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登岸
嗡！
以顧青的身形爲中心，百丈內的有一切，陡然一顫，似是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上方翻騰的蠻荒死氣，海水之中黑色的力量，天地間一絲絲黑光，飛速匯聚而來，朝着自顧青指端而出的灰色指節，灌注而入，於剎那之間，那指節極快的漲大，就連其上的紋路都變得清晰可見。
這灰色的指節，落在黑色巨浪之上。
噗！
前方的黑色巨浪，驟現百餘丈的空洞。
透過黑色巨浪之上，百餘丈的空洞，顧青得見前方的陸地之上，幾個細微的黑點。
那裏，似有幾道人影。
虛幻灰色的指節，愈發漲大。
卻在這時。
顧青的身形輕輕一顫。
他將點出的手指，收回。
那已十分凝滯的灰色指節，瞬時彌散無形。
他神情漠然的臉上，麪皮抽動。
他的皮肉間，附上了一絲絲黑色的線條，讓他顯得極爲猙獰可怖，他的身形，更是憑空拔高了足有幾尺，渾身肌肉臌脹。
一股極端凝聚的力量，在他體內充斥。
歸墟一指，將周遭百丈的力量抽空而後，卻是有大半極端凝聚之力，納入他的體內，他若是強行將這一指完全施展，只怕，最終會落得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不愧爲神通，果然精妙無比。
他此刻即便成功施展而出，也不過是粗通皮毛。
黑色巨浪之上，百餘丈的空洞之中。
黑色的海水，自四面八方洶涌覆來。
顧青略微低首。
他的目光，看向下方。
那阮小六，正朝着下方墜落。
他漠然的心緒微動。
先前他要騰出一隻手，施展這神通，歸墟一指，卻是將這阮小六放開了。
他另一隻攥着那高大土著的手中，雪華劍隨着他心念一動，出鞘，化作一道白光託在他的腳下，他身形一個俯衝，將阮小六抓在手中，自那空洞徑直穿過，化作一道黑色遁光，直奔前方陸地而去。
……
海岸斷崖之上。
身着色彩繁複衣物，額上有半道血色紋路的異常高大老人，神情不由得變幻。
不只是這怪異老人。
人頭塔旁的十幾個高大身影，俱是目露駭然。
此刻的一幕，令人驚悚。
那宛若天傾的黑色巨浪，竟是被幹脆利落的打穿一道空洞，隨即一道黑色的遁光自其內而出，從半空中飛遁而來。
幾息後。
這道黑色的遁光，已臨近海岸斷崖。
手持丈餘黑色長矛的怪異老人，見此神情一沉，握緊手中長矛，就欲再次出手。
古怪的音節，自他口中吐出。
隨即，他的雙目，竟是化作純黑之色。
似有風自遠處而來，黑色的火焰在斷崖之上燃起，斷崖之下的海水似在飛騰，天地間一縷縷黑光，朝着他匯聚。
下一刻，他的身形卻是一滯。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團黑色遁光。
盯着黑色遁光之中，滿臉驚慌的高大土著。
他沒有直接動手。
而是，任由那黑色的遁光，落在淺灘之上。
黑色的遁光散去。
光頭黑衣的青年，身影顯露。
此青年，正是顧青。
顧青將兩手之中，嚇得渾身顫抖、魂不附體的高大土著，和比這高大土著表現稍強半分的阮小六，一併丟在一旁。
他立足淺灘。
他的目光，看向那前方斷崖之上。
那裏身着色彩繁複衣物的怪異老人，以及這老人身後的十幾道身影，和這十幾道身影圍着的人頭塔，讓他目光微閃。
那高大的土著，口中呼喊着，跑向斷崖。
顧青未輕舉妄動。
他將先前踩在腳下的雪華劍，歸於鞘中。
隨後抱劍而立，梳理起了體內那歸墟一指，自這魔靈澗之中，抽來的極端凝滯之力。
這股極端凝聚之力，呈黑灰之色。
登岸後，已解除鎮壓的極小部分血色靈力，被這股力量，死死地壓在他丹田氣海中。
此黑灰之色的力量，催運起來倒簡單。
只需他心中一動，即可如臂揮指。
但短短片刻，他便已發現兩個弊端。
其一者。
這股力量，讓他的肉身之負擔很重。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肉身，正在被撕裂。
其二者。
這股力量，消散的很快。
就這麼幾息，已消散了近乎三分之一。
“歸墟一指，應當是一門類似山陰派，那山魂祕術的神通，不過，卻是要高明得多。”顧青心中暗自猜測着。
他的目光漠然。
始終注視那斷崖之上的怪異老人。
此人的實力，不弱。
甚至，給此種狀態之下的他，一種危險之感。
尤其是此人手中那杆丈餘的黑色長矛。
只掃了一眼，顧青的雙目便有刺痛之感。
這一眼之下。
顧青似是得見廣袤的天地之間，一尊身形龐大的四頭八臂魔神，四張臉或貪，或怒，或癡，或恨，以此四種截然不同的神情，低垂眼眸，俯瞰四方之生靈。
“前輩！”
這時，阮小六失魂落魄的湊了上來。
“都死了，都死了，這個部落的人，把任小哥、蘇道友、方世伯他們都殺了！咳咳……”阮小六的臉上，涕淚橫流。
顧青的神情冷淡。
