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內局外
何靈袖大怒:“好你個未拜大長老!大敵當前竟然逼迫本教主?”衣袖一揮,赫然飛出兩枚細針,去如飛星,無聲無息,向未拜襲擊。
未拜冷笑起來,喝道:“靈袖,是你咎由自取,今日怪不得我了!”說罷,鋼刀赫然砍向何靈袖,同時,突然屏風後閃出一人來,手指翹若蘭花,一道寒光逼向何靈袖。
這一下偷襲出人意表,何靈袖一面應付眼前的未拜,來不及閃避開來,陡覺後背一道刺痛,氣血微現紊亂,那邊卻“簇”地一聲,那鋼刀砍在她肩頭上。
“是你?陰險的小人!”她面色慘白,倒退數步,怒不可遏的看着身後陰鬱的男子。
“哼,誰讓何教主不識時務,在下只有出此下策了!何教主把韓先生藏到何處去了?還是說出來好!”
男子冷笑。
“作夢!”何靈袖呸了一聲。
男子看了未拜一眼,笑道:“大長老打算怎麼辦呢?殺,還是不殺?”
未拜猶豫着,“劉先生,她一時鬼迷心竅,還是——”
“婦人之仁!大長老不怕夜長夢多?貴教可是何家的祖業,大長老有信心馴服那些忠於何家的一干教衆?還是永絕後患的好,只要何靈袖一死,羣龍無首,還不唯大長老馬首是瞻?”劉雲露出狡黠的笑容,冷哼着。
突然,一陣脆生的笑聲繞樑而來,響徹大殿,劉雲嚇得心驚肉跳,冷喝:“什麼人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的是你!”伴隨笑聲,一陣厲喝冷颼颼的鑽入心底,緊跟着從房梁落下一個黑色身影。
頎長英挺的女子,一身黑色長衣,傲然灑脫的氣質,鋒芒畢露的鳳目長眉,嘴脣含着鄙夷和蔑視的笑容,冷冷的看着眼前面皮白淨的清秀男子。“別來無恙啊,劉雲!”
劉雲看到她不禁大驚,心道:“不好,這女人竟然就藏在此處,窺破我的計劃!”手裏緊捏幾枚鋼針,伺機偷襲。
“何教主,你怎樣?”來人正是齊落霞,趕緊一掌拍在何靈袖的肩上,逼出了刺入的鋼針針頭,卻不敢冒然拔出。
“是你,齊姑娘!”何靈袖苦笑,連忙拔出鋼針,見那鋼針上隱泛綠光,似是淬了□□。她縱聲大笑,叫道:“沒想到我何靈袖身爲佹魅教教主,一生與毒爲伍,臨到頭來卻要死在□□上,可笑,可嘆啊!”
落霞緊忙扶住身形不穩的何靈袖,道:“何教主,這毒正是貴教擅長之事,有何懼怕?”
劉雲忽然狂笑幾聲,喝道:“這毒的厲害,你馬上便知道,瞧你還能如何得意?”說着轉身便一提氣,撲了上去。未拜吹了口哨,聖壇外闖進一批各拿兵刃的青衣漢子,圍了上來。
齊落霞喝道:“諸位讓路了!”勁貫玄鐵,使足刀法精義,刀去如矢,飛身疾衝,劈空刀刃左右排開兩尺,威勢凌厲,當之者無不駭然,避之惟恐不及,如何能擋?她一把攬過何靈袖,更不停步,毫不客氣地衝了出去。
一衆青衣漢子一邊看着二人,一邊分批退出。
未拜大驚失色,“別讓她們跑了!”
劉雲也是慌張,一出手便是傾盡全力,手上招數極盡變化精妙,如同天羅地網一般,將齊落霞周身各路一一封住。手心裏數枚鋼針如雨般射向她。
齊落霞心念如電,欺身上前,右手並指如錐,擊向他頸側。左手刀身翻動,左臂一道真力直傳刀身,“喀勒喀啦”一陣輕脆爆響,煙塵飛散,數枚鋼針叮叮噹噹地落下來。
何靈袖喜喝:“齊姑娘好身手!快使用這長鞭利索些!”說着,手腕一翻,將寬袖中的銀鞭交與她。
落霞手裏玄鐵畢竟太短,而使用這長鞭便是如魚得水,只見手上銀鞭勢挾狂風,使得聲聲呼嘯,威不可當,鞭將至處,先起颯颯風聲。那些教徒只得竭力趨避。未拜拼得十招,見那鞭上威力越發增生,一條銀鞭化作了一個銀繭,將齊落霞身外丈許之地盡數圈住,再難接近。
本來在旁圍觀的青衣漢子們,此時已上前護住未拜,也不敢再圍攻二人。何靈袖自知內傷沉重,忍痛低聲道:“齊姑娘,我們快走!”
