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風一樣 第92節

作者:池木棲
“你知道?”阮梨懵了,“你怎麼知道的?”

  “從話姐那兒得知的。”陳迄周迎上阮梨的目光,他想了想,主動說道,“嚴主任經常在她面前炫耀你。”

  “不會吧?”

  阮梨腦補了一下嚴溫譯板着張臉誇自己的樣子,質疑道,“嚴主任很嚴格,讀研那會我幾乎每天都要挨他一頓罵,會炫耀我?”

  “你聰明漂亮,炫耀難道不是應該的?”

  陳迄周表情認真,眼眸帶着點點笑意,聽得阮梨莫名耳根一紅,可嘴上卻還反駁着:“那是你。”

  “我倒是想有這個機會,你給麼?”

  “什麼?我做你的學生啊?”

  阮梨沒太明白這話的意思,轉念一想回道,“也不是不行,你教我下廚做飯,我叫你一聲陳老師?”

  “不是指這個,我的意思是——”陳迄周頓了頓,尾音拖長,“當我老婆,然後我出去炫耀。”

  “啊?”

  阮梨眼神微愣,隨即笑起來,故意裝傻着問:“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陳迄周搖頭,“在試探你。”

  “爲什麼要試探?害怕我不答應麼?”

  “嗯。”阮梨原本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陳迄週會如此坦然地承認。她舔舔脣角,莫名架不住陳迄周直勾勾的視線,不得不轉移了話題。

  “就算嚴主任真的在話姐面前炫耀我,她又怎麼會告訴你?”

  話題跳得太快。

  陳迄周盯着阮梨泛紅的耳垂看了一會兒,接着低笑一聲,倒也沒拆穿她,反而順着阮梨的話接道:

  “因爲她見過我們的合照,知道我還喜歡你。”

  陳迄周只口未提中槍的事情,把重點落在最後那句話上。

  而阮梨聽到他承認分手後還喜歡自己的事情,脣角止不住上揚,在這一刻很想穿進屏幕裏抱着陳迄周猛親。

  會主動表達的陳迄周她真是太喜歡了!

  “那會我還回去看過你一次。”

  “回申城?”

  “嗯。”

  “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迎上陳迄周帶笑的眼睛,阮梨突然想問許多問題,比如當年分手爲什麼沒挽留,也想和他說很多心裏話,包括自己還留着兩人合照的事情。

  但她不想在電話裏聊這些,更想當面親口說,所以阮梨話鋒一轉,說道:“你今天不對勁,電話打過來一直在撩我,瞞着我偷偷向誰拜師了?”

  “有麼?”

  陳迄周笑笑,反問:“這就算撩?好像不難,我以後多學學。”

  “哼,你果然拜師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說是誰。”

  “沒拜師。”陳迄周想了想,直言道,“我剛來震中時,帶隊去附近雪山的哨站救援幾個邊防戰士。其中有個年輕人,應該比我們要小點,二十來歲,頭部受了傷,昏迷前念着家裏人。他說他來南疆三年,回家的次數一隻手能數得清,去年過年也沒回家,只收到了父母發過來放煙花的視頻,他哭着說他還不想死,想家,更想回家。”

  阮梨沉默下來,她幾乎能從陳迄周的這番話裏,腦補出在哨站的邊防戰士堅守疆土的模樣。

  他們原本年輕,該擁抱繁華的世界,可卻被“困”在這座雪山裏。

  和平之下,是無數像他們這樣默默付出時間和生命的戰士。於他們而言最美好的青春幾年,全部獻給了自己的祖國,從穿上這身軍裝的那一刻起,他們應該做的似乎只有咬牙堅持。

  這是他們的職責,更是使命。

  可他們也不過二十多歲,正值年輕,在離家之前也是家裏唯一的寶貝。

  視頻那邊的陳迄周輕斂下眼睫,似乎在想些什麼,他沒安靜太久,很快又說:

  “我昨天還見過一個男人,他的妻子兒子還有父母都在這次地震中喪生,他每天以淚洗面,說出來的話都是對家人的思念。於是我想,愛或許要及時說出口。”

  阮梨看到陳迄周眼睛裏的笑意又重新升起,他問,“我現在說愛你,會突然麼?”

