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未來
一艘商船揚帆西行,朝陽初升,大海如一塊藍色的綢緞,靜靜地揉動在那裏,充滿着深沉和希望;又像一個搖籃,懷抱着胸中所有的寵兒,一起遙望天空,去許下世世代代的諾言,共同奔赴新生。
太陽升高了,海上的霧漸漸散去,露出了大海的本來面目。
洶涌的潮水,後浪推前浪,一排排白花花的潮水簇擁着衝過來,聲似雷霆萬鈞,勢如萬馬奔騰。
浩瀚無邊的大海里,蘊藏着多少力量,這茫茫的海水引起多少人無限的遐想。從船尾望去,遠遠只見一排陸地的平岸,參差隱約的在那裏對人點頭,依依有惜別的餘情。
夕陽西下,落霞萬丈。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時候,那映照在浪峯上的霞光,又紅又亮,簡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燒着的火焰,閃爍着,滾動着,消失了。而後面的一排,則又閃爍着,滾動着涌了過來,絢麗宏偉。
從朝陽看到落日,落霞月曦驚歎稱奇,在這雄偉無垠,絢爛多姿的大海里,再偉大的英雄俠客不過是一粒微塵,猶如滄海一粟。她們忘掉在海上顛簸數日的不適,深深爲這波瀾壯觀的大海震撼不已。
卻聽明可藍說道:“前方就是禁區,可藍就不相送了,望二位珍重。”落霞奇道:“這是爲何?禁區,是怎麼回事?”明可藍笑道:“禁區就是霞光島的勢力範圍,如果擅自闖入禁區,可藍就違背了條約,連命也會搭上呢。”
“那我們,如何上島?”落霞訝然。
明可藍笑了笑,看向遠方,只見一點白影。
“明公子的意思是有人來接我們?”月曦也看到了那點白影。
“不錯。其實霞光島的方位沒有外人知道,我也不除外。所以,一旦島上的使者到了,可藍就要與二位分別。”明可藍微微一笑。
落霞皺了皺眉,突然問道:“明公子真是信使嗎?”此言一出,月曦驚訝,“你說什麼?”明可藍不動聲色的搖着扇子,細眉一挑,笑道:“落霞姑娘是什麼意思呢?我不是信使,怎麼會知道霞光島的祕密通道?”
落霞緊緊盯着她,冷冷的說:“因爲我爹說過,霞光島與中原的祕密通道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棄用了。因爲真假復明公子一事令霞光島岌岌可危,他們爲了自保便斷絕了與中原的任何聯繫。請問明公子如何取得這條通道的路線?”
“聰明。唉,實際上可藍從來沒說過自己就是信使,既然你們認定我是信使,可藍便認了。不過呢,可藍知道這條祕密通道也是繼承家父的遺志,家父臨終前交代我保全這條祕密通道,等待機會贖罪。當年,因爲家父的疏忽,造成不可挽回的罪過。”
明可藍聲音低沉,像是想起不堪回首的過去。
“是嗎?到底有何緣故?”
落霞與月曦相視一眼,警惕的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明可藍苦笑:“當年,家父輕信江慕庭,幾次爲他打通渠道,引起朝廷江湖覬覦窺視,霞光島差點就暴露了。家父爲了保密才自縊身亡。不過呢,家父將聯繫霞光島的方法告訴了我。並且說,如果復明公子還在人間,明家絕不能背信棄義。即使還剩一人也要爲他留着回家的路。可惜我沒有復明公子的消息,不過齊姑娘是他的女兒,可藍送你回家也算是了卻家父的遺願了。
以前,我與霞光島聯繫過,可他們並不相信我,雖然明家的商船經常從霞光島周圍通過,可島上對我們不理不睬。即使王直首領也沒有去過島上,每次只有島上的使者出來與我們交涉。齊姑娘今天能夠上島也是虧了顏宮主,她苦心經營一切,最終取得霞光島上的人信任,這纔有今日之事。而島上的祕密誰也不知道,二位怕是要經過非常考驗才能驗明真身。好了,多說無益,今天我也只能送到這裏,是福是禍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明可藍伸長脖子眺望遠處的白影漸漸近了,是一艘白色的帆船。
落霞深深想了想,突然嘆道:“我明白了,明小姐送我們離開中原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吧。”她看了看月曦,卻見她平淡無驚,便不客氣的說:“明公子一直髮展南方的勢力,沿海一帶的海盜也是公子的聯盟吧?但是明家的勢力與弄雲莊相比還是略遜一籌。那麼,落霞的出現正好給你一個機會除去弄雲莊的勢力,這樣的話,明家可以取而代之。江慕庭想利用明家得到霞光島的通道,他根本想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明公子根據月曦的線索摸清了他的陰謀,趁機滅了弄雲莊,應該說明公子在幫我們也是幫自己吧。”
明可藍的笑容依舊不減,可惜眼睛裏漸漸露出了殺氣。
“這就解釋了明公子突然出現在金陵的真正原因。我師父一直懷疑明公子的動機。”月曦瞭然。
明可藍笑了笑,“月曦,你覺得可藍不是爲了追隨你去的金陵?”