齊落霞逼退劉雲,朝未拜虛晃一鞭,忙擁着何靈袖飛快離去,更不多留。
“唉!讓她們逃了,這下該如何是好?”未拜後悔不迭。
劉雲臉色發紫,哼道:“大長老還是先舉事吧,就說教主被朝廷奸細所擄,由你暫代教主之位!”
未拜只好依言行事,喚來手下對其餘幾個教中長老宣佈教主被奸細擄去,暫時按兵不動,等候命令。
落霞揹着何靈袖跑向後山,眼看空中出現濃煙,還有燒焦的糊味。
“齊姑娘,順着方形石頭走,前面有個山洞,我們先去躲避一時。”何靈袖咳嗽着,吐出血來。
落霞答應一聲,趕緊仔細沿着方形石頭扭曲的形狀走去,果然在越過冰窖的山腰處有個被荊棘草遮蔽的祕密洞穴。
“從這裏進去,直通霧影山的心臟,那裏是本教歷代教主昇天的祭壇,只有教主本人在歸天時纔去得的地方。因爲從沒有活人出來,那倒是個隱蔽的所在。韓先生,他就藏在那裏。齊姑娘可以進去了。”何靈袖嘆道。
落霞想了片刻,道:“何教主進去吧,落霞還有未了的事需要辦理,至於韓先生,還請何教主照料。”
何靈袖苦笑道:“佹魅教危在旦夕,我無德無能,只有與其同生共死方對得起聖教的百年基業,怎可貪生怕死?再說,我身上所中的毒很是厲害,就算婉兒也可能無方可解。姑娘救我已是多餘了,我現在不該離開聖教,被那些奸險之徒禍害便是我萬死不得超度的罪過!”
落霞看了看天,突然說道:“有婉兒姐姐在,什麼毒不可解?何教主放心,落霞會有辦法解除佹魅教的危機。請何教主好生休養幾日,待事情平息了再出來。”
“你真有計策?莫不是安慰我?”何靈袖驚訝的看着她一臉嚴肅,絕非開玩笑的樣子。
落霞正色道:“何教主於我有莫大的恩情,落霞絕不誆騙恩人!那些人即使陰險狠毒,也有弱點,我當然知道怎麼對付他們。”
她撥開荊棘草,見洞裏黑暗一片,深不見底。便問:“這該如何進去?”
何靈袖滿懷感激之情,輕聲道:“下面雖然深不見底,卻有懸浮的空氣托住身體。只要大着膽子跳下去便可。”
落霞點點頭,“時辰不早,何教主還是快下去吧!”
“那你——”何靈袖有些不捨。
“教主目前身染劇毒,留在教中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教主先掩蔽起來,看看動靜再說。韓先生,他也在下面,還要教主好生照顧!”
何靈袖點點頭,“我不知道姑娘是不是當年的絮兒,既然天下有這等巧合之事,也是種緣分。韓大哥那般心疼姑娘,還請姑娘體惜他這些年的痛苦與悲哀,一定要回來看看他!”
落霞心中揪疼,嘆道:“何教主放心,落霞記住了!”
當下,何靈袖縱身跳下,翩翩如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不見底的深淵裏。落霞正自驚異,卻聽見一陣細微的響動,立刻警覺起來,趕緊掩住洞口,返回原路。
只見眼前站立兩個俱是黑袍的人,冷眼相看對方。
其中一人便是郭罡,而另一人很是陌生,身材修長飄逸,蒙着臉。
“哦?真是很巧呀!沒想到郭掌門在此,晚輩有禮了!”落霞微微訝異,趕緊抱拳笑道。
郭罡冷眼望了她一眼,哼道:“齊落霞,你在這裏作甚麼?”