“哪來的道理，只許你殺人，不許人殺人？”
他漠然迴應。
阮小六神情微滯。
他訥訥的看着顧青。
“哈！哈哈！”
他指着顧青，一改先前的畏懼之色，滿臉譏諷的說道：“死的不是你親近之人，你自然會如此說！若是你爹你娘，你的親眷，你的朋友身死，你斷然不是這副作態！虛僞！哈哈哈！虛僞的傢伙！”
阮小六色厲內荏的言語，並未讓顧青心緒有半分波動，他只是淡淡的瞥了眼阮小六一眼，隨即，將目光收回。
“林某，沒有親近之人。”
顧青迴應道。
他的語氣，依舊那般的冷硬。
阮小六聞言，譏諷的神情凝固。
他如被當頭一棒，未在出言。
“要報仇，就要活命。”
顧青目視前方的斷崖，以眼角餘光掃看四周，詳盡觀察着此地的地勢。
他接續出言道：
“將那些土著在說些什麼，儘量詳盡的複述與我，若做不到，你便死吧。”
顧青的話音落下。
阮小六抿了抿嘴，胸膛起伏一陣。
修士的五感，自是遠超常人。
此地的土著，也未想要避開他們。
是以阮小六沒過一會兒，便木然的開口道：“前輩留下性命的那人，是他們部落大祭司的孫子，那人被前輩所救，說前輩與那些兇殘的外來者不同，並未動手殺他們部落的人……”
顧青聽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的頷首。
他的心中，也在權衡。
是否趁着先前施展歸墟一指，自這魔靈澗之中，抽來的力量，尚充斥在他的體內，將這部落的大祭司，連帶那十幾個類似蠻修的傢伙，盡數誅絕。
如此一來，好處不言而喻。
他的目光，在那人頭塔之上，掃了幾眼。
此部落，誅殺了這麼多的外來修士，這些外來的修士身家湊在一起，萬分誘人。
再加上。
若在此地，將這部落的大祭司，和十幾個類似蠻修的存在，一併誅殺戮滅，多半此部落，於此魔靈澗之中，不知經營了多少年的積累，儘可收入他的囊中。
可直覺告訴他，這麼做，後果很嚴重。
甚至，有身死之患。
顧青權衡片刻，長舒一口氣。
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無他。
不知敵人的深淺，他沒必要冒險。
此刻，他已打量一圈周遭的情況。
此處斷崖，雖爲上岸後的必經之處，但他可催動體內歸墟一指抽來的黑灰色力量，御劍飛行，若是要走，那手持黑色長矛的怪異老人，想必很難將他攔下。
更何況。
他還有阮小六這個擋箭牌。
顧青準備將阮小六也帶上。
關鍵時刻。
可以將此人丟下去，爭取時間。
思及此處。
顧青的腳下，猛地一踏。
他一手將那阮小六的後脖領揪住，身形便化作一團黑色遁光，沖天而起。
這黑色遁光在半空之中，一個盤旋加速，直奔此處斷崖之後，逃遁而去。
……
斷崖之上。
人頭塔旁。
那十幾個黑氣繚繞、面目猙獰的高大身影，見此一幕，頓時爆發一陣喧鬧，
下一刻。
密密麻麻的，附着沛然力道的石塊，劈頭蓋臉朝着顧青砸過來，就這麼一會兒，顧青已是橫跨小半段的斷崖。
他見漫天的亂石，面無表情。
一甩手他將阮小六在身前一擋，也不理會阮小六呆滯的目光，身形稍稍蜷縮，躲在阮小六的身後，繼續飛遁。
阮小六咬了咬牙。
他將一道火色的大盾法器取出。
隨即。
鐺鐺鐺……
一陣鐵石碰撞之聲響起。
火色的大盾法器，阮小六的身前，被附着巨大力道的密集石塊，砸得是流光四溢。
求生的慾望，終究更勝一籌。
戰勝了困住阮小六的悲痛，令他振作。
可他的實力，不會因振作過來，而變強。
很快。
阮小六的面色已是變得蒼白，那盾牌法器，隨着不斷投擲而來，化作粉末的石塊之下，火色流光散盡，搖搖欲墜。
“我命休矣！林老魔害我！”
阮小六心中呼喊一聲。
這時，下方那怪異的老人，口中低喝。
那十幾道高大的身影聞言，身形俱是一顫。
他們停下了動作。
未在朝着上方投擲石塊。
怪異的老者，手中那杆黑色的長矛化作黑氣散去，他將夾雜幾分古怪的目光，看向顧青化作的那道黑色遁光。
此黑色的遁光，與攜帶巨大力道的亂石不斷碰撞之下，四平八穩，未顯頹勢。
“外來者！可敢下來與老夫一戰？”
老者的嘴脣開闔。
同在此刻，他額上的血色紋路微顫。
而後。
顧青的耳畔，竟是響起一道傳音。
且這語言，還是大陸的通用語言。
黑色的遁光，在半空中一滯。
顧青立於劍身之上，他單手提着阮小六，將目光投向下方那身着色彩繁複衣物的怪異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
“有何不敢？不過今日某尚有要事，不便久留，此番別過，日後林某定會登門拜訪，彼時望大祭司，不吝賜教。”
隨即，他低沉的出言迴應。
話音落。
顧青爆發出更快的速度，帶着阮小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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