“月曦還有自知之明。明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兒女情長即使銘刻在心也只是味調劑品。世上除了落霞這般癡傻之人,誰會爲了區區一個月曦放棄天下?”月曦淡淡的笑,雖然說得是明可藍,可雙眸裏顯出的全是落霞的臉。
明可藍苦笑着搖頭,沒有反駁。
落霞感動的抓住月曦的柔荑,笑道:“你是誇我呢,還是貶我?他們纔是傻子,不懂你的好。”
月曦柔聲道:“傻也好,聰明也罷,我從來沒有懷疑自己的眼光。”
“明可藍,我真不明白。你明家稱霸海上百年,擁有的勢力財富天下無幾,就是皇帝也怕是望塵莫及。可你爲什麼又要步弄雲莊後塵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呢?”落霞十分不解的盯着明可藍。
明可藍先是淡淡苦笑,忽然正色道:“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可藍雖然一介女流也不輸男兒志,既然齊姑娘好奇,可藍就告知一二。其實,可藍本來不姓明,先祖跟隨□□征討天下戰功無數,卻落得個十族俱滅的下場。如今正是我爲族人報仇的好時機,即使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此言一出,落月二人無不震驚。
“好了,兩位既然決定遠離中原,何必再爲江湖之事煩惱呢?況且,那個昏庸的皇帝也不會容你們,更不需要你們爲他的江山操心顧慮了。”說罷,她吩咐那個叫楚楚的丫頭:“楚楚,送兩位貴人去吧。”只見楚楚答應一聲,停止和雲兒玩耍,將船尾一條小木船放下海里,朝落月二人道:“請兩位客人上船。”
“落霞,月曦,後會有期!”明可藍依舊很風雅,即便被道破機密也淡定無變。
茫然的搖搖頭,落霞還是衝她抱拳道:“雖然你的遠大抱負我不敢苟同,可不管如何,我還是多謝你一路相送。不過,我們最好,後會無期。”她一把抱起雲兒,拉着月曦縱身躍上了小木船,划動雙槳朝那漸漸清晰的帆船駛去。
乘風破浪,木船快速離去。
她們與大船漸漸拉開距離,回眸一眼,可見甲板上的明可藍身披長氅,頭頂的美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看着她們,似笑又非笑,見月曦回頭便擡手搖動扇子作別,月曦嘆道:“看來明可藍不過是另一個江慕庭罷了。”
“幸好她沒有喪失理智,要是對你心懷叵測就糟了。”落霞吐了口氣。
“未必吧,也許她將你視作一個勁敵,殺不得又收不得,只好將你送走。可我不走,你就不會走,你不走,霞光島上的勢力又不能罷休,爲了送走你這個瘟神,她纔會親自送我們來霞光島吧。”月曦心裏明瞭,擡眼淺笑。
落霞點頭道:“可我認爲顏姑姑也是另有準備的,也許她與明可藍達成了某種交易也說不定。她沒來送我們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許她抓住了明可藍的把柄逼她護送我們去霞光島。嗯,姑姑那樣精明的人一定不會輕信於人的。也許姑姑正在暗中護送我們。”聽她這樣說,月曦也感觸頗深,不由自主的着朝北方望去,回想起顏沉月對她的恩情不禁落淚。
“師父,不知道以後,我們還能不能見到她?”