“晚輩悶得慌,聽聞這裏風景不錯,便慕名而來看看。誰知,不過一般而已。真令人失望!”落霞煞有其事的嘆了口氣。
“齊姑娘好興致啊,霧影山大兵壓境,眼看着戰火屠戮,姑娘還有心情來看風景?”郭罡冷哼着,卻不動氣。
“晚輩既然受人所託,卻辜負那人的期望,實在是沒有顏面去見他!”落霞搖頭苦笑。
那蒙面人驀然笑道:“齊姑娘真會說笑,當我等是三歲的孩童嗎?姑娘在佹魅教的禁地流連,是發現了什麼蹊蹺的事吧?還請姑娘說來聽聽,如何?”
落霞一聽這聲音,心裏緊滯,驚道:“原來是你?”
蒙面人一雙精明的寒目斜斜的看着她,“你,知道我?”
落霞幽幽說道:“我哪裏認識前輩?不過昨日似乎前輩在山下出現過,這般悅耳的聲音倒是有些熟悉。”
蒙面人吸了口氣,微微一笑:“齊姑娘好靈敏的耳朵!昨日姑娘好算計呀,那桂都統可是老狐狸了,卻險些着了你的道兒,請問姑娘一句,那副藏寶圖如何作得那般精巧?”
落霞皺緊了眉頭,嘖嘖嘆道:“前輩這是怎麼說?那副圖的確是真相,落霞哪裏有那般本事作假?可惜世人總喜歡假的東西,也許是不願意失去希望吧!”
“那麼,姑娘今日的黃昏之約,就是要向天下宣佈這個真相?”蒙面人冷笑一聲。
落霞仰頭望天,濃烈的煙塵滾滾上涌,長嘆道:“桂淮裏的錦衣衛怎麼貿然攻山了?難道我的真圖沒有人信麼?看來我再怎麼計劃,也逃不出兩位前輩高人雪亮的眼睛!你們不僅僅是爲了得到真圖,進攻佹魅教的計劃也是勢在必行!”
郭罡冷聲道:“齊落霞,你把韓丹崖藏匿的地方說出來吧,省的做無用功!”
落霞深深的看他一眼,忽然大笑不止。
“你笑什麼?想找死?”郭罡怒極。
落霞忍住笑意,鳳目流露出玩味的鄙夷之色,哼道:“我沒想到的是,聞名天下的雪宮宮主怎麼假扮如此醃瓚的漢子?什麼郭罡,崆峒派的現任掌門?不過是顏宮主的面具而已!你顏宮主當我齊落霞是傻子嗎?”
郭罡驚愕幾分,立刻恢復常態,怒道:“你這丫頭好猖狂!你可知道自己胡說什麼?”
落霞哼了一聲,冷笑道:“不承認呀?也沒什麼關係。你幾次三番威逼月曦,以爲我不知道?你那般忌恨她,如何掩飾得好?”
“大膽!你別以爲我不會殺你?”郭罡惱羞成怒,欺身上前,右掌漸漸聚集一股寒氣。
落霞退了幾步,面無懼色。依舊冷然的說道:“如今何靈袖受了重傷,不知去向。佹魅教已經頻臨滅亡,以後便是你們的掌中之物。你們的目的就要達到了。而唯一未能解決的問題還是藏寶圖的事,那麼——好像所有的答案只有我才能解開,既然如此,那個黃昏之約便可算數。我要當着天下英雄的面前解開這個謎,讓天下人一償所願!兩位高人滿意了吧?”
蒙面人疑惑不解的盯着她,“齊姑娘想玩什麼花樣?天下英雄,江展彥帶來的英雄?那麼齊姑娘是否多此一舉?”
落霞哼笑,目光如炬的回看他,道:“兩位不必心急,到時候便知道了。現在還需兩位前輩讓一步,讓我下山。”
說罷,她好狂妄的從郭罡與蒙面人的身旁走過,一副泰然。
“她還是小時候的樣子,驕傲不遜,堅韌不拔,彥兒若是有這樣的氣度就太完美了。古往今來成大事者,就應具備這樣的氣魄,可惜彥兒似乎弱了些。真是我的不是!”蒙面人嘆聲不止。
“你已經做得很多了,比他的父親還要盡力。彥兒自己不爭氣,沉迷於兒女之情之中,總要斷了他的念頭纔是!”郭罡狠狠的說了一句。
錦衣衛的火炮又發數響,山體都震塌了不少,可見鳥驚獸散,苗人慘叫聲不絕於耳。
十來個錦衣衛完全沉浸在毀壞的快樂中,完全沒想到有人來干涉制住。一愣之間,來人將火炮掉轉了方向,在一陣驚駭失措下,來不及走動身來躲避,被火炮轟得幾丈開外,生死難知。
很快的,逃竄的錦衣衛慌里慌張的跑進了桂淮裏的臨時帳營,稟告一切。桂淮裏冷笑着,“齊落霞好大的膽量啊!竟敢欺到咱家的頭上了!”
