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天道無情
“頭，你回來啦。”
“拜見大哥。”
亂七八糟的聲音響起，四周的乞丐們急忙散開一條道路，讓中間的男子走了出來。
而直到他徹底近身，秦宇纔看清這個丐幫頭目的真容。
他的樣貌怎麼說呢，反正跟帥氣絕對搭不上邊，甚至可以說很是磕磣。
一身破衣披掛，滿頭白髮亂糟糟。
更主要的是，這個男人左半邊的臉已經被燒燬，眼珠也不翼而飛，看上去極其滲人。
望着這個滿頭白髮的老者從人羣中走出來，站在秦宇身邊的兩位乞丐也急忙低頭。
那個斷了一臂的魁梧男子更是迅速開口。
“拜見首領。”
“陳兵，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咱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亂招人可是會害死所有人的。”
“可是他…………”
“這位小兄弟有手有腳，四肢健全，大不了可以去賣身當個家丁，照樣能混個溫飽，又何必跟咱們這羣老弱婦孺過這種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呢。”
望着秦宇，老者嘆息一聲，在向小弟們解釋了一句後，這才笑眯眯的向秦宇開口。
“小兄弟應該是初來乍到吧，如今應該也無處落腳，如果不嫌棄的話，大可以在這裏住上幾日，等什麼時候找到工作，在離開也不遲，只不過加入我們乞丐幫這件事，我看就算了吧。”
指了指身後要麼缺胳膊斷腿，要麼年老體衰的乞丐們，老者苦澀一笑。
“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裏廟小，也就只能裝下些無家可歸的蛇蟲，跟我們混是沒有好日子的。”
聽到老者這麼說，秦宇還能說什麼呢，反正他一開始也不是爲了加入丐幫而來的，只要能從他們口中問到真實情報，其他都無所謂。
眼看事情解決，乞丐們迅速散開。
門口的破門也在此時不斷響起，一批又一批乞丐從城鎮中返回。
並且每一個回來的乞丐，都帶着今日討得的物品。
有的是錢，有的是食物，有的是一些衣服。
那些衣服被當場分給了其他乞丐們，錢則統一管理。
至於食物，不易儲存的直接扔入鍋中，比較容易儲存的則堆放在了一處。
隨着中間的大鍋被煮沸，一堆食物混雜在其中翻滾沸騰。
獨屬於食物的香味，迅速涌入衆人鼻孔中。
已經端起飯碗的乞丐們眼中發光，早已排好隊等待開餐。
並且他們的排隊也非常有秩序，討到東西的人第一批喫，沒有討到的第二批喫。
那些今日沒有出去要飯的則第三批喫。
至於最後一批喫的，便是那羣孩童與老者。
別以爲最後喫的就什麼都沒有了，恰恰相反，隨着鍋中的湯食被大量分走，留在最後的食物反而分量最足。
在確保夠分的情況下，這最後一批喫飯的人，伙食反而最好。
當然，如果食物不夠的話，那就得另論了。
秦宇也被分到了一碗雜燴湯，還分到了半個饅頭。
望着四周狼吞虎嚥喫飯的乞丐們，秦宇越看眉毛皺的越緊。
伴隨腳步聲響起，那個臉上有傷的乞丐頭子來到了他身邊，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眼看秦宇沒有動筷，而是眉毛緊皺的望着人羣。
老者咬了口饅頭輕笑一聲。
“小兄弟，你這是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
“啊不，我就是有些奇怪，城裏招雜工的不在少數，這裏雖然有肢體殘缺者，但能幹活的也不少，有手有腳的，爲何都要靠乞討過活呢？”
秦宇此話一出，坐在他四周的乞丐們動作頓時一僵。
轉頭看了看秦宇，他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低下頭繼續喫飯，廟內一時間很是寂靜。
許久之後，才傳來乞丐頭子一聲悠長嘆息。
“我們也想幹啊，可是誰會要呀，沒有身份證明，沒有過往登記，我們這就叫流民，叫難民，你會花錢僱用一個不知根底的人幹活嗎？他起了歹心怎麼辦？偷竊錢財怎麼辦？殺人越貨又該怎麼辦？沒有人會用我們的，我們除了乞討別無他法。”
又是一聲嘆息，乞丐頭子狠狠咬住涼饅頭用力咀嚼。
“這天龍城已經不錯了，至少還允許我們進去乞討，城外也沒什麼危險，否則換做其他的城市，呵，像是我們這種老弱病殘，早就已經淘汰死光了。”
乞丐頭子的話讓秦宇一愣，未等他開口說什麼，乞丐頭子已經擡手指向其他乞丐。
“看到那兩個帶你回來的乞丐了嗎？斷臂的那個壯漢叫做陳兵，人如其名，當兵的，結果兵敗了，將軍死了，等他從屍體裏爬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逃兵，甚至那條壞掉的胳膊都是我們後來幫他鋸下去的，逃兵回去就是個死，可若不回去又是流民，當年一個好好的百夫長，硬是落得了如今這個下場。”
“他……”
“他身邊的小子之前是個商人，因爲得罪了官家，被害的家破人亡，若不是逃到了這裏，被抓回去後搞不好會怎麼死呢，可就算逃出來也沒用，空有頭腦卻無用武之地，照樣是個乞丐。”
望着狼吞虎嚥的同伴們，老乞丐嘆息出聲。
“掙不到錢，乞討也未必能每天都討到，所以我們纔不得不選擇報團取暖，大家你弄一點錢，我弄一些喫的，相互間也算有個照應了，真要是哪天所有人都討要不到食物時，一起餓死也算是路上有個伴，不會太孤單。”
乞丐頭子的話，讓秦宇越發沉默。
前世已經習慣了和平生活，這世又穿越成富貴子弟。
秦宇雖然這段時間經歷了不少風險，但直至今日才徹底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麼殘酷。
望着乞丐們頭上慘白色的光環，原本還想混入他們之中套問情報的秦宇，如今徹底沒有了這個心情。
慘白色的光環，倒是跟他們的命運相互照應呢。
很可笑不是嘛，一羣黑環，向來橫行霸道的秦家，混的卻風生水起。
一羣白環，願意分享食物，相互抱團取暖的乞丐，卻混的朝不保夕。
這天道，果然夠無情。
就在秦宇心中默默嘆息時，身邊的老乞丐突然低聲開口。
“小兄弟，你不是乞丐吧？”
“嗯？”
“衣服可以僞裝，面容可以作假，但是人的精氣神卻改變不了，你這副樣子，可不像是餓了好幾天的落魄之人啊。”
笑眯眯的轉頭看向秦宇，乞丐頭子輕聲開口。
“無事不登三寶殿，小兄弟此次過來，不知是所尋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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