落霞也跟着傷感起來,卻安慰她:“我們走了,顏姑姑再不需要爲我們操心了。放心吧,月曦,顏姑姑若想見我們,總有她的辦法。”
雲兒有點暈船,懵懵懂懂地聽着姨娘和師父左一言右一句的說個不停,打了個哈欠,“姨娘,師父,雲兒困了。”
“困了好呀,雲兒睡吧。”柔聲安慰,月曦將雲兒抱放在膝上躺好,小孩子畢竟精力有限,加上有點暈船,很快的,他就在美麗的景色下做夢了。
落霞仰頭看天,太陽,只留上一道金光,浮映在煙霧空濛的西方海角。本來是黃色的海面被這夕照一烘,更加紅豔得可憐了。夕陽落幕,西方的天空還燃燒着一片橘紅色的晚霞。大海,也被這霞光染成了紅色,但是,它比天空的景色更要壯觀。因爲它是活動的,一浪接着一浪,衝擊着木船,好像要將它的寵兒擁進廣闊雄壯的懷抱裏愛撫。鹹澀的海水濺到脣邊也如此的甜。
落霞被雄偉絢麗的景色感染,回想自己過去經歷的一切,不堪回眸。
嘆道:“江山寶藏,江湖天下,真的那麼重要嗎?怎麼會有那許多人爲了謀得這身外之物前赴後繼,至死不悔呢?”
“因爲江山多嬌,權力魅惑,一切都太吸引人。人的野心和慾望本無止境,明知一場空,幾人能看透?落霞,我覺得自己好幸運,如果沒有你,不知道我還要在那亂世俗塵裏輾轉多久?”月曦溫柔的看着她,百般柔情盡在一雙美眸裏。
“月曦,月曦,有你真好。”落霞癡了,她看着霞光下的月曦有如披上七彩雲霞,美得無法描述。
感到一波波海浪打擊船板,如打在她的心上,又疼又澀,落霞握她的手放在脣邊親吻,夢囈着:“月曦,我們在一起真好。”月曦展顏一笑,收回了手,拿出袖子裏的竹笛放在脣邊輕奏。
一聲玉笛向空盡,樂滿天際情更長。落霞喜歡得落淚,使勁搖動木漿,奔赴霞光深處的白影處。
暮色降臨,原先那艘商船已在返航中。
“主子,您真的放她們走了,她們會不會再回來?”
“不會的。縱觀史書,古往今來的偉人只有做到絕對無情才能成就大業。遠觀唐宗宋祖,誰不是絕情無義兇殘成性?近看明□□炮轟功臣樓,枉死多少冤魂屈鬼?可他們治理天下,青史留名。這些鬚眉男子成就霸業倒是不足爲奇,古來最讓可藍佩服的唯一之人是那位則天皇帝,以女子之身黃袍加身,成就一番偉業。這需要何等的魄力豪氣?又要何等的手段和野心?哼,血流成河亦不怕,功過是非由天斷。
齊落霞武功天下第一,智慧世間少有。又有月曦姑娘輔助,真是得天獨厚的條件。本來我很擔心她會成爲我的勁敵,讓我忐忑不安了許久。可惜呀,她不過是個江湖俠客而已,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難成氣候,不足爲懼。況且顏沉月已經答應將韓家留在中原的死士名單交給我,還發誓雪宮從此再不踏入中原一步。作爲交換的條件就是安全的送齊落霞上官月曦去霞光島。人可以無情不可以無信嘛。”
見主人很少這樣得意,有些忘形。楚楚心驚肉跳,惶恐的問:“主子,那雪宮的顏宮主交出的建文寶藏圖是不是真的?”
“楚楚啊,你跟我幾年了?”
“回主子,楚楚被您救的時候只有十歲。”
“跟我十年了,怎麼還是糊塗?寶藏真假都不重要,即使顏沉月給我們的不過是個幌子也無妨。因爲我們需要的不是財富,而是一個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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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到此基本結束,明天就是一個新的開始,也要跟大家說再見了。
謝謝大家這麼久的相伴,鼓勵我寫完這部小說。其中遇到好幾次瓶頸期,幾乎寫不下去。是大家的支持和期待激發我的鬥志,經常半夜來了靈感,立刻爬起來伏案疾書。終於,順利的結文了。
大家捨不得,其實我最是不捨。就像自己精心撫養的孩子突然離開我的懷抱,滿滿的懷抱一下子便空虛,非常的不適應。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再是如膠似漆,終究要分別。不過千萬別傷感,我想,今天的分別,是爲了他日的重逢。
再見,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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