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起來,這裏不讓睡覺
薄暮冥冥,數百精銳甲士正護送着一輛遍佈符文的囚車往西而行。
這裏是定州前往京師洛州的必經之路。
眼看即將入夜,卻距離下一個驛站還有許久,這支隊伍便選了一處山麓紮營。
斥候巡邏,其餘人安營紮寨,生火做飯。
宋懷恩面容如虎,四肢都被粗大的鐵鐐牢牢鎖住,釘在囚車之上。
更有兩根精鐵打造、遍佈符文的鉤子,從他的琵琶骨穿過,一身法力盡數被封鎖。
更因用刑之故,傷痕累累,哪怕是擁有化境武夫的雄健體魄,也只覺寒意瀰漫。
可他絲毫不爲所動,體外的寒意刺骨,又怎比得上心頭的枯冷死寂?
這段時間的經歷,實在讓他心神崩塌,甚至都在懷疑自己——
“難道我真的勾結了燕國?可我跟那些胡兒有山高海深之仇,怎會如此?”
“莫非我心神真的被人所侵奪,做出了這種糊塗之事?可也沒有絲毫印象啊——”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宋懷恩數日之久,可他始終沒能找到一個答案。
“宋將軍,該用晚飯了!”
不知不覺,那些甲士已經做好了飯菜,領兵校尉盛了一個大鐵盆送過來。
神情頗爲恭敬。
這些人都是定州悍卒,久聞宋懷恩之名,心中也都懷有敬畏之心。
哪怕此時他身陷囹圄,也並未苛責,而是還帶着一如既往的敬畏。
宋懷恩淡淡掃了一眼,擡起鐐銬束縛的雙手正準備接過,突然神情頓住。
倒不是飯菜不好,畢竟只要能夠果腹,他總得保留着有用之身,求得真相。
“怎麼了?將軍!”
那領兵校尉有些疑惑,卻見宋懷恩擡手示意他閉嘴,目光緩緩望向遠處。
普通人或許感受不到,可他身爲化境武夫,這可是兵家第五境。
五感六識早已淬鍊至巔峯,哪怕法力被封鎖,也依舊能夠察覺到異樣。
“有人來了!”
宋懷恩雙眼微眯,哪怕此時身陷囹圄,那氣勢也如山呼海嘯一般騰起。
領兵校尉頓時驚得退了一步,可隨即反應過來,立刻放下鐵盆,握住刀柄。
“來者不善?”
領兵校尉問了一句,實際上他也知道,這就是一句廢話。
如果不是來者不善,宋懷恩也不至於這般表情。
宋懷恩點了點頭,正待說話,卻見遠處隱隱約約閃過一道銀光。
隨即就是緊促而來的破空聲,一柄飛刀斬碎虛空,直奔宋懷恩的脖頸。
“有刺客。”
領兵校尉大喝一聲,同時拔刀而出,朝着那飛刀徑直斬了過去。
氣血沸騰如狼煙,刀柄上也是寒光凜冽,帶着一股無可匹敵的氣勢。
可在與飛刀觸碰的瞬間,只聽見“呲啦”一聲,如布帛被撕裂一般。
他那一口軍中校尉制式的精鐵長刀,瞬間就被撕裂,半截刀刃哐啷落地。
而飛刀則是去勢不減,繼續斬向宋懷恩,可下一刻,卻聽見另一個方向傳來一聲清斥。
“昔年曾遇火龍君,一劍相傳伴此身。”
“天地山河從節沫,星辰日月任停輪。”
聲音清冽如清泉之水,可卻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彷彿天地爲之號令。
就連虛空似乎也在此時凝固,那迅如閃電、勢如破竹的飛刀,被死死卡在虛空之上。
飛刀上方的光芒愈發熾盛,不停顫抖,如同劃破長空的流星,尾巴上都竄出火焰。
可儘管如此,那飛刀依舊不得寸進,被死死地卡在空中。
“什麼人?”
“快,保護宋將軍。”
方纔的交手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此時周圍官兵才被驚動。
顧不得剛煮好的飯菜,連忙拔刀在手,紛紛圍攏在這球車四周。
“不知是哪位朋友出手,居然親自保護這欽犯?莫非是要跟朝廷作對?”
飛刀來時的方向傳來一道陰沉沉的聲音,緊接着,一道黑影緩緩浮現。
僅僅一個踏步,就如同瞬移一般,來到這囚車十丈之外,露出一張乾枯的臉。
“就算是朝廷欽犯,那也自有陛下號令,是生是死,由不得他人決斷!”
“如今罪名未斷,宋懷安依舊是當朝大將,武勳功臣,你擅殺大臣,又是何道理?”
清冽的聲音再度響起,衆人隨之望去,只見一人策馬而來。
來人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峨冠博帶,寬袍大袖,面目清俊,姿意飛揚。
一身白衣迎着長風獵獵作響,衣袂飄飄,彷彿是神仙中人。
赫然就是沈無名。
而在其身後,還有同樣策馬而來的宋南燭,以及兩位身着官袍的男子。
“呵呵!”
面容乾枯的老者懶得廢話,擡手間,周身縈繞着一股灰濛濛的氣息。
掌心已握住三柄飛刀,看其樣式,與方纔的飛刀一模一樣。
“嗖嗖嗖!”
飛刀脫手而出,刀刃上隱現雷霆,面前的空氣中都傳來一股焦糊的味道。
沈無名嘴角輕勾,右手一伸,頓時一柄造型誇張的鐵鍬就出現在手中。
朝着前方輕輕一揮,便將三柄飛刀同時擊落,隨後雙腿一夾馬腹,徑直上前。
悄悄朝着乾枯老者徑直砸落。
這一鐵鍬氣勢浩大,如同真龍出海一般,無數浩然正氣沸騰,讓人爲之震撼。
“你是儒家君子!”
那乾枯老者大喫一驚,感受到迫人的氣勢,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心中狂亂。
此時鐵鍬尚未落下,他就感覺徹骨的寒意蔓延全身,就像是被洪水猛獸盯住一般。
就連他的一身沛然氣血,此時也幾乎被冰凍。
“就算你是儒家君子又如何,近戰也不是我兵家武夫的對手!”
乾枯老者怒嘯一聲,身上氣血盤旋,袖中飛出一把三尺短刀,緊握在手。
決然地朝着鐵鍬揮舞而去,看着氣勢,幾乎是奔着同歸於盡來的。
“蚍蜉撼樹,真是不知死活!”
沈無名眼中閃過一抹輕蔑,隨即上半身墨色光華涌動,瞬間披甲在身。
緊密拼接的墨甲碎片,如同單兵外骨骼一般,覆蓋在他的胸背以及雙臂之上。
這雖然只是半甲,可整套墨甲的核心動力都在上半身,尤其是對力量的加持。
原本鐵鍬落下,就已經攜帶萬鈞之力,此時有了半甲加持,更是如雷般狂暴。
“當!”
一道兵器碰撞的刺耳巨響,朝着周圍不斷蔓延,那些甲士都被餘波震得連連後退。
更有人感覺雙頰冰涼,雙手一摸,一片血紅,赫然是已經被這股力量震得耳膜出血。
至於沈無名前方的乾枯老者,一鐵鍬之下,短刀碎裂。
整個人更是被壓得骨骼爆碎,如同一攤肉泥般癱倒在原地,儼然有出氣無進氣。
沈無名翻身下馬,嘴角輕哂,輕輕踢了踢老者,“起來,這裏不讓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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