  “……”

  阮梨喉間莫名一哽,她想起陳迄周養父去世的事情,突然不想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自顧自地喊他:“陳迄周,今年春節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聞言,陳迄周神色微怔,他喉結滾了滾,語氣難掩愉悅,“好,跟你回家。”

  下午三點多,阮梨坐上了回阿爾勒什的大巴。

  沿着來時的道路往回走時,路已經平坦了許多,災後重建的工作也在穩步進行着。

  順着視線望過去,天空是一片蔚藍,成羣的雲朵結伴追趕着風的腳步。

  穿過廢墟離開鶴山縣,他們在晚飯前回到了阿爾勒什。

  傍晚的阿爾勒什被夕陽鍍了一層光,一如去時那般亮麗繁榮,熙攘的街道上,幸福的人們笑容滿面。

  阮梨有些出神,她在想,人類的悲歡也許真的並不相通,能治癒自己的從來只有自己,而那些災後留下來的人只能拍拍灰,然後站起來繼續這趟人生旅程。

  昨日已逝,人生亦沒有回頭路,只能朝前走。

  阮梨抿抿脣,拿出手機對着車窗外拍了張照,發給陳迄週報平安。

  【我已經到啦。】

  【嗯。】

  陳迄周的消息回得很快,他說:【過兩天見。】

  阮梨笑起來,隨手扔個表情包過去,便息了屏。下車後,她先帶着嚴溫譯找了家附近環境比較好的五星級酒店,隨後就回宿舍洗個澡。考慮到老師一個人在酒店,阮梨給嚴溫譯發了條消息表示自己帶他去喫飯。

  誰知道嚴溫譯直接發語音過來表示不用,他已經喫飯了。

  聽着熙熙攘攘的背景音,阮梨再垂眸看向嚴溫譯那條——

  【你休息着吧,阿爾勒什還挺好玩的,我給我老婆買特產去。】

  阮梨無奈地揚了揚眉,回覆完就把手機一扔,跑去睡覺。

  等她睡一覺起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下去了,阮梨穿好外套邀請翁雅妮出門喫飯。

  醫院知道她們這段時間辛苦,給她們放假到明天,後天再正式回去接手科室內的工作。由翁雅提議,兩人來到了市中心的美食街。

  阮梨和翁雅妮沿着美食街的入口,一路喫過去,拍了許多合照。

  回到宿舍後,阮梨把這些照片整理打包,全給陳迄周發了過去,還附帶提到了哪些好喫下次要拉着他一起嘗試。

  陳迄周沒拒絕,一一應下。

  阮梨回醫院工作那天,陳迄周他們從鶴山縣撤離了。

  因爲部隊裏還有事情需要他處理,陳迄周先跟着郭祥天回了支隊。

  江靳州和嚴溫譯也不打算在阿爾勒什待太久,訂了當晚的機票打算飛回申城。佟楒話知道後,做主邀請了他們喫晚飯,叫上了阮梨。

  阮梨下班後,循着佟楒話發過來的地址來到了餐館。

  進入包間時,她才發現高響也在。估計是去震中遇見了有交集,高響正和佟楒話他們有說有笑的,阮梨和他們打過招呼,跟着加入聊天。

  飯菜上齊後,嚴溫譯跟幾個年紀稍長的專家挨不過酒癮,點了幾瓶酒邊喝邊聊天。

  除了佟楒話和阮梨,後來在場的高響還有江靳州都被灌了不少酒。

  酒過三巡,他們幾人的話題也越來越不受限制,最後不知道是誰聊到了學生時期,江靳州興致沖沖地訴說一通後,挑眉看向高響。

  “說起來,我和高響是一個學校的,他那會可風光了!學校好多女生都喜歡他。”

  “哦?”

  話一出,平時嚴肅的嚴溫譯來了興致,他笑道,“那高記者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聞言,阮梨忍不住擡眼看過去。

  她看見高響彎眼笑着,因爲喝酒他臉頰通紅,似乎是有些不清醒,點頭回答了一句:“有。”

  “你有喜歡的人?”江靳州也驚了,“是我們申城附中的嗎?”

  “是。”

  高響頓了頓,補充道,“你也認識,不過她已經結婚了。”

  “我去,誰啊誰啊?我認識?”

  江靳州滿臉興奮,他大概是喝酒喝懵了,一時腦袋空白沒想起唐寧寧。

  旁邊的阮梨挪開嘴邊的飲料,脫口而出問道:“唐寧寧嗎?”“……”

  江靳州瞬間看向阮梨,高響則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清醒了,眼底的笑意頓時褪去。

  他沉默着,沒吭聲。

  阮梨接受到桌上一羣人的目光,這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件什麼蠢事,她緊張地搓了搓手指,期待高響開口說話,卻又害怕他一直沉默,於是不得不說:

  “我亂猜的,你別當……”

  後半句話還未說出口,高響打斷了她,“嗯,是唐寧寧。”

  第63章風箏·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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