話音剛落,只聽一陣冷喝:“桂公公這是唱的哪齣戲?明明忠於當今皇上,何時與江展彥串通一氣?”
眼前氣質如華的黑衣女子冷眼看來,讓桂淮裏有些發冷,乾乾的說道:“齊姑娘?何出此言?”
“落霞記得昨日公公說過要牽制江展彥的江湖聯盟,公公卻在今日冒然利用火炮攻打霧影山,豈不是爲他打先鋒?公公可知佹魅教如今已在江展彥的掌握之中,這頭陣便是他精心策劃的一個環節?他想利用公公的朝廷官員身份迷惑苗人,讓苗人心甘情願的做他的附庸!然後,他會讓那個傀儡教主聯合其他少數民族部落共同對抗朝廷大軍,擴大戰火,增加他自己的勢力範圍!難道公公真的要助紂爲虐?”
落霞情緒激昂,恨恨的看着一臉陰笑的桂淮裏。
“公公是有對策了?”
桂淮裏搖搖頭,耷拉的細眉一聳,笑得詭異。“落霞可知道,德妃娘娘前些日子觸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宮?說良心話,德妃是個不平凡的女人,德才兼備,貌美傾城,對皇上可是一片赤誠啊!可惜,只是因爲勸說皇上臨朝執政,不要與修道術士爲伴而已,卻觸怒龍顏,險些被廢!後來還是徐大人力保才倖免於難。雖然保留封號,不過境遇大不如前。試想我一個內衛,做得再好又能如何?還不曉得哪一天得罪了誰,死得也不明不白呢!”
落霞聽到這個消息,心裏也一陣擔憂。不過那些事怎比得眼下危機?
“桂公公是想加入江展彥的武林同盟?”她冷笑一聲。
“不!落霞小看咱家了,咱家還是那句話,不反朝廷,只謀錢財。江小子答應,咱家不干涉他的計劃,便許諾一批金銀珠寶。事成之後便兌現。那什麼霧影山寶藏的事,咱家也沒有心力去玩了,真也好,假也罷。咱家只求現在擁有的東西實在些!”
落霞苦笑,“公公已經做了,江展彥能否兌現呢?不過,公公的火炮怕是開不了了。”
“怎麼——”桂淮裏倒吸一口涼氣。
這時,一錦衣衛慌張失措的闖入,大呼:“稟告公公,大事不好!十門火炮,都,都已經被,被推下了山坡——”
“啊?”桂淮裏驚呼一聲,急忙走出帳子,前去查看。落霞也覺得奇怪,她只是用石塊堵住炮口暫時開不了,誰會將火炮推下山坡?
月曦佇立風中,看空中昏暗的太陽已經偏西,離黃昏之約不到一個時辰了,而落霞應該還在山中。她在幹什麼呢?左玉的荒龍谷離霧影山不到半個時辰便可到達。所謂的武林同盟果然人勢不弱,齊扎扎的聚在中間一草棚的左右,江展彥優雅的坐在簡單搭就的草棚裏歇息,到底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到這種荒涼之地也要講究。
他請月曦進去,被拒絕了。月曦看着霧影山的方向,不言不動,只一雙美目有些不安和憂慮。
荒龍谷,據說天界被貶的仙龍經過此地,不忍其間荒涼敗落,就留下來想聚齊些靈氣,爲當地製造福祉。誰知道,百年之後這仙龍幾乎奄奄一息,身上的龍氣也要消失殆盡,也沒能增加谷中的靈氣。只好敗興離去。從此,這荒龍谷便是連仙家也不忍經過的極度貧瘠荒敗的地方。只有呼嘯的狂風整日嘶吼,飛沙走石,瀰漫的天空是見不到明媚的陽光的,谷中怨氣太重,陣陣腐敗的枯葉味道從陰森森的谷底傳上來,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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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明天出去玩,今晚力趕一章,匆忙中便有疏忽,回來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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