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明諷朝政
“不是,我看到憔悴哥中午就交卷,這題很簡單嗎?”
“沒有啊,我看很生僻,光是帖經,都有很多是我沒看過的。”
“那憔悴哥怎麼這麼快?”
“那些生僻的,似乎是古文經學的內容,好幾年都沒有考過了。”
衆人議論紛紛走出貢院。
考試結束,立刻就有太守衙門、刺史衙門以及禮部派來的專員,封鎖考場。
然後由禮部官員親自護送,將所有試卷送往定州州治魏郡所在的貢院。
魏郡貢院之中,早已經匯聚了由京城特派的禮部官員,作爲閱卷官。
“一大半都是空白,怎麼能讓這樣的廢物報名呢?”
“浪費時間。”
“這字比狗爬的還難看,字都寫不好,修什麼儒家?”
“垃圾,垃圾,都是垃圾。”
貢院之中,一衆閱卷官頭大如鬥,望着一沓一沓的試卷,脾氣非常暴躁。
尤其是這會兒雖然入秋,但天氣也不算涼快。
那些浩然正氣還沒修煉到家的閱卷官,渾身大汗淋漓,更是沒什麼好脾氣。
掃一眼,若是看到空白太多,或是卷面太亂,就直接扔在了一旁的竹簍之中。
相當於放棄。
除非最後看上眼的卷子太少,纔會在屎裏挑金。
否則那些卷子就會被丟到倉庫,永久封存。
……
科考的文試分爲三個部分,很難有閱卷官同時擅長三部分的內容。
所以都是分捲來的。
禮部員外郎盧元勝,便是京城安排過來的定州主考官。
雖然只是五品,但就算是定州學政,在科舉一事上,都得聽他的安排。
不過實際上,本地官員只能負責考生考試,閱卷是全程不能參與。
所有人馬都是盧元勝從京城帶來的。
禮部衙門本來人就不多,如今分散到各州,盧元勝這邊也只安排了七八號人。
可是要負責整個定州考生的閱卷工作,平攤下來,每人要看上千份卷子。
盧元勝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不僅是累,更重要的是這些定州考生,質量實在是不堪入目啊。
光是帖經,都有大片的空白,實在是讓他很爲朝廷的未來擔憂。
一州精英,居然就這個水平?
“廢物,太廢物了,這定州官員是怎麼搞的?教育水平這麼差。”
盧元勝全程罵罵咧咧,同在房中的其他閱卷官都看不下去了。
“這也不能怪考生,只能說這次的考題的確很偏,太偏僻了。”
“就算是讓我們來做,恐怕也得空一小半!”
“對呀,很多都是古文經學的,自從那件事後,好幾年都沒有出過古文經學的題。”
衆人議論紛紛,隨即,一個禮部官員看向盧元勝。
“對了,盧大人,你說這次考題的變化,是不是代表陛下想要爲那件事情翻案?”
“而且詩詞和策論中,都提到了革新之事,莫非……”
那個官員眼中帶着探索,盧元勝頓時臉色一沉,“不該問的,別瞎打聽。”
“好好批閱你們的卷子就行了,要不要變法,要不要革新,那都是上邊的事。”
“陛下、宰相都沒急,輪不到咱們這些五六品的小嘍囉嚼舌根。”
盧元勝警告一番,那官員立馬拍了拍自己的嘴,“怪我怪我,方纔是下官失言了。”
“知道就好。”盧元勝訓了一句,隨即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兩口。
撐了個懶腰,然後重新拿起一份卷子批閱,突然覺得眼前一亮。
也不知道是前面喫屎太多,還是喝了茶,休息了會,讓他感覺賞心悅目。
要說字跡,只能算是平平無奇,不過中規中矩,清晰明瞭,卷面整潔。
然後看了一眼帖經,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最起碼寫滿了,就算有寫錯的,起碼這個態度就比其他人端正。”
盧元勝誇了一句,一道一道題看下來。
詩經部分,全對,這倒也正常,畢竟儒家很多都是以詩經入門。
書經部分,居然也是對的,不過想想也還算正常,前面也出現過。
禮經部分……這部分比較生僻,很多考生都不會着重學,雖然也全都答對了?
樂經部分,還是全對?
這一份試卷,讓盧文勝批閱得極爲舒適,總算是在一堆垃圾裏面挑到塊金子了。
一路批改下來,盧元勝往後面一翻,這才發現,居然已經批閱完成了。
“嗯?”
盧元勝目帶錯愕,隨即拿起第一張卷子,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
真的是全的?
“這……這不可能吧……”
盧元勝在禮部爲官數十年,也參加了多次地方州郡的巡考。
就連號稱文道最盛的天子腳下,他也曾經當過閱卷官。
可從來沒有人能夠把第一科做的全對啊,這簡直就是傳說。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那一位妖孽……或者說,隕落的妖孽。
“這……”
就在盧元勝發呆之時,旁邊一個閱卷官滿臉糾結地捧着一份試卷走過來。
到了盧元勝的身邊,目光都還在卷子上翻來覆去,臉上滿是感慨。
“盧大人,這份卷子你看一看。”來者將試卷遞上,交給了盧元勝。
盧元勝有些疑惑,“怎麼了?難不成還有什麼詩詞,難倒了你張主事?”
盧遠勝可是知道張主事的,要說儒家修行或者官職,都不算太高。
唯獨對於詩詞的造詣,放眼整個洛州,都是首屈一指的。
曾經一句“七八點雨逢寒食,廿二番風到紅杏”,被人稱爲紅杏主事。
“不是好不好,而是這內容啊……”張主事一臉爲難地將試卷遞給了盧元勝。
“兵車行?”盧元勝接過,目光落下,嘴裏喃喃有詞,“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不錯啊,詩詞的意境、畫面、韻腳都壓上了,光是兩句都可稱上上之選。”
“看後面。”張主事提醒了一句,滿臉苦澀,“這是在暗諷朝政啊……不,都不能算是暗諷了,基本上是明着來。”
盧元勝的目光繼續往後,嘴裏也緩緩唸了出來,表情逐漸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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