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重叠
他哪裡敢自作主张。金羽立在桌前噤声,偷偷瞥了瞥裴衡止摊在桌上的书本。
「为人者,当以善先,勿恶言......」字句易懂,正是大晋国学《策论》中的仁学篇。
到底是养在书香裡的贵子,便是空闲,也仍记得读书修身。
金羽肃然,轻手轻脚退出正房,习惯性地翻上屋檐,春寒换做杨柳风,倒也不似過往那般煎熬。
只不過——
折在手裡把玩的桃枝一顿,金羽方才恍然惊醒,呆呆看向還有光的正房。
拢下的窗纱,朦朦胧胧透出端坐君子,谪仙气。一卷书,一壶茶,一盏烛,雅致清冷。
沒有半分心绪不宁,晏然自若。
要是他沒记错,刚刚小侯爷那书,可是倒着放的!
金羽眼珠转了转,暗暗揣摩着,难不成,小侯爷是因为之前偏房裡的低语?
也是,玉书咋呼,跟方云寒說漏了嘴。就连一向不說重话的冯姑娘,都生了气,好好将人训斥了一番。
不過木已成舟,也只能见招拆招。
既然小侯爷不愿再掺和明月案之外的事,他一個做属下的,也只能暗暗提点提点冯姑娘。
一轮月落乌云蔽,东升旭日朝露清。
昨夜已经认過错的婢子不敢再马虎,眼下還肿着,一大早就坐在游廊下,细心缝补着三年前的旧衣。
既是赴宴,理应穿得体面。可如今姑娘的衣裙都极为朴素,也就這件還能勉强拿得出手,虽不是时兴,也总算是锦缎裁制。
只是衣袖处绣花磨损,玉书手巧,走针穿线,沒一会,只见旧梅新绽。
“姑娘。”将衣裙讨好地捧上,婢子垂着脑袋不似過往活泼。
“這件放回去吧。”
“嗳?”玉书愁眉苦脸,“姑娘,您是不是還在生奴婢的气。”
放下手中的书卷,冯小小转脸,入目便是婢子皱成一团的五官,苦巴巴的。伸手点在她的眉间,少女叹息地一笑,“事已至此,除了让你多长個记性,我生气又有何用?”
“那您......”
掌心轻轻拂過暗梅锦缎,三年前的春至新裳,转眼已是隔年旧衣。
拢起的眉心带愁,压住泛上心尖的唏嘘,冯小小抿唇,“我且问你,三年前我才多大,如今春来秋去,窗外枝丫都抽了几发,再穿上它,只怕袖短腰窄。”
不合身的衣裙,亦是不合礼数。
“啊?是奴婢疏忽。”
玉书懊恼,匆匆叠好旧衣,偷摸瞧了好几眼不慌不忙的冯小小,忍不住又问道,“那姑娘预备穿什么去赴宴?”
“喏,就這件。”起身转了個圈,素色衣裙洗得微微发白,就连腰身也宽松有余。
婢子一愣,“姑,姑娘。京都府尹怎么說也是正四品,咱们這样会不会被人看扁了去?”
“你想什么呢?”冯小小低笑,“难不成穿上时兴的锦缎衣裙,這些夫人就会高看我們一眼么?”
“玉书,布衣就是布衣。”乌黑的水眸弯弯,說得认真,“再者,這所谓宴会本就是冲着沈氏名头,我們不過是捎带罢了。王夫人要借沈氏之名,堵住他人之口。自是不会在穿着上刻意为难。”
将小册子好好收进怀裡,冯小小看得通透,“這宴会,我們只需去即可。”
总归要借沈氏之名,昨日王夫人走后,她已经问過裴衡止。
想起那人隔窗而坐,唇边噙笑的模样。
冯小小心裡一慌,连带着耳根又热了起来,顿了顿才叮嘱道,“今日,你可要记得,莫要再說漏嘴。”
王家别院,处在京郊。
周围高低树木葳蕤成墙,墨绿新绿层次分明,更有迎春鹅黄点缀,瞧着便是一派欣欣向荣,世外桃源。
跟着引路婢子在碎石路上行了一阵,先是戏鼓声乐,而后渐渐有說笑声。
正寒暄王夫人眼尖,不等婢子引近,便含了笑,亲近地拉住冯小小的手臂,将她带进了金玉堆砌的贵妇人之中,“各位,這便是冯姑娘。”
今日来往之客,都是收到风的机灵人。一時間,温笑低语不断,這個夸完,那個赞。明裡暗裡,都在打问住在她家那位沈氏来的表亲。
冯小小早就有准备,几轮下来,答得滴水不漏。那些贵妇人也都熄了心,各自点了出戏,打马吊的打马吊,沉迷听戏的便使劲往台上掷着银两,直叫那出画眉,唱的越发婉转。
“王夫人。”
刚刚一圈应酬,最该见的人却不再其中,眼看戏已過半,冯小小到底有些坐不住,偏头压低了声,“不知齐夫人何时前来?”香满路言情聲明:本站所收录作品收集于互联網,如发现侵犯你权益小說、违背法律的小說,請立即通知我們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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