等他調整好了狀態，芙蘭卡關切問道：
“沒什麼事吧？”
她手裏那面鏡子不知什麼時候已崩裂成了無數碎片，灑落於地。
盧米安吐了口氣道：
“現在還好。”
他隨即指了一個方向：
“從那條隧道往前走一百多米有一個很大的水窪，水窪底部沉着一面鏡子，鏡子照出了一個山洞，而那個山洞連接着有光的路。
“水窪裏還藏着一個非常危險的怪物，我只是看清楚了它的臉，就差點死掉。”
芙蘭卡安靜聽完，又疑惑又惱怒地自語起來：
“TMD，這裏不會真和‘魔女’有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